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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策-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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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没有一剑刺死你!”
他的心仿若被刀子冷冽划割,钝然作痛,更是说不清的疼,“这才是你的目的。”
“对!”她笑意冰冷,“我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杀了你!就算杀不了你,我也要杀死你的孩子!我要让你也尝尝亲人惨死的痛苦!而今,这种被信任的人所欺骗,所背叛的滋味,你尝到了,感觉如何啊?”
“啊!”他再也忍不住,猛地掠去一拳,用力朝向她的方向行去。
慕容素默默望着,没有惊慌,没有恐惧,甚至不曾躲避,缓缓闭上眼。
那一拳却不曾落在她身上,而是猛烈凿至她耳畔外一寸的身后,直凿得床榻红木碎裂。整座床幔瞬时坍塌。她的眉宇猛地一蹙,逐渐睁开眼,又缓缓讥笑起来,“李复瑾,我真的是……打心里瞧不起你。”
“……”
“你知道吗?你就是个懦夫!我瞧不起你。这样的你,真的……让我无比恶心。”
心中最后一丝防线终被击得坍塌殆尽。他默默闭了闭眼,顾不得手上的血迹与疼痛,骤然怒喝,“侯平!”
“陛下。”瞬时一道身影应声快速入殿。然而当望清眼前这一景,却赫然怔住了。
“立旨!昭仪白氏,戕害皇嗣,欺君妄上,罪大恶极!三月初十午时一刻,于南山刑台处以极刑——”
慕容素淡淡笑了。
“陛下!”侯平刹时大惊失色,一瞬屈膝跪地,颔首道:“君言如鼎,此旨若立,再无回转。陛下三思!”
“谁都不许求情!”他倏地瞪过去,愤厉的目光猩红可怖,几欲癫狂,厉声道:“朕意已决,但凡求情者,与之同罪,杀无赦!”
喉间一扼,侯平登时再不敢多言,勉强应道:“……是。”
回头望向她,李复瑾的视线深寒诡厉,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盯着她,他紧抿着唇,狠厉的话生生说出,“我恨你。”
“真好。”她轻轻笑。冷冷迎着他利刺般的视线,吐气轻柔,话语讽谑,“我也是。”
再没有停留片刻,李复瑾决然转身,大步离去。
仿若浑身的力气一瞬间全然泄散,慕容素慢慢瘫坐在地。她静静抬起头,望着窗外那一线天空,心中突然无比的轻松,转瞬却又漫化为悲凉,充斥了整个胸口。
第141章 决意
一夜之间,曾经所有的恩荣盛宠全然消散,所有的荣华高位全部败落,如折翅的鹰坠入泥地,再无声息。
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那神思难测的帝王于白昭仪落胎的那一夜,自出了汝坟殿后,便突然下了这样一道赐死的旨意,不容回驳。三月初十,本原定是封立汝坟殿白昭仪为后的日子,而今形势却忽然骤变,犹若急雨临至。
宫中众人议论纷纷,纷传白昭仪不知是何处惹怒了帝王,致使帝王一怒之下赐以极刑。凉国刑罚虽少,却多为酷厉之刑,其中尤以极刑为盛。那处刑方法要将人钉于刑台之顶,以灼刃割断筋脉,划破血脉,令人数时辰内受尽痛楚,血尽而亡。
不少人猜测此次不过帝王怒极之言,估量着待气怒纷消,便会再行转寰之意。然而很快,众人便发觉此次旨意并非玩笑。禁内漫传的流言纷扰,不知怎般竟就传入李复瑾的耳朵。他下旨处置了两名嚼舌宫婢,以此杀鸡儆猴警戒众人。又立旨此事不可妄议,不允驳请,违者重罚。宫内人心惶惶,一时之间,再无人胆敢暗自议论,便连汝坟殿皆避之不及。
“你真的要杀了她?”
那一道赐死旨意方下便惊骇云城,李祁景自然闻及,更是完全难以置信。这数月来的个中诡变他并非不晓,却一直未动。此次再按捺不住,特意挑了个时机去见李复瑾。
面对兄弟的质疑,李复瑾仅是淡淡抬了下眼,表情异样的淡漠,“嗯。”
“为什么?”他窒了一下,丝毫不能理解,眉宇刻痕深凝。
“这和你没有关系。”叹了口气,李复瑾默默撂下了掌中的书卷,声音不掩疲惫,“你也要为她求情?”
“我只是不懂。”定定看着他,李祁景目光微凝,“先前朝臣皆谏言赐她死罪,你费尽心思,终于保住了她的命,现在却又亲自赐死,还是在原定立后的日子。”
“……”
“你疯了吗?将这一切视同儿戏。”
他不曾回语,默默望着掌背一道未愈的疤痕,轻轻抿着唇。
“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心知事情绝非那般简单,所以势必要问出个答案,“你若真想让她死,赐道毒酒白绫便是,又何必处以极刑?那刑罚是怎般的你不会不知。大凉自复国起还从未有过处以极刑的犯人,你是真想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么?!”
“祁景。”深深叹息了一声,李复瑾蹙起眉,“这件事,你别管了,好吗?”
他怔了怔,一口气滞在胸膛,无端也生了气意,倏地吐气道:“好!我不管!”
“……”
“左右是你的事,和我又无关。”淡凝的声色郑重而严肃,“但我奉劝你一句,不管你是和她赌气还是怎般,都不该牵扯其他人。而今事情闹成这般,若真到了不可收场的地步……”
他言语顿了一顿,李复瑾却全然明白,脸色微微一变。
看到他微变的面色,李祁景没有往下说,转身欲要离开,就在即将推开殿门的前一秒,忽地又停住了,侧头道:“若她真的死了,可千万不要后悔。”
没有回身去看那一刻的李复瑾是什么表情,李祁景留下这一句,没有停留,径直推门离去。
望着他径步远去的背影,李复瑾的心弦却蓦地一颤,那一句“不要后悔”在心中反复徘徊,怔怔地望向自己的手心。
·
李祁景在汝坟殿外等了许久,终于等到面前的殿门徐徐张开,琉画步出来。
他怔了一下,立刻步上前,可还未等步入殿门,琉画已然先将殿门紧闭,微一欠身,“禀王爷,娘娘说,她现在不想见您。”
他怔了一怔,目光自门缝间望了一眼内殿,却仅能望见殿院寂静,内殿房门紧阖。他沉了口气,忍着耐心望向旁边的婢女,问道:“琉画,到底发生了什么,前因后果,你着实告诉我。”
“奴婢……”琉画支吾了半晌,迎着男子刀锋般的目光,垂眸小心道:“回王爷,奴婢也不知。”
他顿了顿,心中的不耐隐隐按捺不住,厉声道:“琉画!”
本就心思惴惴的小婢女惊慌失措,一瞬跪下来,惊惶道:“禀王爷,奴婢真的不知!奴婢只知娘娘失了皇嗣,而陛下似疑那皇嗣乃娘娘自行所为,故起了争执,其余的,再不知道了!”
他闻言眉目稍霁,缓缓沉下一口气,推门欲要进殿。
“王爷!”琉画立即拦住他。
“放肆!”他的眉宇骤然凌厉,冷冷撇过去,“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出身何处,是什么身份!而今竟敢拦我。”
凌厉的语气似刀冷冽。琉画咬了咬唇,依旧坚持,“禀王爷,奴婢并不想拦您。只是娘娘而今状态极差,真的不能见人。陛下已下旨赐以娘娘极刑。琉画妄请王爷,念及娘娘的名声,勿再为娘娘徒添口舌,奴婢求您了!”
他的神情有了些许动容,又不甘地望了少顷,终于叹息,“罢了!”
瞥了瞥跪地的婢女,他凝声道:“我们的传信方式还有用,你去劝一劝她。若她情愿,我能设法保她一命,具体的,她会懂的。”
琉画微微一惊。
终只说了这一句,李祁景没再说什么,启步离去。
·
转回内殿,琉画悄声入内室,脚步放得极轻。
室内没有点灯,即便是白日,旷大的殿宇依旧显得极其昏暗,迫人窒息的压抑。四周似乎有风微徐,轻啸着拂过耳畔,将整座大殿平添了一抹荒寂。
慕容素静坐在殿内深处。
她未曾坐倚于座榻,而是随意席地,仅着了一件极薄的素衫,甚至不顾石板地刺骨的冰凉。浓墨般的长发未挽,发尾默默垂曳在地上,铺开一层墨色的瀑。听见了她的脚步,她却没有动容,只是一直出神地望着那只青翠小鸟。
“娘娘。”
琉画望见她,悄声及近,伸手触了触她单薄的臂膀。一股冰凉触肤传来,立即劝道:“娘娘快回榻上坐着吧,地上太凉。”
她却没有动,沉默了很久很久,慢慢转了视线,道:“他走了?”
“嗯。”她点了点头。不知为何,看到她的神色,这一瞬心底突然感到些许惆怅,抓挠得她痒痛难耐。
慕容素淡淡笑了,轻轻叹吐了一口气,半敛住了睫眸。
“娘娘!”
顿了一顿,琉画终是隐忍不住,蓦地跪地俯首。
她轻轻瞥了一眼,似乎有些错愕,转瞬心头大抵有了明晰,但仍然顺口问了,“你这是做什么。”
“奴婢求娘娘!”眸中逐渐隐涌了泪意,琉画泣声恳求,“娘娘,您走吧!不要留在宫里了!王爷说,他可设法保娘娘一命,奴婢求您,您不要再留在这里等死。”
她闻声淡哂了一下,即便不去深想,也心知李祁景所说的是什么方法。废黜身份,改名换姓,永诀帝城。与其那样苟且偷生地活着,她宁愿自己轰轰烈烈地死去。
静静看着乖顺跪伏的婢女,她的心头有了一丝不忍,静默片晌,道:“琉画。”
“奴婢在。”
“你走吧。”
淡淡的三个字微声落下,琉画霍地抬起头。
她静静地微笑,伸手抚了抚她的小髻,目光温柔,“你说的不错,不该在这里等死。我的生死,便更不该连累与你。”
“……”
“你说过李祁景自小教你此生只侍一主,共死同甘,但,这与你完全无关。左右我已是这样的境地,但你不同。你出宫去吧……回敬北王府,让李祁景给你找个新的主人。或是想去哪里,我尽量安排你去……”低低的话音劝慰而真诚,出自心底深处,“总之,别跟着我等死……”
她完全怔住了,僵在原地不能动作,喃喃问询,“娘娘……这是要驱赶奴婢?”
这一线思绪方才一闪,她几乎吓了一跳,泪水刹那轻流,“娘娘,奴婢不走!如若娘娘执意认刑,那奴婢定陪伴娘娘一同去死!”
她的心中划过一丝感动,又蓦地有些酸楚,看着面前如花似玉的少女,胸口的感觉难以复述。她曾数年荣华,数年流离,兜兜转转,身边的人来了又走,几乎已不知经过了多少个。可这么多年,最终,却只留下了这么一个衷心的……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突然想到了如笑——那个她生命里第一个,为她死去的女孩儿。她不知在她死去的那一刻,有没有感到后悔。她明明尚处青春年华,未来无数的光阴,还有无数种的可能。她只知道,在她死的那一刻,她真的很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纯良愚昧,痛恨自己的无能与胆怯。那些在她生命里为她牺牲的每一个人,都比她勇敢,也都比她更值得好好活下去。
所以,她真的不希望再有任何一人因她而痛苦,而受伤,甚至去死。
“傻瓜……”
叹了口气,她忍住了几乎流下的泪意,对她轻笑,“死又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哪有人,会一心想着去死的。”
昏暗的光线为她的素颜照了一抹淡淡柔和,她的话语却十分坚定,“琉画,你可还听我的吩咐?”
她只是流着泪,拼了命地点头,转念似乎明白她要做什么,眸中瞬时闪过一丝惊慌,方想摇头,却已被她的话语轻轻截住,郑重道:“那我命令你,你得好好活着。”
无论替她也好,或是替那些已为她逝去生命的人也好,她必须活着,亦要带着她最后的希望活下去。
“我还有事情嘱托给你,很重要,你必须要完成。事情完成之前,你绝不可以再有这样的念头。”
琉画几乎呆住了,泪水都忘了流坠,定了半晌,讷讷道:“那娘娘您呢?”
她?
慕容素微怔了怔。
——却至最终也没有回答。
不由自主地,她复又望向了笼中的那只翠鸟,硕大的雕花木笼精致而华丽,任它上下随意翻飞,却怎般都无法逃脱。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真想它可以撞破那个牢笼,朝着它向往的地方飞去。它该有属于自己的天空,更大更广的天空。
生命里有无数选择,选择放弃,选择生死,选择安定,选择漂泊。而这一刻,她无疑是选择了最决绝、最无法转寰的一种。她终是将自己永远锁在了那个牢笼。
第142章 告别
人一旦有了决定,心中便会不由变得平静。不需再顾虑外界的喧嚣纷扰,只需静静等待结局的到来,便好。
之后汝坟殿的那一段日子于他人看来,似乎可作辛苦。由于赐死令的旨意,便连整座汝坟殿的供给都差了很多。人人只道那白昭仪真的可怜,明明乃是一国公主出身,却落得家亡国破,流落艺姬,拼了命终于又成了人上之人,又一朝摧折,被赐以极刑死罪。自众人而见,她似乎从未做错过什么,可偏偏怀璧其罪,终是令人不已唏嘘。
可对于慕容素而言,这一段日子却是出奇的安详平静,许是早就经过了冷宫与云水村的生活,而今的生活于她,反而便不是那么难过。她甚至已忘记了不远处等待自己的死路,每一日采露烹茶,对烛剪花,悠然而淡漠。
这段时日李祁景来过,沈妙逸来过,与她这数年稍微交好的陈淑容等宫妃来过,却都被她驳了过去,纷纷闭门不见。按照她的说法,她不愿将自己的死作为一种仪式,更不喜那种凄凉感慨的告别。她的一生,似乎一直都在与别人告别,一直都在重复着再见。可是那些人纷纷走了,再也不曾见过,只剩下她自己,去独自去面对这个世界。
未过几日,广常来过,却破天荒不曾得到她的拒绝,那一天她将琉画屏退至殿外,与广常说了很久的话。琉画不知他们究竟说了什么,只是在广常离去时,却分明望清了他绯红的眼眶与隐忍的神情。即便不去测想,她也大抵可猜到了些许。
可就自那之后,琉画却发现,慕容素竟愈来愈孤僻,也愈来愈沉默。起初每一日还与她说上几句话,可逐渐的,她越来越不说话了,甚至连日常随侍都不再允她跟缀。琉画心中不安,却无可奈何,好在她再不曾提出让她走这类的话语,令琉画稍有安虞。
随着刑期愈近,琉画心头不安的感觉越来越盛,她还尚未察觉因由,这一日晨起,慕容素已率先令她去宫苑采集春花。她命令琉画去寻六瓣桃花,需集齐整一百朵。还不等她询问缘由,慕容素却已将她隔出了殿门,并下令未齐不允归回。
望着掌中的竹筐,不知为何,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升腾,琉画不禁心泛担忧。
·
“侯平。”
殿内传来一声轻唤。静了片倾,有人乖顺地步至身侧,毕恭毕敬地跪伏。
“替朕斟杯茶。”李复瑾没有抬眼,随手指了指面前的茶盏,目光始终停在掌中的奏折之上。他话音落了片晌,对面的人却一直没有动作,不由瞥去了一眼。
“是你?”年轻的小内监平静跪在面前,他不禁有了些诧异,“怎么是你,侯平呢?”
顿了顿,广常平声答:“禀陛下,陛下着候侍卫至敬北王府,候侍卫尚未归回。”
李复瑾怔了一下,隐约似思起仿若是有这一厢事,不由轻揉了揉眉心,微微一叹,“好吧,你下去吧。”
他却不曾应声而退,背脊笔直,目光静静垂落膝前一尺的地方,无端透着某种决绝。
“还有什么事?”等了一会儿不见他有任何动作,李复瑾不禁有些怪异。
“陛下。”广常静静屈身,以额触地,而后静声道:“禀陛下,奴才此番,来向陛下辞行,望陛下恩准。”
李复瑾的指尖微微顿住。
停了片刻,他复又抬起头,眸目间没什么情绪,“你说什么?”
垂在身侧的拳悄然收紧,广常神情平静,沉静道:“望,陛下恩准。”
静盯着他盯了好一会儿,李复瑾心中大抵清明了什么,微微蹙起眉,“因为她?”
他不曾否认,静了静,微微垂下眸,“奴才乃公主旧奴,不愿看公主……克死刑场。然,奴才侍奉陛下数年,亦不愿见陛下与公主两相生恨,相互残杀。可目前情形已定,奴才别无他法,唯愿陛下,恩准奴才离宫。”
默默盯视他许久,李复瑾的心中升起一点复杂,蓦地他一声冷哂,讽言道:“你这可算是变相替她求情?”
“奴才不敢。”他登时俯首,忍下了心头一丝畏惧,努力定声道:“奴才只愿此生永诀皇城,从今以后,闲云野鹤,死生再与皇家无关。奴才唯此一愿,望陛下准许。”
平缓了一口气,李复瑾静静凝视,“你都已经决定好了?”
“是。”
他心里有些轻涩,亦有些陈杂,倏然转开目光,沉了口气,“那你可想好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广常一瞬回答,言语间不曾有丝毫动摇。
“……好吧。”李复瑾终是叹了口气。
原地僵坐片刻,他蓦地拂开一案的奏折,自侧取出一则官牒,略一书写,又覆上印鉴。将官牒置在他面前,他未再说什么,低头转回向奏折。
“谢陛下。”执起那一份出禁官牒,广常静静颔首,无声退走。
“等等。”就在他即将迈出殿门的一瞬,李复瑾倏然又叫住他。
广常迟疑地顿住脚步。
等了许久,身后都再未传来声响。
就在他认为他再不会有何言语的时刻,一声低语静静传来,语线嘶哑,“离宫前,你去看看她吧。”
“……”
“终归你们,主仆一场。”
·
夜已寂落,天际泛起淡紫色的微光,星月寥落。
广常停下马车,自车上大大小小的木箱中拉下一个半人高的木箱,匆匆步入汝坟殿。方开殿门,他立即看到了那道印象中的人影,立即呼唤,“公主。”
慕容素似乎早便等候在内,闻声抬了下头,“可都筹备好了?”
“嗯。”他点了点头,可不由地,心中又升了几许悲伤,眼眶微微泛了雾色。
“公主真的不打算走吗?”忍了很久,终于还是将心中的话说出口,神情悲凉,“奴才……不想看见公主死。”
慕容素只是笑,没有迎向他的目光,面庞淡然,“我走不了的。”
“娘娘,我采集好了!”说话间殿外传过一阵步声,伴随着女子欢悦的声响,一道身影很快跃进,正是被遣去集花的琉画。
慕容下意识露出微笑,望向那一整筐淡粉的春桃,一朵朵绽得潋滟,正如少女灿烂的笑靥,正值最好的年华。
看见广常,琉画似有些诧异,还不及问询,慕容素已先递去一杯温茶,“看你满头大汗,先喝口茶。”
她不曾狐疑,采集了一整天,大抵真的渴急了,一口倾酌下去,略略平息了呼吸。她顿了顿,想回身与慕容素说什么,却蓦地,整个身体瞬间僵住。
一整筐的春花嫩瓣瞬时坠地,洋洒了一片粉瓣残花——
琉画完全怔住了,她想抬起自己的手臂,却惊诧发觉自己浑身全无力气。她动了动手,整个身子却瞬时倾倒,被广常拦住才没摔落在地。
启开木箱,广常将琉画放进去。箱内置了一些衣物,掩着两侧几个隐蔽的气孔。慕容素自箱边蹲下身,静静注视着她。
“琉画,你听我说。”
几乎猜到了她究竟想要做什么,琉画的眸中瞬时涌起了泪。
“广常要出宫去了,我让他带你一起走。你出了宫,就马上离开云州,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再回来。”
她也忍不住有些想哭,沉了一口气忍住了泣意,将一样东西放在琉画怀中,“云州城西的云山上,有个如月亭。他会带你到那里,你对那里的人说,是我的婢女,自会有人好好安顿你。”
那是一封密封好的信笺与一枚刻了月徽的寻索令。她碰了碰那封信,吩咐道:“这封信,你需在到了如月亭后,见到一名叫君隐的人,才可打开。无论里面写的是什么,记得,你必须要冷静。如月亭的人会依你自己的心愿去安排你今后的生活。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琉画说不出话,只能用力摇头。大颗大颗的泪坠下来,眼神既是不舍也是不愿,更多的是担忧。
慕容素知道她所担忧的是什么,轻拭去她面颊的泪,偏自己坠下一滴泪来,她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我实在太明显,所以不能跟你们一起走。但你相信我,我会很快脱身去和你汇合。”
她一瞬睁大了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慕容素读懂了她在问什么。
“当然是真的。”她有些哽咽,刻意顿了一顿,强压下了翻涌的难过,才继续,“你忘了我是谁?我是定国公主啊!会有人去救我的。不准哭,安心在如月亭等着我。”
她说完了这一句,再无法继续平静说下去,立即起身闭合上箱盖,嵌上一枚铜锁。
将钥匙交到广常手中,慕容素微笑,“广常,交给你了。”
“公主!”
广常一直隐忍的泪再控制不住,蓦地跪下来,重重磕下几个头。
拭净了脸颊的残泪,慕容素将他扶起,“快走吧。”她郑重吩咐,“宫禁森严,如月亭遥远,你万事需加小心。”
广常点头,道:“公主,保重。”
“保重。”
最终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静望着马车逐渐远去,慕容素默默注视,许久关阖了门。
静立少顷,她决然转身,向着汝坟殿最深处步去,亦同步向她为自己所设定的,最终的结局——
第143章 离梦
慕容素觉得,自己仿若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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