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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华在侧-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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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溪自知她指的是寄翠、易云,想都不想直接说道。
“她们俩不用考虑,她们不是苏府的家生奴才吗?总不能连盖的都没有吧。”
她俩就是真没有又能怎样,正好盖着这些霉的被褥,感受一下流清受过的苦。
想想当年,她求她们帮着把弥留的流清搬到正屋时,她们是如何冷漠的以不合规矩拒绝的!
直到如今见到她们,她仍旧是心口愤懑。
“是。”婵衣是个向来不关心外人的冷性子,说这话也不过例行问一下。听出了其中的不善,立马不再多言。
倒是流清有些不忍,“还是问她们一下比较好。若是没有,我们凑活凑活,应该还能挤出她们的。”
“好,不过你不用管了,让婵衣去问就行了。”
第七十三章 卫老
苏锦溪本想回绝,考虑到有些话不能直说。最终敷衍的答应下来。
还是让她继续单纯好了,至于那些龌龊阴暗的,就让她为她遮挡吧。
言至此,她亦不再说什么,撩帘走到床边,为熟睡的张伯捏了捏被角。凝神看了片刻他苍白的面容,转身往外走去。
“流清,我同婵衣去账房和老夫人那一趟。你留下照看张伯。等秦欢回来了,让他再去买些煤炭。
最好是那种无烟的,要是有暖手的炭炉,记得也让他上捎几个。还有就是”
话是说给流清,目光却一直落在了紧随的婵衣身上。
流清一把抢过婵衣递过来的碎银,不耐烦的推着她们出去。
“知道了,知道了。再唠叨,秦欢买回来的十三绝,我可不给你们留了。”
“你这丫头,婵衣,我们走吧。”苏锦溪无奈的顿住,扭身出了后院。
虽她不愿想及,可前世的过往,仍让她避不开的心郁满怀,不由得脚下生风。
不多时,便“轻车熟路”的带婵衣来到了账房。
婵衣虽然疑惑苏锦溪对苏府的熟悉,但终没有开口去问。
很快,她们走近几个相连的矮间。窗户紧关,靠近门的墙上挂着账房两字的牌子。
字迹规谨,总算不是苏默年亲书的了。
苏锦溪无视两个在外面折腾促织的小厮,抬腿迈了进去。
账房里,只有一个老者正在算账。见到苏锦溪,停下了拨打算盘的动作,眯着眼睛看向她。
“您是?”一大家子统共就那几位小姐,这位倒是个生面孔。而且,她那脸上黑乎乎的一片的是什么,难道是他们说的那个
“这位是刚回府的四小姐。”婵衣开口答道。
老者听后,随意点了下头,算是行了礼。
“老奴见过四小姐,老奴还有些要紧的账,就不应酬四小姐了。”
说完,很随意的低下头,继续拨弄一枚枚的算珠子,再不理会苏锦溪什么。
果然是她。
对于这位四小姐,他是早有耳闻的。
虽说外祖父一家地位显赫,可惜从她娘那代就断了关系。压根没什么背景可言。
说好听点,是什么长房大爷生在外面的私生女。说不好听,就是个没人要的贱丫头。
他自小先学数钱,再学识字,无利不起早的事自然比谁都精道。
相貌丑陋倒是其次,这无钱无背景的嘛?呵呵
“你”婵衣忍不住想去斥责,只刚开了口,就被苏锦溪抬手止住了。
放下手,浅浅带笑,闲适的又向里走了几步。
之后,落住步,冥神嗅了下屋内的茶香,“悠哉”的落坐在放茶瓶的桌旁,亲自为自己倒了一杯。
“叨扰一杯清茶,想必卫老是没意见的吧?”
老者正忙着自己的事,头都未回的随口接了一句。
“四小姐随意。”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看向苏锦溪。
“您认识老奴?!”
账房虽说不大,但也有着十几口子,单论他这番年纪的就不下三五个,如何一眼识得是他?
要知道,这可是他二人第一次谋面。
苏锦溪没有理会他的问话,低头抿了口茶水。
“上好的火前茶,可惜蒸青时的烘温差了点。”
“你懂茶?!”卫老更加惊讶,干脆丢掉账本站到了苏锦溪的身旁。
原以为乡野长大的苏锦溪没什么体统、见识,随便应付句就打了,没想到是个茗茶行家。
且知,他今儿这茶,可是托人专门从吴越国花大力气弄来的,仅以一口就能断出茶名的,整个江宁府也没有几个。
他虽自小和账目打交道,最喜欢的却是茶。尤其最崇敬懂茶的人。
苏锦溪神态泰然,没立刻答他。只顾低头又品了一口,才继续说道。
“算不上懂,只是略知一二。不过,就此茶而言。不知是买的便宜了,还是被人唬弄了。总觉的有一丝苦涩。”
“我也一直疑惑这个,茶是我侄子孝敬的,应该没有问题,可这苦涩味就是老有。”
正所谓“千金易得,知己难寻”。
卫老顿精气神迸,竟忘了苏锦溪的身份,一屁股坐在她身旁的椅凳上认真论说起来。如同与平日共同品鉴的茶友一般随意。
苏锦溪没有介意他的失礼,微微摇头,示意已经迈步上前的婵衣退回身后。
再次回味了片刻,略略皱紧了眉头。
“哦?那只能是庵茶的问题了。火前茶向来以娇嫩著称,水温稍稍一高是容易带出些苦涩。”
卫老闻言的眼睛猛然瞪的圆大,立刻端起杯,快抿了一口。咂巴了几下嘴,瞬时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原来是这个道道,我说我怎么弄了十几次都是这个味。”晃了晃瓷瓶中的茶汤,起身倒到脚边的瓷盂中。
“稍等,我这就重浸泡一些。”
苏锦溪轻瞟他一眼,嘴角弯出些弧度。
此人别看相貌泛泛,却是苏府家生奴才里,在账房待的时间最长的,苏府历年的所有款项无一不经过他手。
为人算计干练,几十年里竟没有一笔错账。年纪不及天命,却已是账房的大管事了。
只可惜有两个弱点:一则,本身是个茶痴,视茶如命。一旦遇到可心的茶品,便钱两不计。
二是有一个资质庸碌的口吃儿子。其日后的成家、生计一直是他的心病。
苏锦溪要想在势利的苏府站稳脚,要就是有钱。
而就她目前处境来说,最容易得到的钱就是苏府的。
至于燕王妃赠的那些,需要顾忌的太多,根本不是她考虑的范畴。
而要得到苏府的钱,卫老绝对是个不可逾越的最佳帮手。
想到这层利害,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目光随着放了茶碎、手持注水的卫老,瞟向他手边上的几件茶具。
“即便温度把控得当,要想喝的有味道,也要配上适合的茶具方行。说起来,非得越窑青瓷盏杯子不可。不妨拿几个来。”
苏锦溪说的轻描淡写,像是说着一件很寻常的简单事。
第七十四章 支钱
卫老被她的话定住了动作,略过会儿,才放下注水。随之搓着手,讪讪而言。
“越窑瓷?那可是名贵之物。普通百姓别说用了,见一眼都难。唉,看来以我的‘道行’,是没有“喝”火前茶的福气了。”
说罢,目若无人的长吁短叹一番。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茶海世界里清醒不来。
好物件谁人不知,谁人不想?可惜不是他这种人能拥有的。
哼!不过从书本上得了只言片语,就冒失的说出来。这位初来乍到的‘乡野’小姐,未免也太敢开口。
言过,神色间多了些讥讽。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果然都是无知无畏。
苏锦溪观其色,闻其言,自知卫老心中所想的。微微一笑,低头转动起皓腕上的赤金翡翠镯子。手下一顿,抬头言道。
“我倒有个这样的玩意,不过是耀州窑的。想来存着也无用,既然卫老这缺,就送与好了。”
张伯自小送她玩的那个,倒用作此时“收买人心”了。
“送给我?!”卫老大惊,猛然站起了身。待使劲揉了下眼,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人后。才稍作平复。
越窑瓷虽说难得,而耀州窑可是大周官窑的物件。其价值比一般的更胜十倍百倍。
卫老数年钻研茶道,自是对茶具了解一二。听到苏锦溪提到自己梦里都不敢奢想的东西,不由思绪分神、翩翩远去。
直到过了许久才缓缓回神,垂着眼睑偷偷抬头,见苏锦溪气韵自若,怎么都不觉得她在浑说。
忽然意识到自己是站在四小姐近身,惶恐的跪在了地上。
“四,四小姐,老奴年迈糊涂,失礼了,还请恕罪。”
相比起早先的不屑,这时的语气敬畏多了。一则是因为苏锦溪的茶品知识让他实心佩服,二则也是因为那件茶盏。
虽不应该,但他还是想试着得了。就算最后是苏锦溪吹牛,他也没什么损失。
苏锦溪笑容清晰可见,未减半分。
“卫老对茶的热忱只能让我敬佩,哪里来怪罪之说。至于那物件,待我回了清芷苑,早早差了丫环给你送来。”
说罢,抬手示意卫老起身、落座。
“如此,老奴千谢万谢四小姐了。”
卫老见苏锦溪态度随和,说完便了起身。
不过他哪里还敢落座,低头上前为苏锦溪添了杯茶,恭敬的捧到她的桌前。
之后,拿着茶壶转身往一旁站远了几步。
趁着苏锦溪喝茶的空档,又偷偷瞅了眼她半认真半玩笑的脸,心里不由兜转了十八个弯,越拿不准她的秉性,只得小心伺候着为妙。
然苏锦溪倒真是十足品茶,没了下文。
见苏锦溪不再说话,憋了半晌的卫老忍不住多了句嘴。
“不知四小姐缘何而来?若是只是逛逛,老奴倒可以陪着讲解。”
眼中不自觉的显露阿谀,一脸的褶子都笑平了。
苏锦溪顺势撂下杯子,推远到桌子中央。
“讲解就下次吧,我这次来,是来支钱的。”正经的事说的十分随意,仍是一副闲聊的调调。
卫老提起的嘴角,顿时僵住了。缓了一时,方放下茶壶。
“支钱?这个”卫老有些为难,又怕得罪了苏锦溪失了茶盏,回答的十分支吾。
谁料话没说全,苏锦溪的脸先耷拉下来了。
“卫老如此态度,难不成是见我是刚从外来、根基不深,故意为难与我?”
眉头紧皱,目如刀锋,寸寸目光,寸寸割人。虽不见血,也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卫老没想到苏锦溪变脸变的这么快,而且又是这副与之前差异过大的威严表情。
心一慌,腿一软,竟又跪在了地上。好在手中茶壶抓的紧,没有碎在地上。
“四小姐曲解老奴了,您刚回府有所不知。府里四房虽表面住在一起,由大夫人统管中馈。实际上,却是自管自帐。
各房大小用度必须有各房夫人的肯,才能按意拿钱。老奴这不过是个汇总、登记的差事。不做主啊。”
苏锦溪自是知道拿钱不会那么简单,综合前者对卫老的表情、语气,不过是恩威并重,锉削他心中最后一点锐气。
见卫老颤抖不已,心晓已达目的,于是又变回了笑意连连,甚至比较之前更胜。抬手示意他起来。
“卫老放心,我自不会让你为难。要支的这笔钱,不仅大夫人同意,连三房的三夫人也是认可的。”
“那样就好,那样就好。”卫老抹了下汗,不住点头。可还不敢起身,仍旧恭敬的跪在地上。
“不知四小姐要支多少,老奴好差人回禀一声。”
头虽然低着,眼睛却不时的向苏锦溪的方向偷瞄上几眼。
见卫老的这副模样,苏锦溪嘴角微扬,拾起茶杯,心里冷笑不已。
这便是苏府培养出来的半主子的奴才,平日里耀武扬威,遇事、遇利便不见半点骨气。
“先支一百五十两银子,记得记在六小姐账上。最好是银票,否则我还要再派人来取一趟了。”
听到数目,卫老的汗又润湿了一层。乖乖,他辛苦一年才不过得上十两银子,四小姐竟然开口就是一百五十两。
虽然苏府也算钟鸣鼎盛人家,他也不敢随意支出这么大一笔。但又不知如何劝阻苏锦溪,一时间沉默不语。
苏锦溪自知他的意思,咣当一声将茶碗撂在了小几上。脸色微沉。
“卫老无需担虑,只顾派人禀了两房夫人即可。”
“是,是。”
卫老被吓的心颤,连连应声,不敢有驳。起身将头探出窗外,对门外的厮闹的小厮说道。
“你们二人将四小姐来账上支取一百五十两银子的事,分禀了大夫人和三夫人去。”
“是。”卫老是账房的前辈,又领着大管事的头衔,二人可不敢怠慢了他的交代,应了一声,急忙跑着离去。
苏锦溪双眸微微上翘,看都不看他,继续淡淡的道。
“卫老在苏府多年,精干持重自是无人能及。没想到思想上却是毫不活泛。”
第七十五章 请安
“老奴”卫老先是不解,貌似领悟了所指。面上立刻笼起一层愁容。又怕揣测错了苏锦溪的意思,想搭话,又略有迟疑。
苏锦溪亦不再看他,随手从头上取下一支珠花,直接丢在桌上,干脆打断了他的支吾。
“卫老辛苦半辈子,总共挣的加起来,只怕也没有我这支珠花值的多。再加上喜茶的爱好,估计家里比一般的仆妇也强不了多少。如此算来,令郎若是成亲,恐怕连稍高一些的聘礼也掏不出来啊。”
卫老被说中了心事,眉心微低,尽是酸楚。
“四小姐莫说了,老奴已是心酸不已了。只可惜老奴除了算账,没有什么本事。”
他何尝不想多挣一些银两,奈何时运如此。除了算账他根本不懂其他的营生。
苏锦溪浅笑摇头,再次端起了茶杯。
水虽微凉,但还尚及暖口。
“这算账何尝不是大本事,卫老太自谦了。”
回味甘甜,果然是好茶。
余光微扫,婵衣立刻将珠花重新别回了她的头上。
“四小姐”卫老觉得苏锦溪话里有话,刚要搭讪几句。可惜她却又不愿多说了。
“喝茶,喝茶,虽然苦涩,却是润口生津。”
苏锦溪主动岔开话题不再多说,卫老也不便多问,只得放下茶瓶,端起自己的杯子,陪着品茶。
脸上虽然讨好的笑着,却难掩心里的焦躁,以致茶汤落在衣服上都没觉。
苏锦溪暗暗好笑,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是似有似无的用目光观察他。
太主动反而让人生疑,还是适时抻着点的好。
以致,后期的大半时间,二人皆沉默无语,各想心事。
就这样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分别参见大夫人、二夫人的两个小厮前后脚回来了。
“卫老,大夫人让支给四小姐。”
其中一个身着青色布衫的未做歇息,便喘着粗气连声说着,弯着腰,两手抓着膝盖,一看就是一路跑着回来的。
听话语,他去见的是大夫人。
大夫人的雅怡园比二夫人住的宁翠园距账房远的多,他却早另一个回来,着实不易。
另一个穿靛蓝短褐的也不示弱,紧接着说道。
“嗯嗯,三夫人也说做在六小姐账上,支给四小姐。”
说罢,还不忘做了做甩汗的动作,以示自己也是紧赶着回的。
卫老可没有苏锦溪细微观察的‘情调’,听了他们所言,更不敢怠慢了。挥挥手示意两人出去后,赶忙亲自去办。
考虑到苏锦溪刚回府,还未有为她专设的账本、账面,干脆越过登记、划账、签字的手续。
亲自从账上取了两个一百两和五十两的银锭,双手捧到她的面前。
苏锦溪没接,而是瞟了眼婵衣,示意收下。
随后,起身就走。
将准备了满腔阿谀话的卫老,生生噎的不知如何开口。
在即将迈出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
“今个,承谢卫老的茶了。听闻令郎还没有差事,不妨到我的茶庄上工。”
说话时人并没有回头,而后,未做停歇。不顾卫老的惊诧,继续言道。
“有你的茶识在哪顶着,想必也不会一窍不通。日后干的好了,提个采买之类,应该不难。如此,也好说门好亲。”
言罢,弹了弹袖脚,抬腿就准备走。
卫老终于反映过来,只可惜还是有些混沌,未及脑子的就拦在了前面。
“四小姐且留步,您是说茶庄?四小姐有自己的茶庄?!”
不是说四小姐粗鄙穷困吗,这茶庄又是怎么一回事?就今表现的谈吐、风度哪点不是世代大家的小姐才有。
天啊,这是在做梦,还是算账太多迷糊了?都看见、听见些什么!
苏锦溪早预料到他的反映,笑而不恼。
“是啊,不止是茶庄,茶园也有一个,就在京郊一带。原是燕王府的,承蒙燕王恩惠,如今已经是我的私产了。”
适时的扭过头,“卫老若有兴趣,大可报上我的帖子随意转转。喜欢了,拿几斤尝尝也无妨。”
话音未落,婵衣已将事先准备好的名帖递与卫老。
卫老恍惚的还像做梦,赶忙伸去双手恭敬的接住,带着谄媚,连连摇头。
“不敢,不敢。老奴粗鄙,怎敢辱了四小姐的地方。”
一低头,瞅着上面的墨字,暗暗的做了个深呼吸。
燕王?!那可是现在最炙手可热的权贵皇亲。别说沾上什么关系,就是攀着说上几句话都荣耀不已。
燕王府送铺子、送庄子,这位四小姐究竟什么来头!
虽说燕王夫妇伉俪情深,可也难免可瞅了苏锦溪脸上的黑印,侍妾、侧妃的念头立刻从哪冒出来的,从哪掐了。
这相貌,怎么可能。心里不禁越糊涂。
“随你吧,到茶庄做工的事,你若有意,随时可以到清芷苑找我。”
该说的该做的都清了,苏锦溪再不看他,丢下一句后,走出了账房。
“恭、恭送四小姐。”卫老立即鼓起十二分诚心,亲自跟在苏锦溪、婵衣身后,将二人送到门外。
一时间,看那半块儿脸的黑印也觉的娆人了。
门外的两个小厮不明原因,见卫老如此恭敬,赶忙丢掉手中的活计,正襟跪在地上。
布满讨好的脸上全是笑意,直到望不见人影了,才重新站起身,挺直了腰板。
卫老则若有所思的呆愣在原地,久久没有挪动地方。
离开账房,苏锦溪带着婵衣直奔佛堂。老夫人自从放手家权,就长居佛堂礼佛。
前世她于老夫人,不过是远远观望过几眼的情分,从未有什么实际的接触。
而这世,苏府里她第一想接近的,就是老夫人。
不是为了亲缘的靠近,而是想谋求一种“亲昵”的关系。
要知道,在苏府经钱最多的是卫老,可经人最多的却是老夫人。
想着想着,佛堂已经近在眼前。穿过几株粗壮的松树做的屏障,步入视线的是一个清雅的院子。
院门和围栏都是用竹子扎的,虽已不复青绿,却更具一番雅韵。
第七十六章 祖母
大约是常年燃香的缘故,院中的空气中弥散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未进院子,就已有种心旷静然的感觉。
佛堂设在正房中堂,刚绕过东厢就能看到。左右的两房各设了一间耳房,都是模样简陋的狭小平顶房,乍一看,倒像是两间倒座房两旁的鹿顶。
苏锦溪没让婵衣吵醒门外拂廊上打盹的小丫环,对她稍作耳语后,只身掀帘走了进去。
堂屋正中的佛龛上供奉了一尊观音,紧靠着的地上放着两个跪拜、打坐用的绣花蒲团。
略略看去与别家的佛堂没有什么区别,可细细观察便现,矮柜上燃烧着的供佛明灯竟是一盏酥油灯。
再视左右两间,房门皆用厚重的帘子遮着,丝毫看不透里面。但从帘子使用的折损上不难看出那间是长居的内室。
苏锦溪虽心下了然,但并没有直接去内室看望老夫人,而是跪在蒲团上,用标准的姿势叩拜起观音。
“是谁来了?”听到响动,老夫人微抬眼皮的问向身边的沈妈妈。
沈妈妈急忙朝门口走了几步,隔着门扇,向佛堂看了看,回身禀告了老夫人。
“是大爷家的四小姐。”
她是老夫人娘家的陪嫁,出嫁前就是老夫人的心腹。后干脆嫁给了苏府的管事,一直伺候老夫人至今。
“她来做什么?”老夫人皱起眉有些不悦,门外的都是怎么当的差,怎能让低贱的庶女进入佛堂。
作为公侯世家的嫡女,她的嫡出、庶出的观念十分根深。
在她看来,庶出的即便是来请安,也只有站在院里施礼的份。根本没有进入佛堂的资格。
对于苏锦溪这种来路不光彩的私生女,自然更是厌恶至极。
“想必是来给您老请安的,此时正在叩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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