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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明月在-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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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被他看得一阵发毛,泪也不流了,心也不疼了,脑子里的记忆片段也被掐没了,只留下情意绵绵的自我反省:是不是真的对一个病人太过苛刻了?
云焕忽然坐起来,下去趿上拖鞋,踉跄走回房间之后,便开始默然无声地穿衣。明月实在忍不住问他做什么,他认真道:“我去接朵朵回来。”
他脱了睡衣睡裤,只留一条三角裤,低腰的紧身款,露出窄胯两边深凹的人鱼线。有曲线蜿蜒着收进,便有什么不安分的露在外面。
他黑色的毛发冒出一点,只是看着便知道那有扎手的触感。而那下方的布料随着身体曲线凸出很饱满的一块,随着他穿衣的动作不停在动。
明月脸上像是着了火,明明知道应该矜持,却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盯着看。世界上不应该有这样的道理的,一个人的英俊,可以全副武装到如此地步。
她纵然再怎么克制,还是没办法忽略他的光芒。他只要对她好一点,就好那么一点点,她也会随时心软,就这么甘心被他打败。
云焕这时忽的一跛,被裤腿绊得连跳几步,随即失去重心地摔倒在地。明月回神过来,连忙扶他,说:“算了,别去接了,下不为例。”
云焕还要挣扎,明月压在他怀里,大声道:“我说算了。”
像是较劲的两个人,一时间都不再商量,黑暗中角力。
最后他道:“我以后一定注意。”她终于起身,他却又一把将她拉回怀里,继续用一种不容商榷的语气道:“睡床上去,今晚得听我的。”
两个人最终还是叠勺子般躺在大床上。明月心里骂了云焕多少声无耻,就同样骂了自己多少声犯贱。
怎么不给一脚,再继续潇洒走掉呢?
身后的人极不老实的又将她绕得紧一点,两只手搂在她胸上,压得她一阵气喘。还没来得及抱怨,他胳膊倒又分了开来。
只是一双手揉了揉,正按在她的起伏上。
明月:“……”
云焕宽慰:“我就摸摸,不做什么。”
明月:“……”
你可赶紧适可而止吧!
明月心想,反正此人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索性再给他一次任性的机会,像他方才承诺的,“以后一定注意”吧。
只是刚刚迷迷糊糊要坠入梦乡,又听他在耳边叹道:“明月,其实你大可以放宽心,朵朵是我们的女儿,血缘决定了,她是永远不会被人夺走的。”
他热烘烘的呼吸全吐在她脖颈上,痒兮兮的。
明月若有似无的想,这时候再提这个有什么用,勾起她伤心吗?黑暗里,却又听他声音极小地补充了一句:“但你不一样。”
☆、Chapter 58
朵朵小朋友鲜少在别人家过夜; 从迈进爷爷奶奶家的第一步开始; 就有些畏惧地挤在小小一处; 说话做事都是极安静的,连走路都要放慢步子。
云素珍看她这副小心谨慎的样子; 不由想起了自己儿子小时候。
她头一次把云焕接进老杨家的房子时; 云焕也是这样,束手束脚,忐忑不安; 生怕自己会打搅到谁,惹出什么麻烦一样。
那时候的她沉浸在一份新爱情的甜蜜里; 对于自己的孩子太不够关心,等许久之后; 她发现儿子仍旧孤僻戒备如刚刚来的样子时; 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她跟老杨不是没有为此努力过,给他能力之内最好的物质生活,精英教育,从不约束他的自由爱好,满足他的一切合理需求……
他们以为情况会有所改善; 却怎么也没想到一家人的相处更加机械客套; 外人眼里美满的重组家庭; 其实关门在家总有那么一丝疏离的味道经久不散。
有过前车之鉴,云素珍不想跟自己的孙女也搞成这样,只是她并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善意。她心里清楚朵朵不是一般的小孩,没办法用寻常办法来取悦。
幸好杨乾生是个很有办法的人。
在朵朵最紧张的第一晚; 他领着小丫头去他的书房。朵朵对高耸的书柜和一本本的大部头很有兴趣,小小一个站在书海前大声感叹。
云素珍立刻过去抱她,说:“想看什么,我给你拿呀。”
晚上和明月视频的时候,朵朵因为心有所系,总是不肯跟镜头对面着急坏了的明月说话,懒懒敷衍过几句,就开始摆手,说:“明月拜拜,明月再见。”
云素珍只能给明月拍小视频,画面里是她跪在椅子上,伏案桌前的身影。她那么专注,除了侧耳听讲和笔头猛动,连一点小动作都没有。
一回生,二回熟,第二天晚上,尝到甜头的朵朵又自愿跟着云素珍和杨乾生回家,她跟明月说那里是很好玩的地方,而且第二天一早有很棒的早餐可以吃。
明月一度恍惚,不知道这中间是否出了什么差错。她视之为生命、一天也不能分隔的小姑娘,怎么陡然间连妈妈也不要了呢?
她不可避免地过早想到要跟她分别,她总有长大的那一天,会去她喜欢的地方念书,有一个她喜欢的人,然后在一个或许很远的地方,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这是每一个父母,或早或晚,不得不面对的事情。明月时常想得泪眼涟涟,不知道自己的生活里如果真的缺少了这么一个重要的人,她还能留下点什么?
每到这时,回望云焕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人似乎不再像前阵子那么可恶,眉眼之间都透着温情……话说之前,他们因为什么吵架来着?
云焕在发烧到第三天的时候,体温彻底恢复了正常。只是感冒的症状传染给明月,两个人在喷嚏和鼻涕里,相对度过了一周中剩下的大部分时间。
明月和云焕都在白天上班,傍晚的时候,他来楼下准时接她下班。
他终于有空去警察叔叔那里赎回了自己日前被扣的车子,为了简便程序,缩短丢人的时间,不惜向曾经的病人卖了云医生的面子。
说给明月听的时候,收获她的白眼无数,他自己也不好意思有所反驳。
为了不受双倍病毒的影响,云素珍一连几天都不让朵朵回家,两个病人不再有现成的晚饭,从早上起就开始盘算晚上要吃的菜系,想去的餐厅。
吃饱喝足之后,两人便肩并肩地扎进人堆里,做一对行走的病毒播种器,不是在超市里祸害蹭空调的无辜大妈,就是在昏暗的电影院里对着小情侣咳嗽。
这一段的日子太过安逸,让明月于恍惚间总有想对着天空大声说一句“岁月静好”的冲动,以至于朵朵在视频里说她要回来时,她鬼斧神差地回了句:“爸爸妈妈的感冒还没好呢。”
朵朵将嘴撅得老高,爷爷奶奶家虽好,但总有也有玩腻的一天。
她起初觉得在这儿比较自由,还有人能教她读书写字。可当自由无限制的放大,她又开始怀念起那个嘴碎事多还特别容易情绪化的明月了。
诚然云焕也是吸引他回家的一大原因,尽管每天早上,他只会给自己买牛奶和包子,但她很怀念被他举起来说“飞咯”时的感觉。
朵朵很不高兴地问:“感冒好烦啊,还有多久才能好呢?”
明月说:“就几天吧。”
朵朵道:“那是几天呢?”
明月说:“三四天?”
朵朵大眼睛翻得直剩眼白,恶狠狠地看着她。
明月改口:“一两天?”
朵朵小辫子一甩:“再也不理明月了。”
云素珍的大头随即出现在画面里,笑着说朵朵不想跟你说话了,那我带她先去洗澡睡觉了,明天再让她跟你聊吧。
屏幕随即黑了。
明月看着屏幕还有一阵恍惚,心想人这种动物太善变了,早几天她还因为朵朵不在而伤心,现如今又为维持二人世界而撒谎。
如果朵朵知道实情,该多伤心啊?
明月无法原谅自己,只好催促云焕给他妈妈短信,要云素珍向朵朵转告,明天晚上,她和爸爸会去接她回家。
云素珍很快发了一张照片回来,上面朵朵冲着镜头噘嘴亲亲,明显是高兴坏了。
云焕看得喜笑颜开,也想趁着这合家欢的时候给身边人一个吻。明月早已经翻身让开,被子一卷,将自己和他分割开来。
“气还没消?”他郁闷。
“永远不会。”她肯定。
只是第二天下班时,说好会早点过来的云焕居然临时跳票,明月在楼下等了半天,送过一拨又一拨同事,也没见他跟他车的影子。
打电话过去,他说:“真对不起,一会儿还有个手术,今天不能带你去接朵朵了。你看你是先回家,等我明天有空带你去我妈那儿,还是自己打车过去?”
明月气呼呼的,说:“你有事怎么不通知我一下,知道我站这儿等了多久吗?天这么热,又都是尾气,你就存心不让我好过的吧?”
一通稀里哗啦的数落,云焕还能好脾气地哄道:“真对不起,是我忙得忘了,以后一定注意。你赶紧先回家吧,也别挤公交了,打车走。”
明月反唇相讥:“不花你的钱,你当然大方了。”
电话那头不太安静,窸窸窣窣的摩擦声里,明显是云焕在捂话筒,一个女声因此迅速由高转弱道:“别再打电话了,你把……”
后半句听不清楚,云焕再回到线路中来说,便说再见了。
明月挂了手机,心中还隐隐不安:说话的人是谁,怎么会有女人,声音何其温柔,语调何其舒缓。如今细细想来,还很像一个人呢。
就像是上次突然造访医院一样,此时的明月也涌起一阵强烈的冲动。女人的第六感到底是什么,她说不清楚,但好像冥冥之中就是有一只手,推着她向前。
明月搓了搓脸,走到街上喊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她去哪的时候,她将车窗打开,暖风顺着空隙吹到她脸上,她说:“省医院。”
自那次过来,又闹得不慎愉快后,明月差不多有小半个月没踏足这里。医院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墙面上由“庆祝五一”陆续更换成庆祝其他。
云焕呆的那栋楼前,她不由驻足,抬头稍一扫过,便找到他的办公室。犹记得那晚雪夜,她给他送吃的,他就站在那个地方静静看她,要她等他一等。
一晃过去许久,从大雪冰封到夏日炎炎,明月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还在昨天,他手中夹着一支烟,脸被手机屏幕的光照亮,眼中盛着一片海。
许多故事无疾而终。
许多故事又轻易开始。
出了电梯,空气里的消毒水味更浓。
护士站里坐班的几个都板着脸,相互说着什么,看到明月过来,居然一齐跑出来围着她,说:“嫂子你来啦!好久没见到你了!”
明月向着她们笑,说:“这阵子挺忙的。”
“肯定是来看云医生的吧?”
“当然了。”
“那你快去吧,云医生刚刚包扎好,现在正在休息室里呢。”
“……”
明月迈出的一步生生又收了回来,看向身边的这几个人,问:“你们说什么呢?什么包扎?云焕他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啊,今天有人来闹事,云医生被人给划了刀,缝了好几针呢!”
明月心一阵砰砰跳,胸腔被震得剧烈起伏,她一把抓住方才说话的护士,说:“他没事吧,他在哪呢?”
护士见她情绪激动,都聚过来抓她的手,说:“没事啊,我们带你过去。”
休息室里,只有云焕一个人。门开的时候,他刚刚脱了衬衫,光着上半身站在柜子前翻找衣服,听到声音,不满地皱了皱眉头,扭头问:“谁?”
看到明月一张惨白的脸时,怔了怔,随即更加不耐烦地问:“你怎么过来了?”
他一直坚持锻炼,肌肉的线条因此流畅而健美。转身的同时,背脊收紧,更显得宽肩窄背,腰臀有力。
明月视线如炬,一寸寸看过,直到落在他刻意收起的一边胳膊上。
明月将包和外套往旁一扔,大步走来,拽着云焕正面朝向自己。他硬着头皮,说:“不是要你先回去吗,你没事来医院干嘛?”
明月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愤懑,说:“不来怎么能看见你这么大无畏的样子。”他胳膊缠着纱布,包得结实又严密。
已经看不到一丝血迹,那抹红却像印进她眼里……当然还会有心疼。明月咬了咬牙,说:“现在的人太坏了,再怎么样也不能上来就动手。你怎么不说呢?”
云焕把胳膊收回来,说:“我又没什么事,说什么说。”他翻出一件衬衫,模样轻松地套了起来:“说了怕你觉得我卖惨,男人要有一点血性。”
明月问:“要是我不来,你是不是今天就准备在这儿窝一夜?”
云焕说:“这儿有吃有喝有空调,晚上觉得饿了,还有护士给我点外卖。”
明月气得不行:“明天呢,明天你又打算怎么瞒我?”
云焕笑起来:“还没想好,原本计划留着明天再想的。”
明月攥着拳头真想狠狠砸他一下,他不由往后退了步,仍旧嬉皮笑脸道:“手下留情啊。”她忽然一头撞进他怀里,搂着他腰,小声的喘气。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比较长,考虑上班没空码字了嘤嘤嘤,分开两章发吧。
☆、Chapter 59
两个人都没吃饭; 明月开车; 拉着云焕外出觅食。
问想吃什么; 他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说:“突然有点想吃大学城里的那家粉丝。不过路太远了; 还是算了吧。”
明月瞥他一眼; 二话不说,将车开上了绕城高速。
大学城里的粉丝店,是他们学生时期经常光顾的一家。
起先是她对这种食物兴致盎然; 他则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尝试。尽管后来一直都谈不上十分喜欢,但也从没表现出排斥。
就像他做人的一贯态度; 简单,务实; 不会奢求极致; 凡事讲究随缘。
医院还是那个医院,大学城却已不是原本的样子。街区繁华堪比城市中心,各色霓虹灯光,把整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
明月找地方停车,饶有兴味地下车来逛。眼前一幕幕新景; 与脑海中的记忆反复比对; 所有旧时的画面都被重叠; 更新,体验新奇。
她兴奋得像是一个头次过来的女大学生,东边也想去,西边也想逛; 区别在于,她总能指着新换的招牌准确说出它的前世今生。
密集的人群里,两人几次走散。
云焕最后拨开众人,紧紧握上她手。
明月没有拒绝。
可惜的是,明月和云焕当年常来的那家粉丝店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家现下时兴的冒菜店。
明月的失望很快被店里香气扑鼻的麻辣香味冲淡,她指着里面排队等待的人山人海道:“要不,我们就吃这个吧?”
云焕没有意见,拉她等在队伍的最后一个。可人实在太多,等待遥遥无期不说,还时不时有人撞到他的病手一侧。
明月一瞥见云焕拧眉就受不了,护在他病手一边,不由分说拽他出了店门,说:“不吃了,咱们随便找个人少的地方吧,吃那种点菜的怎么样?”
云焕说:“急什么,明明等会儿就到咱们了。”
狗咬吕洞宾啊,明月不耐烦起来,抓着他手边走边抱怨:“就是不想吃了,去找个人少的地方嘛,又不是全天下就这么一家。”
云焕笑着跟她十指相扣,说:“慢着,我有个主意。”
二十分钟后,明月刚刚将车停在他们大学人烟稀少的某个小门外,就几乎于同一时间收到了那家冒菜店送来的外卖。
盖子一掀,热气腾腾,还有双人间的雅座,保证不被外人打扰。
学校门口的路灯坏了一盏,最近的光源来自于对街,两人把天窗打开,就着这么一点微弱的橙黄色光线,吃饭。
明月是地道的本市人,对油辣麻的川菜却丝毫没有抵抗能力,端着大碗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还不忘夸身边人道:“真有你的,这种办法也想得出来。”
云焕倚在座位上朝她笑,脸上只有模糊的光,一双眼睛倒亮晶晶的。
明月吃着吃着忽然想起来:“你受伤了,不可以吃辣的吧。”
云焕抽了张纸,给她擦擦嘴,说:“没事,看你吃得高兴,我什么伤都好了。”
明月心中后悔:“你再看看还有什么外卖可以点,要清淡的那种。”
云焕只是答应着,却没动弹,揉着手里的纸巾道:“行啊,知道了,你先吃你的吧,我还不饿,我们等等看呢,万一你又有新点子了呢。”
明月把脸整个埋进一次性打包盒里,叹口气道:“我有时候也挺自以为是的。”
云焕眯起眼睛,想说:“你也知道啊。”却听明月很快补充:“当然比不上你,你是天底下最自以为是的人。”
云焕:“……”
明月高估了自己实力,一盆冒菜吃到一半,捧着圆滚滚的肚子,便怎么也吃不下去了。云焕接过来,将剩下来零零碎碎的东西一起捞完,下车扔了盒子。
回来的时候,车里弥漫着一股甜丝丝的气味,明月递过来一个西瓜味的口香糖。他头往前一倾,张开嘴,她会意地扔进他嘴里,两个人相视而笑。
“吃饱喝足,现在回去吗?”明月刚刚问完,云焕往后放了椅子,仰面躺着,自天窗里往外看,说:“等等吧,坐着歇一会,你看天上有星星。”
明月自认不是一个喜欢春花秋月、附庸风雅的人,不过既然身边的人有需求,她倒也乐得成全,学他放了椅背,躺下来:“屁的星星,那是飞机。”
云焕笑起来,微微眯起眼睛,说:“哦,飞机啊,怪不得我说怎么还会动呢。”他一只手摸索出去,从椅子上捉住她的手,十指紧紧扣起来,送到自己胸前。
明月开导自己是因为他受了伤,此时贸然挣脱容易让他伤口开裂,否则如此有立场有原则有脾气的自己,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让他占了便宜。
车厢里静悄悄的,除了彼此舒缓的呼吸,便是外面草丛里细小的虫鸣,风贴着树叶擦身而过,留下一阵沙沙的声音。
明月侧过脸,看到云焕闭着眼睛,侧脸的剪影俊朗无比。她忍不住用手指拨了拨他手背,小声问:“睡着了?”
云焕没睁眼,只是勾着嘴角笑了笑,说:“没呢。”
“想什么?”她身子往他那边挪了挪,说:“今天是怎么受伤,能跟我说说吗,你手底下那群小护士说是被闹事的扎的。”
云焕这才略把眼睁开,视线笔直地落在两人相扣的手上,说:“这帮人,嘴可真碎,我下次一定要好好治治她们。”
明月着急道:“你干嘛怪她们,这年头,连实话都不许人说了?”
云焕低声道:“她们是唯恐天下不乱。”明月将他手一握,夹得关节微痛,他才幽幽道:“其实没那么严重,病人情况不好,家属反应激烈了点。”
明月说:“就差把你捅了,你就只是‘家属反应激烈了点’?”
明月这回坐起来,趴在椅子上,小心拖过他胳膊,翻来覆去看了看,往上轻声呵着气,问:“还疼吗?云医生,你对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太冷漠了。”
云焕反问:“那该怎么办?生气的当场就还击,还是事后也一直放不下包袱?其实这事儿不止我这儿一桩,各地都有,相同的剧本相同的结局,演员不同罢了。”
明月努嘴:“你还真是想得开。”
云焕说:“头几次遇见不理解的时候,也挺郁闷的。我记得第一次见家属动手,还是在儿科,那段日子恰好跟你吵架,李葵打电话来骂我,我说了很多蠢话。”
明月听见那个名字,眉心不由皱了下,躺回椅子重新看天,又听他道:“后来年份长了,人越来越平静,加上见到的次数多了,心里的那份气恼就少了。”
“麻木了吧?”
“叫豁达。你没办法降低自己的层次,跟那些人一般见识。只好宽慰自己,当成一次人生中的历练。而且能报工伤,攒日子休息,医院还会带钱过来慰问。”
明月忍不住笑:“你还挺乐观的。”
云焕说:“是成熟,知道这只是一份工作,做好自己应尽的义务就行。所以不管是被领导批评,还是跟病人有冲突,我都跟自己说那根本不算什么事。”
他忽然抓着她手挥一挥,说:“明月。”她看向他。
“要是什么时候能把这项技能转移到对付你上去,我也就不用整天提心吊胆如履薄冰。你不爱理我的这段日子,知道我瘦了多少吗?”
明月扁嘴:“你那是生病才瘦的,千万别冤枉到我身上。”
云焕怔怔看了她好一会,突然长叹一口气,说:“今天算是知道什么叫‘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了。”
车里又变得静悄悄的,明月看得眼睛都痛,也没从黑漆漆的天幕上看到半颗星星的影子。稍一翻身,衣服布料蹭着皮垫,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明月也学他的口吻喊了他一声:“云焕。”对方回应,她说:“你想听听我心里的话吗?你知道我最气你的是哪一点吗?”
云焕点头。
明月说:“我特别反感的就是你们做什么事前,从来都不肯将实话告诉我,非要等我傻乎乎地撞上南墙,你们再急匆匆地过来向我忏悔。”
云焕头一昂,看着她道:“我们?”
明月点头,将与齐梦妍的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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