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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律-第2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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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桑一顿,这才应了声是,躬身退了下去。


第五百六十九章 选择
  (一选择)
  飘雪阁内,辰逸雪坐在榻旁,拉着金子的手问道:“今天可好些了?”
  “刚刚语瞳才给我换过药,她的医术你还有信不过的啊?”金子嫣然一笑,迎着他灼灼的视线,柔声道:“去吧,别让母亲久等了,这儿有桩妈妈她们伺候着,别担心!”
  “你知道我要去哪儿?”辰逸雪挑了挑眉,好整以暇的问道。
  金子微微一笑,虽然自己不算聪明,却也不笨。
  辰逸雪早前说的那句话,她仔细一琢磨,便能猜到个大概了。
  还有辰语瞳对龙廷轩体现出来的态度,都让金子不得不再三思量牛头山的那一场袭杀。
  尽管此前龙廷轩和辰逸雪并不对付,却也未曾到那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地步,若那场袭杀真是龙廷轩一手策划,那他意欲除去辰逸雪扫除障碍的目的便值得深究了。
  整个下午,金子都在想着这件事情,待琢磨明白,心底亦为自己大胆的猜测而震惊万分。
  她明白这里面兹事体大,便没有八卦过问。
  她尊重辰逸雪,包括他的决定和选择。
  金子看着丈夫,点头道:“不管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辰逸雪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清浅却又魅惑至极的笑意,俯身在她额角落下一吻,呢喃道:“谢谢你珞珞,此生有你,夫复何求?”
  金子心里甜甜的,小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羞赧的催促道:“快去吧!”
  辰逸雪抬手揉了揉她蓬松的发髻,笑道:“好好休息,好好吃药,等我回来!”
  青青果真十分应景的端了一碗药汤进来,药碗有些烫,她快步将药碗稳稳放在几上,龇牙咧嘴的对着发红的手指吹气,嘿嘿笑道:“太烫了,奴婢忘了拿个托盘托着。”
  金子看青青那丫头毛毛躁躁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笑出声来。
  “太烫了,先晾着吧,一会儿再喝。”辰逸雪说完,起身扶着金子躺好,为她将被子掖好,低声道:“我走了。”
  金子嗯了一声,视线追随着他挺拔如树的身姿渐渐飘远。
  ……
  仙居府的渡口。
  辰逸雪和蕙兰郡主夫妇轻车简从的候在渡口,等待着宪宗圣驾。
  傍晚冷风习习,夕阳的余晖倒映在河面上,碎金跳跃,波光粼粼,仿若一条被风吹皱了的斑斓锦缎。
  蕙兰郡主抬手拢紧身上的银红色披风,辰靖见状,抬手搂上她的肩膀,低声问道:“渡口风大,要不你先回车厢里等候,待一会儿船过来了,为夫再去唤你下来?”
  “不妨事,我还没有那么娇弱!”蕙兰郡主抬眸迎上丈夫殷切关怀的目光,眼中不自觉的露出幸福笑意。
  待收回视线时,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的扫向儿子。
  辰逸雪安静的站在边上,风将他黑色的锦缎披风吹起,发出一阵猎猎声响。
  他背光而立,长眸望着远处,神态冷漠,带着一股惑人的倨傲。粼粼水光衬托下的俊颜,宛若一尊完美的神祗。挺拔修长的身姿立于一隅,气质卓然。
  雪哥儿跟年轻时候的宪宗,真的很像。
  不单说那相似的眉眼,只说他身上这份浑然天成的沉凛气质,跟宪宗都是一般无二的。
  蕙兰郡主深望了儿子几眼,心头涌起浓浓的不舍。
  “来了……”辰靖的声音打断了蕙兰郡主的忧思。
  蕙兰郡主回过神来,目光随着辰靖的手指望去,果然看到夕阳低沉的方向,与天际连成一片的远处出现了一支船队,正逆光驶来。
  她上前两步,翘首望着那渐行渐近的船队,笼在霞光里的雍雅面容,流露出一丝激动。
  “雪哥儿,孩子,陛下来了!”蕙兰郡主踱步至辰逸雪身边,握住他沁凉的手,声音微微有些哽咽。
  辰逸雪面色如常,情绪也没有多大的起伏,只是看着母亲一脸欢欣的模样,也跟着扯了扯嘴角,笑意牵强。
  “我看到了!”他淡淡的应道。
  渡口这边,一家三口,心情迥异。
  而船头位置一袭松脂色锦缎常服的宪宗皇帝,却是难掩亢奋。
  远远的,他似看到渡口有几个小黑点,忙招手唤章公公过来,问道:“看看,那儿是不是有人在等着?”
  章公公也是上了年纪,视力跟宪宗相比,只有更差的。
  “老奴看不到……”章公公实话实说。
  宪宗哈哈一笑,指着他身后的公孙勇道:“公孙是习武之人,视力定然不错,你可看出来了?”
  公孙勇上前拱手道:“臣只看到几个人影,具体是谁,隔得太远,臣也不能确定。”
  “那右边二人,是蕙兰和辰靖,左边那个……”宪宗顿了顿,飞扬的笑脸笑意敛去,目光紧紧凝着那个黑色小点,既期待又害怕。
  他亏欠孩子太多了……
  船越来越近,已经能清楚的看到渡口上的人影了。
  宪宗凝着那塑像般挺立的人儿,眼眶微热,竟起了近乡情怯之感。
  他背过身去,努力的稳了稳情绪。
  章公公掏出帕子,上前低声道:“陛下,船头风大,沙子容易迷了眼,老奴备了帕子!”
  宪宗接过干净的方帕,轻轻压了压眼睑,吸去眼角的湿润。
  蕙兰郡主领着辰靖和辰逸雪上前,准备行礼叩拜,却被站在船头的公孙勇先行制止了。
  “郡主,郡马爷和世子爷一道上船来吧!”公孙勇说完,命打扮成寻常小厮的银龙卫成员放下踏板。
  蕙兰郡主知道宪宗这次是微服私访,也不必计较什么繁文缛节,不拘小节倒是正理儿。
  她在芝兰的搀扶下上了甲板,随后辰靖和辰逸雪也紧跟着上来。
  宪宗这时候已经入了船舱,三人由着公孙勇领着入船舱觐见。
  “陛下!”公孙勇站在槅门外朝内禀报道:“郡主、郡马爷和世子爷来了”。
  里面沉默了一息,辰逸雪敏锐的灵觉能感受到房内宪宗那努力平复的调息声。
  他以为自己也会如槅间内的那人一样紧张无措,可真正到了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的内心,比想象中的还要镇定从容。
  “进来吧!”宪宗朗声道。
  章公公拉开槅门,含笑朝贵人们行礼问安。
  “公公不必多礼!”蕙兰郡主说完,径直跨过门槛,步入室内。
  辰靖和辰逸雪也向章公公微微点头致意,紧跟着入内。
  宪宗嘱咐章公公上茶后,便命他们都退了下去,槅门外面,只有公孙勇和章公公二人守着。
  室内众人已经纷纷见过礼,宪宗的目光从辰逸雪进来伊始,便紧紧地锁在他身上,不舍得移开半分。
  是他和珍儿嫡亲的孩子!
  他进来的那一刹那,他就确定的。
  从小他的眉眼就长得很像自己,只是他面容轮廓,却遗传自他的母亲。
  面对光柱一般的凝视,辰逸雪泰然自若,正襟危坐地于蕙兰郡主的下首处,安静的听着父亲母亲和宪宗闲谈。
  蕙兰郡主是个很懂得活跃气氛的人,不消一会儿,室内便是笑声朗朗,气氛和乐融融。
  “知道你来,我提前让婆子们收拾了月朗山庄,一会儿咱们的船直接过去,晚膳便在山庄里头用了。”蕙兰郡主笑着对宪宗说道。
  “好,蕙兰你安排便是!”宪宗一脸和气的说道,目光瞟向辰逸雪。
  他几次想找话题跟辰逸雪交谈,只是那孩子一脸淡漠的模样,让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蕙兰郡主瞥了他们父子俩一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给他们俩怎么起个头,好让他们相认。
  倒是辰靖上前一步,拱手对宪宗道:“陛下,您和雪哥儿父子团聚,应该有很多话要说,臣和蕙兰便不留下搅扰了。”
  宪宗一愣,旋即朝辰靖露出感激的笑意。
  经他这么一说,他们父子俩,倒是省却了一番相认的开场白。
  蕙兰郡主温柔的看了辰靖一眼,也跟着起身,走到辰逸雪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跟你父皇好好聊聊!”
  辰逸雪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待辰靖和蕙兰郡主出了房间,宪宗这才看向辰逸雪,神色复杂地唤了一句:“睿儿……”
  辰逸雪抬头,冥黑如墨的眸子里倒映着宪宗略带岁月沧桑的面容,沉静而恬淡。
  虽然儿时的记忆早已忘却、消逝,但父子之间的亲缘,却是天生的。
  辰逸雪向来坦荡直接,既然他和宪宗的父子关系是事实,那就没有必要扭扭捏捏、矫情的僵持着。
  “父亲,这些年,您受苦了!”辰逸雪起身,躬身施了一礼,声音低沉平缓无波。
  宪宗心头刺痛,鼻子发酸,眼前骤然雾气升腾。
  他扶起辰逸雪,仔细的端详着眼前长身玉立的儿子,哽声道:“都过去了,睿儿,咱们所受的困难,都过去了。朕此次过来仙居府,就是为了接你回去,朕要复你皇子身份,让你堂堂正正的生活下去!”
  辰逸雪眸光冷冽,毫无波澜,只从容的看着宪宗问道:“父亲,是否儿的所有心愿,您都愿意成全?”
  宪宗不假思索的点头,他亏欠珍儿的,亏欠儿子的,太多太多了。
  只要他能做到的,他都会竭尽全力去满足。
  “朕,必当竭尽所能!”
  “谢父亲!”辰逸雪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盯着宪宗,一字一句说道:“儿子想当……一辈子的辰逸雪,还望父亲成全!”
  宪宗身子不自觉的晃了晃,眼角热热的,一瞬不瞬的看着儿子,犹不敢信。
  他说,他要一辈子当辰逸雪。
  他这是在怪自己么?
  所以,他宁愿一辈子当蕙兰的儿子,也不愿意恢复本来的身份么?
  “睿儿……”宪宗无力的唤道:“你在怪父皇么?”
  “没有!”辰逸雪直接了当的应道:“当年的事情,儿已经不记得了,是非功过,也非儿能评判。只是沉塘之后的新生,对儿子来说,是人生一个新的开始。这十几年来,儿子以辰家孩子这个新的身份活着,而且活得很好,远离了权谋争斗,远离了勾心斗角,只安然自在的做着自己。”
  辰逸雪凝着宪宗的目光带着一丝祈求:“父亲,儿子喜欢这个新的身份,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人生在世短短数十年,能随心所欲,由着自己支配主宰自己的人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儿子从来向往的都不是权势富贵,仅仅只是内心的一份恬静淡泊。辰逸雪的这个身份,比睿王殿下这个身份……更适合儿子!”
  (二美事)
  蕙兰郡主和辰靖出了船舱,夫妻二人相携着上了甲板,站在船头上凝望着与河水连接成一片的墨蓝色天际,神色俱有些微的失落。
  蕙兰郡主默然不语,羽睫眨了眨,在眼底投下一圈暗影。
  辰靖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帕,倾身为她拭去眼角的泪光。
  他一手揽上蕙兰郡主的肩膀,沉沉吐了一口气,哑声道:“蕙兰,咱们是功德圆满,功成身退。这是高兴的事情!”
  蕙兰郡主闻言,眼泪落得更凶了。
  “话虽如此,可雪哥儿到底是我养了十几年的孩子,我早已将他视若己出,一想到他将离开咱们,回到皇城那个吃人的地方去,我便不免担心,担心他无法适应那些风云诡谲暗潮汹涌的生活。”蕙兰郡主抬眸看辰靖,神色悲伤道:“这些年,他好不容易放下心中块垒,我就怕他……”
  辰靖忙嘘声制止蕙兰郡主说下去。
  “蕙兰你太杞人忧天了!”辰靖回头望了周围一眼,小声道:“世易时移,时过境迁,现在朝廷的局势再不能跟英宗朝时同日而语。雪哥儿是陛下的亲儿子,他自会为他打点好一切,你应该相信他的,不是么?”
  蕙兰郡主木然点点头。
  谁说不是呢?
  现在掌管天下的是宪宗,宪宗存活的儿子就只有雪哥儿一个,没有手足之间的争斗,没有朝堂上的派系纷争,皇城并没有她所想象的那般凶险,是个龙潭虎穴的所在。归根到底,她所有的顾虑只不过是因为她太在乎,太舍不得儿子罢了。
  “你心里难过,为夫如何不知道?”辰靖握住蕙兰郡主的手,笑着安慰道:“雪哥儿是个孝顺的孩子,又岂会忘了咱们这十几年来的养育之恩?咱们是一家人,不管身份如何改变,这种关系、这份感情却是永远也不会变的!”
  “靖哥你说的对,是我想太多了。”蕙兰郡主接过辰靖手中的手帕,擦干脸上的泪痕,收拾起情绪。
  二人在船头吹了一会儿风,辰靖担心妻子受冻,劝说她回船舱去,就在二人转身的当口,甲板上出现了一个身影,此人正是此前在辰家茶庄担任了十几年管事的通伯。
  他一袭藏青色团福暗纹杭绸直缀,花白的发丝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支水头极好的玉簪固定着。
  蕙兰郡主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脚下步伐一滞,定定地望着他。
  “参见郡主,郡马爷!”通伯上前,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亦如当年他在辰家茶庄为仆那般。
  “通伯?呵呵,如今你已经是陛下亲封的候爷,万不可再行此大礼!”辰靖含着浅浅淡笑,上前虚扶了一把。
  通伯抬头,看着辰靖和蕙兰郡主的目光尽是感激之意,“在郡马爷和郡主面前,阿通就只是阿通,不是什么候爷。这些年来,承蒙辰家庇护收留,阿通一家才得以有一片栖身之所,此大恩,阿通一生莫不敢忘!”
  辰靖和蕙兰郡主相视了一眼,默契的想起了通伯意外丧生的亲人来。
  他多年的坚持和隐忍,终于等到了宪宗的归来、复辟,也等来了恢复本来身份的那一天,可这份喜悦,却再也找不到能与之分享过的人……
  功成名就,回首相望,身后只剩下无尽的孤寂和荒凉!
  蕙兰郡主对通伯一家的遭遇,很是同情,也深感无奈。
  她看着眼前这个身形佝偻的老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在心中暗自叹息:造化弄人……
  辰靖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通伯的肩膀,“这些自不必说了,在仙居府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
  通伯眼眶微红,郡马向来是个古道热肠之人,推辞之言反倒显得见外,便只拱手道:“是!多谢郡马爷!”
  说话间,船已经抵达月朗山的渡口。
  蕙兰郡主和辰靖、通伯一同走下船头的甲板,进入船舱准备请宪宗下船。
  “陛下和雪哥儿还在里面相谈么?”蕙兰郡主小声问公孙勇。
  “是!”公孙勇拱手回道。
  蕙兰郡主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父子俩没有隔阂,一见如故,这是好事儿。
  她一开始还在担心他们父子俩都是性格清冷之人,怕是要冷场尴尬呢。
  见此刻天色渐晚,蕙兰郡主便上前,轻轻敲了敲槅门,扬声道:“陛下,船已经抵达月朗山渡口了,咱们先下船,待到了山庄内,用了膳再闲谈吧。”
  蕙兰郡主话音刚落,槅门便被拉开了。
  开门的是辰逸雪,他面色如常,一如既往的清贵逼人。
  “父亲,母亲!”他开口唤了一句,俊颜露出释然的笑意。
  蕙兰郡主眨了眨眼,心头既开心又酸涩。
  果真是父子亲缘,想来他们这次相认后必是详谈甚欢啊!
  “到了啊,这便下船吧!”宪宗缓步走出来,清瓘的脸上笑容澹澹,只是眸底有难以掩藏的哀伤。
  父子俩截然不同的神色,让蕙兰郡主有些迷惑。
  然只失神了一会儿,她便迅速的反应过来,笑道:“是,月朗山的景致可是极美的,晚膳过后,让雪哥儿陪着你四处走走……”
  宪宗朗声一笑,一连应了几个好,在蕙兰郡主和辰靖的引领下,踏上月朗山的小径。
  ……
  山庄内早已收拾妥当,蕙兰郡主将宪宗安置在端肃亲王起居的正院里。
  差丫头们入内掌灯之后,便有婆子请示是否要传膳。
  宪宗留众人在堂屋一起用饭,蕙兰郡主便依宫中的规矩,一人一几,宪宗居上首,其他人分左右排开。
  待众人入席后,婆子们便依次上菜。
  章公公在一旁伺候宪宗布菜,他先用筷子夹取了一小块吃食放入磁碟内,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准备试毒,却被宪宗制止了。
  他摆了摆手,温和笑道:“在蕙兰这儿,用不着这一套!”
  蕙兰郡主柔声一笑,应道:“谢陛下信任,不过还是依着宫里头的规矩来吧!”
  宪宗摇头,抬眸示意章公公将东西收拾起来,不要搅扰了兴致。
  章公公忙应了声是,收好银针,开始为宪宗布菜斟酒。
  用膳的气氛不算沉闷,众人不时举杯互相敬酒,闲谈一二趣事。
  蕙兰郡主一直留意着宪宗和辰逸雪父子,心想宪宗是否会借此宣布雪哥儿的身份,然直到饭毕撤下餐具后,宪宗却不曾提及。
  辰逸雪神色悠然,命婢子呈上茶道用具,亲自烹煮茶汤。
  他手中动作顺畅连贯,犹如行云流水,面容恬静淡泊,无喜无波。
  宪宗凝望着辰逸雪,忽然明白,这才是儿子所向往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无欲则刚!
  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不能有如此觉悟。
  他自己在皇权争斗中沉浮几十载,历经各种苦难,又何苦再强求儿子走上这条艰辛之路呢?
  罢了,罢了!
  ……
  逍遥苑内。
  辰语瞳正给龙廷轩的伤口换药。
  柳若涵就站在边上看着。
  伤口还有渗血的情况,包扎的纱布被血水浸湿干涸后,紧紧的黏贴于表面肌肤,要取下来,非常费劲。
  辰语瞳用镊子沾了药水,轻轻的打湿纱布,冰冷的药水刺激着伤口,带起一阵阵难忍的刺痛。
  龙廷轩额角直冒冷汗,他紧抿着薄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垂在膝上的手攥紧,骨节泛白。
  柳若涵凤眸水雾氤氲,手不自觉的颤了颤,看了看辰语瞳手中的动作,又看了看龙廷轩额角的汗珠,终是忍不住开口道:“语姐姐,能不能再轻点!”
  辰语瞳知道表妹是心疼龙廷轩,可她此刻也够小心翼翼的了。看着亲亲表妹一脸心疼的表情,她忍不住有些吃味。
  人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表妹这是有了真爱,赤裸裸地忽视亲表姐……
  “纱布粘住了,不打湿了取不下来,就算强扯着拿下来了,估计那块皮也就跟着扯下来了。”辰语瞳灵动的眼珠子莹莹流转,懒懒地应道。
  “啊?”柳若涵花容失色,白着脸道:“那还是打湿了,慢些取吧。语姐姐你下手……轻点儿!”
  她说完,又俯身安抚龙廷轩道:“王爷,您忍一忍!”
  “嗯,这点痛,本王忍得住!”龙廷轩面沉如水,说完又抿紧了嘴唇。
  辰语瞳撇撇嘴,将纱布拨开,拿镊子夹了下来。
  龙廷轩的身子一颤,背部狰狞的伤口便暴露在空气中。
  柳若涵轻呼出声,手紧紧的捂住嘴,心口怦怦直跳,眼角沁出几滴晶莹。
  辰语瞳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伤口,没心没肺的啧啧道:“伤口没有感染,真是……万幸!”
  还好用了抗毒血清,不然感染了,可有的你受的!
  她心里冷冷哼了一声。
  柳若涵别过眼,不敢看龙廷轩的背部,她担心自己会忍不住落泪。
  辰语瞳重新给龙廷轩的伤口清创消毒,敷药,包扎。
  待做完这些,春晓便捧着铜盆上前,伺候辰语瞳净手。
  “药方要重新调整一下,一天两剂,早晚服!”辰语瞳一面抹着手,一面说道。
  柳若涵闻言,忙取了笔墨纸砚过来,柔声道:“涵涵给姐姐磨墨!”
  辰语瞳微微一笑,目光瞟向龙廷轩,发现龙廷轩正凝眸望向柳若涵。
  那样的目光,辰语瞳懂。
  前世他们互生情愫时,那人也这样看自己。
  龙廷轩这是对涵涵动了情么?
  若是经此一事,他们能看到彼此情意,真心相待,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三谢谢你!)
  蕙兰郡主夫妇和辰逸雪在月朗山庄陪着宪宗小住了七日。
  这七日,是宪宗珍而重之的七日,也是他终其一生都将缅怀难忘的宝贵记忆。
  这七日,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他只是一个平凡的父亲。
  辰逸雪每日陪着他看朝阳落日,品诗论赋,手谈棋道,笑谈天下事。
  宪宗能切身的感受到,儿子当一辈子的辰逸雪,真的会比当回睿王更幸福快乐。
  有时候,爱,需要放手。
  他也是时候放手了。
  室内,蕙兰郡主在亲耳听到宪宗说出最后的决定时,惊讶得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陛下,你真的想好了么?”蕙兰郡主问道。
  宪宗背着手,别过头去,眼角的泪光在日光下熠熠闪动,他微一沉吟后,才缓和住翻涌的气息,平静道:“蕙兰,以爱之名,行迫人之事,实非上道。朕在皇权之路上沉浮几十载,不能放弃,是因为朕没有选择。”
  他温和笑了笑,清明如许的眸子透出泠泠神采,续道:“雪哥儿说的对,人生在世短短十数载,能自主选择人生,选择想要过的生活,做的事,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他生在皇家,没有选择,可蕙兰你救了他,给了他新生,让他得以逃出命运的桎梏,朕想成全这份奢侈!”
  蕙兰郡主神色复杂地看着宪宗,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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