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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娘子-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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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业漠然地看着,猛地把针抽出来,引得萧瑾瑜的身子又大幅地颤了一下,蜷得更紧了些,汗水成股地从他汉白玉一样光洁细腻的脊背上淌下来,浸透了身下污渍斑斑的床单。

秦业用粗厚的手掌按着把他发抖的身子展平,就手抹掉黏在他上腹的汗水,又落下一枚针,慢慢捻着,再开口,声音明显轻松愉悦了许多,“你什么都知道,怎么还自己送上门来?”

萧瑾瑜声音虚飘,却平静清冷如故,“还有一事不知……”

“说吧,看在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份上,我要是知道肯定告诉你。”

“为什么治他……”

秦业笑出声来,抓起他的胳膊,在他上臂中部下了一针,“你不是挺会猜吗,你猜为什么?”

“不是为他……就是为你女儿……”

秦业手僵了一下,针尖随着一沉,萧瑾瑜胸腔里突然疼得像是要裂开了,呼吸一下子滞住,身子抖得像筛糠一样,几乎要昏过去的时候秦业才回过神来,针尖往上拔了一拔,憋闷消失,萧瑾瑜还没来得及喘气,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秦业阴着脸沉着声,“你是吴郡王的什么亲戚?”

压住咳嗽,把气喘匀,萧瑾瑜的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了,却还带着一点儿调笑的味道,“远房亲戚……”

“你怎么知道我有女儿?”

“卷宗里写着……吴郡王侍婢秦氏绣娘……祖籍苏州紫竹县……父秦业……”

秦业瞪着萧瑾瑜,在他臂弯处深深扎下一针,“她不是侍婢,是侍妾!”

萧瑾瑜忍过胸腔里又一阵疼痛,勉强冷笑,“你知道……你女儿……在做些什么吗……”

“她在给祖宗争脸面!”秦业发泄似地一根接一根把针往萧瑾瑜身上扎,“我就这一个女儿,花容月貌,十来岁就送到吴郡王府当丫鬟,吴郡王得势的时候都不带正眼瞧她的,现在失势了,没人搭理他了,绣娘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只要我把他治好了,让他能站起来,能再带兵打仗,他就得感激我一辈子,到时候我女儿就是正房王妃娘娘,我就是神医,扬名天下,荣华富贵,光宗耀祖!”

原以为他若不是一心为了萧玦好,那就是一心为了自己女儿好,还真没想过竟是这么个简单粗劣到可笑的理由,还值得如此冠冕堂皇地把祖宗搬出来遮羞。

萧瑾瑜浅浅苦笑,“还真是误会你了……”

秦业说得激动,萧瑾瑜声音微弱如丝,一时没听得清楚,“你说什么?”

萧瑾瑜无力地咳了几声,展颜露出一个虚弱却满是安心的微笑,“没什么……不是为了吴郡王……那就好……”

秦业一愣,看着几乎被自己扎成刺猬还笑得安然的萧瑾瑜,突然意识到刚才情绪失控,沉了沉脸色,慢慢拔下那些胡乱扎上的针,“你不是很在意吴郡王吗?”

“是……”

“那怎么不是为了他,还就好了?”

“因为这样……我杀你……不觉得愧疚……”

秦业又是一愣。

这人……要杀他?

这人本来就有严重的风湿和胃病,他又损了这人的胃经,肺经,再加上刚才那一通乱扎乱刺,眼前这人出汗出得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单薄的身子一个劲儿地发抖,连喘口气都费劲……还想杀人 ?'…fsktxt'

秦业警觉地四下看了看,就听床上微弱的声音里带着点嘲弄的笑意,“别紧张……就我一个人……”

秦业低头看着他,直觉得好笑,“我可没伤着你的脑子,怎么还说起胡话来了?”

秦业再落下一针,萧瑾瑜彻底没有出声的力气了,轻轻合上眼睛,安然浅笑。

******

楚楚从医馆出来,一口气就跑到山脚下,已经是下半夜了,山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楚楚在那条所谓上山最好走的路上时急时慢地走着,不知道山里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人,不敢开口喊王爷,也不敢喊萧瑾瑜的名字,只得仔细地四下看着。

说是最好走的路,楚楚这样走着还跌了好几跤,想着萧瑾瑜要推着轮椅走这样的路,楚楚就心里直发慌。

好在是冬天,蛇虫大都窝着没出来,否则他要是遇上个毒蛇什么的,可是躲都躲不及……

可山里一点儿光亮都没有,他那么怕黑,要是一慌从哪儿摔下去……

楚楚越想越揪心,只顾着沿路翻找,一点儿也没留意身边的响动,突然被人在后面轻拍了下肩膀,楚楚吓得一声惊叫,脚下一松往下跌去,被后面的人及时拦腰一扶,站稳了身子,扶在她腰间的手也不动声色地迅速撤开了。

“娘娘,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黑暗里那人的身形很是模糊,可这低沉的声音楚楚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是王爷的侍卫!

楚楚遇上救星似地紧紧拉住侍卫的胳膊,“侍卫大哥,你也是来找王爷的吧!”

侍卫听得一愣,王爷让他盯着山洞附近,几天都没动静,刚发现点儿动静就跟了上来,结果发现居然是她……她三更半夜上山来,是来找王爷的?

“王爷上山来了?”

楚楚连连点头,“天没黑就来了,该吃晚饭的时候都没回去!”

“王爷和什么人来的?”

“就他一个人!”

侍卫眉头微紧,这种山路凭王爷一个人的力气肯定上不来,就是真勉强上来了,他也不会一点动静都没察觉,侍卫沉声道,“娘娘,您先回去,这里我来找。”

“我跟你一块儿找!”

“不必……没准儿王爷已经回了,您先回去,别让王爷着急……只要王爷在这山里,我一定很快就能找到他。”

“好……你要是找着他,赶紧送他到衙门来!”

“是。”

楚楚跌跌撞撞地奔下山去,也顾不得衣服被石头树枝刮破,膝盖胳膊都跌得生疼,用最快速度跑回衙门,天都快亮了。

衙门后院那间屋子的灯亮着,一个人影印在窗纸上。

人影坐着,坐在桌边低头翻阅着什么。

楚楚心里一阵狂喜,推门奔了进去。

“王爷!”

桌边人错愕地抬起头来,楚楚才看清,这人虽然穿的也是白衣,可不是萧瑾瑜那样的白衣。

景翊诧异地看着狼狈得像是刚逃狱出来一样的楚楚,“你这是……怎么了?”

被景翊这么一问,楚楚一下子哭了出来,“景大哥,王爷走丢了!”

景翊忙站起来,从书案后走出来,拍着楚楚的肩膀,“别哭别哭……什么叫走丢了啊?”

“就是找不着了!”

景翊愣了一愣,他之所以提前出现在这间屋里,就是突然接到萧瑾瑜传书,一张纸上就写着俩字,速回。

收到传书也不过就是上午的事儿,这还没说让他回来干嘛呢,能去哪儿啊?

景翊耐着性子问,“什么时候丢的?”

“就是……他早上说去酒坊看酒,说好了晚上回来吃饭的……他晚上没回来,我到酒坊找他,秦大叔说他上山了……我上山找他,侍卫大哥说没看见……”

前半截景翊听得云里雾里,听到最后一句才微微一惊,“他侍卫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嗯……侍卫大哥在山里,他让我先回来,说王爷可能已经回来了……他还在山里找呢……”

凭景翊对萧瑾瑜的了解,一定会有一个侍卫始终守着吴郡王府,要是另一个侍卫一直在山里,也就是说……萧瑾瑜是一个人出去的,而且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想起萧瑾瑜传给他的那两个字,景翊心里隐隐发毛。

萧瑾瑜叫他回来干什么,他大概已经明白了。

☆、58四喜丸子(十七)

景翊不笑的时候有种不同往常的严肃认真;楚楚隔着一层眼泪望着他,“景大哥,王爷是去干什么了啊,都已经一晚上了……”

不知道他这一天吃没吃饭,晚上睡没睡觉,胃是不是又疼了;风湿是不是又犯了……

他要是在山里病起来了,也没人给他端杯热水;没人替他拿药,没人帮他揉揉……

从京城出来之后;跟他就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现在他一个人……

楚楚急得五脏六腑都要烧着了,又想他想得心揪成一团;却就是一点儿法子都没有。

景翊被她这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还从没对着一个女人这么词穷过。

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屋里倏地刮进一股冷风,负责守山洞的侍卫脸色凝重地站到了屋里,看见景翊也在屋里,愣了一愣。

这一愣的工夫,楚楚已经抓住了他的胳膊。

侍卫是一个人回来的,可楚楚还是抱着那么一丝丝的希望。

“侍卫大哥,你找着王爷了吗?”

被楚楚满是期待的目光望着,侍卫颔首低声道,“山上查遍了,王爷没上去过……我在沿途街巷里也找过,王爷没留任何标记。”

侍卫这话让景翊突然一醒,“楚楚,你刚才跟我说,秦大叔说王爷上山了……哪个秦大叔?”

听到侍卫说没有,楚楚心就冷了半截,景翊问话,她也答得漫不经心了,“就是……就是秦氏医馆的秦大叔……”

景翊眉梢微扬,“他是个大夫?”

楚楚点点头,心不在焉地道,“都喊他秦郎中。”

“他名字叫什么?”

“秦业……建功立业的业,我听他是这样跟人说的。”

这名字……好像见过,刚见过,就在桌上那堆卷宗里见过。

景翊闪回桌边一通狂翻乱找,终于拎出一页纸来。

看着景翊那一脸罕见的严肃,侍卫皱了皱眉头,沉声道,“这人……初一那天老五跟王爷报告吴郡王府情况的时候提过,三十那天晚上就是这个秦业帮吴郡王跟一个女子交欢来着……”

景翊错愕地抬起头来,“那女人叫什么?”

“那会儿老五还没查,王爷就什么都不让查了,只让盯着。”

景翊看着手里的纸页拧起眉头,“你们有没有查过一个叫绣娘的?”

侍卫摇摇头,楚楚却被这个名字一下子扯回神儿来,忙道,“我知道一个绣娘!就在吴郡王府见着的,王爷也见着了……”楚楚突然眼睛一亮,“王爷会不会是去吴郡王那儿了呀!”景翊还没张嘴,楚楚眼神又暗了下来,低头抿了抿嘴唇,声音里满是失落,“不对……王爷说过,不会再去看他了……”

想起初二那天萧瑾瑜进衙门时候的脸色,景翊从纸页中抬起目光看向楚楚,“楚楚,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吴郡王是怎么气王爷的?”

楚楚点点头,那样说王爷的话,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你把原话跟我说一遍。”

楚楚低头咬着嘴唇不出声。

只要是说王爷不好的话,她都一个字也不愿意说,何况是那样的话……

“楚楚,你不说,我就没法帮他。”

楚楚顿时一喜,“你已经知道他去哪儿啦?”

“你说了我才知道。”

楚楚赶忙把那天的事儿一字不落地讲给景翊,从看到绣娘是怎么伺候萧玦的,一直咬着牙说到萧玦是怎么把萧瑾瑜气走的。

侍卫听得耳根子发烫,景翊却默默倒吸冷气,脊梁骨上窜过一阵冰凉。

他以为萧瑾瑜是让他回来救驾的,可这会儿这么听着……

楚楚刚说完,景翊就两手扶住楚楚的肩膀,微躬身子,隔着噙在楚楚眼睛里的一汪水盯住她黑亮的瞳仁,一字一句地正色道,“楚楚,王爷之前有没有亲口对你说过,他一定会娶你?”

楚楚满心满脑子都是萧瑾瑜的安危,突然被景翊这么一问,楚楚愣了一下,才使劲儿点了点头,“都已经请皇上改圣旨了,正月初九就成亲!”

改圣旨事儿景翊当然知道,折子还是他亲手送到皇上面前的,皇上刚看到折子封皮的时候脑门儿上一下子惊出一层细汗,展开折子之后细汗就成了黑线。

象征着当朝最高级机密的折本子里就写了一句话。

臣奏请改婚期于龙纪五年正月初九。

萧瑾瑜简明扼要,皇上更重点突出,二话不说提起朱笔在“改”字上打了个圈儿,又让景翊把折子带回来了。

按道理讲,这事儿就算是板上钉钉的了,但景翊想问的跟圣旨上写的是两码事。

“不是圣旨……”景翊又认认真真地问了一遍,“是他有没有跟你说,亲口跟你说,他要娶你?”

楚楚仔细想了想,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景翊心里刚刚一沉,就听楚楚小声地补道,“他就只在喝醉的时候说过,就是年三十那天晚上……还说了好多好多遍……”

楚楚低着头抿了抿嘴唇,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知道,那些都是醉话,不能算数……可我就是想早点儿当他的娘子……”

景翊浅浅舒了口气,他还有亲口答应的事儿没做到,那就好。

景翊拍拍楚楚的肩膀,“放心吧,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数着醉话最算数了。”

楚楚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真的?”

景翊很认真地点点头,抬头沉声对侍卫道,“这儿的事我来办,你帮我到苏州刺史那儿接个人。”

“什么人 ?'…fsktxt'”

“王爷请来的人,我来得着急,先拜托给苏州刺史了……”景翊前移了两步贴近侍卫耳边快速低声耳语了一句,“王爷的性命就靠那个人了。”

楚楚什么都没听见,侍卫可听得真真切切,错愕地看向景翊,但景翊从神情到语调都不像是逗他玩儿的,“好……我尽快回来。”

侍卫话音未落就从屋里闪出去了,赶在楚楚回过神儿来再追问萧瑾瑜下落的之前,景翊问道,“楚楚,王爷离开县衙之前在干什么?”

景翊一说他管这里的事儿,楚楚看他的眼神儿都变了,答他的话也答得毫不犹豫,“看尸体。”说罢还生怕说得不够仔细,又赶紧补道,“他说要看尸体上的十字花,我就给他拿来一条腿……我拿着给他看的,离得远远的,没让他碰着尸体!”

想到尸体,想到停尸房,楚楚使劲儿拍了下脑门儿,“我怎么忘了报官了呀!求郑县令派人去找,肯定快!”

“也是个法子……这样,你叫郑县令来,我给他下令,他一定全力去找。”

“好!谢谢景大哥!”

******

景翊把桌上所有案卷收进箱子里之后就在屋里等着,本以为郑有德得是被楚楚连拖带拽跑来的,结果还没见楚楚,就先冲进来一个两人抬的担架,郑有德就跪在担架上,睡衣外面裹着穿得乱七八糟的官服,脑袋上缠着纱布,腿上绑着木板,担架一落地就开始猛磕头。

“下官有罪!下官有罪!下官有罪……”

景翊只当是楚楚一急把什么都跟他说了,才把他活生生吓成这么个模样,赶紧道,“没事儿没事儿……将功补过还来得及,来得及……”

郑有德都快哭了,“来不及了,都烧干净了……”

这句着实把景翊吓得不轻,“什么烧干净了?”

“猪,猪圈,都烧干净了……”

景翊脑子一阵犯晕,看在他狼狈成这样的份儿上,耐着性子问了一句,“为什么烧啊?”

郑有德一边磕头一边货真价实地痛哭流涕,“下官一时糊涂,受那个京城来的卖茶叶的蛊惑,把猪和猪圈都烧了,妄图逃过惩处,实在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啊……”

楚楚一说景翊找他,这套说辞就在心里打好草稿了。

景翊听得一头雾水一脸黑线,倒是把一样听明白了,虽然他俩说的压根是两码子事儿,但郑有德说的事儿是跟萧瑾瑜有关的,“你从头到尾说一边,说实话,我就准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是是是……”

郑有德从发现尸体,到发现猪尸体,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到烧猪尸体,景翊皱着眉头打断他,“那个卖茶叶的……他让你连猪带圈一块儿烧了,是为了不让我知道?”

“对对对对……此人实在居心叵测,罪大恶极!”

郑有德话音还没落,就听门口传来一个气喘吁吁也气急败坏的声音。

“才不是呢!”

楚楚怀里抱着个黑色的大布包跑进来,气鼓鼓地看着郑有德,“才不是这样呢,他那么说是怕你不肯听,骗你的!那两头猪是吃了有毒的尸体被毒死的,他说了你不信,他怕毒物离厨房太近,不烧干净会害人,才那么骗你让你快点儿把毒物烧干净的!”

景翊微愕,“楚楚……那中毒的尸体,从骨头上是不是看不出来?”

郑有德忙道,“何止从骨头上看不出啊……下官见过那块尸体连皮带肉的模样,也是白花花的,一点儿都不像中毒啊……”

楚楚气得跺脚,“我是仵作,我说了才算!”

中了毒却看不出中毒的尸体,毒性还强到让萧瑾瑜耍着心眼儿骗郑有德立马烧干净才放心,景翊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一个名字,脊背一僵。

他算是彻底明白萧瑾瑜唱的是哪一出了。

他也彻底明白,萧瑾瑜叫他回来不是为了救场,而是为了配戏的。

搞到这份儿上了,他不演都不成了。

景翊默默深吸了口气,“郑有德……那个卖茶叶的不见了,你能带多少人就带多少人,全紫竹县范围内找,务必把他给我找出来。”

郑有德一下子来了精神,“是!下官这就去发官榜,全县通缉,一定尽快把他缉拿归案!”

景翊差点儿给他跪下,“谁让你抓人了……找人,找着了就请回来,找不着你就别回来了,懂了吧?”

“是是是是……”

楚楚忙道,“我也去!”

“你就在县衙里等着,免得他突然回来连口热水都没的喝……你顺便把那一百多具尸体的尸单全理好,等他回来就要结案了。”

楚楚不能不承认景翊说的有理,低下头不吭声了,一低头间看见自己手里抱着的黑布包,才一下子想起来,“景大哥,我把他出门之前看过的那块尸体拿来了,你看看吧!”

郑有德手一软差点儿趴到担架上,景翊差点儿跳上房梁,“不用不用不用……你好好看看就行,你好好看看……我,我出去一趟,找找线索,找找线索……”

“你要是找着他,一定快点儿让他回来!”

“一定,一定……”

景翊从衙门出来就直奔了吴郡王府,吴郡王府的院门还铺躺在地上,景翊还是从墙头无声无息地掠了进去,鬼影一样地闪进小楼,找到萧玦的房间。

萧玦在清浅的睡梦中突然觉得身子腾空了起来,仅剩的半截有知觉的身子清楚地感觉到被人抱在怀里,耳边冷风呼呼而过,刮得他久不见天日的皮肤一阵阵发疼。萧玦惊愕之下睁开眼睛,周围景物因为前行速度太快儿一片模糊,只能看清那个把他连人带被子一块儿抱出来的人。

“景翊……”

“你还记得我就成。”

萧玦被忽上忽下的快速移动晃得一阵阵头晕,虽然紧裹着被子,还是被冷风呛得咳起来,“你……咳咳……咳咳……你干什么……咳咳……”

“找个能说话的地方,跟你谈点儿事儿。”

景翊脚下速度又快了些,一阵急速向上,等到他停下来的时候,萧玦已经面无人色,挨在他怀里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看着抱在手上的这个虚弱得像初生婴儿一样的人,想起几年前那个单手三招就能夺下吴江佩刀的少年将军,景翊心里也泛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就地坐下,小心地放他躺到自己腿上,给他把被子裹紧,隔着被子轻抚他的胸口帮他顺气。

萧玦稍稍喘过气来,就冷厉地瞪向景翊,“把手拿开……”

景翊拿开了抚在他胸口的右手,却报复地用左手胡乱揉了几下他的脑袋,把他齐整的头发揉了个乱七八糟,轻勾嘴角看着气得直翻白眼的萧玦,“这就生气了啊?不是你气安王爷的时候了?”

萧玦整张脸僵了一下,惨白的嘴唇抿成一条线,拧头看向另一边,才注意到周围全然陌生的环境,“这是……这是什么地方?”

“凤凰山的山顶啊,离你家这么近都没上来过?”

萧玦转过脸来重新瞪住景翊,“到来这儿干什么……”

“想跟你商量件事儿,你家说话不大方便。”

萧玦冷然一笑,满目嫌恶地看着自己被包裹得严严实实,躺得像死人一样直挺挺的身子,“有你这样商量事的吗……”

“事儿有点儿急,你先将就将就吧,大不了下回让你把我抱出来……”景翊无视掉萧玦狠狠对他翻的白眼,“我先问你,你知不知道安王爷派了人盯着你?”

“盯我的人还少吗……”

“也就是说你知道……”景翊轻皱眉头,“那你年三十晚上跟绣娘搞的那一出,就是为了引他来见你?”

萧玦合上眼睛没吭声。

“你引他来,再气他走,就是不想让他掺合你的事儿?”

听出景翊声音里的一丝埋怨,萧玦皱着眉头睁开眼睛,“你是真傻还是装愣……三年前他为什么出事……要不是我跟他走得太近,那些贱人怎么会用他作饵……明明跟他八竿子打不着,还差点儿害得他……”话说到一半,萧玦猛然醒过神来,目光一利,“他是不是出事了……”

景翊苦笑着没答,萧玦的手从裹紧的被子里挣了出来,努力却无力地揪着景翊的衣襟,“你说……”

景翊轻而易举地把他冰冷的手抓了下来,塞回被子里,才道,“不算出事儿……我要是没会错意,他这会儿应该是为你杀人去了。”

☆、59四喜丸子(十八)

萧玦一愣;“杀人……杀什么人 ?'…fsktxt'”

景翊眉梢微挑,“你为什么气走他,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田坤?”

轮到景翊发愣了,“田坤?不是秦业吗?”

“秦业是谁……”

“田坤是谁?”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默默无语……

“田坤……我府上管家……”萧玦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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