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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娘子-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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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业是谁……”
“田坤是谁?”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默默无语……
“田坤……我府上管家……”萧玦有气无力地咳了几声,深深皱起眉头;“跟我好些年了,我离京就只带了他一个人……出了京才知道;他是京里派来看守我的……”
景翊一惊,“他也是皇城探事司的人 ?'…fsktxt'”
萧玦吃力地摇摇头;“皇城探事司的人隐于市井之中,只管秘密探事,一旦暴露身份就只有死路一条……他从出京第一天就明明白白跟我说;他是来看管我的,让我老实点儿……”
景翊拧起眉头,声音微沉,“你知道皇上派了探事司的人来吧?”
萧玦微微点头,“我知道田坤不是皇上的人……”
萧玦把手挣出被子,把裹在身上的被子往下拉了拉,剥开单薄的衣襟,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看见这些疤了吧……”
几道明显暗于肤色的伤疤横在萧玦惨白的胸口上,景翊皱皱眉头,点点头。
萧玦凄然苦笑,“身上还有的是……都是刚出京的那些日子被他用马鞭打的……”
景翊错愕地看着那些伤疤,萧玦原先是个带兵打仗,后来入狱又受了不少苦,身上有几道伤疤绝对不是什么惹人怀疑的事儿,就算是萧瑾瑜留意到了,也必然不会多想。
一阵山风吹过萧玦袒|露的胸膛,惹起一阵剧烈的咳嗽,景翊忙帮他裹好被子,把他发抖的身子往自己怀里揽了揽,带着点儿歉意道,“不好意思,这回的事对王爷的侍卫也得保密,只能带你到这儿来。”
萧玦微微摇头,咳嗽缓下来之后声音虚弱得几乎要淹没在山风里了,“我知道的也不多……他打我不管因由,说什么做什么都能被他挑刺……本以为他是要找理由让我死,但每次我快撑不住的时候他都会找大夫及时救我……后来我感觉他只是想折磨我,就装作被他折腾得崩溃了……每天说点儿疯话,盯着棋盘不动……他就没再打过我,到紫竹县后,还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个叫绣娘的女人伺候我……”
景翊苦笑,“我告诉你从哪儿弄来的,这绣娘原来就是你府上的侍婢,恐怕你原先都没正眼看过人家吧?”
萧玦一脸茫然。
“想不起来不要紧……你那天把王爷气走,是怕他发现田坤的事儿,给他惹麻烦?”
“嗯……”萧玦浅浅苦笑,“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把我彻底吓傻了,什么话都不敢说……后来想到他肯定派人在附近守着我,怕他看出点儿什么……索性让他以为我真的疯了……我能看出来,我骂他那个还没过门的小娘子的时候……他真气坏了……我还以为办成了……”
景翊哭笑不得,“他确实被你气得不轻,可惜他那脑子是分成两半用的,一半气糊了,另一半还能灵光得很……不过你这回装得确实很像,他还真没怀疑到这事儿上来。”
萧玦既迷茫又着急,“那他要杀的那个……到底是什么人……”
“秦业,就是一直给你治病的那个大夫,也是绣娘的亲爹。”
萧玦迷茫不减,“为什么杀他……”
“前些日子就在这座山的一个山洞里发现一百多具被肢解了的尸体,我要是没猜错的话,王爷发现这些人就是秦业杀的……好巧不巧的是,皇城探事司派来盯着你的那个人以前被你救过命,发现为你看病的大夫在不停杀人的时候不敢上报,怕给你招祸,探事司的人又不能报官,他就拿安王府近年办的案子编成话本,在楚水镇的一个茶馆里讲六扇门的事,想引安王府的人来帮你……结果安王爷来之前他就被秦业杀了。”景翊看着这个喘气都喘得吃力的人,苦笑,“你想想,一个竭心尽力给你看病看了一两年的人突然把监视你的密探给杀了,再算上你三年前的案底,这事儿要是这么传到京里,你全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萧玦错愕地盯着景翊,“那……他就一个人去了?”
“他一个人出去一天一夜,一个标记都没给侍卫留,给我传书就写了俩字,让我速回,这些还都是我猜出来的……事关皇城探事司,谁沾上都是一辈子的麻烦,他恐怕是觉得他比我们惹得起这些麻烦……”景翊轻叹,“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他一直觉得欠了你的。”
看着萧玦目瞪口呆的模样,景翊苦笑,“你觉得是你害的他,他可一直觉得是他害的你……他那会儿一听说你出事儿就想明白这里面的道道了,还病得爬不起来呢就急着去给你翻案,他一直怪自己当时不够谨慎,把你给害了……他就怕这事儿万一真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让你受罪,所以他得在秦业被抓之前单独把话问清楚,然后杀人灭口……你要是再在他眼皮子底下出点儿什么事儿,他这辈子心里是不会安生了。”
萧玦身子微微发颤,“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听说他出事的时候就已经猜到是个局了……”
景翊一愣,“那你还不管不顾地往京城跑?”
“他老是想着把谁都照顾得好好的,就是没空照顾自己……以前他生病的时候都是我把药端给他,他才想得起来吃……病得那么厉害,我能放心吗……”萧玦近乎乞求地看着景翊,“你去帮帮他……”
“我跟你商量件事,你答应了,我才能去,否则他就白忙活。”
萧玦急道,“我什么都答应……你赶紧去……”
景翊不管他急成什么样,还是沉声道,“我先问你,你跟我说实话,秦业杀人,你到底知不知情?”
萧玦用尽力气使劲摇摇头。
“那好……你能不能到县衙击鼓鸣冤,状告秦业?”
萧玦一怔。
“怎么告,我回头会告诉你,但一定要你亲自到县衙告……田坤的事我会帮你想办法。”景翊轻皱眉头,“我知道你不愿见人,更不愿见官家的人……”
“我答应……都听你的……”
“好。”
******
景翊把萧玦悄无声息地送回那个小院子里,再回衙门的时候已日近中午了,楚楚还在那间屋里,景翊一进门,楚楚就一下子从书案后面跳了出来。
“景大哥,王爷回来了?”
景翊还以为她这会儿是在停尸房收拾尸体呢,看了看空荡荡的桌子,轻皱眉头,“尸单都整好了?”
“我哥和我爹在做了,他们比我做得好……”楚楚垂下微微红肿的眼睛,抽了抽鼻子,“这会儿要是碰了尸体,王爷回来我就不能靠近他了……我就想抱抱他……”
景翊默默叹气,突然有种自己和萧瑾瑜都当了一回坏人的感觉,伸手拍拍楚楚的肩膀,“洗把脸,我带你去找他。”
楚楚一下子抬起头来,“你找着他了?”
“猜的,不过应该错不了。”
楚楚心里一松,眼泪差点儿掉下来,“那他是干什么去了啊!”
景翊犹豫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回头让他自己说吧。”
******
景翊赶着安王府的马车载着楚楚,五个衙差跟在后面跑着,直奔到秦氏医馆,中午头上了,医馆的门还紧关着。
景翊在医馆门前停住脚,“楚楚,这医馆平时什么时候开门?”
“一大早,天不亮就开了……”
景翊心里沉了一下,一天,他应该还能撑得住吧……
景翊皱眉低声对衙差吩咐道,“撬开,小声点……我先去看看,在前堂等我消息。”
“是。”
楚楚怔怔地看着医馆的木门,王爷……在医馆里?
那秦大叔怎么说他上山了啊?
楚楚一怔的工夫,景翊已经纵身跃上了屋顶,跳进了后院里。
景翊什么都没说,可楚楚就是觉得心里慌得很,衙差小心地把一块木板门撬下来的时候,楚楚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屋里空无一人,静得可怕。
楚楚急忙冲到后堂,也是空的。
奔到后院,景翊正从一口地窖里走上来,怀里还抱着一个人。
那人赤着脚,身上松垮垮地裹着景翊的外衣,头向后微仰着,头发散乱,一动不动。
楚楚顿时觉得全身从里到外都凉透了,腿上像是灌了铅,沉得一步也迈不动,怔怔地定在原地,直直地看着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脑子里一片空白。
景翊抱着怀里的人眨眼就掠了出去,楚楚就在原地僵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景翊又回到了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还在这儿愣着干什么,快带他回去,找个大夫。”
楚楚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激动的,声音直发颤,“他……他还活着?”
景翊微蹙着眉头,声音又稳又快,“你先找个大夫给他看看,要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你就在药箱里找一个叫凝神散的药给他吃,一定要让他撑到我回来,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
楚楚撒腿就跑了出去,两个衙差已经在等着了,楚楚刚跌跌撞撞地爬上马车,马车就飞奔起来。
躺在床上的人脸上白得不见人色,眼底青黑,嘴边黏着血渍,呼吸微弱如丝,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了。
楚楚挨在他冰冷的怀里,一直紧紧抱着他,贪婪地听着他微弱的心跳声,感觉着他的胸膛浅浅起伏。
他还活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到了添香茶楼附近要换坐小轿,楚楚不让衙差碰他,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愣是一个人把比她高出一个头的萧瑾瑜抱了起来,抱下马车,抱进轿子里。
看着一天没回家的楚楚这样把萧瑾瑜抱进屋来,楚奶奶吓了一跳,“这……这是咋啦?”
楚楚小心地把他放到床上,给他盖上被子,才发现手臂已经酸得发僵了,“奶奶,快让爷爷来……让爷爷救救他!”
“好好好……别着急,别急啊……”
楚奶奶急匆匆地出去,眨眼工夫就拉着楚爷爷进来了,楚爷爷看着萧瑾瑜的脸色就愣了一下,刚抓起萧瑾瑜的手腕,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急问楚楚,“他这是干啥去了啊!”
楚楚也答不上来,就扯着楚爷爷的胳膊直掉眼泪,“爷爷,你救救他……”
“怎么救他啊!”楚爷爷一把抓过楚楚的手,按到萧瑾瑜的脉上,“你自己摸摸,这是什么脉啊!”
“你救救他……救救他!”
看着楚楚哭得像个泪人似的,楚爷爷咬咬牙,埋怨地看了萧瑾瑜一眼,转头对楚奶奶道,“我没这个本事……赶紧找秦郎中去!”
楚楚哭得更厉害了,“秦郎中是坏人,他就是在秦郎中家地窖里找着的……”
楚爷爷跟楚奶奶满脸错愕地对视了一下,“到底出啥事儿了啊?”
楚楚眼泪汪汪地看着安静得像尊塑像一样的萧瑾瑜,“我也不知道……爷爷,你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
楚爷爷为难地皱起眉头,深深叹了口气,“别求我,我真没法子……我都没见人身子给糟蹋成这样的还活着的,脏腑经脉给毁成这样,连今天前半夜都熬不过去啊……”
“他能熬过去!”
楚楚一急,倏地想起景翊话,赶忙奔到药箱边上一通翻找,找出一个贴着“凝神散”仨字的药瓶,把瓶子里的白色药粉往摆在桌上的茶杯里倒出一些,兑水化开要喂给他喝,还没扶他起来,楚爷爷一把就把杯子夺了下来,满脸阴云,“别胡闹!他这样哪喝得下去啊,喝下去也没用……伤的是脏腑经脉,你不懂啊?”楚爷爷皱着眉头,既怨又怜地看了看萧瑾瑜,声音软了下来,“你愿意陪他,就陪陪他,别再折腾了……”
楚爷爷扬手想把杯子里的药泼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杯子稳稳地搁到了桌上,沉沉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楚奶奶走过来把楚楚揽到怀里,心疼地抚着她哭花的小脸,“你跟他说说话,他能听见……你别哭,他要走,你就高高兴兴地送他走,啊……”
楚楚一下子从楚奶奶怀里挣出来,“我不让他走!”
“楚丫头……”
“我就是不让他走!你们不救他,我自己救!”
看着楚楚使劲抹了几下眼泪,又把桌上的茶杯抓了起来,楚奶奶心里像被扎了一刀似的,这话,好像几十年前她自己也曾说过……
楚奶奶声音微颤,“楚丫头,他胃不好,药里兑点儿热水……”
楚楚愣了一下,楚奶奶转身出去把炉子上的水壶拎了进来,往杯子里加了点儿热水,帮她把萧瑾瑜冰凉瘫软的身子扶了起来,“你把他的嘴掰开,狠狠心,一气儿给他灌下去。”
楚楚怔怔地看着突然就改了主意的楚奶奶,“奶奶……”
楚奶奶低头看了看靠在她怀里毫无反应的萧瑾瑜,浅浅叹气,“你试试吧……他舍不得你,心疼你啊,没准儿就不走了……”
楚楚咬着嘴唇用力点点头,捏着萧瑾瑜瘦得微微凹陷的脸颊,撬开他紧闭的牙关,一股脑把药灌了进去。
眼见刚灌进去的药汁紧接着就顺着他的嘴角淌了出来,楚楚的心刚刚一凉,就看见他的喉结上下大幅地动了一下,“奶奶!他喝进去了!喝进去了!”
“好,好……”
楚楚等了一阵子,见他的呼吸真变得有力些了,赶紧又兑了一杯,再灌进去,萧瑾瑜把大半杯都咽下去了,楚楚刚帮他擦掉嘴边的残渍,正想要不要再喂一杯,萧瑾瑜就缓缓睁开了眼睛,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启,在喉咙口挤出一个呻|吟似的微弱声响,可楚楚还是听清了,他努力地说了一个“楚”字。
楚楚觉得,从小到大,这是她的名字被人叫得最动听的一次。
☆、60四喜丸子(十九)
楚楚一下子扑进萧瑾瑜怀里;像抱住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一样紧紧抱住他,紧到好像萧瑾瑜已经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再也分不开了,“我就知道你能醒!我就知道……”
楚奶奶鼻子一酸,眼眶也泛红了,“我再去烧点儿热水……”说着就擦着眼睛转身出去了。
楚楚把萧瑾瑜按在床上;一边决堤似地流泪,一边发疯了似地亲吻他。
萧瑾瑜轻皱眉头;吃力地把脸别到一边,胸膛不安地起伏;“别……我脏……很脏……”
他身上确实不干净,沾满了土灰,身上的气味也不好闻;血腥味混着汗酸味,还有尸体腐烂的恶臭味,楚楚还是不管不顾地吻他,扯开裹在他身上的衣服,亲遍他全身每一寸皮肤。萧瑾瑜的身子起初还在发抖,被她狂风暴雨一样地亲着抚着,反倒慢慢平静了下来,歉疚又疼惜地看着这又一回被自己吓坏了的小丫头。
楚楚在他惨白冰凉的身子上反反复复地亲着,亲得他身子都发热了,不知道第几遍亲到萧瑾瑜的右手,楚楚才意识到他的手一直紧攥着,攥得指节都发白了,微微发颤。
楚楚猛地醒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拉过被子,把他和自己一起裹住,在被窝里紧紧抱着他,“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欺负你,没想弄疼你……我喜欢你,我想你……我害怕……”
楚楚的脸挨在他胸前,看不见她的脸,但大滴大滴滚烫的眼泪就落在他胸口上,不用看都能猜到她哭成了什么样子。
听着楚楚这样语无伦次的道歉,萧瑾瑜感觉以心脏为中心,五脏六腑都疼成了一团。他最怕看她哭,可每回归根到底都是自己惹哭她的……
萧瑾瑜想帮她擦擦眼泪,想抱抱她,想亲她一下,可就是一点儿力气也使不出来,一样都做不到。
他也只能轻轻地道,“不疼……没事……”
楚楚抓起他紧攥的右手,凑到嘴边轻柔认真地吻着,在她的轻吻下,萧瑾瑜吃力地一点儿一点儿松动手指,还没全伸开,就从他手心里掉出一样东西。
一个被攥得发皱的护身符。
皱得不成样子了,可楚楚还是一眼认出来,那就是他生辰那天她在观音庙给他求的那个。
看着楚楚怔愣的模样,萧瑾瑜浅浅笑着,“它在……没事……”
在秦业脱光他的衣服之前,他就悄悄在身上摸出了这个符,紧紧攥在手里,秦业以为他是握着拳头忍痛,一直没在意,他就一直这样攥着,紧到指甲在手心里压出了四个半月形的血印,手指已经僵得没有几乎知觉了。
这是她送给他的唯一一件东西,他手里攥着这个护身符,就好像她一直陪着他似的,后来地窖里的灯烛全燃尽了,一团漆黑,他居然也不觉得有多恐惧了。
“帮我……放在枕头下吧……”
楚楚把护身符塞到他的枕头下面,小心地揉着他僵得伸都伸不直的手指, “王爷,今天初四了……还有五天你就要娶我了,你得说话算数……”
楚楚小脸哭花了,眼睛也红肿着,这样满眼泪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看得萧瑾瑜恨不得从床上爬起来,立马拉她去拜堂,可这会儿就只能心疼地看着她,“一定……”
“你还说好了要亲我的……等你病好了,也得补回来。”
“好……”
萧瑾瑜轻轻合上眼睛,楚楚一下子就慌了,急忙捧住萧瑾瑜的脸,“王爷,你别闭眼,别闭眼!”
“别怕……我想睡一会儿……”
楚楚近乎乞求地看着他,“你再等等,再等一会儿,就一小会儿……景大哥一会儿就来,你得等着他!”
萧瑾瑜眼皮沉得抬不起来,楚楚凑在他嘴唇边上才听清楚他努力说出来的最后一句话,“他来了喊我……别怕……”
萧瑾瑜一睡过去就发起烧来,冰凉的身子不到半个时辰就烫得吓人了,楚楚怎么喊也喊不醒他,只能拿凉水打湿毛巾给他冰着额头,结果烧还没退下来,他身上几个大骨节就跟着肿了起来,一碰就疼得身子发颤,楚楚再兑药喂他,他就一点儿也喝不进去了。
楚楚好不容易把楚爷爷求来,楚爷爷看了一眼就直摇头,“跟你说熬不过今天晚上,你还非折腾他……”楚爷爷看看眼泪都哭干了的楚楚,又看看苍白安静得毫无生气的萧瑾瑜,沉沉叹了口气,“就一两个时辰的事儿,撑到现在已经够不简单了……还有啥话,赶紧跟他说说吧。”
楚楚红肿着眼睛,咬着嘴唇,“爷爷,他……他真熬不过去吗?”
“我糊弄你这个干嘛啊……”
楚楚恋恋不舍地摸着萧瑾瑜仍然烧得发烫的脸,这人还是像平时一样安静,一样好看,“那我现在就跟他拜堂,现在就嫁给他。”
楚爷爷一愣,“咚”地把拐棍顿到地上,“胡闹!”
楚楚旁若无人地伏到萧瑾瑜胸前,在他颈窝里留恋地磨蹭着,声音轻轻的,像是生怕吵到了他,又格外坚定,像是早多少年前就想好了似的,“他断过那么多案子,把那么多坏人都送到阎王那去了,现在他自己要去了……他身体不好,要是没人给他摆灵位,没人给他上供,没人给他烧香撒纸钱,他吃不饱,又没钱,那些坏人要是欺负他,他可怎么办呀……我是仵作家的闺女,阴德积得足,我要是跟他拜了堂,成了他的娘子,阎王就能对他好一点儿了……”
楚奶奶在一边听得直掉眼泪,楚爷爷张口结舌,半晌没说话。楚奶奶过去扯了扯楚爷爷的胳膊,楚爷爷又皱了一阵眉头,到底心疼得没法子了,不得不叹了口气,“拜,拜吧……”
楚爷爷话音还没落,屋里一阵风似地闪进来一个白影,还没看清模样就先听见了声音,“等会儿……等会儿再拜!”
楚楚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景大哥!”
楚奶奶被这从天而降的白影吓了一跳,楚爷爷也瞪大了眼睛看着,拐杖都扬了起来,就等着白影站定直接往他身上抡了,听见楚楚这一声,俩人都愣了一愣。
看见景翊,楚楚心里猛地一松,“哇”一声就哭出来了,“景大哥!你可来了!”
景翊向床上看了一眼,拍拍楚楚的肩膀,“别急,大夫马上到。”
楚爷爷看着那白影是人不是鬼,还是个公子哥模样的年轻人,立时板下了脸来,“你是干嘛的啊?”
景翊指指床上的萧瑾瑜,“给他跑腿打杂的。”
楚爷爷刚想再问,一个走得气喘嘘嘘的白胡子老头掀开门帘钻了进来,“出去出去……都出去!”
楚楚抹着眼泪就笑出来了,“顾先生!”
顾鹤年看都不看她一眼,背着药箱就直奔到床边,一边开药箱一边不耐烦地道,“出去出去……全出去等着,要不他活不下去可别赖我!”
楚爷爷气得直瞪眼,这白胡子老头儿大晚上突然闯进自己家来,还把自己往外面赶,楚爷爷刚想问问这是哪儿来的野郎中,就被楚楚连拉带拽地赶出了屋。
景翊从屋里出来一句话没说就又匆匆闪走了,楚爷爷楚奶奶不管问楚楚啥,楚楚都像没听见似的,就一直守着门口,盯着门帘,一动不动地盯了将近两个时辰,厚厚的门帘终于开了。
楚楚赶忙凑上去,“顾先生!”
顾鹤年微皱着眉头,不急不慢地道,“好在他肯争气,一直撑着,否则神仙也没法子了……我一会儿让人把药送来,一定得让他把药喝下去,多给他喝点儿水,暂时什么都别让他吃,要是这两三天熬过去,烧退了,能吃东西了,那就好了……”
楚爷爷一愣,“这就救活了?”
“我可没说这么说啊!活不活得了还得看他自己。”顾鹤年沉声补道,“有一点得多加小心,他伤损在经脉,晚上脏腑经脉运行的时候会折磨得很,但这种时候不能给他吃药,得让他忍过去,否则再扰乱经脉运行他可就真活不成了。”
楚楚连连点头,“我记住啦!”
不知道顾鹤年对萧瑾瑜用了什么法子,虽然他这会儿还是那么安安静静地躺着,可脸上已经能看出那么一点儿活色了,气也喘得匀称有力些了。
楚楚摸着他的脸,一边哭一边笑着,能有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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