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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之吾道清狂-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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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难事,只是那盆昙花只是花蕾,她却要画做开花的模样。
谢琀心中一动,笔下便画出自己看过的那盆五色昙。
画成之时,两人皆满目惊讶,慕容毓正欲发问,却听一人道:“咦,你也去过我们韦陀山庄?”
谢琀抬眸看去,一个白衣金环的少女分花拂柳,自花间走了过来。
齐霙一笑,欣然招手道:“江烟,快来,画已好了。”
这女子是韦陀山庄庄主的女儿,慕容毓也曾见过,容貌普通,性情恬淡,有股与世无争的意思。
江烟含笑见过礼,与齐霙道:“放心,我会把画送回去。”
慕容毓霎时便明白了过来——韦陀山庄的人善打理花草,此处行宫里的花奴多半来自那里,而江烟有个哥哥,名叫江鸿。
齐霙不肯入宫,又与他妹妹在行宫里私相授受,八成是与江鸿有私情。
齐霙是世家之女,却喜欢上江鸿这样的白身,这倒有些稀奇。
“江烟……”谢琀念了遍这个名字,将画递了过去,神色淡然,亦无甚特别之处。
慕容毓却忽地心烦意乱,生拉硬拽地将他拖走了。
那时他怎么会想到,谢琀会为了这个女子,不惜与谢府决裂,差一点带着她远走高飞。
带兵追上二人的时候,慕容毓坐在马上,双目通红地瞪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心中却只觉得荒谬可笑。
因他绝不相信,他就为了这样平凡的女子抛弃自己。
可虽然不信,他还是气昏了头,请旨将她纳做了侍妾,扔在宫中关了起来。
他曾抢过谢琀无数的东西,这一回,谢琀却没像以往一般委屈兮兮地瞪他两眼,转眼便原谅他。
他失了心魄般,自此痴傻,再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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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嘉五年七月,荆国质子遁逃,回国后几番争斗,终登大宝,自此荆国军队屡屡侵犯胥国边境。
七年,荆国新皇整军进犯,扬言要杀进永安河,掳走崔问津。三皇子慕容涛率军出战。
临行前,慕容涛给慕容敏敲了最后一回坚果。
十二岁的慕容敏边吃边哭:“哥哥,我就在长乐宫等你,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慕容涛拍了拍他的头,笑道:“放心吧,给你带北方的果子。”
次年五月,慕容涛于前线失踪,胥国国君一病不起。
同年,胥国自觉难以抵御荆国军队,欲与陈国结为姻盟,联手相抗。因公主桢年幼,兵马大元帅齐家嫡女齐霙代为出嫁,然其中途自尽。
陈国大怒,撰文斥胥国弃盟约于不顾,意在羞辱其国,欲兴干戈,太子毓带兵亲往谈判。
临行前,慕容毓来谢府见谢琀。
痴傻后,谢琀被关在谢府他的院子里,整整三年。起初,慕容毓常来看他,但每每相见,他便神色惊惶,流泪痛哭,嘴里直说:“快走,快走,太子来了,快走。”
这话自然不是对他说的。
慕容毓心如刀绞,双眸通红,只想问他,以前自己每次去找他,他都很开心,为什么如今变成这样?可无论他是质问还是诱哄,谢琀总不搭理,渐渐的,他便不敢再来了。仿佛他不来,谢琀就还是记忆里那个温顺的模样,看过来的时候,眼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你还记得……虞衡清么?”
他半蹲在石桌旁,抬头望着趴在桌边的人,好半天,终于想出了一句话来。
月光下万籁俱寂,四下里连风声都停了。谢琀披散着头发,只着中衣,手中摆弄着一个杯子,怔怔看着夜空中一轮圆月,眸中一个人影都没有,毫无反应,也不知听见了没。
一个远在天边,一个近在咫尺,却好像,他离月亮反要近些。
以往高高在上的总是自己,而谢琀的眼眸中倒影着自己的影子,就像是注视着他的月亮。
此时他才知道,原来这样望着一个人的时候,心中有那么多……那么多不可言说的卑微和祈盼。
慕容毓垂下眼眸,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接着道:“……他成亲了,娶的是吴家次女,据说那位小姐容貌虽不出众,厨艺却极佳。”
“我还是没有大婚,也没有人给我做饭呢……你会做饭么?”慕容毓说着,伸手去拉他的手,谢琀一挣没有挣开,缓缓将目光移了过来,又面无表情地移了回去。
“你看,我不成婚也不会怎样的……最多,被父皇骂几句罢了……不过父皇病重之后,也很久没骂我了……我不知道或许什么时候……”慕容毓喉咙动了动,缓缓将脸埋在他手中,声音轻得像是幻觉,又冷得像是一触及化的雪,“谢琀……我真害怕。”
谢琀疾速地眨了眨眼。
“……齐霙死了,你知道么?她走的时候,同我说,让我放了江烟。”半晌,慕容毓站起来,挡住了他眼前的月光,“江鸿来找我,说要一起去接齐霙的灵柩——你就只对江字有反应,是么?”
谢琀仍旧直视着前方,只是眼眶微微地红了。
“我要走了,你还是没话要说么?”
风起风停,月明月暗,院中的花,最后一片花瓣也落了下来。
慕容毓盯着沉默的人,眸光像烛火渐渐地熄灭了,嗤地一笑,忽发狠地将人用力抱住,埋首在他颈侧,半晌,阖上眼,咬牙切齿地道:“……我会放了江烟,你走吧,我不要你了。”声音从齿缝间溢出,低哑又冰冷,绝望又缠绵。
谢琀怔怔地像是失了魂魄的木偶,颈侧一片濡湿。
慕容毓已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琀身子像被火烧过又放在了雪里,奔腾的血液飞速地冷了下来,不知不觉已满脸泪痕,再也忍不住回眸去看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几乎想要冲过去抱住他,手中的杯子咔咔作响,蓦地碎在手中,霎时间满手血痕。
只要你平安回来,我什么都告诉你……
谢琀知道齐霙与江鸿的事是在三年前。
那时候,太子好男风,与谢家三公子的风流韵事已传遍大街小巷。而慕容毓刚被禁了足,他也刚被逐出东宫。
奶妈抱着他哭了很久,偷偷说他被太子害了。他自不觉得,他还时时想起锦山行宫的温泉水,雾涌云蒸,白浪翻涌,温软火热,抵死缠绵,沉下去,便再也不愿起来。
而慕容毓趴在池边,半裸着身子,不怀好意地哄他喝酒的样子,实在风流又惑人,眼波如星月,狡黠而耀眼。
他早就猜到他想做什么了,也早就知道这样的后果,却还是假作不知,乖乖地喝得半醉,自己送上门去,如他所愿。他的太子受尽宠爱,年少张狂,还不信世上有他触手可及却永远得不到的东西,逼急了便要破釜沉舟,图穷匕见。但是他却清楚极了,圣上再怎么纵容他胡闹,也绝不会允许自己最看重的儿子公然在选妃宴上选择一个男子。
而谢琀从知道自己是谢家埋在太子身边的暗棋时,便一心想要离他远些,偏偏他对上慕容毓便束手无策,能借助龙颜大怒的机会逃离,还能最后痴云腻雨水乳交融一回,不论怎么想,他都该心满意足。
但谢琀想起最后一眼,慕容毓那誓不回头,宁折不屈的决绝神色,像是一团火,至焚尽残躯之时,一颗心还要自齑粉尘灰里灼灼发出光来。
而自己呢,心中有多少晴暗,捂得紧紧地,不敢泄露分毫,怕教彻胆寒光见怀抱。
每每念及此处,他便替慕容毓万般不值,心痛难挨,乃至日不能安,夜不能寐,只能抱着那盆五色昙发呆,想着若是当初他没有当上太子伴读,太子身边只有崔渡,不是更好?
可惜五色昙只开过那么一次,日夜相对,他便眼睁睁看着那细长的叶子竟也开始泛黄了。
他满心惶惶,寻了许多花匠来看,都无计可施,最后,终于有一个女子寻上门来,正是韦陀山庄的江烟。
没想到江烟不仅帮他救活了昙花,还问了他一个问题——想不想离开此地,与生母一同逃往陈国。
“齐霙与江鸿是在云间寺相遇,”江烟静静地看着他,似乎笃定他绝不会拒绝,“也是在这间寺里,我遇见了公子的生母。”
原来齐霙与江鸿虽已相恋,但身份差距过大,即便齐元帅没有门第之见,也不愿让女儿进宫受苦,皇家却毫无疑问将齐霙内定为皇子妃,无计可施之下,他们竟想到了一个私奔的主意。过去数年,韦陀山庄已渐渐将家产都转去了陈国。江鸿兄妹也盘算出了一整套计策。只要将齐霙带走,齐府便会宣称齐霙已死,替她遮掩过去。
但他们还需要一个幌子,一个既能将齐霙带出城,又能在事情败露之际,为她保住清誉,留下回圜余地的人——说什么偶遇,谢琀想也知道,这是齐家和江家查了他的身世,帮他救出了生母。
但他想了想,实在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不能留在慕容毓身边,留在生母身边,也是幸事。
只是他没想到慕容毓会恰好从东宫千方百计地逃出来,又恰好得知了此事,急怒之下,领兵将他们抓了回去。
慕容毓把他带的所有东西都毁了,回眸时眼中的火都化成了血,声音冷得像是浸在寒湖底的月光:“……你什么都带了,为什么不带我?”
那分明是冰冷漠然的神色,他却觉得不可一世的太子下一瞬就要忍不住落下泪来。
被带回谢府的时候,他便想,逃不掉,离不开,除了装疯,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一装就装了三年。
如果那时他知道自己会将慕容毓害到何等的地步,又怎么会这样犹疑退缩?
元嘉八年十一月,天降飞雪,帝薨,太子被困吴州。
夜色如泼墨,似将天地间一切光景收去,却于那铺天盖地的黑暗中,捧出一团皎皎银月,如苍天凝视尘寰的眼眸,无悲无喜,不染尘埃。
谢琀在夜幕中策马狂奔,衣袂翻飞,仿佛被一只无形的野兽追得仓皇无路,手中紧攥的缰绳被汗与血浸透,不敢有片刻喘息。
从偷听到谢尧山与二皇子党密谋将太子围困诛杀在半途之日,他便自家中逃走,向陈国疾奔而去。一路疾驰,自沧州到吴州,偏偏就要追上之时,却又被一股作乱的流民抓去了,虽狼狈地逃了出来,却也失去了快马与钱财,只能徒步爬过几座山头,等他狼狈不堪,终于赶到之时,该打的仗都已打完了,被围困的太子也已经惨烈万分地冲了出去。
谢琀站在血流成河的肃杀战场之上,仿佛还能听见回荡在山谷中的长泣之声。
来时路上,他曾千万次想过,自己如何宁愿一死也要护住慕容毓,却没想到,真正拼死相护,死在他怀中的人,会是崔渡。
他似乎永远也比不上崔渡,诗比不上,死也比不上。
回去之前,他曾远远躲在人群中,看了一眼慕容毓。
慕容毓穿了一身白色的孝服,坐在马上,背脊挺得笔直,脸色雪白,乌眸沉沉,没有一丝表情。他的脸上有一道极长的疤,从眉骨贯穿右脸,狰狞可怖,毁掉了整张容华魄人的脸,仿佛也毁掉了所有花团锦簇的光阴。
谢琀只看了一眼,便觉心神震痛,如遭雷击,痛心切骨间,蓦地生出一股疯狂决绝的狠意来。
他的血肉被挖出来,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便也什么都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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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容与:谁砍的,谁往脸上砍的? 凸(艹皿艹 )
顾怀:请让一让,让他感受一下,颜狗的怒火。离火三昧箭!!涅槃焚天掌!!死吧!!
(╬ ̄皿 ̄)=○#( ̄#)3 ̄)
第三十二章 灵窍假与真
千里缟素,天地俱白。
慕容毓一生之中,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雪,寒意深入骨髓,像是连心血都要冻上了。
崔渡的灵柩,与其他死在此战中的人一道,停在雪中。
远山尽头,在他望不到的地方,那个世上最疼爱他的人也同样沉睡在这般不见日月星辰的黑暗里,再也不会在他胡闹的时候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莫可奈何。
世间的生死离别,原来这样轻易,眨一眨眼,什么都如雪般消散了,甚至连最后一面也见不上。就如江鸿,走了数千里,连齐霙的尸身也不得一见,便倒在了雪中……他会心生遗憾么?又或者黄泉重逢,反倒是幸事?
“……殿下,京城中会读我们暗语的人,只有一个。”
慕容毓一行是在钟山谷口遇到了伏击,显然对方早已得知他们的行军路线,唯一的可能便是他们与京城联络时泄露了行踪,看着被大雪覆盖的棺椁,终于有谋士忍不住开口。
三日三夜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慕容毓极缓慢地抬起头来,目光中有一种冰冷的疯狂,像是一个失去所有的人紧紧攥着手中唯一的珍宝,谁要想碰一碰都会被碎尸万段:“不是他。”
谋士看着仿佛被逼入绝境却还执迷不悟的太子,只得失望至极地长叹一声,拂袖而去。
京城传来皇帝的遗诏,命太子以国事为重,无需回朝守灵。
慕容毓把那张纸撕得粉碎,所有人都知道,京城里只怕已经变了天,但此时,他身边不过数千兵士,山水迢迢,如何回得去?
十二月,慕容毓在两国交接的隅城见到了陈国的来使。陈国为胥国国君之死表示哀恸,愿意再度胥国结盟,只要太子与陈国公主联姻,便出兵助太子回朝。
可慕容毓还在与众谋士分条析理地辩驳这样做的无穷后患,京城里又传来第二道惊雷——太子自认德行有亏,百无一能,于此危难之际,恐不可担负一国之重任,因此特下禅位诏书,让位于二皇子慎。
举国哗然,群臣质疑,但不论谁去查验比对,都只能印证,这的的确确是太子真迹。
慕容毓看着这份笔迹与他一般无二,连印都一模一样的伪诏,一字一句读来,如此荒谬可笑,可即便是他本人,竟也分辨不出真假。
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将他的字模仿得以假乱真,也只有一个人,能刻出这样的印。
此诏一出,陈国来使立刻便划清了界限,太子无兵无权,再没有说话的机会,登高一呼,不过是更快丧命而已。
釜底抽薪,好狠的手段。
这一次,谢琀的叛变,已是无可置疑的事。
但众谋士望着太子苍白如纸的脸,却无一人忍心开口挑破。
慕容毓神色莫测地盯着手中拓临的诏书,眸中一片幽暗,仿佛并没有什么剧烈的反应,只有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一丝情绪,可冰冷的沉默比狂怒的爆发更加可怕,春冰虎尾,岌岌一念,累石千丈,一苇可倾。
“谢琀,你这个……”有一瞬间,他紧紧攥着那张纸,仿佛想要如上次接到假的遗诏之时一般撕个粉碎,恨意几乎便要自紧咬的唇齿间溢出,最后,却只是将之叠起来,揣入了怀中。
永和一年初,二皇子慕容慎登基继位。
谢琀垂眸立在群臣之间,那些冗长的祭文与诏书一个字也没有落入耳中,就连他被封了个太常寺卿,还得了一座府邸也没听见。
他从没想过,最后登上皇位的人会不是慕容毓,更没想过,自己还能从慕容慎那里得到从龙之功。
跪谢皇恩之时,他抬眸看着高坐在金銮殿上的慕容慎,眸中闪过一丝晦暗——你要当皇帝,那便当吧,我倒要看看,你又能在那里坐上多久?
新皇十分重用他,其意一来是向太子一派的人释放出善意的讯号,二来,紧攥着慕容毓的软肋,也是一个砝码。对他来说,登上皇位并非便高枕无忧——慕容毓还没有抓到,慕容涛不知所踪,荆国的大军也还没有打退。
正月一过,天气渐渐回暖,积雪融化,枝头又冒出了新蕊。
太常卿谢府残雪未消的院子里,四角各有侍卫把守,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谢琀立在亭中,执笔在纸上缓缓勾勒出一张兵器制图来,神色平静而专注,仿佛未听见侍卫的传话。
待他收笔,那侍卫方才复述道:“太常大人,永昌侯求见。”
谢琀取过帕子,仔细擦了擦手上不慎染上的墨,淡淡一笑:“见便见吧,请他进来。”
这年谢尧山五十来岁,两鬓斑白,精神矍铄,玄底蟒衣从几株树后走过来,龙行虎步,气势摄人。
谢琀转过身,微微颔首:“永昌侯大人。”
“谢琀,”谢尧山一见他那不咸不淡的模样便觉心头火起,“我仍然是你的父亲。”
谢琀眼底波光微动,似闪过一丝惊讶,恍然大悟般掀唇一笑:“自然,父亲,您来寻我,可是有事?”
谢尧山早传了三封书信召他回府相见,却如石沉大海,此时他倒一脸无辜,仿佛毫不知情一般,登时噎得胸口发闷,顿了一瞬方恨恨道:“……近来城中流言四起,你可知晓?”
谢琀歪头寻思一瞬:“听闻荆国国君因崔渡之死大怒,亲自领兵南下,扬言要杀了圣上,为崔渡报仇,可是此事?”
谢尧山面色铁青,拂袖怒道:“胡言乱语!崔渡之死与圣上有何干系?!”
谢琀唇角微微一动,倒似真觉疑惑般:“是啊,会有何干系呢?”
“……你!”谢尧山忍了又忍,紧紧盯着他神色,缓缓道,“东山挖出一块高约十尺的龙纹璧石,与崖壁浑然一体,其内影影绰绰,刻着几句狗屁不通的妖言——‘帝星降世,应克天狼’。因而近来谣言四起,说是圣上应当御驾亲征,只有杀死荆越的人,才是真龙天子。”
谢琀点点头:“我确曾听闻此事。”
“别人不知便罢,难道我还不知你那点微末伎俩?”谢尧山压低了声音,咬牙威胁道,“我要你立刻进宫面圣,让圣上打消御驾亲征的念头。”
“父亲,您误会了,”谢琀漫不经心地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我这点微末伎俩,只能在工部替皇上改良些武器罢了,又岂能弄出这样大的动静来?何况,您看——”说话间他忽一扬手,猛地将滚烫的茶水向谢尧山扑头盖脸地泼去。
谢尧山惊骇之间下意识向后一躲,还未回过神来,已有两道黑影凭空出现在他身前,将他牢牢护住。
谢琀不无遗憾地轻叹一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我此处乃是天罗地网,连杯茶都泼不出去。再者,圣上天命所归,他要亲自诛杀天狼星,我又怎能阻拦?”
谢尧山气结,抬手便欲打他,却也被两名暗卫拦住,只得黑着脸沉声道:“谢琀,别忘了你自己姓什么。”
谢琀冷眼看着他,缓缓地勾起一抹笑来:“不敢或忘。”
传言甚嚣尘上,愈演愈烈,甚至开始有人怀疑慕容慎不敢御驾出征,是因他并非真龙天子,慕容毓才是真正天命所归的那个。
谢琀心里清楚,慕容慎绝非是一个完全“谨慎”之人,他与慕容毓相反,他的傲气是刻在骨子里,表面上分毫不显,其实较着一股劲,越是说他做不到,他便越要去做。何况山河动荡,人心惶惶,若是不知躲在何处的慕容毓此时跳出来振臂而呼,替他出征,只怕当真是人心所向,一呼百应。
这一回,莫说谢尧山,连裴岚都没能拦住他。
永和一年五月,新皇慕容慎御驾亲征,天命之年的兵马大元帅齐铎披甲重归战场,率十万铁甲,为新皇开路。
谢琀给他的军队配上了最好的装备,良兵利器,铁甲生寒,还在送行之日,为新皇和齐元帅奉上了特意打造的武器。
慕容慎拿到的是一把精钢铸造的精致臂弩,齐铎则得到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慕容慎心眼没那么大,行军途中转头便将臂弩收了起来。但齐铎却偶然间在刀身上摸出了一段蝇头小字刻就的阴文,霎时间眼眶一红,双手颤抖,紧攥住刀身,手掌在刃上划出一道刻骨的伤痕来,血流满掌。
刀身上只有四句话:小女此去山海远,自当努力加餐饭。可怜天命明珠碎,白骨沉冤望金銮。
满城欢呼声中,谢琀站在城墙上,目送大军在朝光中远去,风吹动衣摆,眼前忽地闪过齐霙临走前的模样。
在他记忆中,齐霙是一个心性开朗,坚韧如竹的女子。远嫁之前,她也曾来探望自己。那时她对着装疯的谢琀吐露真心,虽不能与江鸿相守,但国难当前,此一去山遥海阔,她亦会担起重任,好好地活下去。
这样的女子,又岂会在中途自杀?
……那么谁会杀她?又是谁阻拦太子去查明真相?
她死了,故陈国大怒,故太子被困吴州,故二皇子登基继位——这并不是无迹可寻之事。
一个为了女儿开心,愿意让她假死,将她送往他国的父亲,如何忍受一个害死掌珠的仇人?即便他清楚自己的意图,即便他同样深恨害得齐霙未能与江鸿私奔的慕容毓,即便他还沉浸在丧女之痛中未曾细想,一旦点破,无疑便会在他心中埋下一颗怀疑与仇恨的种子。而在明枪暗箭的战场上,这一点点来自元帅的怀疑与仇恨,或许便足以要了慕容慎的性命。
“太子,慕容慎已离城。”
沏烟茶坊下,临河的暗室之中,黑衣男子跪在地面,窗外波光粼粼,映在临窗而坐男子的脸上,一道极狰狞的疤痕将俊朗的容颜从中划开,显得奇特又诡异。他手中摆弄着一片自水中捞起的木叶子,面色冷漠,垂眸不语。
“……我等已召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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