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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之吾道清狂-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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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糟糕,好大的醋味。
  谢琀目送着他含怒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方垂下眼眸,微微勾起唇角,忍了忍,终究没忍住一声轻笑。
  明月初上,月华映照云海,泛起一层如霜的莹白。
  客栈中众人早已安歇,而那阁楼上却仍旧笙歌未歇,灯火通明。
  顾怀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多久,终于还是一脚踹开了被褥,翻身而起,隐去身形,直接穿墙而过,一路横冲直撞,气势汹汹地回到了那阁楼之中,没多久便找到了凌容与的房间。
  他正坐在房中桌边,已收起了方才那副轻浮的神色,面色淡淡的,抬眸对那个神色恭谨的红衣美人道:“出去罢。”
  那美人也不敢反驳,顺从应了声“是”,便转身而去。
  “……”顾怀满腔怒火霎时便消散无踪,笑眯眯地想着算你识相,正欲显出身形与他见面,却见他已转身走入了屏风之后,不多时,屏风之上便搭上了一件外衫,里面响起了水声。
  顾怀一时面红耳赤,在原地进退维谷地站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侧头瞧了一眼。只一眼,原本带些调戏的笑意便骤然凝在嘴角,整个人如遭雷击地僵在了原地,下意识倒抽了口冷气——
  水顺着背脊流下,他整个身躯狰狞而丑陋,没有一块好肉,仿佛曾置身烈火之中,每一寸骨肉都被灼烧得面目全非。
  “谁?”凌容与神色一凛,猛地回过身来,飞速披衫而出,抬首便见顾怀满面骇然地立在屏风处,双眸通红,不可置信地瞪着自己。
  凌容与心中蓦地一沉,却挑眉一笑,若无其事地调侃道:“没想到燕峰主还有偷看人洗澡的癖好。”
  “这一百年里,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顾怀充耳不闻,几步走到他身前,浑身发颤地瞪着他,“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
  凌容与安抚地揽住他双肩,轻描淡写道:“能有什么?无非是受了些鞭打刑罚罢了。”
  顾怀拥住他,双手在他背上抚过,心中绞痛不已,好似自己最心爱的宝玉碎在了手中:“别骗我了,什么鞭打能让你变成另一个人?”
  凌容与亲了亲他耳垂:“我没有变成别人,顾怀,我还是我。一点伤疤而已,别把我当成小姑娘。”
  ……他始终不愿告诉自己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可想而知,那一定是自己难以承受的痛苦。
  顾怀心中难过至极,恨不得咬他一口解恨,落在肩上,却化作一个小心翼翼的轻吻。
  凌容与眸色愈深,只觉他亲吻的地方比被火烧还要烫,热度眨眼便蔓延开来,正欲转过脸吻回去,却听门外忽传来一阵敲门声。
  两人身形一僵,顾怀顿时隐去了身形,凌容与压下心头火,冷着脸走过去,拉开了门。
  孤云站在门外,含笑道:“这么晚了,还没歇息么?”
  凌容与打了个呵欠,懒懒倚在门上:“有事快说,没事快滚。”
  “今日该入局的人已然入局,我是来向你道贺,看来这回你又逃过了一劫。”
  “嗯,是啊。”凌容与点点头,抬手便要关门。
  “不过,”孤云一手抵在门上,双眸幽暗地望着他,“你与燕顾怀到底相识一场。难道你便不会手软么?”
  “我会不会手软,试试看就知道了,何须过问?”凌容与冷笑一声,砰地关上了门。
  孤云站在门外,淡淡道:“那我拭目以待。”
  ———————————————————
  次日一大清早,天光未亮之时,楼下街道上便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仿佛有许多人欢笑高呼着熙熙攘攘走过,闹的人不得安宁。凌容与被推醒,满脸不悦地睁开眼,黑着脸洗漱罢,穿戴齐整,推门而出,立在楼梯旁朝下睨了一眼。
  这处阁楼早被流舒界包下,此时大厅中孤云与十来个死士坐在一处,早已整装待发。
  凌容与被强拉起来,整个人乌云罩顶,眯眼冷笑道:“这么早就要下手?燕顾怀睡醒了么?”
  “……”身侧隐去身形的人好气又好笑,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亲,示意自己早醒了,可以动手了。
  凌容与抿了抿唇,忍住了笑意,偷偷勾住他的手指,板着脸往下走,把木楼梯踏得嘎吱作响,继续扮演他纨绔子弟的角色。
  “听说今日便有日出之迹,”孤云站了起来,抬头望着他往下走,“我们自然不可错过。”
  刚走到楼梯口,那红衣美人已迎了上来,娇笑着冲他伸出手。
  “……”凌容与轻咳一声,只觉身侧陡然间寒风凛冽,眼眸一转,忽一把推开了她,冲孤云挑眉道:“这么多日,再千娇百媚的美人也早看腻了,你懂么?”
  顾怀暗暗磨了磨牙,虽已猜到这美人多半是流舒界安插在他身侧的眼线,却仍然十分想咬他一口泄愤。
  孤云冲那美人使了个眼神,示意她退下,毫不介意般地调侃道:“你光看不吃,自然会腻。”
  凌容与转身向外走去,回眸瞥他一眼,语气既嘲讽又好奇:“你那看得见吃不着的冷美人,守了十年,难道就不腻么?”
  孤云面色一滞,沉着脸不说话了。
  凌容与嘴角微勾,颇为得意地转眸递过一个眼神。
  照他之前所言,孤云就是以前诛魔盟与魔勾结,用九幽磷火来害过他的云彻骨,而那个冷美人,难不成便是他所说被云彻骨关起来的吴师兄?
  想到此粗,顾怀不可置信地微微睁大了双眸,回过神来之时已被他拉着下了灵鳌台,跟在众人之后,沿着石阶向上而去。
  此时的横霜界中云气蒸腾,四处都是举着火把或是拎着风灯的修士,成群结队地向更高的巨石上去,仿佛无数星火向夜空涌去,汇聚成一条星河。
  这一幕颇有些似曾相识,顾怀愣了一瞬,霎时想起了日神祭的景象,不由微微握紧了凌容与的手,心中闪过一丝黯然。
  不论是在何处,光明都被虔诚地向往着,但到最后,太阳却未必能如约升起。
  没过多久,流舒界一行已站在了一块巨大的怪石之上,静静望着前方一片茫茫云海,抬头看去,至高之处,一块船型巨石正在其间沉浮,八方罡风凛冽,卷起浓雾,仿佛船行海上,被掩于惊涛骇浪之中。
  那便是风棹崖,四面悬空,无石阶相通,风刀寒冽无情,眨眼便能将人神魂绞为齑粉,任你修为多高也是惘然。
  不得不说的确是七界之中,杀死一个圆满后期大能的最佳场所。
  天际微光暗生,云海之上渐渐染上一层薄薄的朝晖,转瞬间蔓延万里,一轮红日跃然而上,霎时间光芒万丈,照彻天地。
  四下里巨石之上顿时爆发出一片欢呼之声,顾怀眼前骤然一亮,只觉一切都变得万分清晰。日出之景本是外界寻常景象,但身处其间,却又令人觉得弥足珍贵。
  孤云目光扫过欢呼雀跃的横霜界之人,面上闪过一抹不屑之色,冷笑着喃喃自语:“无知无能,只知跪祈这天赐之光,无怪乎千百年间都被困在幽暗之处。”
  凌容与睨他一眼,奇道:“那依你所言,该当如何?”
  孤云微抬着下巴,眸光暗涌:“若我是此界中人,要么偷天,要么换日,绝不如此逆来顺受。”
  凌容与一挑眉,凝眸打量着他,神色难掩微讶和好笑:“相识十年,我今日才知你竟是个天真之人。”
  顾怀暗暗点头,无声补充道,还是个以为自己能种太阳的中二病晚期患者。
  孤云微微眯眼直视着日光,饱含深意地一笑:“说得出做不到,自然是天真狂妄,但一朝功成,岂不是万民拥戴,流芳百世?”
  顾怀拧眉瞪着他,心中只觉可笑之极——一个反派这么志向远大,还想着流芳百世?说得如此好听,无非是给自己的野心戴上一个冠冕堂皇的帽子罢了。
  凌容与轻笑一声,也不再说话了,朝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一道金边,更添几分意气,显得风采焕映,尤为从容,一双眼眸中流光浮动,隐如寒芒,比朝光更为不可逼视。
  其实重逢之后,他与百年前那个嚣张任性的凌容与相比,早已变得沉稳内敛了许多。十年间失去记忆,与一群居心叵测之人周旋,不知将他磨出了多少城府,只是在人前仍旧扮演着一个张扬耀眼却没心没肺的谢琀,将凌厉与机锋都隐在骨子里,不动声色,却又会在不经意时流露出比过往更惊心动魄的气势来。
  顾怀望了他一眼,恍惚似又看见日神祭上初见之时那令人又爱又恨的小少年,不由怀念地微微一笑,忽用神念在传讯符上刻了一句话,给他传了过去。
  “当初在日神祭上,你我初次相遇之时,水阁中那么多人,你为什么偏偏要拉我过去呢?”
  半晌,凌容与脸色一黑,传回了一句:“初次相遇?入门大比中,谁将我打落擂台,还扬言山殿之人不过如此?”
  “……”反正不是我。
  顾怀霎时明白了过来,顿觉哭笑不得——难怪自己当初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就被欺负得那么惨,根本就是替燕顾怀背的锅!
  “话说回来,”顾怀飞速转移话题,在传讯符上写道,“你可知宫主便是日神在修仙界中的分身?”
  凌容与很快便回到:“早有猜测,果真如此,你是如何得知?”字迹换了一行,“你当真不记得入门大比?又或者与我大比之人,并不是你?”
  “……”顾怀瞪大了双眼,望着他仿佛洞察了一切的眼睛,一时间心如乱麻——该不该告诉他自己的身份?要不要实话实说?若是把一切如实倒出,会不会太过玄幻?
  就在此时,天边忽竟落下一块巨石,陡然微沉在众石环绕之处。
  众人纷纷低头看去,只见那巨石四角各立着一个青衣金带之人,而横霜界界主衡沧海含笑立在其中,身旁是一身鹅黄衣衫的衡小芜。
  只听衡沧海高声宣布:“怀风夜自此夜启!各界修士自可以任何术法攀上风棹崖,感应风神传承,若不慎为罡风所杀,生死自负,与他人无尤!”声如洪钟,霎时间响彻天地,回荡在云海之中。
  嶙峋怪石之上纷纷爆开一片涌动的欢呼之声。几乎是话音刚落,便有一修士迫不及待地捻诀使出了一道天梯术,在云雾间架起一座无形的天梯,将罡风隔绝在外,他便顺着天梯攀爬而上,其下喝彩鼓劲之声不断,掌声雷动。然而他爬了近百米高时,整个人已没入云间,却忽的灵力不济,蓦地喷出一口血来,那天梯陡然涣散,他一声凄厉地惨叫,立刻便被罡风吞噬,躯体扭曲,眨眼间化作一团血沫爆开。
  下方也骤然响起一片惊呼骇然之声。
  衡小芜上前一步,刷地甩了甩手中的紫鞭,“啪”地一声清响,压下了议论之声。她便扬声道:“罡风之烈,向来如此,诸位若是惜命,大可出界。”
  议论声渐小,却无一人离去。
  横霜界的风神传承于众人而言可谓是无价之宝,一旦得之,纵然不可白日飞升,至少在修仙界中便会有一个无可撼动的地位,怀风夜十年才得一次,自然无人愿意轻易放弃。
  “可怜。”孤云蹙着眉峰,眸中竟闪过一丝悲悯之色,“轻生贱命,只为求仙。”
  这一回他倒说的没错,顾怀与凌容与竟都心生同感,想起那些为了绝照界的悬赏不要命的散修。
  却听他又叹道:“三仙山之人为何宁愿为魔,想来无非如此。若去问问那个死掉的修士,想来他也断然不会拒绝这复生重来的机会。”
  凌容与嗤道:“你别忘了,他们的机会,是夺了别人的性命而得来,还需为魔所操纵,任意冤枉我这样的好心之人。”
  “他们又何办法?世道本就如此不公,有人生来矜贵,离成仙不过一步之遥,有人却生得卑微,任人践踏,只能为魔。”孤云喃喃道,“除非世上黑白一统,再无差别,否则永远都会有成不了仙,转而为魔之人。”
  他声音极轻,更像是一句自言自语,但却似一道惊雷在顾怀耳边炸开,令他脑中嗡地一声,立刻便想起了一个人,隐隐竟似触碰到了什么惊天的真相。
  可还来不及细想,已被一个声音打断:“禀告公子,燕顾怀今日不知所踪,我等在界中几番搜寻,终不见其所在。”
  孤云回身看着那几个半跪在地的死士,隐隐有些愠怒,抬眸对凌容与道:“他若是离界而去,你待如何?”
  凌容与双手负于背后,微微蜷起指尖,勾着顾怀的手指,淡然一笑:“饵在此处,他又能跑到哪里去?”
  怀风夜自日出之日起,到十日后为止,每时每刻都有无数修士试图用千奇百怪的功法登上风棹崖,云海之中万千光芒绽放,宛如朵朵烟花,但那术法交织而成玄妙绚烂的光网之中,又不时有血花炸裂开来,罡风如刀,铮鸣着将血肉之躯绞做血沫,仿佛生命燃尽之时最后的灿烂,凄美而妖异。
  云海中一处不起眼的巨石之上,出泉宫几人躲在数棵青松之后,静静等了数日,看得眼花缭乱,目瞪口呆,却还不敢松懈,只怕错过了李行高。顾怀自那日回去,被急坏了的牧庭萱怒斥了一回,自知理亏,也乖乖地蹲点于此,不敢再去私通敌军。
  直到第八日上下,眼看着流舒界几人以其界中秘术万法流云诀顺利斥开罡风,一条青龙腾空之上,率先蹿上了风棹崖,顾怀暗暗放下心来,精神一振,再次嘱咐道:“此行不论发生何事,勿要惊慌,记得回界之后拆开我让你们放在内府中的函石。”
  “小师兄,你到底有什么锦囊妙计这么神秘,非要等之后才能拆开?”昊蚩蹙着眉,将一瓶灵丹分给众人,提神醒脑。
  牧庭萱接过吃了,亦点头附和道:“是啊,小师兄,为何不此刻告诉我们?”
  顾怀环视三人困惑的神色,颇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们尚不知谢琀的身份,一心当他恶人,若知道两人计策,绝不会同意,何况这一出戏非得他们本色出演不可……
  想到此处,他又觉不忍,转眸对迟弦郁道:“迟师兄,他二人便拜托你了。”
  昊蚩夸张地翻了个白眼:“嘁,小师兄你又看不起人了。”牧庭萱撇嘴,一掌拍在树上,簌簌地落了许多松针:“我们自己照顾不了自己么?信不信我比你还先捉住李行高!”
  “放心吧。”迟弦郁仿佛隐隐猜到他有什么别的打算,答应地十分认真,望着他双眸道,“你也小心些。莫以为自己是圆满后期,便天下无敌。你若受了伤,师父们那里,师兄我一样无法交代。”
  顾怀迟疑地点了点头,想到菩提灵界中师父们会有的反应,不由犹豫起来,忽觉自己色迷心窍,贸然答应了这个计策,实在有些不孝。
  然而此刻早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没容他思虑清楚,便听牧庭萱一声轻呼:“李行高!”
  众人纷纷回头望去,果然便瞧见了画像上那个身形矮小痴肥的男子正在半空中,顺着一根套在风棹崖边的白绫往上攀爬,远远看去像一只灰老鼠般,蹿得极快,身形十分灵巧地在白绫上螺旋状上升,竟生生避开了罡风。那白绫也不知是什么法器,隐隐发出银光,宛如月华,在罡风中柔韧至极地随风飘荡,未能被绞碎丝毫。
  顾怀几人对视一眼,毫不迟疑地冲了上去。
  顾怀一马当先,足尖在崖边一点,凌空而起,腾身云海中,手中笔锋一挥,红光过处,一个无字将罡风霎时间驱散无踪,另只手已一掌拍向李行高后背,真火如龙,熊熊烧红了这一片天。
  李行高不愧是大乘期修士,即便在他圆满期威压之下,尚能飞速拽着那白绫猛地荡开,及时避了过去,也不回头,只拼命向上攀爬。
  顾怀要护着自己与身后几人不被罡风所伤,只得一直画着无字,又不敢追得太快,一时间竟也没能追上他。
  只听数声唳鸣,顾怀微一侧身,身后一只飞鹰猛地蹿出,扑棱着翅膀,盘旋着去啄李行高的眼睛,被他拂袖狠狠拍开。
  “小心!”顾怀忙拔高身形,接住了显出原形的牧庭萱,拍了拍她的肩,“乖些,别急。”
  另一边昊蚩已召唤出一头火麒麟,腾云踏雾地向李行高冲过去,几乎将他生生撞落云端。
  迟弦郁已将手中长剑掷出,眼看便要刺中他背心,他人却猛地上升了一大截,远远消失在云间。
  几人一愣,才发现是那白绫正被风棹崖上的人飞速往上拉去。
  “流、舒、界。”牧庭萱咬了咬牙,含怒望着上方,“小师兄,他们敢帮这恶人,咱们便一道把人抓回去。”
  顾怀点点头,眯眼望着李行高的身形被人生生拉上了风棹崖,再次画了一个巨大的无字,铿地荡开罡风,接着陡然放出银羽,一路载着四人飞了上去。
  下方早已是一片沸腾哗然之声,皆猜到崖上定会有一场大战,不敢此时贸然上崖,只隔岸观火,静待双方中一方胜出。没过多久,便有个口头赌局流传起来,大多压燕峰主胜,也有许多胆大的赌徒压了李行高。
  衡小芜远远瞧见,神色一惊,本欲追上去帮忙,却被衡沧海拦住。
  “你去做什么?”衡沧海手中端着碗茶,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燕峰主是圆满后期之人,何须你担忧?”
  “爹,”衡小芜被定住了身形,凝眉回首,一脸忧色,“罡风之烈,恐怕他还不知,若是风棹崖上摔下,可不是一个‘无’字便可抵御得了的。”
  “我并未许你嫁给他。”衡沧海顿了顿,将茶碗搁在了一边,神色漠然,“他与凌家少主之事,早已传遍修仙界,你不要再犯傻。”
  “我也不想嫁给他!”衡小芜攥紧了手中长鞭,怒目道,“父亲,你莫忘了那年生死城,是他代我受过,我只知恩怨分明,有恩必报!”
  “呵,”衡沧海不以为然地一笑,摇头道,“你此前也是以此为借口,要我出兵助他攻打流舒界,这恩情莫非一世都还不完了么?”说着他回眸递过一个眼神,便有几名侍女颔首而出,将衡小芜半拖半扶地强行带回了府邸之中。
  另一边顾怀几人刚飞至崖边,崖上已落下数块巨石,被他一掌劈碎,眨眼间烧做灰烬。
  顾怀不屑地撇撇嘴,暗道没点新意,小孩子打架似的,一看就没有用心杀人,正想着,一步踏上崖顶,便觉一股钻心的寒意自脚底直窜上心脉。
  风棹崖顶覆盖着一层寒霜,四面云层暗涌,宛如重帘遮挡,半分日光都照不进来,天幕沉沉将垂。崖面也是船形,两头狭窄尖小,中间宽阔,最宽之处可容十来人并排而立,零散有几座小峰壁,地面上散乱得放着几个又脏又烂的蒲团,也不知是哪一年被哪位修士带上来的。
  顾怀内府微微震动,一垂眸,只见方寸之间地面上隐有流光浮动,分明是一个十分复杂的阵法,只一步踏入,竟将他的威压生生压制到了大乘期。
  死没良心,居然真的狠下杀手……
  顾怀心下腹诽间抬眸望去,只见孤云一行早已摆好了阵势,一副守株待兔的模样,谢琀站在最后面,微微歪了下头,高挑着剑眉挑衅地看过来,那神色与当年在日神祭上欠揍得一般无二。
  孤云一笑,微颔首道:“燕峰主,恭候已久。”
  顾怀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眸光登时冷到了极致,一言不发,劈掌就向他攻去,浑身煞气凛然,挟带满心恨意,简直比罡风还要凌厉几分。一看见此人那副云淡风轻的可恨模样,什么计策,什么李行高霎时间都被他抛之脑后,从看见凌容与身上的伤开始,他就对这个害他落入敌手的罪魁祸首起了无法克制的杀意,时时刻刻想先将报此刻骨之仇。
  “动手!”孤云双臂一振,身侧李行高与十来名流舒界之人顿时冲了过来,与牧庭萱三人对上,他手中长剑亦铿鸣而出,立刻便与顾怀战在一处。
  “轰”地一声巨响,云中劈下数百道雷电,金蛇狂舞般向顾怀几人头顶劈去,顾怀身形疾闪,双掌一分,出手便是离火三昧箭,焰光灼目,仿佛凝聚了万道日光,霎时间将整个崖顶照得通明,“咻咻”声中,飞焰流火眨眼已射至他心口,孤云浑身却忽的闪过一抹幽绿之光,猛然蹿起的绿焰与火焰撞在一起,一时间交织成一片。
  只一瞬之间孤云已趁机闪身避过,反将长剑一掷,在空中化作一片剑雨,朝顾怀劈去。顾怀冷笑一声,不闪不避,蹂身而上,春秋笔在手中一旋,竟先写了“诛、杀、戮”三个字,一时间血光崩裂,孤云浑身浴血,几个流舒界之人立刻回援,被顾怀数掌劈飞。
  孤云回身跌跌撞撞奔至崖边,眼看着顾怀如索命阎罗般满身煞气地踏血而至,忽地咬牙怒喝:“还不动手!”
  顾怀亦已被剑雨所伤,抬手一抹唇角血迹,毫不迟疑便要再下杀手,一个无字画到一半,却觉脚下生出了一道荆棘,眨眼间顺着他身体蔓延而上,紧紧将他锁在原地,只是暗暗敛去了倒刺,一回首,果见谢琀站在不高的山壁之上,垂眸看来,还未对上他目光,手中已结完了法诀,一道虚幻的龙影霎时间自云间俯冲而下,一声高亢骇人的龙吟震彻天地,“轰”地一声,雷电交加,狂风暴雨骤然落下,仿佛乾坤倾倒,崖上所有飞石巨岩皆在狂风暴雨中朝他汹涌而至。
  “小师兄!”“燕师弟!”另一边牧庭萱三人与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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