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三生劫成灰-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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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些跑的快，来不及等其庆幸，随即密密麻麻的东西从天边射来。

　　　　菩提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心慌左右闪躲，迅速将躲在一旁的小小雪狐抱起，险险避开。黑箭刚刚落在雪狐藏身的地方，好险！却见那只箭向长了翅膀，突然从冰上弹起，咻一声，朝菩提怀中射来。

　　　　菩提垂首，怀中的狐狸耷拉着脑袋，软啪啪的，已经没有温度了，腹部，插着一把黑色的箭。

　　　　菩提一愣，然后像被蛰到一样，迅速将手里的东西扔出去。小狐狸尸体落地，血咕噜咕噜从身体里流出来，没一会儿，白色的毛就被染的血红。

　　　　如山的尸体，令人骇然。即便是鹅毛大雪也未能将其掩盖雪埋。尸首堆叠成山，惨烈无比。大片大片的红色，血流成河。

　　　　刚刚他们逃窜的样子，那么脆弱，那么可怜。可即便奔尽全力，也没能逃过这样残酷的命运。为什么，为什么都要他们死才甘心，为什么不能活着，难道这就是生命的无常吗？

　　　　她突然感觉前所未有的悲伤和揪心，头晕目眩，蹲在地上呕了好一会儿，也不能感觉好一点。听着呼呼的耳边风，想着想着，眼泪就砸下来了。

　　　　为什么自己无力阻止这一切？她是一个没有任何法术的仙女，不能改变天命让这些人不死。可是，为什么要让她看到那么惨烈的一幕？

　　　　心好痛。

　　　　明明，这些人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却觉得犹如切肤之痛，眼泪止不住流下来。潜意识里，总觉得这那些都是她的亲人，她的孩子，少一个，都伤心欲绝。亲眼看到他们全部死亡，她仿佛经历了一场死亡，悲伤的大伤元气，差点死去。

　　　　菩提捂着心口处，那里像破了一个窟窿，修都修不好。

　　　　“轰隆隆…”

　　　　雷声阵阵，狂风大作，几道电闪过后，雷鸣更响了，轰轰隆隆，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劈来，没休没止。

　　　　风呜呜咽咽，似在哀嚎，黑压压的云层，像一块块厚厚的板，沉沉盖在天上，倍感压抑。白毛大雪还在飘个不停，比之前更大了，阴气气沉沉。地上的鲜血被映成暗色，有些吓人。

　　　　有东西从脑子里闪过，断断续续的场景，想要抓住，拼凑成一些整合的片段，却又稍纵即逝，强烈的熟悉感，没有来由。

　　　　菩提摇头，不大清醒。为什么会突然有那种熟悉的感觉，那些熟悉的场景和东西，像是骨子里带出来的，与生具来，挥之不去。她明明从来没有见过啊。

　　　　是有什么东西忘记了吗？

　　　　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花海男子，那人长的和流煞一模一样，另一个白衣女子唤他花魂。

　　　　雪花飘落在身上，正真真实实，这不是梦！

　　　　感受着手心里雪花消融的冰凉，菩提觉得无比无力和惆怅。雪片融化，变成了一滴眼泪，静静躺在手心里。菩提捧着它，从凉到温，又从温到凉，似乎，要透过雪水，看到前世今生。自己到底把什么重要的东西忘记了？

　　　　她第一次如此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雷鸣如鼓，菩提从沉思中回过神。黑压压的云层突然碎裂，以迅雷姿态从两边分开，仿佛为了迎接何了不得的人事。

　　　　果然，在天际的裂缝里，一个白色的东西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第一百五十二章　莫邪泪弦6

　　　　亮光逐渐放大，那片明亮中，一个扇形的东西现形，越变越大，横跨东西半边天际。

　　　　是一把骨扇。

　　　　扇身由十二根玉骨支撑，每一根玉骨都向外散发着金色光芒，整个天空都被映成了金红色。

　　　　难道这就是十二骨扇？

　　　　想想刚才发生的一幕幕，菩提灵台一清明，此时此刻，恐怕自己正是赶在天地狐狸两族渡劫的时候！

　　　　当初十二骨扇被天狐夺走，天狐成功渡劫，而地狐除了泪弦，全族消亡。眼前的一切不正好和天书上写的一模一样！

　　　　十二骨扇。菩提望着金光万丈的天际，心情复杂得很。这么大的法器，自己要怎么才能收下来？

　　　　就在她绞尽脑汁如何才能将此法器收到手时，恍然间看到一个白色的团球从骨扇尾巴尖尖上落下来。菩提紧紧盯着那个团球，待得稍微近一些才看清楚，那是一个小姑娘。六七八岁的模样，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半人半狐。小狐狸定定看着地面的场景，眼睛一眨不眨，里全是死寂。她抱着自己的身子，任由自己往下掉。

　　　　菩提心提到嗓子。地狐族从生下来就有法力，可是，她还那么小，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况且，她明明一副不想活的样子！

　　　　这一落，定然是要没命的！

　　　　突然，清风徐徐，白色刺破金光，拨云见日，有仙人从天边而来。

　　　　来人一袭白袍，凉风徐过衣角，有白云晕染袖襟，晨露映其面容。朗朗清明，长风万里。长发半束垂膝，如高山流水瀑布，清凉温润之中透着淡淡疏离冷漠，让人摒住呼吸，望而却步。周身莹莹白光，尊贵出尘的气息，摄人心魂。

　　　　菩提脑子里突然闪出一句话‘天人不是母胎生，应是桃花树长成’。他淡淡疏漠的气息显然是没有桃花多情的，眸底错觉的温柔缱绻，倾尽桃花，也难企其万之一二。明明知道那是对天下苍生的无疆大爱，却总让人情难自禁，不知羞耻地自以为是，那冰雪之中一抹柔情只为自己一人。万劫不复，只为他眼中一抹温柔！

　　　　菩提是知道他的天人之姿的。泪弦曾幻化成他的模样，形容虽不差分毫，神韵气度把握其三分已不得了，却已让她惊绝震撼。当看到冰室里躺着的他时，才知神韵是为何意。如今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他，终于明白，泪弦为何万劫不复。原来，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她的不能回头，他的温柔，是她的劫难啊！亦是他的劫难！

　　　　他的仙气太盛，尊贵之气华，乃天地自然而就，寻常妖仙在他五丈之内，皆会被迫化做原型，此为原形毕露。那半人半妖的小狐狸，早就在他怀中化了原型。

　　　　小狐狸不懂事，不知道他乃上古遗神，非一般天仙仙人，只觉得身体莫名其妙就不受控制化了狐狸真身。感觉到不一样的气息，在他怀中嗯嗯叫唤了几声，将头从他臂里拱出来，它不想在他怀中。

　　　　莫邪轻轻将她放在地上，手在狐狸背绒毛上轻轻一抚。手掌温柔，缓慢怜惜，看似抚毛，莹白的光从他手心一闪而过，小狐狸瞬间恢复了人身。

　　　　退去半人半狐的模样，小狐狸变成一个六七八岁的小姑娘，蜷着身子蹲在地上，有些瑟瑟。

　　　　菩提藏身在一旁，将一切看的一清二楚。小狐狸从始至终头都不曾抬一下，菩提很怀疑她知道否是谁人救了自己？虽然在发抖，指不定心里怪人多管闲事救她做甚。她一心求死的模样，菩提之前看的清清楚楚。

　　　　哎！此刻的泪弦，定然是不知道她的劫难已至，站在面前的这个天人，就是她劫难的初始！而莫邪更不会想到，这个被自己救下的小狐狸，会让他落入尘网，身中情咒。万劫，是他们共同的劫难！

　　　　世间一切皆始于因缘。不曾相见，又何有后来。可既是因缘，谁又说的准，谁又可逃得过。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就是以那样的方式！

　第一百五十三章　莫邪泪弦7

　　　　小狐狸蹲在地上，半天一动不动，怔怔盯着地上带血的狐狸头，安静出奇得让人心颤。

　　　　半响后，她伸出小手，理顺狐狸头颅上鲜血染透的杂乱绒毛。动作轻巧，似帮玩伴理顺被风刮乱的头发。嘴里轻声细语询问道：“你疼不疼啊？”然后，旁若无人将那颗沾血的狐狸头抱起举在面前哈气：“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不疼……”

　　　　她旁若无人的说着，平静的声音像哄生气的玩伴，誓要将其哄的开口说话才罢。她一双小手捧着狐狸头，全然不顾被染红的手，吹得仔细认真，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不断有血从头颅里面大块大块流出。血块落在她白色的衣裳上面，衣服被染的血红，很是触目惊心。低头看看裙子上的血液，再看看冒着热气的血头颅，她眼里最后一丝光亮彻底熄灭了。

　　　　小小的她在十丈寒冰里走来走去。每一具尸体，或头颅，或身子，或残肢，她都抱起来，轻声细语询问其疼不疼，然后不厌其烦的与他们说话，撅着小嘴在她们的致命伤口上吹拂仿佛这样就能减轻他们死时的痛苦。有的尸体太大，力量无法做到挪动的，她就趴下去，与其双头并立，将脸枕在前肢，侧着脸看着一旁的尸体，与她们说悄悄话，自顾撒娇说笑。最后，都身在他们伤口处吹气。嘴里念念：“…不疼，不疼…”那般固执，平静，让人心头悚然，汗毛倒竖。

　　　　菩提眼泪唰就流下来了。

　　　　她怎么可以这样，明明那么小，还是一个孩子，怎么能做出如此让人揪心抹泪的举动。

　　　　难怪，难怪她会那样孤僻性冷。经历这样的天灾人祸，亲眼见到自己的族人全部死亡，还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任她是一个孩子，不大懂事，也是如蛆覆骨的噩梦，此生此世，只怕难再摆脱！

　　　　她重复着那个哈气的动作，不知疲惫。当吹到第一百一十二具残肢时，莫邪走过去，蹲在她面前与她平视，用轻柔微冷的声音道：“我带你回罗浮沉川，你可愿意？”

　　　　泪弦抬头，对上他淡薄清冷的面容，有些惊讶，仿佛这才发现他的存在。在看见他的那一眼，她眼里有不知名的东西在闪动。然，一瞬就又没了。犹如燃到生命尽头的油灯，最后关头，全力一亮，然后彻底熄灭了。

　　　　不管是在爱上他之前，还是之后，对于他，泪弦始终是心酸感激的。感激他在她最无依无靠的年岁里，从天而降，将她拯救。于她来说，他一直是她的依靠，她的神，是她倾尽一生磕尽长头不曾变过的信仰。

　　　　当意识到自己爱上他时，这种信仰让她开心又不安。当他身中情咒，选择长眠不再醒来时，这信仰变成了苦涩的寂寞和伤害！他把她从十丈天带回人世间，教给她善良，留下她寂寞无数个沧海桑田。

　　　　小泪弦抬头看着他，目光呆滞。

　　　　莫邪知道，自己说什么或许她根本没听清楚。又或许听到了，只是并未当一件事放在心上。

　　　　看见她眼里的死气沉沉，莫邪心下叹息黯然。这种没有亮光的眼睛，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不是一件好事。将她带回去，或许，并不会如意。

　　　　她空洞无神的眼珠紧随莫邪伸出的手，不眨一下，比刚刚给尸体残肢哈气还要专注。

　　　　鬼使神差，她举起小手，然后轻轻放在他手里。

　　　　莫邪淡漠的面上没有何多余的表情，眼角有些柔和。那是对小小生命的呵护和疼爱。只是表现的云淡风轻，无形，无像，即便是他自己，也未察觉到。

　　　　莫邪握住手掌里的小手，转身，踏云而去。

　　　　转身的刹那，暖阳刚好从天边破云而出，他白色的身影渡了一层浅浅金色，三千墨发随风而动。泪弦稍稍偏头，他的衣袖恰恰迎风扫在她小脸上，那是一种很好闻的味道。泪弦记得，除了记忆中他身上那股似沉非沉的香，此生再没闻过比那更好的。

　　　　小小的她被他领着，一路向北而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莫邪泪弦8

　　　　泪弦随莫邪来到罗浮沉川，这是她生平第二次踏足十丈天以外的地方。第一次，是去天狐族，躲避劫难。那是她第一次走进仙界。

　　　　虽说天地两狐原本系属同一个祖先，本质上说乃同一个族类。但自从上古划分天地二狐，并各自分守天界和十丈天后，两族的界限越来越明显化。

　　　　天狐一族因为故守天界，排在六大神族之中，有绝对的优势。地狐在外形上与自己差异很大，仙资法力更是远远不及。故而，他们一向是不大看得起地狐的。

　　　　泪弦被自己的父君送上天界是为了借助别人手里的十二骨扇躲避天劫，本就是有求于人。天狐的高冷和排外，种种情况加起来，注定她在天界不会有好日子！

　　　　所谓背井离乡，虽有些煽情，她一个小娃娃，定然不懂乡愁的深奥，但想家应该是会有的。在那样一个陌生人人排挤的环境里，能默然忍受，没有任性提出想家，足已见得她其实很懂事。至少是能忍，忍气吞声。

　　　　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泪弦虽小，却一向懂事孝顺。临走是，老地狐君千万叮嘱她，一定要听话，不能任性所为，为所欲为，这是在天界，不比家里，没有人护她犊子。

　　　　泪弦似懂非懂点头。她没听懂护犊子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十二骨扇明明是父君和各大长老昼夜占卜，费劲心血，想方设法才得到手的，为何被人后来居上强硬夺走，就变成别人的东西了。而父君还要低声下气求那夺物之人让自己进去骨扇渡劫。她一直想不大明白，这是个什么道理！

　　　　她其实有点愤怒，但在看见父君憔悴苍老的面容时，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最后无声吞下。

　　　　她是懂事听话的，又极安静话少，常常记得父君对她说的话，并牢牢谨记。是也，在天界不管别人如何欺负她，她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最大的反应也只是定定看着羞辱她的人，一言不发。

　　　　那些欺负她的天狐被看的发毛心虚了，便会冲着她恶狠狠道“看什么看，再看挖出你的眼珠子”然后凶巴巴做势朝她伸伸手，以示恐吓。

　　　　泪弦依旧定定站着，不吭不响，仿佛要将欺负她的人永生永世人记住。

　　　　所谓欺软怕恶，大概就是如此。诚然，泪弦不是软弱，她是只是不给父君惹祸。父君离开时曾叮嘱自己，无论遇到什么，一定要忍。

　　　　然而，那些同龄天狐不如此认为。他们都纷纷觉得她懦弱好欺负。其胆小好欺的性子迅速传遍天狐族下的同龄党。连那些年纪不及她，小不点大的天狐小狐狸也能羞辱嘲笑欺负于她。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众人觉得无趣得紧，隔一段时间，新鲜感过，就当她不存在了。逢见到她，人些都走得远远的，像看见脏东西一样，纷纷绕道而行。

　　　　然，风波并没有就此停止。只要她在天狐里面，就注定不得安宁。

　　　　八卦是娱乐的根本，在自家领地上来了一个异族奇葩，自然是要讨论。直至后来，连提及她的名字大家都嫌弃，便顺口给她取了个外号，叫白毛地，意思是白毛白头发的低等地狐。更有甚者，捣蛋顽劣口无遮拦，给她另封了两个外号，没爹地，没娘地。

　　　　大家都说，天劫过后，她的族人亲人必死无疑，全族灭亡。死爹死娘，这样叫她，名副其实，最好。

　　　　道义上来说，天狐君带领族人后来居上强取豪夺是为不义。其次，答应了地狐老君会帮人家唯一的女儿渡劫。既然点过头，妥帖照顾是最基本的。可是，自己族子族孙将人欺负羞辱成这个样子而毫无表态，真是令人不齿！

　　　　这些事情，天狐老君有无知道，无从得知。那个时候，他很忙。大劫降至，他全门心思，让自己族人安然度过劫难，忙自然是忙的。

　　　　小孩子有时候残忍得很。因为无知或无法无天，能做出许多大人做不出的事，能伤人粉身碎骨。

　　　　每每此时，泪弦就会用一种静静的目光盯着那些口毒，诅咒羞辱她的人。

　　　　若不是父君离开时告诫自己一定要忍耐，她真想教训一顿这些被宠坏得无法无天的孩子。她知道他们都是天狐，自己灵力上天生逊色，比不过他们，又在人家地盘上，没有胜算。但她却一定要保护自己的尊严。必要的时候，她不介意给他们苦头尝尝。可是，想到父君的话……她告诉自己，过不了多久就会好的。

　　　　要忍，要忍，这一忍忍到避难那天，终于还是出了意外。

　　　　哦，不，不是意外，那是蓄意谋害。

　　　　事实证明，有时候，忍，并不能带来万事大吉。

　　　　天劫到来那天，天狐一族进入十二骨扇躲避天劫，泪弦也在其中。

　　　　十二骨扇的容量不算小，但天狐人实在太多，一个不差全部进入，能分得一个脚掌的位置，气都喘不过来。脚接脚，转个身都困难。

　　　　困难见真情。不得不说，天狐族是很团结的，你护我，我护你，很是齐心协力。

　　　　所谓齐心，不过是建立在同类的基础上，如果非他族类，那就另当别论了。团结是真的，排外，也是真的！

　　　　泪弦在这群天狐群中，犹如鸡立鹤群。她是一个外人，一个被人瞧不起的低等地狐族，还要来分占别人的资源，讨人嫌，自然而然。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刚进入十二骨扇，泪弦就被挤到角落边边处。没有人注意到她，更没有人怜悯可怜过她，周围的人都觉得，能将一脚之地分让给她，救她一命，已是恩德。尤其看到天外滚滚火雷时，这种予人恩的的优越感更甚。

　　　　火球咻咻从天上落下，滚滚红色朝四面八方砸来。众人吓的骚动。却在接触到骨扇时，火球化做粉末簌簌落下人间。

　　　　众人松气，随即面色欢喜。十二骨扇不愧是上古神物，果然是能避天劫。

　　　　众人欢欣雀跃中，一个小女孩除外。

　　　　泪弦静静站在在骨扇的尾端，一动不动看着外面的场景。

　　　　从进来，被挤到边角。中途她被挤得摔了无数次，推推挤挤。人太多，她又太小，没有人注意到她，即便注意，也并不当一回事。一个外人，微不足道，给她活命，即便欺负，她也该千恩万谢！中途被挤摔倒，便再难起身，最后直接被人挤到尾巴上。她感觉腿脚好疼好疼，应该是摔在地上的时候被人踩的。小手已经血肉模糊，她却像没有觉察到那般，默默站在尾角边上，一双眼睛，定定看着十丈天。

　　　　火球似无穷尽，直朝十丈天砸去。火球落地，遍地翻滚，她的族人，她的亲人，在火海中痛不欲生。哀嚎声，惊恐声，惨烈不忍猝睹。那一片冰天雪地，十丈寒冰的地方，是人间地狱。

　　　　就在她庆幸还有一些活命的时候，又一波黑色箭羽密密麻麻从天而落，毫不留情穿过那些活口，直至一个不剩。

　　　　激烈之后是死寂，残火硝烟，冲破结界弥漫天际。仿佛死魂的哭诉。然，控诉无门！

　　　　这是一场自然的屠杀，唯有认命！

　　　　泪弦看着十丈天的残景，没有流一滴泪。死寂空洞的眼睛，仿佛在看着外面，又仿佛看着很远很远的地方。

　　　　人死了会有灵魂，族人，父亲，会不会飘上来看自己？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一个木头人。

　　　　骨扇内鸦雀无声，而后交头接耳，众人对她指指点点。

　　　　十丈天的惨烈，每个人都看到了。他们庆幸自己身为天狐，能得十二骨扇庇佑，躲过劫难。

　　　　亲眼看见自己族人惨烈死去，不知她做何感想。

　　　　众人将眼神望向她，有轻蔑，有冷漠，有幸灾乐祸，还有面无表情……

　　　　突然，一双无名手从暗处伸向她，悄施法力，轻轻一推，泪弦从骨扇尾端落了下去……

　　　　身后没有惊呼，没有意外，甚至，泪弦仿佛听到了欢笑声。明明越来越远，身后愉悦之声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那般冷漠，若无其事。

　　　　就这样吧，反正她也没有家了，就这样……

　　　　她将自己蜷缩起来，任由自己往下落……

　第一百五十五章　莫邪泪弦9

　　　　想到这里，莫邪清冷的面容有些幽深。

　　　　那些事情，别人不知道，他却是一清二楚。那个时候他正好经过十丈天，本不打算多管闲事，这世间事情太多，他一一管不过来！哪曾想，就碰到了那样的事情！所见所闻，再稍一想想，不用术法观看，他也能知道怎么一回事！这天狐君做事，真是让人看不起！不及多想，他已将人救下。即救下她，便无论如何也要对其负责。于是他把她带回了罗浮沉川。

　　　　完全陌生的地方。泪弦停下脚步，静静看着罗浮沉川的石门，有些不知所措。再懂事，也终究还是孩子，身处陌生的地方，难免有些不自在。

　　　　感觉到她害怕的情绪变化，莫邪稍稍低首，对她道：“这里就是罗浮沉川，从今往后，你就在这个地方了。”

　　　　看着那个高出自己很多很多的人，自己恐怕还没有他腰那么高，虽然他不大爱笑，说话也清请冷冷的。听他那样说，泪弦突然觉得安心。情不自禁点头嗯了一声。

　　　　见小小的她点头，莫邪眼角不自主流露出温柔。

　　　　泪弦被莫邪牵着进了罗浮沉川。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陌生的，可是他的细心和温柔，她的一切，都是他打理。

　　　　他虽是天地化生出来的，身为神族，之前在天界的时候，也从来都是别人照料他。但如今换他照顾起人，也是有模有样。其心细仔细，使人亲近温柔，全然不像他的清冷。

　　　　即将她带回来，便要将她照顾周全！

　　　　莫邪给她挑了一间隔自己比较近的房间，方便照顾她。又陆陆续续给她安排了一些需要的东西，交代一些该注意的，这才离去。

　　　　站在宽敞的房屋里，看着莫邪清冷的背影，泪弦有些恍恍惚惚。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