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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三生劫成灰-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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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唯有这个时候,她才有点少女该有的欢快天真!

    余光瞥见抱琴起身的莫邪,泪弦一愣,收了自己御空的力。在他飞身之时,拉住他宽厚的手。

    莫邪身子一僵,没有放开。

    见他没有拒绝,泪弦大了些胆子,回手越加拉紧他。

    落地时,泪弦踏步,准备去屋里找篮子,被莫邪叫住:“不用去了!”

    “嗯?”泪弦转身,疑惑地看着他,没大听懂。

    莫邪看着她,眸光复杂,所有的波涛暗涌最后都化在眸底,凝成一滩化不开的浓色,和清冷。

    等得他再次开口,泪弦觉得,仿佛过了千年。

    “你去收拾收拾东西,收拾好,就走吧。”

    天上适时划过一声闷雷,劈得她天灵发麻,久久回不过神来。好半天,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似不置信,又像是在确认消化什么:“你说什么?”

    她问的生涩,像个被人抛弃还不知真情的孩子。莫邪看的难受,心里划过痛觉。闭了闭眼睛,再次睁眼,已敛去那些纠结,面色如常。声音清冷温柔,却断人肝肠。“泪弦,你走吧,罗浮沉川,终究,不是你的家!”

    泪弦看着他,近在咫尺,却又远隔天涯。良久,她道:“你要我去哪儿啊?”没有想象中的哭天抢地,仿佛平常与他轻话那般。然眼泪却像珠子,断线砸落……

 第一百六十三章 莫邪泪弦17

    “莫邪,不要赶我走”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怔怔看着他,眼泪珠子落个不停,滴在他心上,砸得他生疼生疼。她说:“这世上,我只有你啊,你要让我去哪里?”那般凄惶,无助,肝肠寸断。

    风猎猎的吹,她红衣白发的身影在风中摇摇欲坠。噼啪一声,呛白骇人的闪电刺破天际,映得她的面容越发苍白,发白如雪。

    见他嘴唇紧珉,不不置一语,泪弦眼泪掉的更甚:“莫邪,我求求你,不要赶我走,不要赶我出罗浮沉川……”他,怎么就不收回那句话呢,她感觉,心好疼啊!

    不顾风口浪尖要将她吹的支离破碎,泪弦强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眼泪却噼里啪啦落个不停,没休没止。

    他在猎风中清冷的身姿并未因她的哀伤而有所动容,稳如泰山,生冷而刚硬,那般心硬如铁的形容。泪弦心里有把钝刀磨砺,疼痛入骨。

    她从来不知道,清冷如他,也铁石心肠!这个意识,让她强装的平静崩溃。他有多心硬,她就有多伤心!本就支离破碎的模样,随着呼啸疏狂的风,分崩离析,不可拾捡。

    明明,明明只有咫尺之隔,却那般遥不可及,伸手也抓不住他一带衣角。

    她再顾不得其他,逆着冷风,跌跌撞撞,一头扎进他怀里,再无将才的平静。

    她抱着他,将脸偎在他胸膛,小小缩在他怀里,犹如无家可归的小动物,凄惶无助!当年十二骨扇落下时的绝望被揭开尘封,卷土重来。恐慌,畏怖。当初的害怕不减反增,更有瑟瑟发抖。她用那为数不多的意识,勉强说出口齿不清的话,身体抖的不停,不知是冷的,还是害怕。

    “罗浮沉川就是我的家,有你在,我那儿也不去”口齿不受控制,上下打颤,她泪眼婆娑哭腔沙哑:“如果不是你救下我,将我捡回来,我早就没有命了的!如此大恩,还没报呢,我怎么能走?”

    感觉到抱着的他冷硬不动,无动于衷,她心越加六神无主,本能将抱着他的手抓紧,仿佛这样就能抓住点什么。她慌了神,语无伦次道:“莫邪,你快告诉我,永远都不会赶我出罗浮沉川,你说啊,快告诉我……”紧抓的手指苍白使劲,隐隐可见细密蓝色血管。然被她抱着的那个人,从始至终,稳如磐石,双手垂在身侧,那般冷漠,无动于衷。更昭显着她赤裸裸的一门心思,自作多情!

    她身体抖得犹如落叶,没有归落。

    他从来,都是温柔的啊!那从前的温柔,刺的她鲜血淋漓,遍体鳞伤。

    “莫邪,你回答我啊,不要不说话,我好害怕。你不要赶我走,我求求你,我不想走,不想离开你,你留我在罗浮沉川,我求求你”

    从他怀里起来,撞进他平静如水,淡漠无痕的眸潭里,她有一瞬楞怔,随即是排山倒海的疼痛。十指扯着心口,疼的丹田翻搅。决绝,他也做的如此平静,若不是不在乎,又会是什么。可是,可是他明明说过,会保护她的啊!也确实说到做到了。可他怎能在给她撑起生命之后,忍心将她放逐,不带一丝表情!

    她紧紧抓住她的衣袖,仿佛抓住生命的稻草,努力维持最后一丝思绪清晰:“你曾今告诉我,要放下仇恨,学会放生,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其实是在要我的命啊!”这般无情的模样,想必,也是不在意我的生死了的吧。即将我救回来,给了我活命的机会,现又把我丢掉,任我自生自灭,莫邪,你何其残忍!你是最温柔,多情,也最绝情啊!

    “你不是说有你在,我便不会无依无靠么。你如今赶我走,我被人欺负怎么办,你答应过我,要保护我,你怎么能忍心我被人欺负了去!”

    “不会”

    清冷平淡的声音响起,在这雷电交加的猎风中,暗沉破音。

    幽深的眸潭映着她怔怔不动的模样,泪水盈在眼眶里,经不得一丝风吹草动,一丝微风都会让其滚落砸下。

    他一向清冷温柔的脸,生硬冰冷,下巴紧绷冷硬,似在隐忍什么。却做的那么四平八稳,不动神色形容。在泪弦怔怔的目光中,他开口再次道:“不会的。”

    他开口,说的坚定。

    “没有人欺负得了你。”

    “以你如今的修为,能欺负你的人,实在不多!”

    实在不多,却也并不是没有。她找准他话中的空隙,准备往里面钻。

    似看出她想,在她说话前,他再次开口道:“我也不会让人欺负你”

    言下之意,即便是在外面,不在你身边,也定然会遵守并做到我当初说过的话,这你大可不必担忧。

    泪弦盯着他熟悉的面容,那是她依赖的模样啊!泪水,落下,抽离了她支离破碎不可修补的魂魄。

    莫邪拂开她紧抓他衣袖的手,力道之大,让她措手不及,仓皇踉跄,差点跌倒。

    他侧过身,不去看她惊恍绝望痛苦的脸,冷了心肠,狠心道:“只是,泪弦,你不能再在罗浮沉川。”声音依旧平静温柔,然,足以让她不堪负重。

    那般明确,没有余地!

    她听到某处坍塌的轰隆声,随之,身体就像有一个大窟窿,她所有的生命,都从哪里,一一流走干净,留下的,不过行尸走肉,无知无觉。

    她痛苦地皱着眉,唇色发白,浑身都是冷汗!

    来不及触犯他衣袖的边角,那个清冷的背影,越来越远。

    雷声阵阵,划破铅云,刺人耳膜。狰狞的闪电照的天地变色。那些被劈开的缝隙里,隐藏着无数张牙舞爪的鬼怪。他们,在等待什么,又或者是在嘲笑什么。

    山雨欲来风满楼,吹吧,吹吧。三百年前,她就该命丧十丈天了的。如今,也不过晚了百把年罢了!

    她突然悟得,这人世间也不尽然美好!可是既做了人,又怎能奢求全部都是好的!被他带来罗浮沉川,她都快要忘记自己原本是生长在十丈天的,那是一个娑婆世界。何为娑婆,即遗憾,没有真正圆满!

    是她待在仙界太久,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根系所在!她这样的人,怎么能得到圆满呢!他可以让她一念天堂,也能一念地狱。

    犹如红莲坠落,雨打敲荷,她红色的身影枯茎摇颤,落入泥埃!

    她等着这场瓢泼大雨将自己掩埋,尸骨无存,那样,也好!

    就这样吧!

    最后一道惊响划过天际,将酝藏许久的混沌劈开缺口,倾盆落下。

    冰凉砸在脸上,三滴,四滴……密密麻麻,砸的她骨头巨疼,无内具裂!

    一双隐忍的眼定定望着外面瓢泼淋漓。

    她倒在地上,双目紧闭。雪白的发贴着苍白的面,生无可恋。雨水打落下来,衣裳浸得暗红,泥点子溅透她的红衣,白发,面上……

    雨雾朦胧,山雨疏狂。

    他立于屋内一角,定定看着她被雨水掩盖,泥泞成殇,无动于衷!

 第一百六十四章 莫邪泪弦18

    她是地狐,资质低劣,实在算不得特别。其实,地狐一族,资质皆是平庸碌常的,天生使然,比不得那些生而为仙的他族。与此相较,地狐的地位,实在不怎样。

    尽管如此,她从来都庆幸自己生在十丈天。

    他的父君,是这世上最仁德和蔼的君王,以礼仪仁德治理十丈天,这里的人,安居乐业,邻睦和乐。虽是狐类,却过着人间凡界的生活。礼仪,仁德,更懂得敬畏天地。投在地狐之家,是她修来的福气。从来不觉得自己和别的族类有何区别,更不因仙资觉得自己的族人低人一等。

    她的意识里,人人,生而平等。

    她最依赖,最崇敬的人,是她的父君。没有天狐,天界神仙那些仙资修为,却温暖富有人情味,是十丈天人人尊敬爱戴狐王。

    除此,父君和娘亲的感情也是她一直窝心的信仰。

    人人都道狐类寡情,最是朝三暮四。以天上天狐一族比较,寡情不寡情她不知道,姬妾如群倒是真的。然她的父君不同。父君从始至终都只有娘亲一人,从过门,相敬如宾,未曾口角。经过千帆,直至统领地狐,登上狐王一位,在父君身边的那个人从来都是娘亲,不曾换过。他二人,相敬如宾,相濡以沫,从青丝到暮雪。所谓举案齐眉,同甘共苦,不外如是。之间的缠绵悱恻,细水长流,全然不是一个君王的模样,可他明明就是君王啊!

    她一直是以仰望的姿态看着双亲的情感。长久相伴的情感,温暖,缠绵,不世俗,不薄情,并没有因为帝王之爱而落了世俗欢薄。

    以双亲做例,任何东风薄欢的借口都自然撕开伪装面具,漏出丑陋和不堪。这理念在深植她的心中,并在里面开除大朵大朵的花,温暖而绵长,圣洁而美丽,融在她的血液里,织成灵魂的筋络。

    原来,情,可以那样纯粹。没有借口和理由!

    这样的美好,时日不长,摧毁于那个无法逃脱的劫难。想来,宿命大抵就是这样的意思,无法逃脱,无力改变!

    那场天劫其实早就预料到了的,不可预料的,是人心!

    实力的差距让他们失去十二骨扇的庇佑,除了她,全族灭亡,无一幸免。

    亲眼看着自己的双亲族人在天劫面前浴血死亡而无能为力。那一刻,一直坚定的信念,心中那片温润的花朵枯萎凋零,破败的尸骨无存。

    往昔温情的场景一一浮在脑子里,曾经欢乐成了伤人的利剑,将她劈的鲜血淋漓。父君和娘亲月下赏桂温柔缱绻相敬如宾的身影,犹如撕破的丹青水画。从此,山河这边,岁月那头。那是她此生挥之不去的噩梦,时时将她魇在生死边缘。

    窒息之际,雷火烈焰最深处,一个清冷温柔的身影走来,疑是天人。他将手伸给她,将她拉出烈火煎熬的地狱。他浅浅的温柔在她心上植出圣洁摇曳的白莲,是她匍匐于地,磕尽长头守护的信仰。

    “泪弦,你的名字注定此生孤苦无依,但有我在,你便不会无依无靠。”他,定是佛派来渡她的使者。温柔,轻柔。犹如甘露洒落,让她抽新重生。

    从此,她的生命,只有他。

    将手放在他手心里,暗暗发誓,此生,常伴他左右,如佛前青莲,永世相随。

    漠然相爱,寂静欢喜。

    有他在,她宁愿沉沦尘网,这样,她才有让他渡的理由,才有跟随他身边的借口!这不算纠缠,更不是迷途而堕落。她只是想在他身边,仅此而已!

    这个秘密让她欢喜,感叹,人事美好!

    一夜秋风愁煞人。画面跳转,他温柔清冷的面不知为何变的极冷漠无情。那是她最恐惧的样子。他说:“泪弦,你走吧,罗浮沉川,终究,不是你的家。”还是初见时温柔表情。云淡风轻的话语犹如雷电劈在她的天灵,她不知所措,手足无措。他面无表情看着她的哀伤,肝肠碎裂亦不改面色。那般绝情的模样,让她心碎的捡都捡不起来。

    那话犹如一个恶毒的诅咒,将她瞬间击垮,魂飞魄散。

    身子有千斤之重,被人掐住颈脖,她觉得自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无数妖魔鬼怪拿着棍棒叉子,将她打的变形,连呜咽,也无法做出……

    仿佛又回到那个天雷烈火硝烟的时候,枯骨遍地,一地残骸。

    落下万丈深渊时,天边刺破一道白光,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白衣,却如何都看不清他的脸。香味似沉非沉。

    心口被撕开。明明看不清他的脸,为何还是那么痛?

    那人背光而来,她泪流满面。

    “莫邪……莫邪……”

    压住她不安乱动的手,石床边的人眸光复杂暗沉。

    自己在她心中,真的就那么重要么?

 第一百六十五章 莫邪泪弦19

    身后白光越来越强,那个逆行渐近的身影,熟悉得她心口发抖。

    莫邪……是你吗?你是来拯救我的吗?还是来宣判我的结局?

    犹如溺在水中,浮浮沉沉,几番挣扎,用尽毕生之力,终于挣开颈脖上的魔鬼枳浩。本能用手遮挡住强光,仍被刺疼的眼泪哗啦。看清一旁的人,泪弦一骨碌爬起来扎进他怀里。

    “你不生我的气,不会再赶我走了是吗……”否则,他怎会救她。就知道,他会舍不得赶自己走的。努力抓紧他,唯恐下一刻,就消失不见了。

    在他淡淡冷漠的注视下,泪弦心一紧,望着他的脸小心翼翼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惹你不高兴,我以后一定小心,只是……”不要再让我走。他坚定打断她的话:“淋了一夜的雨,有些发热,暂时留在此处将养。养好,就离开。”他转身推门离去。背影清冷,冷漠。

    泪弦来不及抓住他的衣袖,他已走远,头都不曾会。

    连味觉都苦涩。他,怎么就不留下自己?

    怔怔望着门口,直到日落西沉,月上梢头,他没再回来看过她。

    一夜无眠。当夜,站在窗边,吹了一夜冷风。暴雨之后的夜空清明如洗,一弯残月挂在中空,和她的心情,很是应景!

    凉凉冷风,寂寥冷清,轻而易举伤人肺腑。

    一夜冷风吹尽后,她本来未好利索的身子再次雪上加霜。期盼着看他会软下心肠来看她。然自从那日后,再没见过他。一开始的欣喜和侥幸变得失落心痛。

    要怎样狠心,才会如此绝情?他当真,一点都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吗?自己有没有在他心目中,有哪怕一点点的位置?

    不是不伤心的。

    那场伤寒将她折磨的憔悴不堪,直到月余才逐渐好转。

    月余后,找遍罗浮沉川,也没有见到他的踪影。

    若非嫌自己麻烦,择居去了别处?

    虽然只是一晃的意识,一个猜测而已,单单这样想,她已经心如刀割。伤心得很。

    她等在门前,犹如一个孩子,等待着依赖信任的人来将自己带走。可怜固执,掘犟执着,不罢不休。皇天不负苦心人,当那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时,她涣散多日,没有神采的双眼咻然一亮。起身奔过去,定定现在他眼面前,不敢多说一句话,连大气都不敢出。只那样直直看着他。

    她还在?

    莫邪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和亮光,来不及捕捉已不见踪影。

    “你怎么还在这,不是早告诉你,养好身子就离开的吗。”他一开口,说出来的话就伤人。

    她一愣,忍着掉眼泪的酸涩,开口关心道:“你是不是生病了,脸色怎会这般差劲?”他的声音大不如从前,开口尽是沙哑低靡,面色也苍白憔悴得厉害。全然一副大病未愈的样子。他是上古遗神啊,不该是这样的!

    她想要继续询问,莫邪置若罔闻,开口说出最伤人心的话:“天下之大,你去哪里都可以,唯独罗浮沉川不行,这里,容不下你!”

    最后一句话她听懂了,听得非常懂。

    容不下我吗?即容不下我,当初又何必救我回来?既将我救回,又如何将我放逐?莫邪,你那里就真的没有一点点我的位置吗?

    我不信!

    她幻出长剑抵住自己的脖子。她是在做了断。若真没有她的位置,天下亦不会有她的容身之地。这命是他捡回来的,如今,还回去,合情合理。

    手指一疼,哐铛,剑直直落在地上,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

    他直直看着她,眼里丝丝血红,不知道是愤怒还是隐忍。都是有的吧。愤怒她以命要挟。隐忍不发,是对她宽容大度!他这样的上古遗神,兼爱苍生,怎会眼睁睁看着有人在他面前流血,更别提自取性命。他愤怒生气都是应该的!

    他紧绷面色,咬碎一口牙齿,吐出的话,全是尖刀:“你如果要死,烦请死远一点,不要死在我的眼面前,眼不见心不烦。我虽活了那么多年,也见过不少世面,这血腥味却是从来都没有习惯过,最是厌烦!着实扰我清净!”

    泪弦觉得耳鸣,头晕目眩“你说什么?”

    她其实听的清清楚楚,只是不敢置信。心肝脾肺肾,无一不疼!

    无视她冷汗涔涔的样子,他长身而立,心硬如石!

 第一百六十六章 莫邪泪弦20

    “好,我走。”良久,她用尽一生的力气吐出这句话来。

    闻言,莫邪身影几不可见颤了一下。可惜,泪弦没有看到。正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她是真的伤心了,伤到深处,反而连眼泪都流不出来。退了两步,面如死灰,犹如行尸走肉。

    他即如此厌烦于她,想方设法赶自己走,那就走吧。他说,眼不见心不烦,大约是真的厌极了她的!

    莫邪虽然侧着身,做出绝情的姿态,然眼角余光从未从她身上移开。她悲恸绝望的样子,被他看的一清二楚。不自觉,手心捏的粘稠,幸好有身上的沉香盖住,没被发现。

    嘭嗵声响,膝盖碰地的声音震的他背脊一僵,侧身背对着她的缘故,泪弦理所当然没有看到莫邪血色褪尽的面。他这个角度,刚刚好掩盖一切。

    对着他的身影,泪弦郑重磕下三个响头。

    每一声声响都敲的他心头颤抖,仿佛有什么东西生生从身体里面抽离。

    这个意识让他惊悚。她已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了吗?

    她是他一把手教出来的,其中倾注心血,倾心呵护,她早占据他生命大半!

    如今,她终于要离去了,他感觉身体某处被人强行剥离,心头,很疼啊!这感觉,真是不好!

    思及此,他越加背过了身,努力让自己生冷无情。

    见此,泪弦苦笑。

    他,真真是厌极了她啊!连最后一拜,他都不愿意接受!

    忍着胸口处的疼痛,努力磕完最后一个等身头,定定看着他,要将他看个够。

    原先以为自己会在罗浮沉川一辈子,守在他身边永生永世!他是她的信仰啊,是她一直以来存活的意义和依赖!如今这般,也算是应了那句浮生若梦,人世无常!她多希望这是一场噩梦。养育教育之恩,无以为报,也必然是没有抱的机会了!他厌极了她!

    她用三个等身长头,磕尽一世亏欠,感谢他的养育教导之恩。

    莫邪,莫邪……

    看着他孤身而立的背影,张了张口,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他们之间,还需要说什么,他亦不会想听什么!

    泪弦起身,向罗浮沉川结界外飞去。红色的身影,形单影只,犹如孤雁,可怜又忧伤,此去经年,一去不返!

    良久,莫邪僵硬地转过身,她已远去,看不清身姿。远远一个红色,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一个红点,消失不见。

    罗浮沉川,静的可怕!

    喉头有热流上涌,随即红色的东西从嘴角流出。莫邪抬手用衣袖擦擦,而后若无其事放下,盯着红影消失的地方,眸底薄冰破解,露出潭底一池哀伤,暗沉无光。

    久久立在原地,似灵魂出窍,雪白的衣袖一角,红色触目惊心,那是雪色里的红梅,冷冷苍凉。

    罗浮沉川外,一个红衣白发的女子蹲在地上,泪流满面!

    看到这里,菩提心堵的慌。莫邪泪弦他二人的故事,虽说不上跌宕起伏一波三折,却也是五味尽尝。若就如此结局未尝不好。虽然天涯两端,到底各自安在!偏偏命运不善解人意。

    离去后的泪弦,看着茫茫淼淼天地,切身感受到,凤凰绕枝千年,仍旧无枝可栖的哀伤。

    这世上,她其实无路可去!转了半天,又回到原地。当抬头看见罗浮沉川的入口时,猛然一个激灵,还是又回到这里了。

    说什么放下,其实最放不下的人是她。放下他,等于放下她的生命。终归还是要回到他身边!

    他即不愿再看到自己,那么,她就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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