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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自古伤离别-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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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四无道:“良楼主真是拖家带口,我早听说血衣楼里莺歌燕舞好不热闹,良楼主男女通吃,艳福不浅。”
尤离忙道:“四公子快打住,血衣楼里……一哭二闹三喝药,搞得我焦头烂额,何来艳福……”
萧四无似笑非笑,一手拿了过去,“明日潜堂有探子回燕云,我让他绕路去一趟九华。”
尤离拱手道:“多谢四公子——”
萧四无又是冷哼,“有求于人就这般,良楼主很会左右逢源。”
尤离叹气,“四公子又说笑了。”
萧四无抬脚欲回房,忽傲然一笑,“这回可算欠我人情了?”
尤离深觉这人小气至极,陪笑道:“是。”
萧四无便利落转身,“慢走不送”
蔷薇花谢又归来
他在梦里哭了。
换句话说,梦里的他正在哭。
他看上去只是睡得不安稳,却也不像是很痛苦,就如梦里的他,哭得也还不是很激烈。
梦里的燕南飞重演了被白云轩一剑穿胸的情景。但是四周的光线很耀眼,看不见那个补了一剑的恶毒女人,却看得见燕南飞最后抬头时的眼光。
人之将死,本该是暗淡的眸子,却在最后一刻盈盈发亮。他好像很想说点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就那样倒在了傅红雪怀里,无声无息,就闭上了眼睛。
这个梦境无比真实,突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消瘦轻盈的燕子,掠过燕南飞胸口的红艳花朵,抖开天地间萧瑟的风,决绝地飞走了。
傅红雪在自己这个梦里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声音。怀里的人还有体温,白色的衣服还整洁,只要掩住他胸口的暗红,就可以假装——他只是在他怀里睡着了。
仿佛是多久之前?
燕南飞沉着脸赶回来,傅红雪问他:“人呢?”
燕南飞略尴尬地扭头,“那女子轻功在我之上,让她给跑了。”
傅红雪心里冷笑,燕南飞的轻功,怎么会让那金玉使跑掉?但当时的傅红雪也未多想,只当燕南飞一时大意,毕竟对面是个很有风韵的美人,对不对?
还有不知道何时,
燕南飞雪青色的衣襟在风中一荡,声音很轻松——
“黑刀和蔷薇剑,哪个更厉害?”
傅红雪当然觉得黑刀更厉害,所以不回答他。
徐海的中秋,两人同倚高阁,看着尤离和江熙来在院里跟秋小清荡秋千。
燕南飞坐在栏杆上,打趣傅红雪大好的中秋节在这里吹风。
傅红雪就是想跟他站在一块儿而已,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知道了为什么,却也没有告诉燕南飞。
现在他很想告诉燕南飞,但是蔷薇剑已经落地,孤燕已经飞走了——
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让人无可奈何的事情?比如时间永远在流逝,你我永远在衰老,明天的太阳一定会来……
再比如,人死了,就无法活过来了。
所以傅红雪不哭,也不撕心裂肺地喊。
因为他无论做什么,燕南飞也不会活过来了——死了就是死了,上天真的是这样残忍,不会给他怜悯,也没有奇迹。他的黑刀杀过那么多人,他已经见过多少次的鲜血,此刻他看着燕南飞胸口的血,突然希望自己是个瞎子。
或者是个傻子,或者,世间从来没有傅红雪也好。
蔷薇花谢不归来。
蔷薇花谢不归来——
蔷薇花谢不归来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傅红雪,你又是一副木头脸。
在下的剑,若是遇上恶人,便会花魂绽放。
傅红雪,你今天能不能陪我出去转转?
我第一次杀人,也是这样的雨天。
傅红雪,中秋佳节每年就一次,你就浪费在这里吹风了。
是,他们这似乎是第一回同过中秋,就站在一起吹着风,度过了。
他以前曾说江南很好,甚至想要埋骨江南,所以傅红雪突然想下一年中秋约他去江南。
要怎么约?傅红雪不知道,也想不出来。所以只好再议。
但是他没有机会了。
燕南飞闭着眼睛,脑袋靠在他胸口,傅红雪已经坚持了这个姿势很久,身体都麻木了,他感觉不到燕南飞的心跳,感觉不到燕南飞的呼吸——
这个人曾经多少次在他耳边说话?
傅红雪——
傅红雪,你——
傅红雪,我们——
傅红雪,你要不要——
他笑起来纯净而明媚,完胜自己的冰冷模样,蔷薇剑红艳亮丽,其实是多么好看的一把武器。
但是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
都没有了——
直到燕南飞的身体失了温度,开始冰冷,周围下起雨了,不不不——
这雨好像从决斗开始就下了。
只是没有人在意。
怎么还要下雨呢?怀里已经那样冷。
他能感觉到自己在哭。因为雨水那么冷,泪水那么烫。这种哭泣空洞沉默,眼睛都不用眨,泪水自行滚落着,漫延出的温热线条瞬间就被淹没在雨水的冷酷路线里。
喂——
燕南飞。
傅红雪突然发觉自己好像很少叫他,总是燕南飞先开口叫他,他再简短回话。
但是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
燕南飞——
要怎么样,你才可以醒过来?
他是知道的,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醒过来了。
这个梦里只有他一个活人,和他怀里的一个死人。
好像没有雨声,没有风声,却喧喧嚣嚣,震耳欲聋。
他的胸口杂乱无章地,没有任何规律地,胡乱起伏着。他抓着燕南飞的肩膀,却知道这尸体很快就会腐烂,化为白骨。
上天何止只是要他知道这些?
上天又岂止如此冷酷残忍?
不单是昔日的笑容欢语永远地成了过去,此时,他死去之时的神色,这样苍白的脸和单调的表情,闭上的双眼,挺拔的眉毛——这弥留之际最后留下来的一切,上天也不会留下。
再也没有人陪他在中秋节吹风了。
没有人陪他喝酒。
没人跟他开玩笑。
没人打趣他。
唉……你这个木头。
傅红雪,蔷薇剑和黑刀,哪个厉害?
喂,你真的没事?
酒后乱性,你不会介意的是不是?
花未凋,月未缺,人就在天涯——一切都很好。
时光骤然一转,怀里的人已经不见了。梦中视线一转,他看到站在徐海荒野的自己——燕南飞说要葬在徐海。他不要风景温丽的江南了,他要落叶纷飞终岁的徐海。
蔷薇剑作碑,别无他物。
傅红雪看着两鬓染霜的傅红雪将一杯酒洒落剑下。
开封城楼上,燕南飞执着酒壶问他:要不要来点?
他没有接。
就再也接不过来了。
不知这是什么季节,反正落叶一如既往。
朦胧模糊地转景,眼前没有了人,只有漆黑的夜空,也没有星星。耳边却有声音——
明月照何处,天涯有蔷薇。
又是一阵晕眩,燕南飞站在山间小路上,走得很慢,缓缓弯下腰,将石灯点燃了。那个表情很温柔,从未见过那样温柔的样子,没有笑容,却也没有愁苦,仿佛是看淡了一切,唯一的心愿就是点完这一路的石灯。不知道点了多少盏,终于看见了傅红雪。
他神色自若地吹灭火折子,“我在点灯。”
我在等你啊。
傅红雪。
傅红雪……
傅红雪——
“傅红雪”
这声音焦急而严厉,他就猛然醒了,睁眼的一瞬间呼吸都很困难,差点被扼杀在这个恐怖的梦里,浑身发冷,额上冒出些许冷汗,双手抓紧了床单。
燕南飞正紧张地盯着他,也是惊魂未定的样子。
“你刚才一直抽搐,发抖,我……还以为……是你那固疾……”
他伏在傅红雪手边,屋里暖暖的,他的体温也暖暖的,跟梦里截然不同。
傅红雪触到他指尖,冷峻的神色便缓缓舒展了一点。
燕南飞擦着他额上冷汗,看他呆呆的模样,打趣他道:“怎么了?吓成这样——你不会……梦见我死了罢?”
傅红雪一把拉住了他手腕,还是没有说话,目光紧紧地定在燕南飞温和的眼睛上,沉重地喘气。
“是。”
燕南飞忙道:“当真?尤离演得太过,把你吓着了?”
傅红雪道:“这是生平做过最恐怖的一个梦。真实无比。”
燕南飞道:“我是不是死得很惨?”
傅红雪摇头,“没有,跟那天几乎一模一样,很安详的样子。”
燕南飞的声音很清晰,真实得不能再真实,体温在他胸口,和梦里的冰冷完全相反。
梦和现实是反的,对不对?
他费力地动了动,燕南飞看他想起身,有力的手腕就扶住了他肩膀,又将枕头立了起来垫在他背后。
他起得很慢,脸上的表情也因脱力而无奈,终于坐了起来。
燕南飞把被子往上拉,口中道:“只是个梦。我还活着,你也活着,这是不是很好?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傅红雪很虚弱地笑起来,贴近他胸膛,感受到了那颗心脏在有力地跳动,每一下都真实,充满了活力。
手臂揽在他温暖的肩上,床边的火炉燃烧着发出轻微的声响。这个拥抱并不紧,他也难以用力。
燕南飞的一滴眼泪落在了他肩膀,不过好在他看不见。
傅红雪的一滴眼泪落在了他肩膀,不过好在他也看不见。
花未凋,月未缺,人就在天涯——一切都很好。
真的好极了。
风啸崖
傅红雪缓慢地吃完了饭,这是约定的决战之日,他已经行动如常,但功力还没有复原。尤离留了一瓶略微有些猛烈的药,能让他撑完一战。
这当然有些伤身,但是尤离也没有办法。傅红雪也没有办法,燕南飞也没有办法。
一切都要按照明月心的剧本走,否则尤离就性命堪忧。
傅红雪将那药喝了,燕南飞把他的黑刀递给他。
他方接过自己的武器,整个人就变得杀伐起来。那个恐怖的梦他还记得,那种绝望的感觉他也没有忘。如果不是一蛊牵心,现在他一定比梦里还要痛苦绝望。
燕南飞没有说出真相。
傅红雪这杀戮之意的对象就是白云轩。
唐青容和唐竭已在听雨峰站着了,这个姐姐对他并没有温和神色,依旧因他的逃婚而耿耿于怀,只是现在没有时间掰扯这事,但看到冷霖风和唐竭并肩而立的样子就让她心烦。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今天有阳光,实在是很难得。
江熙来并没有来,他留在了唐门。一是担心青龙会有别的安排,二是担心见了尤离他会控制不了情绪,万一露出什么破绽被青龙会发觉,岂非害了尤离。
叶知秋也未来,自然也出于不要给尤离又添麻烦的考虑,也是因为担心明月心声东击西,对唐门不利。
傅红雪走得很慢,如今却已没有人因他的走路的姿势而轻视他,或者感到奇怪。因为他握着他的刀来时,浑身的杀气已让所有人屏息。
他快速地扫了众人一眼,最后把视线定在了一个女人身上。这女人缥缈如天边轻云,双髻精致一丝不乱,发饰有略暗的光泽,垂下一条浅色华胜在额间。两侧长长白色丝带迎风飘动,拂过了她两臂的月白,紫色绕边的袖口下安静地挂着一对翠绿的镯子,娴静而雅致。
她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可是傅红雪的眼神却不因她的漂亮而柔和半分。
明月心满意地看着傅红雪提刀而来,清声道:“哦?是傅红雪出战么?”
唐青容道:“是他如何?”
白云轩已落在了傅红雪面前,持伞道:“新月山庄白云轩,来领教黑刀。”
唐青容等人的神色突然变得奇怪而严肃——即使不是百晓生出战,也该是萧四无,怎么会是白云轩?
而百晓生和萧四无都没有来,又有什么阴谋?
唐青容眉头一皱,已低声吩咐几个弟子赶回唐门看看。
尤离靠着一棵高大的树,目不转睛地盯着傅红雪,手一直按在刀上,半分也不敢放松。
傅红雪一直看着白云轩,目不转睛地看着,阴冷的目光让她秀眉一紧,不知自己何处得罪过这个危险的刀客。
然而决斗已经开始,没有什么好问的,也都不必问。
天香的武功内外兼修,柔而有韧,一伞一剑,伞舞可旋,剑展芳华。但是这根本是不用打就知道结果的决斗,并且这伞这剑遇上那黑刀,真的折煞了风景,也实在不算精彩的决斗。傅红雪的刀比平时慢了一些,却也远远快过白云轩的伞,厉过白云轩的剑。
明月心在尤离身边问他:“傅红雪受了伤?今天的刀弱了。”
尤离道:“悲痛交加,有些伤身,不算大伤。”
明月心便不再问了。
即使是这样的刀,也还是胜过白云轩十倍,并没有什么区别。
唐青容发现白云轩的拖延纠缠,心生不安,那几人也没有回来,只能又派了一队人马暗中往唐门赶回。
傅红雪却没有耐心了,他看到这个女人就忍不住发怒,就因为她,险些将那个噩梦成真,葬送傅红雪余生所有欢愉,将燕南飞化为一骸枯骨,毁灭所有的轻音笑语,只留一个灰暗的行尸走肉。
尽管这没有真的发生,也足够让他愤怒。
白云轩握着伞中剑退了两步,虎口发麻,那纤细柔韧的剑刃泛着明亮的光泽,精致修长,骤然提醒着傅红雪——
那日,也是这样一把剑,刺穿了燕南飞的胸膛,染红了他的胸口,带走了他的体温,了结了他的性命
不可原谅
他的身形突然近了,快得看不清步调,刀锋仿佛有红光涣散,能将日光砍碎一般,凌厉地扫了过去。
白云轩的伞柄挡不住这股杀意,咔嚓一声断在手里,刀锋狠厉未减,无视了断柄的临终悲鸣,划过白云轩胸口,接着转而奋起,冲那圆睁的妙目而下——
尤离早已窜了出去,浑身的蜃气掠动如火,穿风而过,双刀猛地架住了傅红雪的满腔怒意,一阵铿锵带出电光火石间的刺耳之声,震得尤离双臂发麻。白云轩已倒在他身后,傅红雪抖着刀锋直到尤离嘴角沁血,力道依旧未散,终于偏了锋刃,猛地收了手。
“决斗点到为止,傅大侠何必……”
尤离喘着气,拭了嘴角血迹,“何必下这么重的杀手?”
傅红雪道:“你不该冲出来。”
尤离道:“我救过你的命。”
傅红雪道:“所以你不许我杀她?”
尤离无视着身后明月心的怒视,沉声道:“不许。”
傅红雪道:“那么我欠你的救命之恩,今日就都还清了。”
尤离点头,“是,再不相欠。”
唐青容见此情形,又见方才的人马皆未回来,朗声喝道:“好了明月心你已败了,你究竟还有什么鬼把戏”
明月心缓缓道:“败就败了,胜败乃兵家常事,有何所谓?”
唐青容道:“说好以战果定局,如今你们败了,还不退走?”
明月心笑道:“我看你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回唐门,真是好笑得很。你这唐门大小姐,做的还很幼稚。”
唐青容冷声,“你什么意思?”
明月心道:“我根本没有要对唐门动手,你这心急火燎的样子倒还有几分可爱。”
话音刚落,突来轰响让所有人心头一颤,炸裂之声伴着地面震动带来了艳烈火光,因唐青容在周围布下的木人机关,顿时燃出一片火光——
数十唐门弟子已被那暖红淹没,哀嚎之声遍野,唐竭和冷霖风等人已从地上站起,唐青容向下惊疑一望,怒得声音尖利起来——
“明月心你用霹雳堂的火器愿赌服输,你输不起大可不打,如此阴险行径,真是丢尽公子羽的脸”
傅红雪冷着神色默默拔刀便冲明月心而去,随即只听两声轻响,萧四无和百晓生已落在明月心身边,萧四无的飞刀正正扎在傅红雪身前,阴森道:“傅红雪,不要轻举妄动,你刚打了一架,此时要不要再试试,你能不能破我的刀?”
明月心并不关心傅红雪,只道:“你杀了我青龙会归堂堂主燕南飞,迟早会跟你算账——”
傅红雪眼睛晃过尤离的神色,冷着脸停了动作,未作一言。
明月心正盯着唐青容道:“你们以为我意在唐门?”抬手轻笑间声音清脆,“你想做唐门大小姐,还嫩了一些——四盟都去唐门护驾,徒留你们在此,我拿你们去换王郅君手里的大悲赋,不是更好?”
唐青容方要抬手,已有数十个形态极其诡异的傀儡步步而来,冶儿从树林后微笑而出,无影丝联动,脸上极有兴致的样子。
明月心道:“这可是活人傀儡,十中得一,是不是行动很利落?”
唐竭正要去唐青容身边,忽的剑光一闪,慕容英已将他挑退两步。
冷霖风横枪而上,唐竭飞扇在后,明月心却突道:“慕容英,退后”
唐竭惊疑不定,收扇怒道:“明月心青龙会出尔反尔,实在让人恶心”
明月心冷笑起来,突然含了无限冷毒开口:“冷霖风,你的少堡主是怎么死的?”
冷霖风怎知她竟提起这个,“你明知故问——他死在青龙会手上”
明月心笑得更灿烂,“你们受人蒙蔽,以为是我青龙会下的手么?韩振天死后,神威堡后继无人,唐青衫挑起大梁,那么韩振天的死,受益最大的不就是唐青衫?他受益就是唐门受益,你自己想想罢”
唐竭的惊怒不可遏制,声音都凄厉起来——
“你休要胡言霖风——”
尤离惊慌地看到冷霖风微愣之后的神情,心中一松,扶着白云轩靠在了树下。
冷霖风脸上的笑容讽刺而悲悯,“明月心,你以为世间你最聪明,你什么都知道?在我看来,你是最可怜的一个。”
他退回唐竭身边,“明月心,你早不是唐门的人,我为此高兴——不然唐门有你这样的大小姐,实在有损其清誉,你真是让我恶心。”
明月心深吸一口气,“你敢这样跟我说话好我把你们一起拿下,你们去地下结伴罢——”
傅红雪的刀又蓄势待发,萧四无冷笑,百晓生沉默,慕容英扬剑,又是几发火炮震得几人站立不稳惊急相避,明月心侧首间却见一白衣人影轻悠悠地落在她眼前,青龙面具如旧,白衣依然,让她露出极难得的震惊神色。
尤离仿佛止了呼吸,看着那人落定,不知其什么表情。
没有人在假扮公子羽。
那么——
公子羽的声音当真轻缓悠然。
“退。”
明月心惊道:“你说什么?”
公子羽道:“愿赌服输,决斗已败,退。”
君归
夜中寒意凛冽,浓墨染天,冰霜作风。
山河冷寂无人赏,枝林萧瑟颤叶凉。若有徘徊止步者,衣开骨裂碎琳琅。
这种天气能冷得让人心寒。
有心的人才能心寒,那么明月心呢?
明月虽然没有心,可是她也心寒。
尤离那轻微的内伤在公子羽的调息下已经完全无碍,这个高深莫测的人对他倒很和气,谢了他对白云轩的恩情,夸了他的殇言,却也认为那药弊大于利。又说他双刀不错,给了他一本刀谱,只说闲着翻翻就好。
如此随性的人。
他和燕南飞的气质很不一样,但是有一句话却说得差不多:“傅红雪这个人,的确很有趣。你还是尽量不要跟他成为敌人。”
明月心再次面对这个孤冷的少年时已经没有方才的怒气。她刚刚才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气得几乎想撕了他,因为他拦下了傅红雪的刀。
但是公子羽跟她说了一会儿话,就消磨了她所有的怒气,化作了此时她冷酷的沉默。
燕南飞的死真的只是因为他叛了青龙会?
他真的是死在傅红雪刀下的?
白云轩去迎战真的可以全身而退?
她去迎战真的就是最好的选择?
你这些日子干的事情,有多少是为私情,有多少是为大悲赋?你仿佛对那奇书也未有多执着。愿赌服输,败了就该撤,有何不对?
他的声音很温柔,语气却很严厉,看着一边一整盒的药瓶,嫌恶鄙视。
“殇言……这药你用着很好?你不怕有一天在它身上栽一个大跟头?”
“攘外必要内安,这个鬼东西不能用在自己人身上。”
“你看起来也很累,多注意身体。”
断断续续的语句还在纷扰美人的心,尤离看她这个模样,尽量压低了音量——
“二龙首现在消气了么?白云轩只受轻伤,公子尚且如此,若真如你所愿,她死了,你又如何善后?自然,她死了就是死了,可是,因她伤了你们情分,很不值得。”
他脸上指痕尚在,声音却很平稳,“想让人死有很多办法,二龙首不要急。”
明月心有些心不在焉,魂不守舍,公子羽去帮白云轩疗伤了,她眯着眼睛瞅着眼前的烛火,缓缓握紧了手。
过了许久,明月心一开口就转移了话题,语气中恢复了如常的骄矜之意——
“燕南飞昔日是铁剑门中人,这些年他曾数次联系昔日密友,培养势力,如今该是善后的时候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血衣楼本是杀手组织,就交给你了。干得好,你这个楼主就是影堂堂主。”
尤离不甚在意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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