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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自古伤离别-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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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无药可治了是不是?”
  尤离缓缓地积攒着力气,直到能让他发声——
  “我也废我一只手,或者两只手,一只眼睛,一双眼睛,或者我死,行不行?你给我一把刀……”
  江熙来笑起来,“尤离,你要是废了,还怎么继续你的任务?你要好好的,不是说了,要让明月心死?我反正是个废人了,你自己保重。”
  尤离本已快没了活下去的欲望,听完他的话便苦笑道:“死了是不是太便宜我?”
  江熙来道:“都是要做父亲的人了,整天说什么死不死的,没个长辈的样子。”
  尤离缓缓转头看向他,“是我对不起你,但是那个小师妹是无辜的,你不能拿她报复我……”
  江熙来道:“你这样悲天悯人?”
  尤离被悔痛席卷:“若非我悲天悯人,也不会发生……”
  若他当初杀了玉蝴蝶——
  杜枫曾说,心软会害死自己。
  年轻人从来不把前辈的话放在心上,终有悔不该当初的一天。
  想到这个,却颤声对江熙来道:“杜枫不是好人,离他远一点,他说的任何话都不能信。”
  江熙来一笑,“我不会再见到他了。”
  尤离略一闭眼,咳嗽两声,“青龙会在燕云有动作,萧四无,慕容英,神武门的杜云松和马芳铃都在,萧四无的大悲赋已练成两式……通知万里杀那边加强戒备。”
  江熙来道:“你很了解他——”
  尤离低弱道:“我跟他……没有……”
  江熙来轻笑,摇头道:“罢了,无所谓——”
  尤离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地翻身,向着他爬行了数下,终究伏着喘气,“你不会原谅我的,即便我死了你也不能原谅我,即便我打掉那个孩子,我杀了萧四无,你也不会原谅我了。”
  江熙来幽浅的目光在他苍白的脸上逡巡,“你跟那女人翻云覆雨的时候想过这个问题么?”
  尤离没想过,他那时已经忘了,什么都忘了。
  这是个天大的理由,但是根本不能说,他甚至也不憎恨那个女人。或许人人都有私心,然而萧四无的话虽然残忍却很真实——
  谁让你自己忘了?
  他不会让江熙来知道,他会饮鸩止渴地,依赖着那个恐怖的药,终有一日,殇言会让他完全无计可施——他就会在那之前,带着这个秘密下到地狱去。
  江熙来的伤口隐隐作痛,看着尤离痴惘的神色,他□□的肩膀还在抖,目光还是眷恋地在自己脸上游离。
  胸口绞痛翻滚——
  尤离已爬到他腿边,想触碰他垂下的月白衣袖,又缓缓收了手。江熙来将手边的衣物扔在他手侧——
  “药力快散了,良堂主也快告辞了。”
  尤离看着他起身,终于急迫地拉住他,“你去哪儿?”
  江熙来道:“良堂主不用多管闲事了,我去找瑶儿。”
  尤离虚弱一笑,哀求他,“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叫我?你以前不是这样叫我的——”
  江熙来甩开他的拉扯,“称呼而已,你不用这么纠结于此。”
  尤离道:“能不能再叫我……一次……”
  江熙来已恶意一笑,“不能。”
  尤离伏在他脚下,气喘吁吁道:“我……可能是最后一次听了,你再叫我一次行不行?就是以往那样——”
  江熙来只道:“此地不宜久留还是……你真想留下喝喜酒?”
  “去做你该做的事情,不要让我的手白白废了。不要寻死觅活的,因为我还活着,你怎么能去死?”
  他快步而去,决绝果断——
  “良堂主,你自己保重。”
  他没有力气去追他,没有任何理由能让他留下来,连转头看他背影一眼也不敢——
  撕裂的疼痛麻木了,药效渐渐退去,他终于有力气撑起身来,抚着床单哭笑不得。
  痴笑停不下来,他再也无力挽回了。力气逐渐恢复,就能够让他更疯狂地笑,酸涩的眼睛淌不出眼泪,只有血丝在叫嚣,手里的衣裳是月白颜色,不由让人想到太白剑客持剑而立,衣角翩然的样子。
  大小倒很合适,好像温暖无比,指尖却还是那么冷,握着殇言像握着自己的整条命,方迈出一步就天旋地转,脑中有强烈的意愿——他想死在这里。
  不行,他该这样痛苦地活下去,不能这么轻易地就死掉了。
  月色如醉,江熙来和苏沐瑶在万蝶坪中间并肩而立。苏沐瑶将一盏百花灯放在他手里,江熙来笑着用右手拿起来,然不过顷刻就失了力,粉色的精致花灯便从他手里跌落,被苏沐瑶一抬手接了下来。
  他的手腕还在微微发抖,极慢极慢地垂了下去。
  尤离怔怔地在花林掩映里看着他要展现给他的颓废无力,看着二人远走的背影,好像有个极其重要的东西就这样从他生命里走掉了,怎么也唤不回来。
  唯有风吹枝叶的声音沙沙作响,好似很难听。
  身后细不可闻的脚步声,尤离一转身,泪痕犹在嗓音沙哑——
  “我胆子已经够大了,你们比我还厉害——”
  他看着几个黑衣人,“这么多人也赶闯进来。”
  来人却也还算恭敬,“良堂主,奉龙首之命,带您去燕云。”
  尤离静静道:“哪位龙首?”
  “二龙首。”
  明月心——
  惊惶顿袭,尤离仍怔怔道:“出了什么事……”
  那人回道:“属下不知,只知道四龙首前日练大悲赋时重伤。”
  尤离眼中微凛——按照叶知秋所说,那式大悲赋前面的内容皆无碍,唯有最后三页动了手脚,然而萧四无的进度绝没有那么快。
  “良堂主是自己跟我们走,还是……”
  尤离轻吸一口气,“我跟你们走就是。”
  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我还活着,你怎么能去死?
  他看到了天上的圆月,虽然圆,却被云朵掩了一层纱,并不明亮。
  他突然觉得厌倦,又要去面对那个高如明月的女人,尔虞我诈,费心劳力——然而这是他应该做的。
  临终前的义务。
  是煎熬还是折磨,反正都没有抗拒的资格,也没有后悔的资格。
  就当做,是自我惩罚罢了。

  燕云

  他并不害怕,人在巨大的悲伤里无法体会别的情绪。他无力,冷热交替,冷汗冒在额前,好在身边的人都安守本分,不打扰他的思绪,只当他取出药瓶,要吞下一颗药丸的时候被他们警惕的目光所及,气氛骤冷,有人按住他胳膊,刚要询问,他便淡然地开口了。
  “我发烧烧得一直发抖,你们看不出来?”
  几人面色微变,看着他细密的汗珠,按住他的人当即收手,“那么良堂主自便……是否需要去一趟医馆?”
  尤离冷笑摇头,“不用,不要耽误行程,尽快走罢。”
  只要你去过别的地方,比如荆湖,比如襄州,比如巴蜀,但凡只要不是燕云,你大约就不会喜欢燕云。永无止境的风沙,诡异的怪石,随时都可能消失的小路,恶劣的温度,日光都萧瑟,月光更冷寂,没有荆湖的繁星,没有云滇的暖阳,没有东越的大海,没有襄州的云雾,没有杭州的温婉,没有江南的柔美,也没有秦川的清丽白雪,毫不可爱,毫无风情。
  明月心却没有任何反感的情绪,尤离也没有。
  他们是江湖人,不是文人,不是来赏景,不是来写诗,不是来作画,而是来耗费人生的。
  尤离知道他应该害怕的,大悲赋出了问题他就首当其冲被怀疑,加上看到明月心的冷寂脸色,他也应该不安。屋里的人把他带了进去以后就走了,低烧后的人脚步有点浮,硬撑着冲明月心行礼。
  “二龙首安好。”
  明月心懒懒地靠在榻上道:“你从哪儿来的?”
  尤离听到这一句便知萧四无没事,于是只叹气,“二龙首要骂我就直接骂好了。”
  明月心笑道:“你是堂主了,想去哪儿都是自由,何必骂你呢……”
  尤离低头道:“江熙来要成亲了,二龙首觉得我不该去一趟吗……”
  明月心浅笑起来,道:“自然应该,就算不为着亲事,江熙来重伤致残,良堂主作为故人也该去看一眼。”
  尤离听到重伤致残四个字就忍不住想闭上眼睛,口中不曾犹豫停顿,恭敬道:“二龙首耳聪目明,什么都很清楚。如今我已无力挽回,二龙首以后能不能不要再提那个名字……”
  明月心突然抬高了声音,“是谁干的?最近有点风言风语到了我耳朵里,说是潜堂的人,若非萧四无伤得卧床不起,我也得好好说道一下他,”
  尤离冷声道:“不是他。”
  明月心的怀疑目光顿来,尤离淡定道:“四公子在杭州时就可以动手了,并且若真是他动手,我就看不到江熙来了,二龙首也不会听到这些风言风语。”
  那女人微微点头,尤离便问:“不知道四公子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萧四无最目中无人,一贯讽刺嘲讽成习惯。明月心一笑,“他?他得罪过的人多了去了,随口一句话就又能多得罪一个。良堂主不这样觉得吗?”
  她突然一顿,旋即笑得复杂,“你可能真不这样觉得,是罢……”
  尤离只当没听见这一句,道:“二龙首说的是,四公子性格特别,又年纪轻轻就坐在那个位置上,保不定多少人嫉妒他,二龙首要当心啊。”
  明月心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良堂主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罢——”
  尤离坦然道:“属下听说了,四公子练功练伤了,二龙首想问什么就问罢。”
  明月心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再迎上尤离了然的目光。燕云的风声在外,像蛊惑的低语,明月心的眼神向来复杂,风韵不减,声音轻柔,动作不带丝毫强迫之感……
  她是真的很自负,也很怀疑尤离的心思,更怀疑那式大悲赋是假的——如果真是假的,那么叶知秋手里还有真本。
  现在她其实可以很轻松地,就得到她要的答案。
  明月心的心情大好,尤离伏在桌前垂着头,许久许久才试探着动了动,明月心的轻松语调温柔如水,不是从前那种故意的温柔,而是真的松了一口气,递茶的动作因房门被推开而停了。
  公子羽没有戴面具,俊秀的脸上略有些不耐,看到尤离恍惚的神情,从桌上拿起殇言,明月心已起身,并不畏惧,也不躲闪,“你何时来的?”
  公子羽道:“刚到。你大白天的关着门做什么?”
  明月心随意地理着衣裳道:“和良堂主谈事情。”
  公子羽道:“我说了……让你不要依赖这个鬼东西,也不要用在自己人身上。”
  明月心微一侧眼,尤离站起来道:“公子莫要怪罪夫人,是我自己要吃的,夫人没有违抗您的话。”
  明月心不屑地坐了回去,未置可否。
  公子羽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东西辱人心智,不过你们为了制它,颇费精力,我也不想说它不好。”
  尤离道:“属下只想证明清白,大悲赋一事——”
  公子羽却已道:“大悲赋没有问题。”
  明月心略一蹙眉,“潜堂的人回报了,萧四无练功练伤了,自然该怀疑大悲赋有问题。”
  然萧四无的到来证实了公子羽的淡然话语,行礼如仪,气息稍抖——
  “公子,夫人。”
  明月心突然有些不悦,“你昨日尚昏迷不醒。”
  萧四无道:“不是大悲赋的问题,是我自己练差了,不干他的事情。”
  明月心挑眉,“这是说我小题大做了?”
  萧四无道:“自然不是,都是潜堂的人小题大做,冤枉了良堂主,我已经处置了那些擅做主张不务正业的人。”
  尤离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气得指尖发颤,“公子,夫人,既然误会一场,那属下可以回去了么……”
  明月心道:“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萧四无道:“虽是我自己练差了,但是受伤是真的,烦请良堂主来看一看罢。”
  尤离冷笑,“没有这个必要,四公子洪福齐天,用不着我多事。”
  明月心察觉他的厌弃之意,玩味一笑,“这是怎么了,良堂主不会因我把你弄过来就置气罢?”
  尤离道:“怎会?二龙首是我恩人,我怎会跟你置气。”
  公子羽笑道:“苍梧城中的大夫和药师必然比不上你,去把个脉,让他快点痊愈,接下来还有事。”
  尤离一路压着怒火,几乎想抽刀直接抹上萧四无的脖子。房中的人被萧四无叫了出去,那少年一身墨绿长衣,孤冷的神色和尤离如出一辙,看向萧四无的眼神畏惧而忐忑。
  萧四无笑着微微侧头看到尤离惊疑的神色,随意吩咐前方手下道:“好了,他没有作用了,处理了罢。”
  尤离冷声道:“你的新宠么?”
  萧四无暧昧一笑,“除却巫山不是云,索然无味,味同嚼蜡。你已经过来了,这种人就没有价值了。”
  方一关门尤离就再忍不住,刀锋在萧四无颈间泛光,他出人意料地没有任何反应,只盯着尤离的眼睛笑。
  “怎么样?我想把你弄过来就能弄过来,你能跑哪儿去?”
  刀锋稍一动就是一道血痕,“你跟江熙来说过什么?”
  萧四无坦荡道:“同心蛊已解。”
  尤离自然不信,“还有呢?”
  萧四无冷笑,“你说你喜得贵子的事情?好罢,也算我骗他的,可是现在已经是事实了,九华那边的信儿我是知道的。”
  他平稳地呼吸着,“你放心,合欢不会对那女人怎么样的,他不能给你生孩子,所以也不拦着别人给你生。不过——江熙来一定不是这样想的,对不对?”
  “要把你弄来,代价也不小,大悲赋有问题是假,我受伤是真,全靠良堂主妙手了。”
  尤离冷笑,“靠我?你不怕我弄死你?”
  萧四无亦笑,“良景虚,我救过你的命,不会这么快就也忘了罢?”
  尤离道:“我没忘。”
  萧四无道:“你一路上吃了多少殇言?药效还有多久?”
  尤离道:“你真的是很聪明,但是不要指望我再被你糊弄——”
  萧四无握着他手腕移开刀锋,“良堂主,我真的是为你好。你去东越找他,是不是共度春宵?这我也没有意见,你想干什么都随你,我何时强迫过你?”
  二人的内劲在刀上暗暗较量,饶是受了伤的萧四无,尤离亦敌不过,短刀落地,被震退一步,扶着床沿险险稳住,随即被按在原地动弹不得。
  “良景虚,你说过,我这种人,要什么没有,对不对?我要是想,早就得手了,但是我从来没逼你,你的一切要求我都可以满足。哪怕是现在把江熙来弄过来。”
  尤离僵硬道:“不用。我无颜再见他,都是拜你所赐……”
  萧四无笑,“不就是殇言,你要吃就吃罢,但是你若再寻死觅活,我不介意把那些传言成真——我是不知道谁冒充我的人去杀江熙来,但是我也不介意真的派人去一趟,他现在是废人了,让他死简直易如反掌……然后,也保不准哪一天,你又忘了,那更好。”
  尤离垂着眼睛忍怒,萧四无松开他,拉起袖子,“好了,良堂主,把脉——”

  苍梧

  “自己练功时把内力倒转伤了心脉——说实话,一点不高明。”
  萧四无躺在床上听着尤离疏离的语调,“我知道,昨天公子也是这么说的。”
  尤离微微一愣,“公子?”
  萧四无随意道:“不过那时你已经在路上了,无所谓。”
  尤离收手起身,“我去开药,你……”
  萧四无接口道:“我好好躺着。”
  尤离看着他淡定地闭上眼睛,突然有毒死他的欲望——
  指尖掠过各种药材,他清楚地知道,如果稍微加那么一些本无毒性的药进去,长则一年,短则数月,萧四无就可以……
  但是被自己治着的人,□□致死,任何理由都不能全身而退,何况——
  寂静的药房里逐渐有了咕嘟咕嘟的沸腾声音,有阴影自身后拢上他,气息起伏不定,似有慌乱。
  蓝铮低声道:“你不会投了毒罢……”
  尤离嗅着清苦的药气,起身靠在墙上,“我没那么蠢。”
  他审视蓝铮微蹙的眉头,“出事了?”
  蓝铮有点沉重,“方才我百鬼潜行送了情报出去,回来时被人盯上了。”
  尤离亦皱起眉头,“谁?”
  蓝铮道:“屠本原,百晓生手下历练过的药人,武艺不俗,应该是在看守密库的,今早就有点太过热情地跟我打过招呼……”
  尤离道:“既然该在看守,怎么会遇见你的……”
  蓝铮道:“可能是巧合,可能是奉命要注意我的,也可能是想抓住我的把柄,没准是明月心的人……”
  尤离有些紧张,“所以你用什么理由打发他的?”
  蓝铮道:“我说有点着凉,来药房找点药。”
  尤离道:“搪塞过去了?”
  蓝铮道:“他没纠缠,也不是很严肃怀疑的样子,怎么说——反正很怪。”
  尤离低头抓起一把药末,“你的意思是……处理了他?”
  蓝铮摇头,“那样就打草惊蛇了,如果真的是盯上我,这么快就死了,不就等于——”
  尤离冷笑,“好,我知道了,不管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是不是专门盯你的……留着都很危险。我来想办法,你忙你的罢。”
  蓝铮颇为担心,“你——”
  尤离道:“放心,不会贸然出手。先说,你传的什么情报?”
  蓝铮道:“万里杀想突袭苍梧城,我让他们先按兵不动,等部署和守卫情况都摸清了再说不迟。”
  尤离点头,从柜子里取了药给他,“给,拿着回房,做戏要做全。”
  蓝铮微微一笑,“看你还是这么谨慎我就放心了。”说着递给他一纸条,“此地不能多说,情报传递的方式都写给你了,阅后即焚。”
  他拿着药包转身,尤离忽又问一句,“你和公子羽一起来的?”
  蓝铮停了脚步道:“自然。”
  尤离看了药罐一眼,“什么时候来的?”
  蓝铮道:“今早。”
  尤离熄了炉子,淡淡道:“好,知道了,你一切小心。”
  浓浓的药汤闻起来苦涩无比,端在手里倒很暖,升腾的热气有些熏眼睛,因离萧四无的房间并不远,直接端去就好。
  尤离脚步匆匆,前方有个黑色人影逼近,看不清是谁,手里的灯笼光芒低弱,朗声喝住了他——
  “什么人?大晚上的干什么呢?”
  昏黄的光线接近着他,热气迷蒙下的双眸本能地因那光而微缩,脚步一停身形一晃,药汤险些洒出来。
  “在下良景虚,给四龙首送药。阁下是?”
  夜风一起,撩起尤离耳边碎发,眸子好像比灯笼的光还盈盈,那人目光一怔,顿时收了颇为无礼的语气,“在下屠本原,刚换班回来,唐突了良堂主。”
  尤离道:“哦,屠兄台,幸会幸会。只是药凉了伤药性,我得快去,不能跟兄台多说了。”
  屠本原忙点头哈腰,笑着道:“是是是……哎——良堂主”
  尤离侧头,“怎么?”
  屠本原问:“堂主是从药房出来的,不知方才蓝护法是不是去过?”
  尤离道:“是,蓝师兄拿了点药就走了。”
  屠本原笑道:“原来蓝护法和良堂主是师兄弟,在下深居简出,果然孤陋寡闻了。”
  尤离道:“那么我便去了,屠兄台自便。”
  屠本原看着他被夜色染上的背影,眯了眯眼——
  五毒的人,腰都这样好?
  夜色中苍梧城肃杀凛凛,似有煞气动荡,自杜云松和马芳玲献此城于青龙会,夫妻二人也甘为犬马。城主现归萧四无所有,虽然地处荒凉燕云,风沙肃肃,城中风貌亦自有狂放之格,精致当然尚不如血衣楼,风光更难与新月山庄比肩,其中却有稀宝秘法无数,多有异草奇药不能适应燕云恶劣气候,但保存之法严谨妥帖。
  正是青龙会中人炼制邪功的佳地。
  尤离看过杜云松马芳玲等人,神色自若地四处看了看,怪石嶙峋,风沙遍地,风声听着像鬼哭狼嚎,实在是个鬼地方。
  见了几个生面孔,还有屠本原眯着眼睛笑呵呵地跟他打招呼,唯不见慕容英,略微一问方知他白日里醉心练剑,从不近人,尤离也无甚兴趣和那沉默寡言的人多舌,在城中的书阁中翻阅了半日毒典,却看见那人阴沉着脸进来,叫退了阁中守卫——
  二人皆略惊,尤离低头道:“慕容先生。”
  慕容英淡淡一应,抖动的气息让尤离一目了然,“慕容先生气息不平,是练功遇到了什么问题了么?”
  慕容英知道尤离善医,自知瞒他不过,却只道:“无碍。”
  尤离也不纠结于此,“慕容先生是来看心法还是剑法?”
  慕容英道:“天魔七剑已足够,其他剑法皆无用。”
  尤离从架子上抽了一本心经给他,“先生内力起伏不停,这本心法有助静气,先生可以看看。”
  他并不能跟他说太多话,虽然明月心那日意用殇言问过他几个极端危险的问题,也都得到了让她满意的答案,但是贸然接近一个他本陌生的人,这种反常的行为就不行。
  而尤离心心念念着萧四无那本有问题的大悲赋,等到他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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