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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谁与共孤光-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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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

  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却已挣不脱他的手掌。
  我又急又恼:“你放开!放开!”
  他却只是冷冷地看着我,对夏侯冽说:“阿冽,把霍姑娘带下去,好好看管!”
  我被夏侯冽带回寝殿,却坐立不安。
  “你别像根木头似的盯着我好不好?我又不是犯人!”
  “《引火诀》,是不是你让遆叶锡弹的?”
  “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引火诀》!”转眼我又换了脸色,近乎谄媚,“夏侯将军,你帮我去打听下遆叶锡现在的情况好不好?”
  他镇静地说:“不是说了吗,非霍氏善狐去拨雪域心,非死即伤?”
  “欧赫茨当年不是没事嘛?”
  “他如何能和陛下相较?”
  “你就帮我去打听下嘛,”我缠上他的手臂软语,“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你有事要我帮忙,我绝不推脱。真的。”
  “霍姑娘还是早些休息吧,若有什么消息传来,我再告知姑娘。”
  我有些生气,却仍摆着笑脸:“就帮人家打听一下嘛,不会死人的。”
  “你有心情搭理他人死活,不如想想这事该如何收场。”
  我听见玩世不恭的话语,却非出自夏侯冽口中,回眸已见寝殿之门大开,燕氏鬼狐姗姗迟来。
  我健步如飞冲上他:“他死了吗?”
  “燕宗主。”夏侯冽上前,挡在我们之间。
  “夏侯将军,陛下宣你觐见。”
  他的目光中满是质疑,在和燕小鬼对视之后,悻悻离去。
  “离死不远了,”他摇摇头,“他的心因他弹奏《引火诀》自毁,已被烧成焦炭,只是时间过短还没有显现出来罢了。”
  “《引火诀》很厉害吗?还能救吗?”
  “《引火诀》是赤狐一族用来引人自毁的暗曲,只传各宗宗主,赤狐之外的族类一旦奏响《引火诀》,烈火便会从体内燃烧,炙五脏六腑,断奇经八脉,而己身丝毫未觉,曲毕之时,神仙难救。而雪域心更是放大了它的威力。若不是陛下察觉,及时制止,恐怕遆叶锡已尸骨无存。”
  “这么说还有救。”
  “那也得看陛下愿不愿割爱?”
  “是什么?”
  “暖暖,置于心间,可化腐朽,延年寿,生而不息,死而不已。当年陛下奏《引火诀》而不死,就是这个原因。”
  我蒙了,这遆叶锡不是跟我抢东西嘛。
  “遆云修豪言若陛下三日之内不将暖暖奉上,便兵临城下,直取天心。”
  “欧赫茨不可能把暖暖交出去的,当时我以宓璃性命相胁,他半步不退。他那么疼她,却也不舍!”
  “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你,朝野为免生灵涂炭肯定会推你出去给遆云修一个交代。毕竟他们都以为是你教唆他弹的《引火诀》,指不定哪天放个暗箭就把你给射死了,然后抬着你的尸体去让禹国出气。所以,当务之急,是你护好自己。”
  “你不护着我吗?”
  他却话锋一转,说:“雪域心现被金夫人保管,你可以放心。”
  “小鬼,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从进来到现在,从未质问过我是否蛊惑遆叶锡用《引火诀》自毁,难道我不该怀疑吗?众目睽睽之下遆叶锡向我提亲,又用往日之事要借雪域心明志,我与他耳语要他千万小心,寻常狐灵都会觉得我是凶手的。而你与我相识不过数日,你也知道我非善类,却对此绝口不提,只因——你知道内情。”
  他只是转过脸:“这都是你瞎猜的。”
  “是宓璃教他的,你知道对不对?你还知道什么?”
  “随你猜吧,我不回应。”
  “小鬼,这是一场阴谋,如果你不说出来,你们的国家,你们的子民都会沦为牺牲品。”
  “这是定数。”
  我开始谆谆善诱,絮叨了整整一个时辰,他拗不过我,甩手便走了。
  常言道最硬不过人心,果真不假。
  这道门攻不破,那只好另觅他法了。我对着线串儿唤秦圣暝,迟迟没有回应,只好开始捋头绪。
  最初宓璃以暖暖为条件要我取遆叶锡性命,矛头却指向欧赫茨,这说明遆叶锡不过是其中一颗棋子,更准确地说,他是导火线。我不知道宓璃是凭的什么认为欧赫茨会为保护我而与迷国上下做对、与禹国为敌,但我手中必有欧赫茨忌惮的筹码。这个筹码是什么?宓璃在达到目的以后,又要做什么?
  直觉告诉我,她并非想复仇那么简单。
  我恍惚在烛光之中,窗外大雪纷飞。
  待抬眼,却见她端坐在我面前,烛光摇曳,衬得她艳若桃李。那满满笑意,直溢出了眼角。
  “霍姑娘,感觉今夜如何?此番惊喜尚可吧?”她低头,于指尖玩弄着青丝,模样极是妩媚。
  “你是怎么诓他的?”
  “我告诉他,只要奏响那个曲子,便能抵挡雪域心反噬。他可真好骗。”
  “你想做什么?”
  她也不抬眼,将青丝一圈圈地绕过指头,声音婉转悦耳:“欧赫茨害我血家百余口,我自是要复仇啊。”
  我眯着眼瞧她:“不对。”
  “那你说我是要做什么?”
  “你是欧赫茨的掌上明珠,你要他死,易如反掌,不必用两国交战这样的手段迫他。禹国灭了迷国,遆云修让他活,他就沦为亡国之君,荣华不再,苟延残喘;遆云修让他死,他也便死了,一了百了。我不觉得那样比你直接杀了他来得简单。我更不曾从你眼中看到对他哪怕一丝的恨意。”
  她淡淡驳道:“那也许是我隐藏得好。”却也不甚在意。
  “秦圣暝呢?”
  “他已回禹国,三日后便会兵临冰都城下。”
  “你料到欧赫茨不会交出暖暖?”我心中一惊,“你早就想好兵戎相见?”
  “他将她看得比性命都重要,无论如何都不会妥协的。迷国江山,在他眼中不过是尘土罢了。”
  “如果你要欧赫茨的江山,杀遆叶锡做什么?”
  “杀了遆叶锡,我哥不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者了吗?并去迷国的禹国,都是我哥的了。”
  “我还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哪里不对?”她恣意欢笑,缓缓起身,“霍姑娘,你好好想,想出来了,才当得起你惊才绝艳之名,才配得上万狐永世垂青。”
  我将事情始末捋了不下百遍,还是想不通宓璃的真实恶意,想得心肺都要炸开了。
  不知不觉对着风烛一夜,困倦得眼皮都睁不开,摸到床就倒头大睡。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梦到了血溱浠,而当她的华美幻象自我脑海显现之时,我竟听见了自焚之曲——《引火诀》。

☆、2。14

  那是唐武德三年,枫林在暖阳下洒落模糊光晕。她火焰般的衣袍隐在满城红叶之中,上挑的眉眼丝毫不见俗世里那些沉甸甸的东西,轻盈,美丽,纯粹。琴就放在膝盖上,于她指尖流淌出死亡之音。
  不知何时,琴声戛然而止。
  而后,她偏着头,目光有了焦点。
  “有事?”
  我这才从她的视线里瞧见一个一模一样的身影。可血溱浠眼中的姑娘却惊恐地摔落了手中抱着的古琴,她面色苍白,甚至隐有痛楚。我想,这就是血洛浠了吧。
  “父亲……父亲他叫我来跟你学琴,学着控制《引火诀》。”血洛浠一动不动地看着血溱浠,声音有些颤抖。
  “发生了什么事?”
  “父亲说,父亲说……”
  “血墨轩想废我少堡主之位?”她说着笑了,“你别当真,他就是耍耍脾气。”
  血洛浠只是垂下头,低声说:“我知道。”
  “那你还学不学呀?”
  血洛浠摇摇头,抱起地上的古琴转身就走出老远。
  而血家堡堡主血墨轩的书房此刻已被血溱浠闯入,他还来不及训斥,她已坐上堡主身前的桌案,玉足在桌案下一踢一踢,好不可爱。
  “血墨轩,我智慧通透、手段高明,你当知道这血家堡堡主之位,我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眼角眉梢尽是恣意与张扬,仿佛这世上唯她独尊。
  他起身厉喝:“放肆!”
  “我与欧赫茨有旧,你若对我不好,他可是不会放过你的。”
  他一甩墨绿长袖:“这就要看看现今的迷国,到底是谁在做主!”
  “你别欺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可知道欧道生老了,已将国务慢慢交给欧赫茨啦。”
  “我怎么会把你交给碧诗□□。想当初那碧诗也是出尘脱俗的名门闺秀,不过一十六载,你就变成这副样子。”
  “一句话,你若褫夺我少堡主之位,我便要血家堡鸡犬不宁。”
  这气势,哪里像是血家堡的千金小姐。难怪血墨轩说她就是来讨债的。
  “血溱浠,你别以为我许你少堡主之尊,你将来就可以掌管血家堡。”
  她歪着头,天真得紧:“你死了,我不就是堡主了吗?”
  虽然怒火攻心,但血墨轩并没有表现出异样,只是信誓旦旦地丢出一句不痛不痒的话:“你与王子有旧,我十分欢喜。”而后便长笑而去。
  这可不像血墨轩。
  血溱浠眼中所谓的父亲,不是这样一个不逞口舌之争的血墨轩。他定是有了万全之策,才敢喜笑颜开扬长而不去,不与她争辩。她跟堡中的老人打听,在书房查阅血氏族谱,终于知道血墨轩成竹在胸的易嫡之法。
  成为王子妃。
  只要血溱浠被欧赫茨看中成为迷国的王子妃,那便不能染指血家堡的事务,更别提成为未来的堡主了。那么,次女血洛浠就可以取代血溱浠,名正言顺地承袭堡主之位。
  原来血墨轩打的是这个算盘。
  她可没那么好算计。当夜便收拾细软偷偷出了血家堡,这样,欧赫茨就是要娶她,也找不到人了。
  她还决心联合散落各地的血氏旁支,让血墨轩无招架之力。最好三五七年之间,欧赫茨娶了血洛浠。而她在半路上遇上个少年英雄,儒雅俊朗,才情惊世。
  三月后,她看见各个城门口张贴的迷国王子即将迎娶血家小姐的告示,在她看来,残暴乖张的欧赫茨和温和秀雅的血洛浠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过她终其一生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喜欢上一个瞎子。一个乐善好施、心如皎月的瞎子。
  他叫血树宣,是丝都血氏旁支血留声第三子,长居于丝都外的山峰上。
  她演技高超,或用美貌,或用利益,说服了迷国各地共二十八家的血氏旁支,令所有老少家主心甘情愿成为她的附属。而血树宣所在的血家,是第二十九家,也是最后一家。她从未想过风度翩翩的血氏家主,竟是一个瞎子。眼盲,那她的美貌便一点儿都派不上用场了。她在他面前装出不同的样子,以为总有一种他会中意,谁知他竟像个未经人事的孩童,毫无回应。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她甚至摸不到门道使他支持她,成为她的力量。
  最后,她以为一个瞎子,应是很想看见这个世界的。
  “不需你倾尽所有帮我,只要你在我同我父亲摊牌的时候,告诉他你会帮我就是了。说一句话,不费力吧。”
  他手执一把色泽晶润的折扇,笑容温和柔美:“那我有什么好处?”
  “你家中的仆人应当同你说过我很美吧。我的眼睛,也是极美的。”
  “血姑娘,你真是一个极其自信的姑娘。不过你再美,我却是看不见的。”
  “只要你同我父亲说那句话,我便把眼睛送你。”
  他轻摇的折扇骤然停下。纵然对眼前女子的乖张恣肆已见怪不怪,却从未想到她会用自己的眼睛来换他一句承诺。难道堡主之位,对她而言真的那么重要吗?
  “血姑娘,狐眼并非寻常肉眼,你将双眼换与在下,恐怕此生,都没有机会再看见了。即使有其他狐灵愿将双眼奉上,也不能了。”
  “我知道。”
  “血姑娘既然知道……”
  “我想要的那个东西,远远比一双狐眼重要。”
  他微微笑道:“血姑娘想要权势,何不嫁入帝王家?成为王子妃,将来再成为迷国的王后,权势滔天,可比什么堡主风光多了。”
  “我只拿我想要的。”
  “抱歉得很,血姑娘的眼睛,在下并不需要。”
  血溱浠眼露惊异之色:“为什么?你是个瞎子……”
  他的表情愉快、温和,他说:“我是个瞎子,这并没有什么不好,我也不感到遗憾。我拥有的,实在很多,不需要一双明眸锦上添花。”
  “胡说!没有瞎子不想看见的!”
  “在下不需要血姑娘的眼睛,但是在下想跟血姑娘谈一宗生意。只要血姑娘应允,血姑娘想要在下说的那句话,在下会同血堡主说,血姑娘若需要,在下也可以倾尽所有助血姑娘夺得堡主之位。”
  “眼睛你不要,我你也不稀罕,别的你什么都有,我实在想不出你要什么了。难不成,你想要这个迷国?”她被自己想想法惊到了。
  “血姑娘错了,你……我还是稀罕的。”他说得纯粹,就像他手中那把晶莹的折扇一样。
  血溱浠再一次被惊到了。
  “我想和血姑娘成婚,是真的成婚。”他将“真的”两字咬得极重,完全不似云淡风轻看破一切的血树宣。
  “我不信。”
  “血姑娘不信什么?”
  “我不信你稀罕我。”
  “那是血姑娘自己的事情。其实,你我之间的这宗生意,再简单不过了。你予我血家乘龙快婿的身份,我助你成为血氏至尊,各取所需,在下是否真心稀罕,又有什么重要呢?”他脸上甚至带着些许快意和满足。
  血树宣所拥有的血家虽是血氏旁支,但却是血氏各家中势力最大的一支了。血溱浠实在想不出有权亦有钱的血树宣,要靠血家堡女婿这个身份得到什么?连一双眼睛都不需要,那么再多几分权势,再多几座金山,对他而言又有什么不同?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吧。
  “血姑娘答应吗?”
  “你想何时成婚?我希望婚期能……”
  “在下知道血姑娘用了不少手段使得血氏各家父老拥护血姑娘,为了方便血姑娘行事,成婚之事暂时保密。血姑娘只要让在下跟随血姑娘回血家堡,并对血堡主说在下与姑娘已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便可。至于婚期,可迟些再谈。”
  “你不怕我父亲反对吗?”
  “你不怕就好。”
  “你实在是个很奇怪的家伙。”
  “我希望天亮后启程,那样午时之前便能到了。对了,你喜欢御风还是腾云?”
  她却以受伤还未恢复为由拒绝腾云驾雾,硬是要骑马。
  “你放心,我们同骑一骑,我当你的眼睛,你绝不会骑到山崖下的。”
  “这样不好吧。”
  “你不是想当我的夫婿嘛,我们亲热点儿,父亲才会相信。”
  “……”

☆、2。15

  天蒙蒙亮,血溱浠便牵着血树宣出了门,帮着他上了马。一路上走街串巷,逛得不亦乐乎。
  “若不是在下知道血姑娘意欲何为,真会以为血姑娘最爱这喧闹集市,想过的也是老百姓的小日子。”
  “唤我溱儿吧,父亲就是这么唤我的。”
  改换的称呼还没说出口,身前的人儿一溜烟儿跃下马去,回来时飞身上马与他相对而坐,将一盘雪白的甜点塞到他左手,又将一根木勺塞到他右手,笑眯眯地说:“吃吧,可好吃了。现在的狐狸呀,真是聪明得不得了,将唐人那一套学了十成十。你看这酥山,多好看。”话语刚落又觉失言,暗自吐了吐舌头。
  血树宣却不在意,微微笑着说:“你跟我说说,这酥山,长的什么样子。”
  “听说是将酥半融化,再拌入蔗浆或者蜂蜜,然后对着盘子淋出山峦状,再放到冰窖里冷冻,出来以后就像雪山似的,雪白雪白的,再插些假花,可漂亮了。这些日子只顾着赶路,没曾想丝都还有这样的吃食。你久居山上,也不知道吧。”
  她却自来熟似的抓起他握着勺子的手,从盘子里挖出一小块雪山来,再举到他唇边。他十分听话地享用了,吃完还说“确实别有风味”。而后,耳中传来她得意洋洋的笑声。
  “将来得空,我就去长安走一遭,吃真正的美食。”
  “血姑娘若能如愿登临高位,恐怕不会再有空闲去长安了吧。”
  “待我当上堡主,就带我师父去长安置间宅子,先把长安的吃食吃个遍,上得了台面的,上不了台面的,统统要吃。以后啊,住到哪儿就吃到哪儿。你别看我师父一把年纪,她最爱的就是吃了,我是被她带的。”说着又拿出一支木勺,偷着挖了雪山的山尖含到嘴里,开心坏了。
  “你说为什么我们狐灵那么爱学人类呢?学衣食也就算了,明明能飞能遁,偏要坐马车呀骑驴呀,多浪费时间啊。”
  血树宣竟兴高采烈笑出声来,说:“血姑娘这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我是受伤了!”
  “是嘛。”
  我从没见过一对男女会这样骑马。甭说女子娇媚侧坐在前男子温柔环抱在后,抑或男子前方潇洒女子依偎他英挺的背脊,这相对而坐讨论吃食,实在大煞风景。更何况这血溱浠时不时地蹦跶去寻好吃的好玩的,与我当初在苕山上看见的那个会为欧赫茨承受鹿王惩罚的血溱浠根本不是一回事。她太顽皮,太乐天。
  到了另一座城,竟还闹着要血树宣参加纸鸢节,为她夺一袭赤焰羽衣。听在场的狐灵说,那羽衣出自四灵之一的朱雀,披着它,处火海无恙,就算是遇上赤狐的王族之火,也能火里重生。谁做的纸鸢在天上飞得最久,羽衣就属于谁。
  “穿着它成婚,一定很漂亮吧。”她已幻想着自己披上赤焰羽衣惊艳四座的模样。
  “嗯。”血树宣淡淡地笑着回应。
  “那你赢来给我。”
  他轻摇折扇,声音清雅:“好。”
  “真的?”
  “赢不来,我也会为你抢来。”
  我想任何姑娘听到这样的话都会心动吧,简直甜入心肺。
  他是个瞎子,却能作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画出一只美丽的火凤凰。她帮着他缠上丝线,还问他:“能飞多久?”
  “最少三天。”
  “啊?我要盯着这些纸鸢看三天!三天!你确定吗?”面对血树宣的友好,血溱浠的回报是逐渐显露本性。
  他平静强调:“不是这些纸鸢,是我的纸鸢。”
  到了夜里,血树宣拉着她在草地上跟她说纸鸢的起源。
  “凡人传说纸鸢是楚汉相争时张良造出来的,他坐着大鹞子飞到项羽的大营上方唱楚地思乡的民歌,唱得项羽的军队都想念起故乡来,无心打仗,然后就输了。”
  血溱浠翻着白眼:“我只听说过文宣帝把人绑到纸鸢上从高塔上丢下去,可壮观了。”
  “血姑娘,你看事情的角度可真不一样。”
  她却指着夜空中稀稀落落的几只纸鸢说:“你让其他几只下来吧,我看得可累了。”
  “作弊会被发现的。”
  “我们合力,偷偷把它们弄下来。他们的灵力肯定不如我们,不会被发现的。”
  “我直接把看守赤焰羽衣的那三位打垮,抢了就走,你看怎么样?”
  “好呀好呀。”
  “然后他们追着我们追到血家堡,喊打喊杀让我们把赤焰羽衣交出来,然后你父亲一气之下把你软禁起来,还把东西还回去了。”
  血溱浠算是听出血树宣是在调侃自己,将眼睛瞪得大大的:“不许拐着弯儿戏弄我。”
  他勾着唇角,眼睛里弥漫着花一样的笑意。
  到了后半夜,纸鸢莫名地掉下几只,甚至还有一只砸到了正在数草的血溱浠头上,她一下子忘记自己数到了多少棵,正欲发火,一抬头却见血树宣的火凤凰正和一条青色腾蛇打架。
  她用手肘轻轻撞他,低声说:“是你在施法?”
  血树宣轻扯着手中的线:“我画它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儿,没想到真有人急于结束这场比赛。”
  “需要我帮忙吗?”
  他扭过头笑了,“你等着穿就好。”她甚至以为他真的在看她。
  比赛没有什么起伏,最后还是血树宣的火凤凰吞了腾蛇,赢得了胜利,喜出望外的血溱浠并不知道血树宣被对方伤了元气,欢欢喜喜地捧着赤焰羽衣好一阵赞美。
  一对璧人就这样吃喝玩乐在路上耽误了半月,进入血家堡地界时,正是午时。
  “过了冰川就能看见血家堡了。”
  “没有守卫吗?”
  “他们隐在暗处。我那不成器的父亲最爱玩这种把戏了,说是出其不意,危难时刻还能成为一种力量。”
  关于血树宣的眼盲,血墨轩早有耳闻,所以对血溱浠选定的夫婿颇有微词。一日偷偷将血溱浠叫到书房,正经地问她:“你想斗赢我,也不用找个瞎子吧。”
  “你可以用瞎子形容他,但我不许你用这种语气。”
  他摆出一副笑脸哄骗她:“我的乖女儿,现今洛儿要入宫为妃,我膝下也就剩你一个,这堡主之位,不用想也知道是你的。你还跟我置什么气?”
  “那你赶紧退位。”
  他欲发作,关键时刻又忍了下来:“下月中王子便会来迎娶你妹妹,我这时候退位,不合适吧。”
  “那你先用传家之宝给我作抵押。”
  “这冰纱是身份的象征,随意给了你,旁人会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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