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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谁与共孤光-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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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小瑶以宁采臣小姑子的身份住进了宁家,并在聂小倩的强烈要求下努力做一个大家闺秀。聂小倩更是约束聂小瑶的行为举止,要她轻声细语说话,婀娜多姿举步,完全可算照着自己来塑造新的聂小瑶。聂小瑶也经常出入宁采臣的书房,宁采臣授她琴棋书画,可惜这个姑娘与宁采臣的朴素书房毫不相称。A
宁采臣说琴棋书画是女子修身养性必须掌握的技艺,聂小瑶表示不屑。
“据说琴瑟是伏羲所创,由梧桐木制成,带有空腔,丝绳为弦。琴初为五弦,后为七弦,而瑟有二十五弦……”
聂小瑶鼓起腮帮子,死命摇头,无意中流露出嫌弃的姿态。若不是不想姐姐不高兴,她绝不会浪费时间学琴棋书画,更不会时刻装得萌点无数,极好相处。
他瞟她一眼,说:“你不喜欢?那今日教你下围棋?”
她慢悠悠说:“爹说围棋是一种以包围和反包围战术决出胜负的棋戏,就像昔日天下各族各城的吞并和反吞并,基本上是智力和实力的较量,但最终靠的几乎都是械斗。所以说,械斗才是最重要的。”说着还握起手中的长剑耍了耍,娇俏可人,目光中却流露出对穷酸书生的不屑。
这些入不得我的眼。我若是老师,只会吼一句“朽木不可雕”,但宁采臣与众不同,只怔忡着看了她一眼,爽朗微笑了事。
聂小瑶又立即抓起一支毛笔,嬉皮笑脸说:“姐姐只让你教我识字。”
宁采臣沉思半晌,寻来一根麻绳,悬挂在屋梁上,结成绳圈,将她执笔的手套在圈里。
“男女授受不亲”果真是个屁,所以宁采臣牵起聂小瑶的纤纤玉手之时丝毫不在意,聂小瑶也只是歪着头看着他。想来二人并不迂腐。
“很难受吧。”得到聂小瑶肯定的回答以后,宁采臣续道:“这叫悬肘法。当然不会马上让你受这种苦。你先学悬腕,写写两三寸的大字,”他一边说一边把她的手从绳圈里拿出来,教她执笔的步骤,“手腕离开桌面,但手肘靠在桌上,初学者都这样学,然后才练悬肘……有些人不勤加练习,再加上天资愚钝,一辈子都悬不起来。”
聂小瑶撇嘴:“弄得你自己很聪明一样。”
“我当然很聪明,我连小字都能悬肘写。”
“作为一个书生,这是基本技能。”
“不是所有的书生都能写一手好字的。”
“那……不是所有的姑娘都能像我这样漂亮。”
有一刹那我觉得她刻意笑得乖巧。
宁采臣又一次和我唱反调,噙了一丝笑,兀然看了她许久。他握着她的手教她写字,写她的名字,写自己的名字,粉红衣裙与绘竹的白衫在傍晚时分的昏黄日光下交叠,难得的相称。一个舞刀弄枪的姑娘,一个正经刻板的书生,竟在书房里相处融洽,出乎意料的好。
我第一次明白爱屋及乌的威力。于是我开始伤心,觉得哥哥是因为霍卿卿才对我这样好。
无奈聂小瑶实在与书画无缘,一瞥见院里生机盎然,便冲到窗前,指尖点着院子里的一簇簇淡黄色花朵:“那也是山茶花吗?”
宁采臣将手中书册放回桌案上,视线顺着她的指尖看了过去,眼中情愫莫名:“你不知道?形如细雕,质若软玉,唤作‘姚黄’,是洛阳牡丹中的古老品种。”
“姚黄……好像很久以前听过这个名字。”一双明眸睁得大大的,仿佛在回忆些什么。
宁采臣笑了,真心的美:“三年前,青城的纨绔子弟合起来举办了一场百花会。那些花里面就有姚黄。那时候,青城所有的年轻人都去了。你也在那场盛会中吧。”
“喔,”聂小瑶又努力想了一下,“是有这么回事儿。”
“那样盛大的百花会,汇聚了多少年轻才俊,你可曾遇到不一样的人?”他眼里,似乎有着希望的曙光。
聂小瑶大大咧咧甩了甩手:“哪能遇到什么人?要不是为了哄爹爹高兴,把爹爹从姐姐离世的悲伤中拯救出来,我才不会去百花会寻上好的白宝珠,才不会被霍……遭人戏弄。对了,为什么旁人都种茶花,你种的却是牡丹呢?”
宁采臣的嗓音突然低低的:“你姐姐喜欢。”静静地重新拿起书册握在手里,仿佛就要有个凭借似的。而后扯起嘴角笑了笑,加重了手的力道:“你呢?你喜欢吗?”
耳边传来一句潇洒的“不喜欢”,他又扯起唇角笑了一下,好像被羞辱了:“这是我三年前在金华赛诗会上赢来的,花了不少心思照料,我以为……”手中的书册却失落到地上,待将书册拾起,起身却见聂小瑶已消失不见。而后瞧着姚黄发呆,脑海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我竟觉得他难过了。一晃眼却又见他笑靥如春,缓步去佛堂诵经。
大约是我看错了。
☆、1。9
因了宁采臣的牡丹,聂小瑶当夜便想起自己与霍华燃相识在百花会。这场花的盛会由城中最富牵头,众位公子踊跃参与。我不知如何形容刁蛮小姐与善狐圣君的初遇,但说起来,其实缘于一场闻香识花的游戏。
善狐圣君自称能凭香味辨识百花正接受众位公子的考验,而刁蛮小姐跳上摆花的石台扮作娇花,务求令傲慢男子出丑。谁知被蒙住双眼的善狐圣君道一句“此花非花却胜花”,还故意贴近聂小瑶的脸颊,轻揽细腰,再道一句“小姐有礼”。正常的姑娘都会以为自己是被轻薄了,但聂小瑶却觉十分有趣,唇边扬起调皮笑花,爽快回了一句“公子有礼”。聂小瑶不愧是个不正常的姑娘,隔天便直闯甜心坊约霍华燃郊游。想想周围的姑娘一个个瞪圆了眼,真乃跟不上潮流。
旁人只知甜心坊的大老板霍华燃是个善于吃喝玩乐的翩翩公子,却没人见识过他为人挑选小马驹的模样。
那马体格高大,几乎和女孩比肩,据我目测,它该有四尺五寸。它的眼眸大而明亮,栗色的毛泛着奇特的光泽,秀丽俊美。小巧的头部还有白色的斑块,看起来伶俐强健。
他抬手抚摸马背:“温血马,这种马性情温顺,禀性灵敏,最适合女儿家。”
聂小瑶鼓起腮帮子,不以为意地说:“只是没长开的小马驹。”
“那你上去。”
“上去就上去。”
眼看聂小瑶按着霍华燃的手臂准备上马,霍华燃也做出送她上去的姿态,孰料最后他又将她硬生生地拽了下来。她气冲冲转过身来想跟他算账,但身子一转,恰好扑入他怀里。我看了好一阵,聂小瑶竟没脱离他的胸膛。这姑娘究竟是有多粘人?
他轻扬唇角:“姑娘,你是在揩我的油吗?”
“……”听他这么一说,聂小瑶索性将身子全部依偎进他怀里,“揩油就揩油,是不是我揩不起?”
他兀自噙了一丝笑,我便也在记忆里笑开了。他掉转话锋说:“下回记住了,上马之前一定要检查肚带是否已经勒紧,检查它的牢靠程度。虽然说这是马夫的事情,但为保安全,你也该检查。而且,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以站在马后方,即使是侧后方都不可以。因为……你这么讨厌,马可能会踢你。”
“你才讨厌呢!”
我笑得越发厉害,觉得这俩家伙无聊至极。
“脚前半部踩蹬,上身直立,坐稳马鞍,拉住铁环保持平衡,腰背尽量挺直。无论什么情况都要抓紧缰绳,只能是脚的前半部分踩蹬。”
聂小瑶颤颤巍巍踩上马蹬,紧紧拉着铁环骑在马上,霍华燃则牵着她的马慢慢行在美好日光下。夏日的风凉凉的,吹得山上窸窸窣窣作响。
不知为何,我不愿多看这些打情骂俏的画面。也许是眼睁睁地看着兄长待别的女子好而自己却从没享受过同等待遇实在有伤兄妹之情。不过身为狐狸却能骑马真乃神奇也。狐狸骑马,马也心甘情愿,不知听起来是否甚为搞笑?但后来霍华燃英姿飒爽骑着母马,聂小瑶骑着小马跟着母马一路慢跑的场面确实美好,连我看了都想赞一句绝配。
我无法想象霍华燃会有这般耐性。照聂小瑶的记忆来看,他对女人颇有一套。但究竟是他天生就懂取悦女人,还是他从来随欲而为?没有人知道。包括聂小瑶。显而易见的是聂小瑶已中了霍华燃的毒。
她辗转反侧,透过窗子深深地凝望西面的远山。山峦重重叠叠,她想,过去,再过去,再再过去……就是青城了。她以为自己是着了魔,从此以后将男子美貌视作洪水猛兽。也恨自己不能生得再美一些,反客为主让他对自己挥之不去。这种下意识的忆想自夜晚蔓延至翌日,宁采臣授课时亦魂不守舍。
“小瑶。”宁采臣见她不回应,复又唤了她一声。“小瑶。”
“啊?”
“你在想什么?”
“姐夫,你有没有见过……有没有见过……”她张开十指比划,似乎一想起他来就高兴坏了,“很漂亮很漂亮的人?”
宁采臣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委婉地问:“那是有多漂亮?”
“比我和姐姐漂亮很多很多……”她搜寻一个可以形容他美貌的词汇,却发现根本无处可寻,“就是很漂亮很漂亮啦!”
宁采臣摇摇头:“在我心里,没有人比小倩还漂亮。”
“他漂亮得根本不像人呢,真的。”聂小瑶一惊一乍地说。
“她?”
“我家隔壁的霍公子。”聂小瑶洋溢如沐春风的笑意,“他是个好人,经常带我骑马,我的马术就是他教的,整个青城的姑娘都喜欢他。”
他淡淡地问:“是吗?”
“嗯!看一眼就再也忘不去!好像着了魔一样!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遇到比他还漂亮的人了。”
“喔,那一定是真的很漂亮了。”
风吹起窗前的帷幔,遮住宁采臣喜怒难辨的脸庞。半晌,帷幔之后传出低微声色:“我该去诵经了。”
诵经,是为了超度亡魂。
春日微凉,宁家院中的颓旧矮墙攀着长长的藤蔓,绿油油的似是能滴出什么东西来。院里的姚黄开得茂盛,在深夜绽出光彩照人的美。这些与宁采臣诵经的虔诚背影着实不相称。不知道是否是佛堂促狭,所以透过窗子看见的宁采臣的身影也特别单薄。他跪在蒲团之上,微微俯首,美目微阖,双掌合十,嘴里默默地念叨着我听不懂的经文,仿似没有什么比诵经更加重要。在我看来,有种难得的虔诚与安谧。平静无澜如同冰层之下的水,这是我达不到的境界。据哥哥所说,一个人只有在真的盼望得到什么的时候,才会这样全心全意。就是因为我不将修习法术当作一回事,心内也并不盼望得道成仙,所以无法专心修习,于是法力得不到提升,久久停留在一个阶段。我想,他是真的想要聂小倩重生为人。重生为人,然后同他生儿育女,共享天伦,做尘世一对平凡夫妻。如意算盘打得忒响,只是人类永远摸不清天意,只能遵从人算不如天算的天理。
在我看来,这是一个极为痴情的男子。因为痴情,所以每天坚持为心上人诵经超度,希望心上人得以重获新生,哪怕这辈子再也不能看见她。若是换了我,我情愿心爱终生为鬼与我相伴。这是我的私心。当然,他亦有选择的权利。选择放弃轮回转世同我月下相守,抑或选择投生为人离我而去。如是后者,我便不会等他。不会像哥哥说的那样,等他的来生。
远远看去,他别致长衫上的紫竹颇为逼真。一个人再穷苦,才气也不会被穷苦掩盖。这一幅紫竹没有十多年的功力是无法成形的,更何况是在衣上作画。品性纯良,待人和善,又有好容光,好才华,也难怪聂小倩会动心。就连聂小瑶瞧见他诵经时那副虔诚模样都怔住了。
我在看聂小瑶的记忆,这就像我附在她身上一样。我在她的眼睛里感觉她的神思,看她所看,想她所想。
她倚在门边,似如在看一只受伤的小鹿,悲天悯人,伤不自知。终是受不了这一幕,同情着跑了开去。只是从今以后便爱上了宁采臣诵经时的模样,总要在佛堂的门后躲着,有时一看就是一下午,仿佛自己也可以得到平静。而后每日都以无比配合的态度接受宁采臣的教学,时间久了,倒让宁采臣有些意外。
他疑惑地望着她:“这些日子你可吃了什么药?”
她歪着头,不明所以。
“若不是吃了药,怎的这么乖巧?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我都差点儿以为你是小倩了。”
“姐夫喜欢就好。”
他微微怔住,半晌又说:“世上有一个小倩就已足够,小瑶还是做自己比较好。”
她眨着灵动的一双美眸,有些不高兴:“喔,姐夫真讨厌。”
他像是明白自己失言似的赔笑说:“日后小瑶也会有这般待遇的。那个人,会对你更好,将你视作生命。”
她绽放大大的笑靥,高兴坏了。
按照故事的正常发展,这两人间定会发生什么,但若真的发生什么,我推算受伤的会是聂小倩。女人愿意嫁男子为妾是一回事,千方百计要赶走其他妻妾又是另一回事,像聂小瑶这样自信又好强的姑娘,若是做了妾,绝对是奔着有朝一日扶正的念头。而若亲妹要与姐姐一争长短,那温婉的姐姐一定退让。年长的总是最先吃亏的。说来说去我们都忽略了一个人。那就是宁采臣。似乎谁都没考虑过他的想法。这么想来,他着实可怜。毕竟他是个干净的人,值得真心相待,值得倾情相许,而不像霍华燃,漂亮姑娘抛个眉眼他就耍起流氓,人踩他一脚他连人祖坟都要掘。当然,这是聂小瑶的想法,不是我的想法。我的想法是狐狸有狐狸的活法,待人处事自然与人不同。
很久以后的某个午时,我自聂小瑶眼中瞧见立在门后的聂小倩。
☆、1。10
门边的一截纱衣暴露了她。想来她已站了很久。她含悲带笑,不动声色离开。见过伤心欲绝把相公往门外推的,见过巴不得相公另结新欢的,却没见过又哭又笑看着妹妹和相公相处融洽的。不管她鬼胎如何,总之她不是省油的灯。
当然,聂小瑶也费油。她渐渐发现了藏在暗处的聂小倩,她下意识地觉得聂小倩有心把自己往宁采臣身边推,演一出娥皇女英,然而绝口不提,比谁都镇定。我原本在想城府颇深的聂小瑶在这故事里究竟会是什么下场,可没曾想将自己带了进去。如果说光动心思就没有好下场,那我这个又动心思又出手的姑娘只怕将来会死无葬身之地。
一日她又躲在佛堂外注视,聂小倩行至她身边,她亦未发觉。
聂小倩纤手搭上她肩头,她吓了一跳,回头却见聂小倩微微偏头盯着自己,幽婉的声音飘在无边□□里,甚是好听:“你随我来。”
摸黑步行,一路上又满是荆棘,不知有多么艰辛。聂小倩是鬼魂,荆棘自然伤不了她,步步婀娜,娉婷绰约。可聂小瑶却是活生生的人,偏又穿着长裙,划伤不说,绊倒了好几次,于是叫苦连天,吵吵嚷嚷。
“姐姐,你究竟要带我去哪儿?”
“你随我来便是。”
“天这么黑,姐夫会担心的。”
她感慨地说:“担心总比伤心好。”
到了山上,只见窄窄的山道上停着许多车马,车上人或多或少,唯有一辆马车空荡荡的。那车上垂挂着朱红的绣帘,还挂着无数铃铛。聂小倩径自朝着那辆马车走去。待瞧见车马并不沾地,聂小瑶才知这是阴间的车马,恍然大悟。她欢呼雀跃:“姐姐你可以重新做人了!”
聂小倩倚在车上,轻叹一声:“这两年来,相公日日为我念经,如今已满了经数,所以十日后我可托生到长安侯户部家。”
“真的吗?”她替姐姐高兴,几乎乐傻了。
“小妹,三年前我坠海而亡,找不着家,遭受妖物威胁,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下贱勾当。若不是遇着相公救苦救难,或许我还在兰若寺害人。”聂小倩紧握住妹妹的手,紧紧的,“如今我最放不下的就是相公。爹爹家财颇丰,身体又十分硬朗,我并不担心。但相公,若是没了我,他该怎么办?”
“姐夫那样好的人,一定会等姐姐回来的。”她一时间忘记对聂小倩的猜测。
“他会不快乐。”
她不假思索:“不会的。”
“我承相公恩义,永生不忘,本该伴相公一世,却没想能得阎君眷顾,得以转世为人。我最后的机会,是他日日夜夜诵经为我求来的。我知道,他千方百计要我投生为人,是希望我脱离鬼籍,不必领受冥府惩罚。我也知道,只有我重生为人,我与相公才能真正长厢厮守。可我如何能要他孤独等我十多年?”
她望姐姐不要担心,苦口婆心说:“姐姐放心,十多年说长也不是很长,写写诗作作画很快就过去了。”
“十多年,那么漫长的时间,相公身边却没有一个半个知己照顾,我如何能够放心?”
“人生得一知己已属大幸,哪里去寻第二个?姐姐莫要替他贪心了。”聂小瑶的眼睛仍是爱笑,她笑着看自己的姐姐,等姐姐和盘托出所有。
“小妹,你我本属同胞,我们之间不必拐弯抹角。”
她淡了笑容,缓缓开口:“拐弯抹角的好像是姐姐吧。”
“成亲之时,相公曾对我说,无论我为人为鬼,他死生相随。若是他随我而去,那下辈子,我还找得到他吗?我不能冒险。所以,他得活着。”有些东西你越是这样说,旁人越是不相信,就如聂小倩的话语。聂小瑶本不相信没了聂小倩,宁采臣就会活不下去,就如她相信游戏花丛的霍华燃只会在没有追求时成家立室。更何况她眼中的宁采臣是个明朗如春的人,纵然痴情不改,重启新的人生亦指日可待。
聂小倩终于说:“你要替我看着他。”
但凡女子作出这样的决定,一为万不得已,别有所求,二为纯粹找抽,自掘坟墓。
“十五年。十五年后告诉相公我在河北侯户部家,盼他来寻。”
话说到这里,已十分明白。聂小瑶却还要装糊涂:“小妹不明白姐姐的意思。”
聂小倩一张樱唇启开又合,似如吐一言一语都会损伤似的。
聂小瑶见聂小倩这般为难,终于褪去笑容,正经起来:“莫说小妹不愿意,就算小妹愿意,姐夫也不会配合的。姐夫对姐姐一片痴心,绝对不会接受别的姑娘。姐姐多想了。”
“我不要你做别的姑娘。小妹,你那样聪明,应该知道我是怎样想的。”
她扬起唇角:“是,小妹一早就知道姐姐别有用心。这些日子姐姐要小妹熟知姐姐的习性,清楚姐姐的举手投足,为的就是将小妹变作姐姐。姐姐,你可知道,就算小妹将你学个十成十,小妹也不是聂小倩。只要不是你,那就总有破绽。到时姐夫会作何感想?”任性的姑娘,说话大多直白。
她是真的受伤了:“我别无选择。”
聂小瑶闷哼一声,笑开了花,口中却说:“可我有自己的人生,聂小瑶的人生。我也会有自己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你指的,是霍华燃吗?”
平静无澜的心湖犹如被丢入一颗小石子,泛起一点涟漪,她忐忐忑忑说不出话来,半晌,故作大声:“我怎么会喜欢他呢?我跟他,只是朋友。”
聂小倩终归没有强求。但姐妹二人却有了龃龉。反倒是宁采臣和聂小瑶相处得愈加融洽,表面看来足像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你侬我侬,忒煞情多。聂小瑶更有一日换上白纱衣,作了聂小倩的打扮出现在聂小倩面前,问她像不像。
她说:“若能不开口,那就全然相像了。”
聂小瑶只是笑着,不言不语。
“你想做什么?”
“做一日聂小倩。”
在聂小倩惊愕的目光下,她续道:“小妹想与姐姐打个赌,若是小妹赢了,姐姐不许再提十五年之托,而且要在十日后赶赴河北重新做人。”
“若是你输了呢?”
“留在姐夫身边,待十五年后告诉他真相。”
“如何赌?”
“与姐夫相处一日,若是姐夫辨不出小妹,就算小妹赢了。”
“为何要这样赌?”
“小妹只给姐姐这一次机会。”
我不清楚聂小倩是怎么想的,或许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但聂小瑶却清楚得很。因为有些话她不想明说,有些话她也不能明说,她更不想直愣愣地说出口落个两面非人的下场。唯一的出路就是赌。这可是万全之策,赢了就一了百了,输了也可耍赖。认真你就完了。
聂小瑶将姐姐的十五年之托看作一场笑话,于是在赌约初立之时便走出屋去向正在拾掇花草的宁采臣道别。
灵动的一双眼扫过宁采臣的清秀面庞,再扫过他身前娇滴滴的白宝珠,聂小瑶微微怔了一怔,但仍无心探讨牡丹突然化作白宝珠的原因,几近乖巧地说:“姐夫,小瑶来金华之前,曾听至交说金华新来了一个马商……”
他的手蓦然停在山茶花的绿叶上,打断她的话:“至交?那与小瑶的关系一定极好吧。”
聂小瑶望着他:“临行前他送了我一个扳指,要我寻到好马的时候去他家钱庄提钱。可这一月多我都不曾听说那个马商的消息,不知道姐夫你知不知道。”
他转过身来:“这我倒不曾听说。”
“这样,我回去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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