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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谁与共孤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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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之人在乎的,我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我不要你为了所谓的更加美好的未来,丢弃我们的过往,无视我们的现在!你知道世上有多少人渴望幸福吗?千千万万!他们渴望幸福,所以努力地追求幸福,而你,却要放开。因为你拥有,所以才有勇气放开吗?”
  她目瞪口呆,似乎有些招架不住。过了一会儿,她吞吞吐吐地说:“相公……相公以后若是有时间,可愿到青城拜见爹爹?顺便,看下小瑶。那时……她也许就出嫁了。”
  她,主意已决。
  他似乎感到惊奇:“出嫁?”手中的伞平白无故滑落些许雪花,他竟被成功转移了话题。
  她展颜一笑,说:“是啊,她决定嫁人了。爹爹说她主动向隔壁霍府的公子求亲,那人已经答应了呢。”
  我的脑海渐渐显现宁采臣情愫莫辨的神色,待再看时,已恢复如初。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1。14

  翌日,托了老天爷的福,雪霁天晴朗,聂小瑶于清晨赶往金华。穿回原来的玫瑰紫缎外衣,围上粉霞锦绶藕丝缎裙,足像一朵冬日盛开的山茶花,笑容却比花还要明艳,恰好印证那句“此花非花却胜花”。
  她就这样走了。从此以后,与宁采臣再无瓜葛。而聂小倩早就投胎转世。任其投胎一百回,宁采臣寻她一千次,也与她聂小瑶无关了。他要人,也不会要到她家去。在他眼中,这些日子以来陪伴在他身边的就是他的妻子聂小倩。
  此时此刻我才真正明白聂小瑶的用意。她作为一个与聂小倩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姐夫身边,而后哭哭啼啼寻死觅活,那结果定是被“负责任”;但若处变不惊,不但可以免去“被负责任”的风险,还可以重回青城嫁人。最重要的是,原只有聂小倩一人单独失了踪,旁人就不会将聂小倩和她联系在一起,不会与她多作牵扯,她自然也无须负责。这丫头真是比鬼还要鬼。
  我仔细想了一下,觉得聂小瑶前路堪虞。本来与狐恋爱就是件危险非常的事情,更别说嫁狐为妻。再爱再强,她也不过是凡俗女子,扛不起“妖精”二字,更妄提与狐永结秦晋。
  可我却未料到她是个赌徒,对于自己痴想之事,还是想要赌一把。押上人生,押上爱恨,与心上人豪赌。
  本就是风寒初愈,大半夜还要赶路,山中又下了场大雨,聂小瑶脸色发白,勉力支撑自己再多行一里路,却在竹林里遇上不一般的过路人。
  我看不清那人的脸,身体却莫名其妙地发抖,就好像行在阴间,周身无一不是死亡气息。聂小瑶与我一样,虽然知道这世间有许多怪物怪事,但这时候还是吓得胆战心惊。
  夜色迷蒙,隐约有一地的流光。我看见他的眼睛特别亮,隐隐泛绿,修长的手指摇着十二骨碧绿的折扇,一身白袍将身影衬得凉薄凉薄,每行一步,带走周身光影。他驻足于聂小瑶身前时,我看到他的月白锦袍上绘有狐族图腾,却与哥哥不同,乃碧眼深目。既然是碧眼,那就叫他碧公子好了。
  他缓缓合起折扇,每收一骨,便有声响入耳,教人十分不舒服。他微微低头瞧着身侧三尺外的聂小瑶,沉默半晌,开口的那一刻吓了我一跳。那是一种迷乱至极的嗓音,好似山间云雾缭绕,月光漫灭不清,将人引进最深处,难以自拔:“聂小瑶?”
  她不自觉地退后,几乎说不出话来。一双眼颤颤地盯着三尺开外的凉薄公子,感觉全身都被冰冻了。或许世上就有这样一种族类,令人一眼自危。
  深深雾雨的竹林,残枝败叶,那从喉中吐出的声音,竟有霜雪般寒凉的质地。
  “聂姑娘,如果我说,霍华燃已经死了,你信吗?”
  她像是没有听见似的,仍旧盯着他看,一言不发,又像是失去了言语似的,无法招架。
  “这样不经吓,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不!”
  碧眼公子没有说话,慵懒地摆弄手中矜贵的折扇。这种华丽姿态,竟与霍华燃有三分相似,想是同样出身不凡。
  “你告诉我他怎么了。”
  “他没什么事,就是突发奇想,要把婚期押后。”
  聂小瑶小心翼翼:“为什么?”
  碧公子眯起眼睛,动作也已停止:“聂姑娘,你最好不闻不问。”
  此时月光初现,她微微偏头看他,又问:“为什么?”
  话音刚落,那人身后已有一人疾步而来,双手奉上大红嫁衣。速度之快,看都来不及。聂小瑶见状,胆战心惊,但一想始末,觉得对方不会伤害自己,便不再害怕异物。
  收起折扇最后一股,碧公子说:“因为不闻不问最惹人喜欢。太有想法,太有追求,以为自己是什么什么,都招人厌。”
  “我在信中向他求婚,白纸黑字,他答应我的!他说我们下月就成婚!”不顾女儿家的矜持,说得那样急,那样伤,却没想到光是这样就足以成为笑柄。但她还是这样做了。
  碧公子缓缓绽放诡谲笑靥,道出一个惊天秘密:“狐狸什么时候会说真话了?”
  或许是这句话太有杀伤力,或许是这位冷面公子忽然变幻出狐面直逼她的眼,她连连后退,抵着颓败的竹身滑跌到地上,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
  只见碧公子悠然自得立在她身前,轻摇折扇,扇面顿时有如明镜。他将“镜子”置于她眼前,神情淡然如冰层下潺湲的水:“姑娘对自己真当那么有信心?”他说着顿了一顿,“除了狐狸,世上又有什么真绝色?人类本该是世上最聪明的生灵,最懂得保护自己,可到头来,又有多少人能敌过狐狸魅惑?人总是低估狐狸的本性。要知道,狐狸本擅薄情负心,”碧公子忽地冷笑,却又似有点儿受伤,“别晓得人家是什么东西,还一往情深,至死不渝。”
  “你……你……”如劫后余生,大口大口地呼吸。我看得出她快哭了。事实上我刚才也吓了一跳。
  “若然执迷不悔,这世上,也不过是多了一个可怜人罢了。”
  她甚至不敢看他,低首强辩:“你胡说。纵……纵是狐狸又怎样?我不信狐狸就没有真心,我不信狐狸只擅玩弄!”
  “聂姑娘怀疑我,自可回青城看一眼。如果你找得到他,如果他肯见你,如果他愿如期为你冠上霍家姓氏,那就是我碧云模不够聪明,不够了解。”
  碧云模。
  黑暗中我瞧见他碧绿碧绿的眼睛发着异样的光亮,眼睛长长的,大大的,深深的,就像明月之下的一弯幽泉。
  原来,他就是银狐碧宗的掌权者碧云模。
  我突然害怕了。
  “聂姑娘不妨仔细想想,究竟是应该向前走,还是往后退。其实做人最好保持做人的尊严,就算想要抛弃尊严,也得视乎对象而论。千般卑躬万般屈膝,最后落一个不值得,徒然浪费光阴罢了,更有甚者,再落一个自取其辱。想想父母,想想未来,或许人生会不一样。”
  在我还纠结于看不见碧云模模样的时候,聂小瑶困难地抬头,仿佛已用尽全部力气,在风中缓缓地说:“碧云模……你也是狐狸吗?”
  风中低低地回了一句:“不错。”
  她冷笑一声,可我知道她快哭了:“那你这只狐狸又与别的狐狸有何不同?你这只狐狸什么时候会说真话?”
  我一直想要看到聂小瑶自欺欺人的模样,如今终于见识了。只是不曾想到,这样的她,看起来有些可怜。
  我隐约瞥见碧云模勾起的唇角:“真心相待,是我前世为人落下的习惯,到今生依然改不掉,其实我也不愿意。”
  阴冷气息还在,身影却已消失,唯余一袭嫁衣飘落风中,竟硬生生地被某种力量撕碎了。风中有魅惑话音:“他为别的姑娘备的嫁衣,我替你毁了吧。”她眼中垂下的两道泪线也在接下来的诡异场面中断得粉碎。
  千狐夜行。

☆、1。15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我说不清,道不明,只是控制不住地发抖,不停地吐血。血液顺着下巴淌过衣襟,漫开一地,一时间遍布了死亡的恐惧。
  哥哥疾步到我身边,单膝跪下,脸色苍白不逊于我,但却比我难看得多。他强装平静的样子远比愤怒的时候可怕。
  待为我疗完伤他才开口问我:“你看见什么了?”
  我死死地盯着哥哥的蓝色眼眸:“千……千狐夜行。”
  他似有所动,迎上我的目光:“什么?”
  我红着眼,揪着哥哥的衣襟,挣扎着用仅有的力气开口:“好多……好多狐狸,我数不清,什么样子的都有,在晚上,跑得极快,它们盯着我,好多双眼睛盯着我,它们跟着一个握着折扇的家伙,他说他叫碧云模。我看不清他的脸。他的眼睛,就像一弯幽泉。哥,他是不是……是不是就是那个要我性命的家伙?”
  他怔住,许久不回话。
  或许是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大场面,从未想过我的仇家可以使唤狐族所有生灵,所以现在才这样惊惶无措。哥哥说那种排场代表尊贵无匹的身份,那就是“千狐主”。
  千狐主碧云模,乃银狐碧宗上任宗主碧律第七子,亦是家中老幺,生来天赋异禀,颇得碧律喜爱,不到百岁便已掌控整个银狐族类,百年间收服各族各宗,一跃成为狐族至尊,众狐俯首称臣,所以为“千狐主”。如今,年仅三百岁。而哥哥他,早已逾一千岁了。
  哥哥的一番话,说得很平静,但我却吓得半死。假如我和哥哥无论如何都要死去,那死后亦要相偎。但假如死的只是我,我会投胎转世,成为一个新的人,又或许还是投生狐家,而哥哥会像他所说的一样,等我的来世。
  “你在发抖?”哥哥扶着我的肩膀,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恼火地看着他:“我受伤了,当然会发抖!我不是害怕!”
  哥哥顺势坐到了我身边,揽着我的肩膀,淡淡地说:“若是害怕,大可不必,因为他……不会要你性命。”
  我拍了拍心口希望能够定惊。可哥哥说这话着实找抽。不要我性命我为何要逃?不如坐下来大家好好商量一下,看看他到底想要我做什么。只要不害哥哥、不离哥哥,万事皆可。
  他看着夜空笑了笑:“又有谁会舍得?”
  我来不及回话,又觉得心口火辣辣的,血液又从里面涌出来,就好像永远不会停止那样。我突然觉得没有明天了。
  我借着抱他,偷偷把口中含的血液吐在后面的草堆里,再不动声色擦干净嘴唇,却抵不住眼泪往外流。我痛极了,我说:“哥,我饿了,你帮我到外面去找些吃的好不好?”
  他抬手抚去我的泪,玩笑道:“傻瓜,都饿哭了。”
  “……”换了平时我早就顶嘴了,可是现在我只能暗暗捂住心口,压制快要呕出的血液,生怕惊着他。要是不争气一些,哥哥脸上已经开花了。
  哥哥走后我呆了一会儿,又吐出一大口血。眼泪和着血液在地上漫开,肮脏又丑陋。我看着地上的血红,想着原来我是这样不堪一击,突然有些支撑不住。我怕下一回再见他,就是我的死期。
  那个眼如幽泉的家伙。
  看了许久,身后响起低哑的声音:“姑娘真当与狐有亲。”
  我慢慢转头,又痛又笑地看着她。这种表情,最是难看。但哥哥不在,无论多难看都不要紧。
  她从地上坐起来,轻声问我:“不知姑娘属于狐族何宗?父母又是何门庭?”
  我顾不及探究她复又提问的原因,强自缓出一口气,说:“你……与狐有缘?”
  “千丝万缕,一言难尽。”
  “那你,想死吗?”
  所有人都会将我说的话当作玩笑,聂小瑶也是。可我知道,如果我想要她死,她一定活不成。
  我出手害人的时候都有种莫名的快感,仿佛与生俱来:“聂姑娘,不管你对未来有什么期许,请你配合我。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我太害怕死亡,因为,我想和哥哥在一起。十年,我最风情最珍贵的十年,十年就足够了。十年以后我情愿不得好死。”说着喉头又溢出了血丝。“我不贪心,真的。”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半是希冀半是绝望,这种表情,最是可怜。“我只想知道,你的父母究竟是谁。”
  我抬手拭去嘴角的血污,说得简单明了:“因为你是聂小瑶,所以我才容忍你听尽一切,容忍哥哥救你。”
  “我想知道你的父母是谁,请你告诉我……”
  没等她继续,我径自从腰间抽出木梳,无限温柔地梳理起来。只是聂小瑶以为我犯了神经病,疑惑不解地盯着我。待木梳带出一根长长的弦,她才产生警觉,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
  “雪域心的琴弦,你一定认得出。这是第七根弦,亦是最后一根。”每回杀人我都要将雪域心的来历说一遍,实在厌倦。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冰冷凌厉,十足渗人,“去前我发现我能听懂狐狸之间的谈话,我听见它们说善狐圣君的雪域心被毁,遗下七根琴弦,于是我就跟着它们去找。不知怎的,琴弦居然认人,主动绕进我的发丝。”
  “我不明白。”
  “看清了吗?这上面有个‘倩’字。”一字一句将话吐出,我云淡风轻地瞥了她一眼。而后将琴弦绷直,琴弦转瞬成了透明之色。
  “是我姐姐。可她已经死了。”
  “既是同胞血亲,或许杀你杀她都一样。她是个死人,我不可能花尽心思将她弄活再杀掉她,所以你就代你姐姐受我一弦吧。”眼中寒芒乍起,似如已经无数杀戮。我不晓得何时开始我变得如此冷漠,但若日后有报应寻来,只我独自承受就好。
  奇怪的是她并不害怕,从容自若地说:“想必令兄没有见过姑娘这副模样。真是可惜了。”
  我心中一紧:“我不会让他看见,也不会让你有机会告诉他。”
  “若他看见了呢?”
  “莫说他不会看见,就算他真的看见了,我也自有办法得到原谅。”
  她突然笑了:“为什么?因为你漂亮?因为你与众不同?还是因为你身材好?”
  “难道我不漂亮?难道我与人雷同?难道我身材不好?”
  她笑了一下,又是故作柔软的笑容,叫人作呕:“十七年前我也是这样以为。我以为我漂亮,与众不同,又有好身段,足以赢得他的心。可是十七年了,我终究没能嫁给他。他说要把婚期崖后,当时我觉得,这世上没有比这个更伤人的话了。我回青城找他。可到的时候,他却不肯见我。他在高高的楼上,我就在家里的阁楼看他;他在楼上弹琴,我就静静地听。有时候他坐在琴案前,一坐就是一天。我盼望他能看我一眼,说一句话。只要他说一句,我便什么都听他的。可他从头到尾都不曾表示过。我一个人在阁楼里守了一个多月,看着他的窗子开了又关,关了再开,却不曾睬我一眼。除了感到备受侮辱,更多的,是心痛。”
  “既然那人这么对你,你不如死了的好。至少这样就不会有人再让你伤心,你也不会再伤心了。”
  她沉默了一下,摇摇头说:“然而我始终没有清醒过来。我以为那些日子他不肯见我,视同陌路,是因为我不够好。我以为只要我从此听话,乖乖地等他,他便会来娶我。抱着这样的期盼,一天又一天,指缝间便过了三百多个时日。女人,多么愚蠢!一年以后我再回青城,青城却成了一座死城。我的父亲,我的家,还有他,一切的一切,全都不见了。我想要找到他。狐狸们说善狐圣君霍华燃已经死了。本该长生不老的霍华燃怎么会死了呢?我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我怕他还活着,还活在这世上。倘若他真的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如果他真的死了,又是怎么死的?万一他还在,像姐姐那样变成孤魂……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他。我努力地活着,不管遭遇什么困境,我拼了命地活着。我告诉自己我不能走,不能在被孤伶伶地丢在世上以后还孤伶伶地死去。谁也不能害我性命,谁也不能。除了我自己。”
  “你以为你有能力自我手底下溜走?聂姑娘,我并不是看起来的那样柔弱。死在我琴弦下的人已有六个,加你一个,正好修复雪域心,重塑琴身。”
  她像换了个人似的,莫名自信:“姑娘,还是算了吧。莫说你受了重伤,就算你法力无边,你的琴弦,亦伤不到我。”
  我蹙眉沉思,看她说得真切,虽然不解,可我还是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尝试一下,下一刻便朝聂小瑶心□□出琴弦。如无意外,这根弦会立马贯穿她的五脏六腑,她的血液会像珠帘一样垂挂在琴弦之上,如同往日,妖艳炫目。而后她的目线缓缓下移,痛楚地看着身上被刺破的窟窿,直到汩汩而出的鲜血流干,由始至终都不知道究竟自己为什么会死。
  只是我不曾想过,琴弦也有不沾血飞回发丝的一天。

☆、1。16

  那瞬间我失去了意识,眼前僵硬地重复一些画面。
  我想起哥哥抱着我盘旋人世上空看万里长虹,我想起他牵我的手跋山涉水过春夏秋冬,我还想起三年前我们一起看过的长安灯楼。他喊我,“卿卿”。他笑着,眼底是满满的愉悦开怀。十六年间我从未见他板着脸,发过火。可现在,他却攥着我的手腕,眼底漫出我不懂的巨大悲哀。
  这是陌生的霍因宗。我从未见过,从未梦到,亦从未料得的哥哥。
  原来,他也可以这么伤心。
  原来,他的伤心可以如此明显。
  喔,在他心中,我是柔柔弱弱、刁蛮天真的霍卿卿,我干干净净不惹尘埃,我需要他的保护,需要他的照顾,需要他的帮助。所以他不会想到我在他身边这样久,已学会寻找出路。
  我听见他的声音在说:“是谁教你习得术法?”
  “我答应过他永远不说的。”
  “那么死在你弦下的人,都是谁?”
  我慌乱地别开脸,不敢回答。
  他拉着我的手:“我再问一遍,死在你琴弦下的人,都是谁?”
  我的肩膀抖了一下。我明白他的愤怒和难受,最终不情愿地嗫嚅:“我记不清了。真的,哥,我记不清了。”我是真的不记得了。不记得事发经过,也不记得他们的身份姓名,就连他们的相貌都越来越模糊,却偏偏记得害了六条性命。
  他攥我的腕越来越紧,几乎要我透不过气来:“你要了别人的命,到头来却连他们的名字都记不清。你是如何出手的?像狐狸一样魅惑他们,然后要他们的命是吗?这么多年你骗情骗色我都可以不在乎,但人命只有一次,死了就没有了。活着的人,该有多伤心?”
  我本就是狐,不用像狐,狐狸魅惑世人原就是天性。
  可此时此刻我哪敢这么说,我只好流着眼泪卖我的可怜:“哥,我只是想活着,我想,我想变得很强大,我想和你好好活着,生生世世,永永远远,真的。”
  “他们何尝不想活着?”他的声音沉痛沉痛,恍若遭受欺骗般。
  我发着抖,低哑着轻声回话:“哥,他们没那么重要。”
  旁侧的聂小瑶恻恻发笑:“对于姑娘来说,旁人就跟牲口一样可以随意宰割。世上牲口数之不尽,杀五个六个算什么。”
  “住口!”我挥衣袖成风,将她重重地摔到一边去,她登时呕出一口血来。
  他制住我又将伤人的手掌,声色俱厉:“你要在我眼皮底下杀人是吗?”
  我一字一句将话吐出,说真话于我而言确实需要勇气:“哥,他们哪里比得上我,他们一点儿都不重要。”
  “是,他们对我而言是一文不值,但是你却是我心中价值连城的瑰宝!我护你这么多年,不让你学琴棋书画,不让你学诗词歌舞,不让你有半丝修为灵力,一直盼望你能成为一个平凡的姑娘,简单平静过完一生。我教你心存善念,我以为你虽然顽皮但还是听进去了,可你却乱造杀孽。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希望你善良、宽厚,其他事我来处理就好?我会保护你,用尽生命保护你。可是原来,原来你早就不需要我的保护,原来你挥一挥手即可令人重伤!霍卿卿,你什么时候有了心机?又是什么时候将心机用到了我身上?知道吗,我刚才还在担心你会遇上碧云模,我还担心你在他面前不堪一击?我就像个傻子一样,被你彻底地骗。”
  “可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只想被你保护,被你视作全部。”我拽着他的衣摆求他原谅,他却一步步地后退,挣脱我的手。我突然开始害怕。我怕极了,全身都在发抖。
  自懂事以来我就对自己说,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他,我离开他便不再幸福,但是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离开我了我会怎样。
  生不如死,却又不单生不如死。
  我在滂沱大雨中追着他,我对他说我是霍华燃的亲妹妹,我说他答应霍华燃要照顾我一辈子,不能就这么离开。我一路追出好远好远,却发现根本无路追及。因为我忘记其实我也会飞。后来,我在兰若寺外徘徊好久,最终失去了意识,昏倒了。
  醒来时,天已亮了。雨后山中的空气特别清新,寺外的蓬蒿似乎也长得更高了。我撑着自己歇了一刻的身子,起身却发现聂小瑶还在大殿内。看她无神的眼,想必一夜未睡。或者是我那袖风伤了她疼了她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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