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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长女-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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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声音不高,可每一个字,都带着说到做到的分量,尖锐如同冰锥,能直凿人心。

    不等苗大语落,苗二立刻抬步立在苗大身侧,一脸同仇敌忾的模样瞪着顾玉青,手上拳头捏的咯咯作响,仿似一种对武力的炫耀与恐吓。

    面对如是苗大苗二,顾玉青身侧的吉祥,更是一触即发,浑身的汗毛都站立起来。

    顾玉青眼睑微垂,扫过苗二的拳头,抬眸直视苗大,红唇微启,一串吉祥听不懂的苗语就从顾玉青嘴里流利说出。

    吉祥登时满心震惊。

    不过跟在顾玉青身边久了,什么怪事没见过,纵是震惊的血液都在沸腾,她的面色,依旧一成不变,眼底波澜不惊连个水泡都没有。

    敛了情绪,吉祥不由心头猜测,小姐到底说的什么,怎么她这声音,倒像是要哭了似得。

    然而,吉祥敛的住心绪,苗大却是在顾玉青此言一出的同时,心中如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瞳仁紧缩又涣散,涣散又紧缩,盯着顾玉青的眼底,顿时就有欣喜与哀恸并进,蓦地席卷而来,将他满眼满面占据。

    在顾玉青语落的一瞬,他浑身的力气如同被一瞬间抽干。

    怔怔望着顾玉青,扯动嘴皮,喃喃道:“你怎么知道?这句话,你怎知道?你怎么知道?”不住地重复。

    眼中痛苦的眸光流转着某种炽热。

    见他如此,顾玉青蓦地长舒一口气,纵然知道,此语必定能让苗大信服,可还是不禁冷汗冒上额头。

    “现在,我能走了吗?”没有回答苗大的问题,顾玉青冷声说道,“耽误了我回宫的时辰,只怕公主遗愿,此生无望。”

    顾玉青看向苗大的同时,苗二亦看向苗大,他那气势,只要苗大一个摇头,他当即就要出拳挥打一番似得。

    可惜,苗大没有给苗二出拳的机会,悲恸洋溢于面,重重点头。

    顾玉青当即转身,身后却传来苗二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大哥,她的身份,到底有疑,她管我们叫什么,她叫我们苗森苗林,却不叫我们真正的名字,难道就让她这么走了!”

    苗二的语气,显然不甘。

    听他如是说,扶着顾玉青的吉祥,登时手上力道一僵。

    叫错了名字?

    这一次,顾玉青却是不及苗大开口便再次转身,回脚逼直苗大跟前,仰头凝上他的双眸,道:“你若实在闲得慌,想要验证我的身份,我可以配合你,但是,有一点我事先说清。”

    “如果公主殿下的小手炉都不能让你信服我,我无言以对,只能说,公主殿下认错了人!她这一生惦记的,都付之东流。我可以说出你们的真实名字,只是,一旦我说出,那你也不必再替公主效力,你不配。”

    顾玉青的气势,拿捏得极其到位。这样攻心为上的威胁,在上一世帮助萧铎夺嫡的路上,她早就磨砺的熟稔至极,此刻不过信手拈来。

    说罢,顾玉青直直盯着苗大,本就与他近在咫尺,却不惜男女有别,又向前一步紧逼,“你要我说吗?”

    苗大早被她之前一番话震得心神剧痛,纵然有九十九分的怀疑,可凭着那最后一分的侥幸,他也不敢打赌。

    他心头的那个人,已经亡故。

    活着的时候,不能让她展颜,在她死后,他宁愿复出万劫不复的代价,也不愿拿她的心做赌注。

    这赌局若是赢了,眼前的女子利用了他们的感情而欲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样的结局,除了让他心痛之外,不会让他更高兴。

    可若输了……若是输了,他连最后活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活着的力气没有,死了的胆量就更没有,他拿什么去地下见她!

    几乎是在顾玉青语落的一瞬间,苗大浑身犹如电击一般震颤,连连几步后退,大口喘着气,如同临死的锦鲤,抚胸摇头,“我会去找宫门口的魏七的。”

    此言,算是认下顾玉青的身份。

    “大哥……”苗二当即奔到苗大身侧,满面焦急。

    苗大却是在顾玉青转身之际,一把扶住苗二的手,感受到苗大手指的冰凉沁骨,苗二心头焦灼的急火瞬间被这冰冷的温度浇灭,惶然道:“大哥,你怎么了?”

    周秉德将马车不偏不倚正好对准打开的木门,顾玉青几乎是从屋中出来便直接钻进马车。

    周秉德扬鞭,马车登时飞驰离开。

    望着外面卷起的黄尘,苗大气若游丝倒在苗二怀中,“噗”的一声,一口冒着热气的鲜血从口中喷出。

    苗二急的哇哇直叫大哥,一面扶了他到一侧迎窗大炕上去,一面用衣袖替他擦嘴角下巴的殷红血迹,心急如焚。

    上一次见大哥吐血,还是公主殿下被逼和亲之时。

    时隔这么些年,他怎么也没想到,大哥心头,对公主的那份情,竟还是这样深。

    苗大到底冷静,纵然急火攻心,可犹不忘吩咐道:“快,快去让我们的人跟踪那辆马车,看看她们到底去哪!”

    苗二闻言,当即一怔,盯着苗大苍白的面上那抹刺目的血迹,足有半盏茶的功夫才后知后觉回过味来,登时跳下大炕,拔脚朝外奔去。

    原来大哥并不信她!

    这厢苗二安排妥帖,看着探子出了牛场,他转头回屋照顾苗大,那厢,周秉德驾着马车已经离开牛场一里地。

    一出了牛场的时候,顾玉青便吩咐周秉德驾车直奔皇宫。

    凭她的身份,凭太后娘娘的宠爱,凭着萧煜在宫里特殊的地位,她若执意要求这马车进入宫门,并非难事。

    不过是平白惹些是非话罢了。

    马车遥遥,飞速而行,颠颠簸簸的车厢里,吉祥满目仰视,看向顾玉青,“小姐什么时候会说苗疆话了?奴婢竟都不知道。”

    顾玉青抿嘴一笑,“我就会那一句!”

    吉祥顿时……嘴角一颤,忍不住唏嘘:“就会一句,您就敢说!”

    “十拿九稳,为何不敢!”

 第五百九十四章 倒塌

    一  今日来见苗氏兄弟,顾玉青本就不是打的无准备的仗。

    早在如意与周秉德调查韩玉琦牛场一事的时候,顾玉青就盘算了今日一局。

    由于这牛乳更换的,实在突兀,她心头强烈的预感,此事必定与苗疆残余分子作乱有关。

    所以,一切的准备,便皆以此为前提。

    穆太妃尚且活着的时候,她无疑是这群人的最高首领,所有人行事接听她的吩咐安排,眼下穆太妃纵然不再,可按着苗疆巫族的传统,他们对这位已故的公主,却是有着不可磨灭的感情。

    所以,穆太妃那用过的,雕刻着苗疆花纹的手炉变成了她冒充苗疆党羽穆太妃传人的法宝。

    只是她没想到,竟然会有天降之喜,这位牛场的新主人,苗大与穆太妃之间,私情情深至此。

    因着这一意外,她原本的计划略作调整,整个过程便是出奇的顺利。

    至于那句苗疆语,也非顾玉青刻意学过,实在是她年幼时在宫中玩耍,数次无意遇上穆太妃独处之时,总听她念叨,反反复复,就这一句,长吁短叹,带着不尽的忧伤。

    无论什么语言,听得次数多了,自然也就会了。

    至于这句话是何意思,顾玉青却是不知,直到今日见了苗大,洞察出他与穆太妃之间的不同寻常,被苗大用苗疆土语逼问之时,脑中嚯的电光火石,便迸闪出这句话来。

    也是在那一瞬间,顾玉青突然捕捉到了穆太妃长吁短叹的原因。

    能令一个女子一辈子念念不忘的事,只怕也唯有一个“情”字了,依着苗大对穆太妃所表现出的那份深情,再联系穆太妃独处时的神伤黯然,这句话,想来也是穆太妃与他之间某种私密联系。

    纵然顾玉青至今仍不知这话的意思究竟为何,却笃定它于苗大而言,定是利器,直戳心窝的利器,让他无力还击。

    不过,即便今日无意外之喜,按着原本的计划,她一样十拿九稳的能从那屋中安然走出。

    毕竟,皇后被禁足,乃铁定事实。

    这也就是为何当日在宴席大殿,顾玉青执意要将那一局做死,宁愿在皇上面前留一个得理不饶人的牙尖嘴利形象,也要把皇后禁足!

    禁足皇后是其次,主要,她是要控制了皇后跟前的那个苗疆细作,让她与外界暂时失去联系。

    只有控制了她,她才能游刃有余的调查此次牛乳事件。

    若是所料不错,苗大定是会派人去宫门口探寻核实消息。

    只是苗疆势力究竟有多么庞大,那些人究竟都遍及何处,顾玉青一筹莫展,能做的,唯有小心谨慎,不让今日的事,被洞察出一丝马脚。

    马车行至京门口的时候,周秉德忽的隔着厚厚的棉帘对车内顾玉青说道:“小姐,果然如您所料,他们一路派了人跟踪。”

    思绪被周秉德的话打断,顾玉青接过吉祥递上的冒着热气的蜂蜜水,喝上一口暖暖身子,道:“你只管将马车行到宫门里就是。”

    因着一早黄嬷嬷得顾玉青的吩咐,赶到宫门前寻到萧煜安插在宫门口的内应魏七,将顾玉青的吩咐转告出去,此刻守在宫门口的第一道侍卫,正是本不该当值的他。

    眼见顾玉青的马车按着说定的时间急急驶来,徐徐在宫门前放缓速度停下,魏七佯做检查一番,却是抬手将其放入。

    马车里坐的赤南侯顾臻顾大将军的嫡女,不仅深得太后娘娘偏宠,更是混世魔王四殿下的准王妃,纵然她的马车行入宫中不合规矩,可魏七做主将其放入,其他的守卫,自然睁只眼闭只眼,只当不见。

    反正若是出了事,自然有魏七顶着,他们可是什么都没做。

    更何况,眼下执掌六宫的,可是四殿下的生母慧贵妃娘娘,倘若他们拦下顾玉青的马车,这事传到慧贵妃耳中,万一慧贵妃偏心袒护不顾宫规,他们这些小喽啰,岂不是遭殃。

    再加上,进去的是顾玉青,又不是什么生人,凭着她的身份,就算这普天之下有一半的人要造反谋逆,也绝不可能是她!

    对于这种拦下有可能惹一身骚,不拦反倒万事大吉的事,所有人都会做出趋利避害的选择。

    所以,苗大的人就眼睁睁的看着顾玉青的马车进了宫门。

    他看得见顾玉青的车进宫门,却是看不见,进了宫门之后,那马车按着顾玉青的吩咐,贴着墙根,顺着墙根小路,一直行到另一侧宫门,扬鞭离开。

    这厢,顾玉青一路回赤南侯府,那厢,在距离王家庄不远处的牛场中,苗二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面片,送到苗大跟前,“大哥,好歹吃一口吧。今儿一早卯时起来看着他们装车送牛乳,到现在,你可是一口水都没喝呢!”

    苗大仰面躺在床榻上,面色土灰,嘴角的血迹已经被苗二擦拭干净,可他领口处被染上的大片血渍却依旧触目惊心。

    苗二的话传到耳中,苗大轻轻摇头,“你吃吧,我吃不下。”

    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心上人,自她十五岁被送入中原皇帝的宫里,他们便天人永隔。

    入宫为妃,却是带着细作的身份,她冒着万劫不复的危险,运筹帷幄杀伐决断,日日命悬一线,过着今日不知明朝的生活。

    可纵然危险如此,他却是连半分力气帮不上。

    她不允许他涉及她所谋之事分毫,她不允许他有分毫闪失。

    因着她的刻意提防回避,他甚至联系不上任何一个潜伏在此朝为她效力的苗疆人。

    直到三年前,她轰然而逝,他的世界骤然天崩地裂。

    原是打算随她而去,却是在那个时候,一个自称是她传人的宫女寻到了他。

    之后,便是三年漫长的谋划。

    他活着的一切理由,便是完成她的遗愿:颠覆本朝,恢复苗疆巫族的繁荣,尽管在他心里,并不真的觉得苗疆的巫族应该存在。可那又有什么重要,只要是她要做的,哪怕是生灵涂炭,他也竭力为之。

    谋划了三年,终于一切步入正轨,大计即将得逞,可今日突然出现的女子,却是让苗大原本尚且安宁的世界,轰然倒塌。

 第五百九十五章 结果

    一  当年他亲手打制的掐丝珐琅小手炉,上面的图腾花纹,每一条都是他一点一点雕刻而上,是他送她最后的礼物,如今却是被另外他完全陌生的女子抱在手里,甚至不小心摔落在地。

    她抱着的摔着的哪里是手炉,分明是他的一颗心。

    难道这个姑娘才是她真正的传人?

    若是如此,先前那位姑娘又作何解释,与他并肩密谋了三年的人,行事作法,处处透露着她当年的影子,更何况,那姑娘手里,还有她亲笔手书。

    当日,他就是凭着那让他朝思暮想的字迹,才心甘情愿被那宫女驱使。

    这三年来,那姑娘的表现,无一不让他心悦诚服,尤其最后这牛乳一事,谋划的更是滴水不漏,杀人于无形。

    如果今日的女子当真是公主的传人,为何这三年来,她从未露面,为何这三年来,先前那位姑娘从未提及过有她这样一个人物?

    难道是因为她的身份特殊,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被启用?

    苗大心头胡乱猜测着。

    毕竟,除了手炉,她竟然知道那句诗,那句他亲自写下又亲口念给公主听的诗。

    若非公主告知,她有怎么会知道!

    更让苗大一颗心揪起的是,今日那女子在念出那句诗时的语气,竟然是与公主当日与他最后一别时的语气,如出一辙。

    当时,他便如雷击,明知眼前的女子不是公主,却忍不住满脑子满心将她的身影与公主那婀娜曼妙的身姿重叠。

    思绪纷飞,天色渐黑。

    到了晚上,北风越发呼啸狰狞,将窗下一棵树的枝条吹动的如同狂魔乱舞,影子倒映在窗上的素白明纸上,借着屋内橘黄色的灯火,看的人心神不宁。

    苗二端着手里的大碗,六神无主,不住嘴的碎碎劝着,“大哥……吃一口吧……吃了饭才有力气为公主做事……大哥……吃一口吧……”

    正一个碎碎念一个神思飘摇,沉重的木门猛地被人推开。

    刺骨的寒风随着门打开的一瞬,争先恐后如饿狼猛虎般扑涌进来,发出呼呼的声响,原本温暖的屋里,登时有一股寒意袭上来,那进来的人身穿一身黑褐色短形衣,五官平凡,面容模糊,是个让你瞧上一眼转瞬就忘的模样,这样的人,最适合做探子。

    前脚刚刚进门,转手就飞快的将木门合上,同时把汹涌的寒气堵在了外面。

    他立在门口,拍了拍身上尘土寒气,又到火炉旁烤了手暖了身子,才向苗大走去。

    他是跟了苗大十几年的手下了,深知当年公主被逼和亲之时,苗大口吐鲜血,昏迷长达三个月不醒,灌了三个月的药汤子,等他再睁眼,武功虽是一分不减,身体却是糟到极致,最是畏寒。

    这么些年过去了,不知吃了多少名贵的补品调养,可这身子,竟是越调越差,大夫说了,他是忧思过度伤心欲绝才致使的肝脾受损,若是他不停下这忧思,就算是仙丹玉酿,也救不活。

    他才走过去,原本平躺的苗大登时就一轱辘爬坐起来,将一床厚实的被子裹在身上,双眼布满血丝,却是冒着精光,朝他看去,“怎么样?”

    瞧着苗大如是模样,看着他通红的双眼和蜡黄的脸,分明是个魁梧的汉子,此刻被棉被包裹,却让他看起来羸弱不堪。

    心狠狠一抽,他吸了吸鼻子,道:“从牛场出去,他们就一路回宫,我亲眼看着他们的马车进了宫门,又在宫门前驻足停留一个多时辰,并未见其再次反出。另外,我向宫门口的侍卫打听了,皇后的确是被禁足了,都有十几日了。”

    闻他此言,苗大紧绷如铁的身子忽的就松软下来。

    尽管心头依然有着疑惑和不安,可凭着他方才的话,好歹安心了七八分。

    他是一万个愿意相信这个手捧公主手炉口念公主与他才知的情诗的女子当真就是如她所言,她是公主的传人,她是今后要带领他们完成公主遗愿的人。

    毕竟,她的身上,当真是有公主昔日的风华。

    纵然戴着围帽,可那高贵如冰山雪莲的气质,却不是一个围帽就能阻挡了的。

    “那个叫魏七的,你见了吗?”苗大沉默片刻,忽的抬眸,朝他看去。

    那人点头,“今日当值的,正好就是魏七。他的模样,我已经刻在脑子里,无论在哪,只要瞧见,一准儿就能认出。”

    苗大点头,“好,你寻个他不当值的日子,把他约到酒馆去喝顿酒。”

    男人之间,没有什么是一顿酒不能解决的,如果一顿解决不了,那就两顿好了!

    “记着,喝酒的时候,也不要谈论我们的事,只是趁着他酒畅人酣之际,猛不防用苗语同他说一句话,他若反映的过来,一切作罢,若是反应不过来,你也不要当时就翻脸,切莫让他察觉你的意图。”苗大嘱咐。

    那人颔首领命,“我知道,不过,就算是邀他喝酒,怕是也要等些日子才好。”

    苗大就道:“是要过些日子,那姑娘今日才刚来,你就邀了魏七出去,不说试探魏七,反倒是把你暴露了,你可是我带来的这些人里,唯一一个没有暴露在人前的。那件事做成之前,你都不能出现在人前被人知道。”

    “我晓得的,大哥就放心吧,这件事,我一定办好。”瞧着苗大血丝累累的眼睛,他心头又是一抽,道:“大哥歇着吧。”

    苗大嗯了一声,他转头离开。

    夹着寒风,木门再次被合拢,一直沉默的苗二望着自己手中的鸡汤面片,执着的又一次递过去,“大哥,吃罢!”

    苗大转头看向苗二,凝重的表情维持了约莫一瞬的功夫,眼底的滞滞散去,精明又复,将手从被子中伸出,接过苗二手里的大碗,“你啊,以后做事说话过过脑子,莫要那么冲动。”

    眼见苗大将汤面送到嘴里,苗二心头悬着的一口气散去,脸颊微红,挠着后脑勺咕哝道:“我知道了。”

    分明是隗壮的汉子,此刻却像个认错的小孩子。

 第五百九十六章 不速

    一  赤南侯府。

    从韩玉琦与如意取回的牛乳中舀出一小瓷碗放在桌上以待研究,余下一桶,命如意收好,留作明日去王家庄给天机提亲用。

    小瓷碗旁边,一溜摆开十几个小瓷盅,按着顾玉青的吩咐,吉祥用一柄被滚水煮过的白瓷勺,从小瓷碗中舀了一勺牛乳倒入一个小瓷盅里。

    液体碰撞瓷器,淅淅沥沥,格外悦耳,可此刻一桌合围的几个人,却是个个面色凝重。

    一勺牛乳恰好将小瓷盅倒满一杯,转手搁下瓷勺,拿起手边细长银针。

    随着这银针的针头没入到那牛乳中,满座之人,无不屏气凝神,顾玉青死死捏着手中丝帕,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那银针,而韩玉琦的表情,比顾玉青而言,更是带了几分黑云压城的凝重,甚至有几分壮士临别的悲壮。

    明明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在他而言,仿若几百年一样漫长。

    终于,就在韩玉琦一口气要憋不住的时候,吉祥抬手,将银针抬起,针头处挂着牛乳,正一滴一滴向下滴落乳白的液体,银针的颜色却是没有如顾玉青预料那般,变乌发黑。

    这牛乳中无毒吗……

    顾玉青心下摇头,绝无可能,这牛乳,一定有问题。

    苗疆余党费尽心机的谋划这一局,怎么可能在送进宫里的牛乳中不做手脚。

    更何况,在牛场时,苗二是亲口说过,虽然他的话音儿被苗大及时的喝止,可顾玉青顺着他戛然而止的声音,能够推测出,他们必定在牛乳中添加了什么东西。

    再说,苗疆巫族,最善制毒用毒,他们出手,必定与毒有关。

    眼睛盯着吉祥放置一旁的那个毫无色变的银针,顾玉青紧缩的眉头忽的一松,嘴边挂起一抹自嘲的浅笑。

    真是蠢!

    怎么竟就忽略了这一点。

    苗疆余党之所以在众多皇商中选定牛乳,不就是因为宫中能够用牛乳的人唯有那么几个,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慧贵妃以及皇上,就连宫中皇子,都分不到。

    显然,他们的目标,就是皇上。

    他们欲要对本朝行不利之事,必定图的十拿九稳,越是范围小,就越容易成功。

    可皇上用膳,不论什么,都是有御用太监亲自试过之后,才肯品用。

    宫中试毒太监,一般都要先以银针试探,确认无误之后,才会自己亲口服用检验。

    若是他们真的在牛乳中放了银针能试探出的毒药,岂不是不等皇上享用,单单在那试毒太监那里,就过不得关!

    更何况,他们既是苦心谋了这一局,就必定是做了万分小心的准备。

    这样浅显的道理,她竟然都忽略,还要大张旗鼓的搞了银针试毒,不是蠢,又是什么。

    苗疆之人,个个都是用毒高手,怎么会下了那种能一根银针就能试出的毒药。

    自嘲过后,顾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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