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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长女-第1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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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还说,一旦高达深信苗二苗疆之人的身份,在京卫营的牢房中,他便是安全的,高达于他,不过只是象征性的询问呵斥一番,并不动刑。
他只是个在烟花地与人斗殴的登徒子,这种事,还不足以让高达动用京卫营的刑具来惩罚他。
另外,小姐还说,苗二开口招供之时,便是他被高达放出之时。
桩桩件件,皆被她说中。
心头思绪翻过,周秉德飞快的挪着脚下的步子,却并未回赤南侯府,而是从京卫营一路直奔城西民宅小巷。
青砖灰瓦,狭长幽深的小巷子,七拐八拐,如同迷宫,不熟悉此地的人,只怕都要在其中迷路。
按着之前的约定,周秉德转了七八个弯之后,来到一个棕色木门前,抬手叩门。
不过三两声,就有脚步声从里面院子密仄仄传来,直至门前,随着脚步声响一顿,大门“咯吱”一声被打开,露出头的,正是昨夜给他扮作小厮的白面清俊年轻人。
一眼看到周秉德,那人眼底登时浮上一丝意外,却是转瞬消失,将身子让开,由他进去。
从头到尾,两人并未说一句话。
待到周秉德踏入院子,那人伸了头在外左右扫视一圈,一双眼睛迸射这如鹰般锋利的光泽,目光在巷子东头一颗千年古树上,停顿一瞬,那一瞬,眼底光泽倏忽凶光毕现,带了腾腾杀气。
转瞬,却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收了身子将门合掩。
等到他回到屋里的时候,周秉德已经坐在他家那张梨花木太师椅上,正优哉游哉的弄着他的脸。
易了容的脸,此刻一半是周秉德,一半是那个他假扮的人,让人瞧了,不免有些头皮发麻,心头悚然。
“你知不知道,你让人跟踪了。”那人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瞪着周秉德道。
周秉德就说:“知道啊,反正你这里,再高明的探子,也听不到屋里的动静。”
那人耸耸肩,点头表示认同,“你怎么这么早就被放出来了,我还想着晚上给你洗成呢!这大上午,让我去哪弄酒去!”
周秉德闻言,顶着他一半真一半假的脸,嘿的一笑,道:“酒就不必了,昨儿夜里,你从苗二身上顺的那件东西给我就是。”
那人登时跳脚,满面惊诧,匪夷所思看向周秉德,“你怎么知道我从他身上顺了东西!”说话间,因着心头惊讶,不由拔高了声音。
周秉德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仰头靠在太师椅上,如同一个老佛爷,道:“你小子什么性子我能不知道?你若是没有从他身上顺东西,昨儿我和他打斗的时候,你岂能按着性子不上前顺便捞一把?”
说着,周秉德眼底蓄上一层闪闪笑意,继续道:“你小子昨儿可是从头到尾做看客,脚尖都没有挪一挪,不是已经得手懒得再动,又是什么!赶紧的,你到底从他那里得了什么!”
听周秉德如是一番解释,那人登时肩头一垮,“服了你了,这都能让你猜到!”言罢,摇头,眼底泛上点点狡黠,“凭什么给你啊?那是我顺来的东西,你若想要,得拿东西跟我换。”
“你想要什么?”周秉德不动声色的道。
“我想见一见那位在及笄礼上把南越皇子差点一刀刺死的顾大小姐!”那人便道:“倒想看看,她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让你心甘情愿做她的马夫!还有你家那小祖宗,竟然闹都不闹就答应了?起初我可是觉得,一旦你做了她的马夫,你家那小祖宗能一把火把赤南侯府给点了。”
随着说话,那人舒一口气,道:“可看样子,他似乎对你的身份还挺满意,前几天,我还瞧见顾大小姐跟前那个叫吉祥的,带了你家小祖宗到八珍阁去买卤水鸭掌给他吃。”
听他提起儿子,周秉德眉宇间不由得带上几分熏人笑意,可张口却是道:“你少东扯西扯的,你要见我家大小姐,究竟想干嘛?”
自己噼里啪啦说出去的一番话,被周秉德就这样轻巧的跳过去,那人顿时嘴角一颤,“我说你这眼光,能不能不每次都这么毒辣,跟你说话,我总觉得自己个就跟没穿衣服似得,什么都被你看的透透的。”
周秉德登时嗤的一笑,“放心,就算你没穿衣服,我也没有心思看你。”
“你……”咬牙切齿,横了周秉德一眼,吁出一口气,那人就道:“你到底想不想要苗二身上那东西!想要的话,就让我见一见顾大小姐!”
他说话间,周秉德已经将脸上收拾干净,正用一方打湿了的帕子在脸上最后擦拭一遍,在他言落,周秉德将帕子搁置一旁,道:“你到底为何要见我家小姐,上次你就说想要见,可又说不出个缘由来,她可是赤南侯的嫡长女,岂是随便什么人,说见就能见的。”
“你就让我见一见,我又不会为非作歹,你若实在不放心,我见她的时候,你就守在跟前还不行?”那人嘟囔道:“你是她的马夫,她要去哪里,你还不是清清楚楚,我也不为难你,你就提前告诉我她的行踪,我到时候和她偶遇去,一定不会把你扯进去!”
第六百三十九章 石三
一 “偶遇个屁!”周秉徳闻言,当即一口回绝,“你他娘的少在这里胡咧咧,你只说,你见我家小姐要做甚!”
那人与周秉徳共事,也非一天半晌,知道他的脾性,眼见如此,心下明白,若是不把目的告诉他,他这是铁了心的不肯答应。
可那缘由……心头默默摇头,他怎么说的出!
当即,嗯哼一声,“也不知道你这是让灌了什么迷魂汤,咱俩这么多年的情面,你都不讲!你瞧我,你来寻我帮忙,我可是连多一句都不问,直接就答应,我这才叫兄弟义气!”
满面幽怨表情,如同一个受了欺负的小媳妇。
周秉徳瞧着,噗的就笑了出来。
“你小子少他娘的在这里给我作怪!”嗔他一眼,笑着从太师椅上起来,道:“我还要回去复命,没功夫和你小子在这里磨牙,赶紧的,把东西给我。”
那人便气鼓鼓从怀里掏出一个臭气熏天的小布包,隔空扔给周秉徳,“这么对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继续表情幽怨。
“痛个屁!”周秉徳扬手一把将那小布包接住,也不看里面究竟是什么,道:“外面跟着我的那个尾巴,你负责料理了。”
说着话,周秉徳飞快的将身上那件被苗二的污血染的脏乱不堪的外袍脱掉,转手扔给对面的人,“把你的脱下来给我!”
说话语气,好像那人就是他的小厮一般,理直气壮。
被周秉徳命令,那人长叹一口气,一面脱衣服递给周秉徳换上,一面嘀咕,“你可真是我大爷!”
周秉徳但笑不语,快速的将衣服穿好,才道:“你当真不告诉我,为何要见我家小姐?”
那人抿嘴摇头,眼底闪过一抹尴尬的为难之色,倏忽消失,摇头道:“你不帮我,我也自有法子。”
苗二扯嘴一笑,指了门边,接话道:“那你就麻溜的,赶紧去把那人引开,我好走!”
“……”
再次幽怨瞪了周秉徳一眼,那人恨恨之色弥漫于面,一面抬脚朝门外走去,一面道:“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
周秉徳嘴角噙着一缕笑,目光闪闪,不说话。
等到那人离开屋子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他才提步埋头离开。
步履匆匆,这次就是直奔赤南候府了。
这个昨夜被周秉徳使唤做小厮的人,名唤石三,是周秉徳当年做猎户的时候结交的。
从认识到如今,少说也有七八年的光景。
他是京都鼎鼎有名的神偷,号称快手三。
武功一绝,偷功诡谲。
但凡是他看中的东西,只要出手,无不得逞。
刑部和京兆尹为了捉拿他,悬赏已经高达五千白银,可数年过去,却始终一无所获。
谁能想到,这个让朝廷大员头疼不已的神偷,人家就大大方方住在京西胡同里呢!
周秉徳当初结实石三的时候,他可没这么大的能耐,不过还是个刚刚没了师傅,偷艺学的半生不熟的偷儿。
那是八年前的事了。
那日周秉徳抗了新打的狍子朝京都一个名作珍味坊的馆子送,东西送到,收了款,正折返回家,路过鼓楼大街,看到赌坊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人。
他不由被吸引了过去。
挤过闹哄哄的人群,一眼就看见一个约莫只有十二三岁的孩子,正被四五个大汉拳打脚踢。
嘴里骂骂咧咧,“下三滥的玩意儿,偷东西偷到你大爷身上来,你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瞧瞧,你大爷的身子,由得你那狗爪子摸。”
“作死的东西,老子今儿打不断你的腿!”
……
他瘦弱的身子紧紧缩成一团,一张脸在地上蹭来蹭去,已经是血迹混着灰尘,成了血泥,黑乎乎一坨,糊在脸上,不辨容貌。
眼见此,周秉徳当即心口猛地几跳,一双眼睛微微眯起,眼角抖动。
就在去年,他家隔壁的一个也是十二三岁的孩子,抗了家里的菜进城来卖,因为肚子实在饿得没法,偷了人家几只馒头,竟是被活活打死。
这件事他未亲眼见,只听搭伙打猎的同伴提起,可那孩子,他几乎是眼瞧着长大,忽的就为了几个馒头被人打死,周秉徳为此心头郁郁了足有大半年。
此刻眼见这一幕,怎么能不心有所动。
正思绪浮动,耳边就听到那几个大汉说道:“这小子一双爪子偷东拿西,留着这全乎手指也是浪费,还不如剁了他一根,让他再偷。”
另有人就说:“剁了做什么,一刀下去,再无后话,真真莫趣!不如拿细线拴了他的手指,吊到那廊下去,你我还能看个乐呵!”
他的话立即得到同伴的附和,就连围观人群,都开始一阵哄哄骚动,却不是心疼那孩子,而是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充满激动和期待。
周秉徳立在人群,直觉浑身血液沸腾,可那沸腾的血却是冰冷如霜,激的他浑身战栗。
眼见不错的功夫,那几个大汉便寻来细线,拴了他的左手食指,细线饶过廊下横梁,用力一拽,倏的一下,他瘦弱的身子便悬空。
整个身子的力气都聚到那根被吊起的食指上,糊了一脸的血泥,登时被他额上面颊淋漓而出的大汗冲刷掉,在脸上形成斑驳之状。
他却是牙关紧咬,明明疼得脸都有些扭曲变形,可就是一声哼都没有发出。
一双乌亮的眼睛,迸射着执拗的光,他那样子,只怕纵是死了,也绝不吭一声。
因为剧痛,浑身颤抖。
一张小脸,被淋漓大汗冲刷的一片雪白,嘴角被他用力咬出血,整个人,几欲昏死过去,已经快要没有意识。
周秉徳心头铮铮发疼,再也看不下去,顿时抬脚几步走到他身前。
双膝微曲,身子略蹲,将自己的肩头置于他的脚下。
因着周秉徳的支撑,钻心剧痛倏忽消失,他迷离的眼睛登时一亮,神志跟着清醒,低头就朝脚下看去,看到周秉徳的粗布肩头,眼底波光大颤!
周秉徳的突然出现,令一旁大汉顿时发怒。
只是不待他们开口,周秉徳就一面驮着他,一面道:“他偷了你们多少银子,我加倍补上,你们把他放了。”
第六百四十章 放人
周秉徳纵然有些武艺,可京都毕竟不是他的底盘,强龙尚且不压地头蛇,更何况,他自己的功夫几斤几两,他心里还是有数。
打猎还行,若真要与赌坊养的这群打手动手,只怕为此得行。
想要救这孩子,也只有用钱来买。
那几个大汉,拴了石三起来,为的就是图个乐呵,哪里在乎银钱。
石三偷得那点子钱,还不够他们八珍阁一顿酒钱。
闻言当即摆手,“去你大爷的,你算哪根葱……”
正说话,赌坊里出来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正是赌坊老板。
眼见老板出来,几个大汉顿时偃旗息鼓没了气势,嘴巴一闭,说了一半的话,另一半便吞了回去。
周秉徳来京城送猎物,见过这老者,知道他是赌坊东家,当即便道:“他不过还是个孩子,一时失足,做了偷儿,可到底他这辈子还长,若就这么断了他的手指,他还能做什么!”
周秉徳言落,那老者扫了一眼四下围着的百姓,胡子几颤,道“你所要带他走,我也不为难你,留下一百两银子便是。”
他到不是被周秉徳一番话触动心弦,实在是京兆尹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不想为了这么屁大点子事,给自己惹一身骚。
言落,眉头微挑,看向周秉徳。
一双苍老的眼睛迸射着狐狸一样的精光,奸恶狡诈,满目赫赫:不是我不给你机会,只是,我给了你机会,你拿的出银子吗!
他身后几个大汉就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周秉徳当即被他这嘲篾不屑的神情刺激的下垂的拳头紧握。
他们这是瞧着他一身破烂衣裳,笃定他拿不出银子吧!
一百两银子,赎一个人家原本打算要了命的人,不论是对这赌场的老板还是对普通百姓而言,都不算多,甚至,可以说是少了。
可这正是这赌场老板的阴诡之处。
他这话,所有的围观百姓都会觉得,他是大发善心,有意要饶过这偷儿一命,毕竟,区区一百两银子,就算身上没有,借一借也是能凑够的,他若说是拿不出,便是他的诚心问题了,与赌坊无丝毫干系。
纵然闹到官府,抛却所谓的官官相护富人当道黑白勾结的现实,赌场老板凭着这番话,也绝不会受分毫牵连。
这老板,吃定了他是个穷鬼!
气恼之下,周秉德咬牙一手托着肩头上的那双嶙峋的脚,一手从胸前摸出一张银票,“拿去!”扬起下颚,怒气冲冲道。
那时,他尚年轻气盛。
那时一张二百两面值的银票,是他方才卖了狍子所得,揣在胸前,还未捂热乎。
可为了那所谓的面子,周秉德道:“二百两,让你的人亲自放了他下来!”
银票“啪”的掏出,赌坊老板倒是怔了一下,再看周秉德的目光,惊诧中带了点点闪烁,嘴角一扯,露出凶光,杀气腾腾,道:“你可想清楚了,这银子没准儿是你一家上下一年的吃喝,你给了我,可是再拿不回去!”
老板这话,状似是替周秉德考虑,实则不过是为了挽回些颜面罢了。
毕竟,他的目的可不是让周秉德把人带走,他想要的,是将这偷儿就吊死在他赌坊门前廊下,以儆效尤。
言落,赌坊老板抽动着眼角,一双精光迸射的眼睛觑着周秉德。
周秉德想都不想,道:“麻溜的,赶紧让你的人把他放了,这二百两,全给你们!”
语气里,带着他刻意做出的骄傲和睥睨。
那个时候的他,哪里有此刻的沉稳和能屈能伸,由不得一分一毫的气受。
赌坊老板嘴角一颤,睃了那银票一眼,却是并不招手示意手下上前,而是慢悠悠问道:“你们认得?”
周秉德道:“不认得,你问这个干嘛!”
说的理直气壮!
赌坊老板闻言就觉喉咙被东西一堵。
原本,他琢磨着,只要周秉德说他们认得,不论这认得是深交还是浅交,他都能以此论定,说他二人是一伙的,不仅不必放了那偷儿,更能把他一并绑了。
可却是没料到,周秉德张口就道不认识!
不认识你充什么好汉!穷的连件像样衣裳都没有,还伸手就拿二百两银票出来,眼皮儿不眨!
心思微动,赌坊老板到底是不甘心,自己设下的套,难道就这么算了?
“你这银子,我不能收,我怎么知道,你这银子从什么地方来的,万一你同他一样,也是个偷儿,你这银子是偷了别人的,我若收了,岂不是为虎作伥!我徐某人虽是开赌坊的,但江湖规矩我是守的。”
大义凛然冠冕堂皇一番话,被他说得慷慨激昂。
周秉德登时气的鼓脸。
踩在他肩头一直沉默不语,耷拉着脑袋闭目合眼的石三,在赌坊老板话音儿落下一瞬,忽的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睁开,扯嘴对周秉德道:“大哥,算了吧,你还瞧不出,他这是不肯放我走,你何必为难,你我素不相识,我瞧着,你也不是什么有钱的,真如他所言,二百两银子,够你一家上下一年吃喝了,何必为了我,费了银子还受人折损侮辱。”
周秉德正被赌坊老板的态度激的怒气冲冲,闻他此言,当即没好气的道:“你他娘的闭嘴,老子连熊瞎子都带的走,别说你个人!”
他这话,也就唯有猎户听得明白其中蕴意了。
言罢,周秉德一双怒目看向赌坊老板,哼的一声冷笑,道:“我这银子是从珍味坊拿来的,珍味坊距离你这赌坊,不过一盏茶的脚程,你若是信不过,不妨派了人去打听打听。”
随着他的话音儿落下,围观群众里,就有人道:“他说的没错,我亲眼瞧见珍味坊的大掌柜给了他银票,他是给珍味坊送狍子的猎户。”
得此一言,赌坊老板顿时再无话可说。
是他自己亲口说出,只要给出一百两银子就放人的话,眼下人家拿出二百两来,这银子的出处又是光明正大到直接牵扯珍味坊。
那地界,背后的大靠山可是刑部尚书,他纵是有一万个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到珍味坊去问。
无奈,只得咽下一口气,招手让人将那偷儿放了。
第六百四十一章 凌乱
就此,周秉德算是用二百两银子买了石三一条命。
紧绷在梁上的线一松,石三登时因为疼痛到屡次痉挛的身子软趴趴的瘫倒下来,重重一声,从高空跌倒在周秉德脚下。
周秉德忙弯腰去扶,伸手触到他衣裳之际,耳边头顶传来赌坊老板的声音,“你冒着生死危险打只野物,好容易换点银子度日,就这么白白打了水漂,你不觉得可惜?”
到此,他犹是不死心。
一面扶了石三起身,让他身子瘫靠在自己肩头,周秉德一面回视赌坊老板,“你若觉得可惜,不如把银子还给我,做个善人?”
锋言厉词,将他一军。
赌坊老板登时布满褶子的面皮一颤,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你知不知道,挑衅我的结果是什么?只要我一招手,莫说是他,就是你,也活着走不出这地界三步。”
一句话,说的凶光毕露。
周秉德则是嘴角一抿,哼处冷笑,道:“若是最一开始你就动手,我一定走不出三步,可事情到了这一步,怕是晚了,你就算是想要动手,也来不及了。”
说着,周秉德语气一顿,噙上一抹狡黠的笑意,道:“你不敢!”
“我不敢?”赌坊老板当即放声大笑,“你说我不敢?”
周秉德点头,“你是不敢!你既是要装善人,又怎么敢出尔反尔,再把恶人做一遍呢!更何况,我虽是村野山夫,却也知道,京兆尹乃新官上任,你今儿这一出,为的不是别的,只是为了你自己不在新任京兆尹那里留一笔黑债,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周秉德之言,可谓字字句句说中赌坊老板心坎,他登时气息一重,面色就难看起来。
他身后立着的几个彪壮大汉顿时面目狰狞,看向周秉德,一副一触即发的样子,个个把拳头捏的直响。
周秉德却是在话音儿落下,眼皮儿不跳的扶了石三,从赌坊老板面前,一步一步离开。
赌坊老板气的胸口发疼,却也只能忍下这口气,为了和他置气,再惹了新任京兆尹把那三把火烧到他的头上,到时候,他恐怕就要损失几千两的银子去弥补了。
这便是周秉德与石三的初识了。
临别之际,周秉德除了将身上仅有的银两全部留给他之外,还留下几大车的谆谆教导。
……日后可要改邪归正,有手有脚,做什么不能挣钱,非要去偷,我能救你一次还能救你两次不成,今儿这种运气,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你若实在寻不到事情做,就到山里去打猎,打不了大的,打些兔子也能卖钱,山里的兔子成灾,一打一个准儿……
……你还小,日子还长着呢,可千万别走上歧途一路不归,到时候追悔莫及……
……
摸着石三的头,周秉德一副长辈模样语重心长告诉他,实则那个时候,他也不过才二十几岁,充其量是个大哥。
自那日一别,周秉德便将此事彻底丢开,等他再见石三的时候,是三年后的一个秋日。
落叶缤纷,北雁南归。
周秉德遇上石三的地方,正是他家屋后的那片密林老山。
石三洋溢着一张充满激动神色的脸,扯了周秉德的衣袖,道:“大哥,你还记得我不,三年前,你在京城赌坊门前救了我,还给我讲了许多做人的道理。”
他的容貌几乎没有怎么变,周秉德一眼认出,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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