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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长女-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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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玉青幽幽看着她,眼底泛着寒光,一字一句问道:“那你为何不告诉我们?”
顾玉禾嗤的一笑,“告诉你们?告诉你们什么?告诉你们,我不是顾家骨肉,告诉你们,顾家的小少爷是被我外婆亲手偷走?还是告诉你们,端王爷送了我进来,根本就是为了对赤南侯府百般加害?”她状似绝绝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悔过之意。
“凭什么?我若告知了你们,你们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外婆,不会放过端王爷,那我母亲怎么办?端王爷知晓我背叛他,一定会杀了我母亲!”说着话,顾玉禾眼中泪水汹涌而出,不禁屈膝抱腿,窝在一边嚎啕大哭起来。
“我凭什么牺牲我母亲来成全你们!凭什么!都是因为你们,因为你们得罪了端王爷,才害的我从出生便离开我生生母亲,纵然你的母亲待我百般好,可又有什么用!我只希望在我自己的亲生母亲身边,哪怕她打我骂我,我也只想在她身边!”
“我恨透了你们一家人,都是因为你们,我和我母亲才不能相聚,只有你们都死了,死绝了,我才能幸福!”
嚎啕间,顾玉禾情绪激动,几近癫狂。
顾玉青冷眼看着她,心中痛的如有鞭笞。
若是母亲知道,她悉心爱护的顾玉禾,竟是从骨子里恨透了这家里的每一个人,母亲一定伤心死了吧!
深吸一口气,顾玉青问道:“你自幼长在我家,到底是如何知道,你不是我家骨肉,是谁告诉你的?”
顾玉禾哭声一滞,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经久不提的事情,哭红了的眼睛半眯,略略一个出神后,说道:“自然是我外婆,可惜,你府上养的好狗,我外婆竟死在她的手中。”
如意听顾玉禾竟将黄嬷嬷比作狗,抬脚又朝她一脚瞪去。
顾玉禾吃痛,又是一口血涌上喉头,从嘴角流出,她却仿佛感受不到这份疼痛,只身子略略几个打晃后,便有纹丝不动倚在那里,眸中一片灰暗。
“你在我府上被捧至手尖一般长大,遥遥五载,那五年,你幸福的如同这世上每一个备受父母宠爱的孩子,怎么一个突然而至的老妪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你面前,你就信了她的话?你可不是那样好哄的人。”
顾玉禾嘴角一扯,露出一丝笑意,“我自然不好哄,她说的话,我也自然是不信,我堂堂赤南侯府的二小姐,生母自然是赤南侯府的夫人,怎么会是什么侧妃!”说这些话的时候,顾玉禾面上尽是讥讽。
“可若这话是从你父亲母亲口中亲口说出呢?你说我是该信还是不该信?”
顾玉青闻言,顿时脑中轰的一声巨响。
她是怀疑,父亲早已经知道真相,可从未想过母亲竟也知道。
母亲究竟是从何时知道的……
“外婆与我说的话,我一字不落的告诉你母亲,当时只觉得是个疯婆子说的疯笑话,讲给她听罢了,谁知,就在我午睡的时候,她竟是与你父亲谈及此事……”
“那时我刚好迷迷糊糊睡醒,只是没有睁眼罢了,她们说的话,我自然一字不落全部听到。”
“你知道我当时的感受吗?一直以来,我视作亲生父母的人,竟然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你知道那种感受吗?”顾玉禾“呵”的一声冷笑,“你当然不知道,你是顾家亲生血脉,你怎么会体会我的心情。”
顾玉禾说的凄绝哀怨。
她恨毒了顾家,却又无时不刻的在幻想,如果她真的就是顾家血脉,那该多好。
她原本平静多姿的人生,也不会像日后的每一个日夜那样,心惊胆战,更不会像现在这样,支离破碎。183
第二百零六章 了结
“你这话说的矛盾。”顾玉青冷凝着顾玉禾,用极低沉的声音说道:“你先是说,不会将真相告知我的父母亲,只怕连累你的母亲被端王爷杀害,此时怎么又说,我的父母亲,早就知道真相?”
顾玉禾“呵”的一声,嘲蔑一笑,“聪明如你,竟想不通这个道理?”说罢,顾玉禾冷笑连连,声音凄绝如同从阴间炼狱爬出的鬼魅,“真是枉费世人对你的评价,名满天下!”
“我不说,只是想让他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如此,我才更好行事,不是吗?至于他们为何不说,那就要问问你的好父母都在谋划什么了!”
“谋划?你以为人人都如你如你的生父生母一样吗?”瞧着顾玉禾的样子,顾玉青只替母亲心痛,怎么就教养了这样一个冷心冷血的东西,“你不配为人!”
“我不配?难道你们就配?”顾玉禾嘲蔑一笑,“告诉你,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顾臻和姑苏彦明知我不是顾家血脉,却不把真相告诉我,你到是说说,若非有所谋划,他们安得什么心!”
听闻顾玉禾直呼父母亲名字,顾玉青再也按耐不住,起身抬脚,走到顾玉禾身边,扬手一巴掌打上去,只是胸中气闷又岂是一个巴掌可以发泄了的。
顾玉禾披头散发愤愤直视顾玉青,无比残忍的说道:“你想知道,我是如何毒死你母亲以及她腹中那尚不足三个月的胎儿吗?”
她幽寒怨毒又凄绝的目光登时将顾玉青逼得心神一颤,连连一个倒退,倒在吉祥怀中。
顾玉禾则是发出得逞的笑声,只是声音凄厉,让人听了,毛骨森森。可笑着笑着,她自己又大哭起来。
捶胸顿足,仰天长叹,披头散发,形容癫狂。
“那时,我才五岁,”顾玉禾一双如厉鬼般的眼睛直勾勾盯向顾玉青,挥舞着拳头满面狰狞说道:“五岁,你知道吗?五岁的我,就要被人威胁逼迫,你知道杀人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在日后的每一个夜晚都噩梦连连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姑苏彦倒在我的脚下时,面上的表情在我心里烙印有多深吗?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你知道我有多少个夜晚都不敢闭眼吗?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多好啊,人人眼中的才女,身上笼罩着赤南侯府嫡长女的光环,走到哪里,人们眼中永远都只能看到你,看不到我!为什么?我哪点不如你?”
“归根到底,不过就是因为,我身上流淌着的,不是顾臻和姑苏彦的血液罢了!”
一阵癫狂的宣泄过后,顾玉禾又恢复她死人一样的平静,“你可以恨我,但是我不后悔,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母亲能好好活着,为了将来某一日,我能和她相守,现在被你知晓,我也只能自叹无能,不能再保护我的母亲,只是你若想让我认错,做梦!”
说罢,顾玉禾恹恹垂头,不再多言,那样子,和已经死透的人,并无异样,只是被散乱的头发遮住的那双眼睛,眼底泛出幽幽精光。
顾玉青死死盯着顾玉禾,胸口剧烈的起伏,月光下,她的面上越发没有血色。
吉祥如意瞧着,心中难受的要死,恨不得立即就将顾玉禾千刀万剐了。
莫说夫人对顾玉禾的恩情如何,单单大小姐,自己还是个孩子,对顾玉禾就是百般的宠溺……
“你为了你的母亲,就要毒杀那个疼你如亲生的养母……”顾玉青只觉得仿佛有绞绳在紧紧勒住她的心,愤怒与悲痛交加,她再无力气多说一句话。
也不想再说什么。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一切言语在这样的事实面前,都是苍白虚无的,甚至是可笑可悲的。
深吸一口气,扶着吉祥转身,长如蝶翼的睫毛一阵剧烈的颤抖过后,顾玉青略微平缓了内心的激愤,对如意说道:“拖她到祠堂,给母亲的牌位跪罪去!”
语气略顿,又道:“祠堂里面,她自然是不配进去的,只会扰的顾家列祖不得安宁,门前两丈远处无遮无避,正合适。”
如意领命,立刻去将顾玉禾拖起,及至顾玉青脚边,顾玉青吸了口气,看也不再多看她一眼,说道:“我不会立即杀了你,让你死,只会便宜了你,更会脏了赤南侯府的地界。”
“你要让我跪一辈子?”顾玉禾眼底浮上一种不可捉摸的光泽,像是大松一口气,又像是痛苦难耐。
“一辈子?”顾玉青冷笑,扶着吉祥朝外走去,像是回答顾玉禾又像是自言自语,“何须一辈子,他说了,只要十五二十天,届时端王爷垮台,你……自然有人收拾你!”
只是,走了几步,顾玉青步子顿住,回头直视顾玉禾,凄冷的目光中泛起一丝笑意,说道:“且让黄嬷嬷看着你跪罪,如何?”
顾玉禾闻言顿时骇的四肢震颤。
黄嬷嬷……黄嬷嬷不是早就被她毒死,又溺在祖宅屋后的水塘里了吗?
满心情绪皆被这突然而现的惊恐扫去,顾玉禾奋力甩着如意死死钳住她的手,疯狗一样朝顾玉青的背影扑过去,癫狂道:“你休要吓我,她早就死了,死透了,和姑苏彦一样,死在我的手里!”
只是,如意又怎么会让她接近顾玉青分毫呢。
挣扎良久,顾玉禾终于精疲力竭浑身瘫软如棉花一般半个身子跌坐在地上,半个身子被如意扯着。
愣愣怔忪片刻,忽然一声长叫,仿佛丧尽理智一样疯狂的呼喊道:“你们赤南侯府的人,都有罪,我要一个一个杀死你们!杀死你们!”
……
只是她这些话,已经远远走出东侧院的顾玉青,一个字也没有听见。
顾玉青没有听见,那被萧煜派来时时刻刻守护顾玉青的暗卫却是听得一字不落。
今夜的事,实在是让身为暗卫的他们,都震惊的险些从树上掉下。
待瞧着顾玉青安然回到桐苑,一个黑影从赤南侯府翻出,直奔萧煜府邸。
探子抵达的时候,萧煜正在洗漱,听闻他突然回来,惊得失手打翻手边水盆,顾不得面上还有水渍,转身便朝外奔去,“发生什么事了?”183
第二百零七章 相守
萧煜这边,探子自然是将方才发生在赤南侯府东侧院的事情一五一十据实相告。
从震惊到骇然,再到最后的心疼难耐,萧煜听完,连想都不想,抬脚就朝外走去。
慌得明路一路小跑追出去,“殿下,这深更半夜的,刚刚才回来,您这是又要上哪去?”
他都要哭了,谁家皇子像他这主子这样,成天背着一条巨大的伤口,大晚上的四处瞎蹿。
真是操不完的心啊!
萧煜阴着脸,一面握拳快速走,一面说:“发生了这样的事,顾侯爷又不再,此时她心里一定是悲恸欲绝,我怎么放心的下!”
明路无言以对。
他家主子对顾大小姐的那份情,莫说是出了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就算顾大小姐走路扭了一下脚,他都一定要冲过去亲自看个究竟才肯踏实。
只是……望着萧煜迫切的步伐,明路哭笑不得,“殿下,您穿成这个样子去,只怕顾大小姐得不到安慰,只能得到惊吓!”
萧煜步子一顿,低头朝身上看去。
这才惊觉,他只穿了睡觉时的里衣,并且是他生辰时慧贵妃亲手做给他的那件,也不知为何,慧贵妃在其上绣着一朵硕大的开的娇艳欲滴的红花。
萧煜顿时嘴角一抽,拔步回屋,明路跟在后面,一路笑得肚子疼。
从东侧院回到桐苑,回去的路,被顾玉青走的格外的漫长。
深一脚浅一脚,扶着吉祥,犹是踉踉跄跄,吉祥双手死死抓着顾玉青,只觉得她像轻盈的棉絮,稍有不慎,就要被风吹去。
顾玉青每每脚下一个打颤,吉祥一颗心就像是被钝刀割过一刀,撕心裂肺的疼。
大小姐也才十三岁啊,上天为何如此不公,竟就要让大小姐承受这样多的苦难。
这一刻,吉祥甚至有些恨顾臻。
为什么,为什么自从夫人去世,侯爷就满心只有他的仙丹仙药。
侯爷对夫人长情,经受不住夫人离世的打击,可难道他就不是一个父亲吗?大小姐就不是他的骨血吗?他怎么忍心让大小姐一个人承受这些!
大小姐又不是铁打泥做,难道他就不知道,大小姐也有扛不住的时候?难道他就不知道,大小姐也有需要一个肩膀依靠的时候?难道他就不知道,生为人父,他连最基本的责任都没有尽到!
对顾玉禾的恨,对顾臻的怨,对顾玉青的疼,百般情绪萦绕心间,吉祥嗓子里像是梗了一坨吸了水的棉花,堵得她直疼,眼泪如同决堤,可又不敢让顾玉青瞧见,只默默低着头,任由其噼噼啪啪落在脚尖,打湿其上一朵绽开的红梅。
主仆俩好容易回到桐苑,如意也将顾玉禾拖至祠堂小院,留了黄嬷嬷亲自看守,她折返回来。
心里的疼让顾玉青仿佛行尸走肉,吩咐吉祥如意放了洗澡水,将自己沉溺在温热的水中。
双目紧闭,泪水顺着脸颊汩汩而下,融进水中。
热水中,顾玉青仿佛是卸下了所有的防御和支撑,抱膝埋头,放声痛哭。
吉祥如意站在一旁,红着眼默默落泪。
不知是哭了多久,连洗澡水,吉祥都重新添换了三四次,顾玉青愈渐嘶哑如老妪一样的哭声才渐渐止住,只是,这样的声嘶力竭的痛哭,她早就筋疲力尽,整个人瘫靠在桶壁上,双眼无神无彩,死死望着眼前氤氲的热气,一动不动。
吉祥如意瞧着心中如有万箭穿过,俯身跪在顾玉青身侧,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劝说,只红着眼眶将下唇紧咬。
怎么劝!
哭吧,哭了,心里就能好受些。
时间仿佛被水中蒸腾而上的热气所凝固,停在这悲伤的一刻,不肯再前移。
然而,悲恸再盛,终究抵不过仇恨所给予的力量,更何况,顾玉青本就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她一直都能清楚的知道,轻重缓急。
悲伤可以一点一点舔舐,一寸一寸治疗,可姑苏满门血仇,母亲枉死之仇,他那尚不知在何处的弟弟……无一不等着她去逐一完成。
羽睫轻颤,顾玉青死灰一样的眼底渐渐泛上光泽,一丝一缕,缓缓恢复。
胸腔之中,浑浊的气息被幽幽吐出,几个沉沉的深呼吸过后,顾玉青用她嘶哑不堪的声音吩咐道:“吉祥如意,扶我起来。”
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她哪有时间,让她像方才那样奢侈,那样肆无忌惮的悲伤。
吉祥如意闻言,一个愣怔中,双双对视一眼,随即回过神,满面流光溢彩,“好!”
双双扶着桶壁起身,尽管腿麻的连站稳都吃力,可还是满腔欢喜的帮着顾玉青更衣出浴。
只要大小姐能缓过来,比什么都强!
扶了顾玉青从盥洗室出来,吉祥拿了干帕子替她将三千青丝绞干,如意则飞快的去厨房端一碗血燕粥。
不补一补身子,大小姐怎么熬得住。
这人,比起体力辛苦,更怕心里苦,心里一苦,身体便极容易被摧倒。
好在,不用吉祥如意多言劝说,顾玉青接过如意手中的玉碗,一勺一勺吃尽,吃罢,道:“再添一碗。”
如意喜得眼泪直落,转身朝厨房奔了去。
不得不说,再虚弱的身子,一旦吃了东西下去,总能恢复些血气。
两碗血燕粥吃过,顾玉青强行压了自己满腔的愤懑恸然,复又坐至桌旁,将那卷宗翻看起来。
屋内烛火通明,吉祥如意立在一侧,虽是添杯换盏,挑拨灯芯,要么帮顾玉青将她看过的宗卷分类放好,要么帮着顾玉青翻阅她要找的东西……
明亮的烛火将主仆三人的影子倒映在窗上一层明纸上,萧煜弯腰坐在那窗子对面的一株高大梧桐木上,双眼含情,默默注视着那个清瘦的身影。
“殿下,来都来了,您要不进去和顾大小姐说说话?”明亮坐在萧煜身侧略略靠后的位置,瞧着那屋内的通明烛火,说道。
萧煜沉默一瞬,缓缓摇头。
最好的相伴,莫过于此时的相守。
他的姑娘,这样坚强,可越是看着她坚强,他的心越是疼的哆嗦。
放在腿前的双手紧握,萧煜默默发誓,往事已过,他无能为力,可余生,绝不让她再尝这人间疾苦分毫。
苦的东西,让他来背负,足矣。183
第二百零八章 大雨
从赤南侯府离开,一路回到他自己的府邸,已经是天边泛出了丝丝亮光,只是光线昏暗,瞧着像是要变天。
睡意全无,明路给萧煜擦洗了身子涂好药膏,主仆两人便直奔书房。
一排五个探子并列立在萧煜书案前,一溜的黑灰色粗布麻衣,皆是寻常可见的布料,五人都是毫不起眼的容貌,唯有眼睛,锋利如刀,带着暗卫密探独有的犀利光泽。
被这样的目光扫上一眼,普通人只怕都要颤上三颤。
冷锐的视线扫过眼前五人,萧煜在书案后的椅子上坐定,对着其中一人吩咐:“你去搞点动作,让南越那些来京的使臣,加快些速度。”
眼底荧光微动,语气停了一瞬,又道:“十五六日,实在太久,若是马不停蹄的直奔京都,再有六七日,足矣。”
那探子得令,转身领命而去。
余下四人,纹丝不动立在那里,等着属于他的那一份任务。
因为一早没有吃饭,明路心疼萧煜身子,从厨房端来一碗牛乳粥,放置一旁,等着他下完指令吃。
“萧祎那边,你去告诉我们的人,让他在萧祎跟前上点料,就说察觉萧铎在暗中调查端王爷,隐约似乎与南越朝廷有关。”目光落到一个嘴唇丰厚的探子身上,萧煜沉声说道:“具体如何,让他自己斟酌。”
又一个探子转身一阵风离开,余下三人,眼皮不眨。
不待停顿,萧煜接着对其中一人吩咐道:“萧铎那里,你继续跟着。”
带那人得令离开,萧煜目光在余下二人身上闪过,一起吩咐道:“从即刻起,你们寸步不离的跟着端王爷,就算他睡觉如厕,都要在你们的视线内,但凡有任何异动,立刻来禀。”
两人得令,双双抱拳领命离开。
要吩咐的事情一口气吩咐完,萧煜这才心头略松,正要习惯性的靠在椅背上,只是刚刚触及椅背的一瞬间,背后伤口便传来钻心的疼,萧煜不禁“嘶”的一声倒吸凉气。
明路气急败坏,咬牙说道:“我的殿下,您小心点,再这么不管不顾的折腾下去,说不定真要留疤的。”
本已经渐渐愈合的伤口,经过昨夜一宿折腾,又有溃烂之态,明路心中怎么能不急。
萧煜则是一脸无所谓,大男子汉,一道疤算什么,再说,又不在脸上,就算是在脸上,也挡不住他关切顾玉青的步子。
若非顾玉青自己已有打算,他恨不得直接将顾玉禾扔到军妓营里去。
明路似乎是读懂了萧煜的心思,一面将那碗已经不烫口的牛乳粥推到萧煜面前,一面阴阳怪气哼哼道:“您是不在意一道疤,就是不知道,洞房花烛夜,顾大小姐在不在意了。”
说罢,明路凑脸去看萧煜被他揶揄的表情,嘴角上咧,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容。
萧煜本是一勺粥刚刚送到嘴里,闻他一言,顿时“噗”的喷了出来,要巧不巧……明路顿时就悲催了。
甩脸跳脚从书桌旁弹开,明路抹着满脸白乎乎的牛乳粥,泪流满面,“殿下,就算是被奴才说中了,你也不用拿这样的手段来报复奴才吧!”
萧煜哈哈大笑。
明路瞧着萧煜阴沉了一夜的面上总算挂了笑容,自己嘴边也漾上一抹笑,只依旧嘟嘟囔囔打水去净面换衣。
赤南侯府,忙了整整一夜的顾玉青终于看完最后一摞卷宗,伸手探出一个懒腰,将手边宣纸一推,站起身来。
吉祥如意早就备下热水,服侍她一番洗漱。
外面天色阴沉,大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味道。
劲风扫树,虬枝颤动,树叶相触,发出哗哗作响的声音,愈发衬托着周围的宁静。
不时有明晃晃的闪电横劈天空,划天而过,像是要将天幕撕开,露出被它遮掩在后的一切肮脏真相。
雷声轰轰,时远时近。
这一切都预示着,大雨将至。
就连泥土里的气味,都与素日不同,带着潮湿的腥味,却让闻过的人心神一震。
刚刚净面,便听得外面倾盆大雨如注而下,雨点落地,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密集如鼓点。
吉祥朝外探上一眼,说道:“这雨下的好急,这样大的雨点,怕是要连庄稼砸出个洞来。”
还有半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能把庄稼砸出洞来,自然也能把跪在祠堂小院里的顾玉禾打的不轻。
活该!
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连老天都不肯放过她。
不然,晴空万里数日,为何偏偏今日就下这样大的暴雨。
只可惜,这报应尚且不够,来的也晚。
她那样的人,合该一雷击死!
吃罢早饭,顾玉青披了绿羽披风,倚坐在避雨的廊下,瞧着连天雨幕,兀自想着心事。
所有的宗卷已经翻遍,可关于苗疆,却也只是寥寥数笔一带而过,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浓墨重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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