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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总会告诉我-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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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听,别人以为李哥真的在折磨顾先生呢。”
  路铭心感激地看了莫祁一眼,小周还是灿烂地笑着,挠挠后脑勺:“莫哥说的也是啊,我都给忘了。”
  小周跑完第三圈回来,就记住了莫祁的话,开口说:“现在正演到啊……李先生把顾先生扶起来去旁边说话……”他说完一愣,连声改正,“哎呀,不是,是演到顾先生疼昏过去了,演完后李先生把顾先生扶起来,到一边说话去了。”
  路铭心听了前半句纳闷呢,听到后半句整个人都不知道该不该笑,倒是莫祁“噗”得一声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铭心啊,小周同志多好玩,说得一手冷笑话啊,孺子可教也。”
  玩笑归玩笑,再辛苦,戏也要继续拍,他们这边的剧情,是路铭心和莫祁九死一生,五百个人带过去,只活着回来了几十个,连带和路铭心一起去救莫祁的刘副将,也为了给他们断后,战死沙场。
  好不容易撞上前来接应他们的大队兵马,追兵也退去了,莫祁满身都是鞭痕和血迹,撑着回到城内,就无力坐倒在地。
  但他毕竟是员干将,在稍作休息后,就恢复了点精力,他心思缜密,回到北城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忙着养伤,而是询问奸细是否查出。
  这一问,就问出了事,本来他们在西夏营地看到顾清岚孤身在那里,就有了不好的推测,路铭心更是脾气火爆,当时就叫骂了起来。
  莫祁跟她不同,他还是愿意信任身边的这位智谋国人的能臣的,更何况顾清岚品阶不低,身为督军在军营中权力不比他小,顾家在大齐又是那种地位,于情于理,他都不该投敌叛变。
  听他询问,营地中的一个副将就站出来说,督军大人审了一夜,抓到是莫祁身边的一个小厮,被钱财和利禄买通了,透露了军情。
  只是刚审出来,督军大人就听说了夫人和刘副将带人去偷袭西夏营地的事,而后就略做交待,独身一骑出了城。
  莫祁听到这里,再想到今晚那有如神助的逃脱过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沉默了良久,才抬起头对路铭心说:“青萍,你错怪了沐大人……”
  路铭心也知道自己错了,但此刻什么都已经晚了,就算错了又能如何?
  那时他们无力回身去将李靳身边的顾清岚也救下,此刻仍旧不能,经过一场交锋,路铭心也知道西夏营地绝不是能任他们来去自如的地方。
  上一次有顾清岚独闯大帐,为他们挣来一个逃生之机,等顾清岚失陷,又有谁能救他?
  路铭心想起来自己在离开北城之前,对顾清岚说出的那些恶言恶语,再想到西夏营地前匆匆一瞥,自己就对他喝骂,胸腔中蓦然生出一股生疼。
  这种生疼在看到莫祁身上从横交错的伤痕时,又几倍锐利起来:莫祁在那里遭此酷刑,顾清岚又能好到哪里去?他身子还一向文弱。
  可这也是她最后一次顾念到自己和顾清岚的旧情了,莫祁的判断,和顾清岚一样:人已再不能救,唯有设法保住顾清岚的性命。
  然而不等他们做出反应,第二日李靳就派人到北城前大肆宣扬,言道顾清岚已被招降,主帅都已投诚,他们这些小兵还不速速臣服在西夏王威仪之下。
  李靳当然没有天真到以为如此就能劝降数万兵马,这些叫嚣之语当然也是为了扰乱军心而已。
  李靳此计一出,就算莫祁想要保住顾清岚的声名,也无计可施。
  而且主将和督军先后失陷敌营,虽然莫祁已经生还,但此刻军心仍旧有些不稳,无奈之下,莫祁只能放出话来,将逆臣叛徒诛杀殆尽,放解心头之恨。
  此话放出,也就代表了大齐认定顾清岚已是叛贼。
  而莫祁的密折,也在这时快马加鞭,连夜送回了京城,上面禀告了女帝事情的经过,说道顾清岚是为了营救自己和夫人,才会失陷敌营,之前并未有通敌迹象。只是人已在敌营,是否变节,已不可考,请陛下示下云云。
  女帝接到急报后,一面让莫祁稳住三军,一面就放出了自己饲养的青色灵鸟。
  此鸟是她从小饲养,颇具灵性,不必用樊笼和脚链束缚,就知道环绕在她身侧,并不乱飞。顾清岚常初入宫廷,青鸟也识得他,每每喜爱落在他肩头讨吃的。
  在女帝嘱咐了青鸟一阵,又给它看了往日顾清岚用过的器具和衣物,它果然振翅飞出京师,越过崇山峻岭,飞入了西夏营地。
  剧情进行到这里,剧本相比较于第一版,已经做了一些修改,也和路铭心前世的记忆里更一致。
  她在西夏营地里喝骂顾清岚,过后立刻就发现自己弄错了,但紧接着,西夏那边就传来顾清岚已经归降的消息。
  她气愤怀疑之余,也不免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怒骂,他才一气之下,干脆投靠了西夏王。
  时至今日,她早为自己的想当然和恶意揣测愧疚难当,但任她万般悔恨无奈,当日的一切,也像洪流一样滚滚向前,命运的奇诡之处,不可预料,也不敢想象。
  在西夏营地里第一次昏过去后,顾清岚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刑室,身在一个颇为明亮温暖的帐篷里。
  他身下躺的,也变成了铺了软垫的矮榻,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换了干净的,连手脚的伤口,也被重新包扎。
  这次大约是舍得为他接骨了,断指的伤口处,还有一阵阵清凉透出。只是就算医治得当,他的一手一脚筋脉俱断,此后也算废了。
  手伤就算好了后,恐怕也无足够腕力运笔,脚伤也是,站立应该尚可,行走却不再有完好时流畅。
  他平躺在床上,眼神逐渐清明,唇边的讽刺却渐渐露出端倪:这是看酷刑不足以震慑,开始怀柔了吗?
  帐篷口一阵骚动,是李靳走了进来,他这次不再带着亲卫,甚至连长刀都放在了帐外。
  走进来后,还在矮榻旁边的垫子上坐了下来,顾清岚倒是没看他,只轻笑了声,低声说:“忠勇王真是好闲情……不是说……下次就要了我另一双手脚?”
  他在昏迷时应该已经被灌下了汤药和水,所以还尚能言语,只是说了两句,就又是一阵闷咳。
  李靳抬手扶住他因咳嗽不断轻颤的肩膀,还从桌上的茶壶里,倒了杯茶水,又周到地送到他唇边,喂他喝了几口。
  那茶水有些苦涩的药味,回味却甘甜润喉,还正好微温,顺着他干涩的喉咙滑下,很快就压住了他的咳意,不可谓不周到。
  顾清岚喝了几口,却不道谢,只是闭了双眼,又靠回软榻上。
  李靳就盘腿坐在他身旁,却微微向前倾身,是一种恳谈的姿态,连王爷的架子也不再摆了:“沐先生,我想过了,对待国士,自然有对待国士的法子,先前是我一时意气,太粗暴了,伤了沐先生手脚。我已将国都的太医特地叫了过来,要他务必给先生治伤,就算不能让先生的手脚康复如初,也定能免去许多后患。”
  他用了怀柔这一套,在顾清岚看来,比之前的一味凶残,还是识相了不少,他们这种文士君子,推心置腹往往比恐吓威逼更有效。
  要知文人都爱风骨,越拷打反而越容易激起他们的愤慨之情,往往适得其反,就算活生生打死,也不一定能打弯了他们的骨头,但以礼相待,却往往收效甚好。
  顾清岚心里想着,就睁开眼睛看了他,唇边仍是挂着几分不加掩饰的讥讽:“这还要谢忠勇王下刀狠准,以后若是留下伤疤,估计也不会太大。”
  李靳听出他语气里的讥笑,却不以为意,他已经从最初的震怒和挫败中冷静了下来,不再怒火上头,不顾后果了。
  自从顾清岚到了前线后,他屡战屡败,莫祁已经是他的老对手,那些招式套路他都清楚的很,你来我往,勉强可算不输不赢。
  原本他是没将顾清岚放在他眼里,想他一介文臣,就算在民间传的那么神乎其神,不过也是纸上谈兵罢了,没想到他竟真的有一些用兵之道,连月来自己数度吃亏,介是折在一些不明不白的地方。
  这点在他和顾清岚的一局对弈中,已足够他清晰明了——此等心机手段,说是鬼才也不为过。
  李靳并不是有勇无谋的匹夫,还能屈能伸得很,若能将顾清岚招至麾下,现下给他嘲笑几句,对他来说犹如挠痒痒般,不疼也不痒。
  李靳就呵呵一笑,继续诚恳道:“沐先生,并不是我太唐突,而是看杜将军和贵夫人……实在也太玩恩负义了,沐先生舍命救了他们,转眼间却被打成了叛贼,这要是我,我可忍不了这么大屈辱。”
  他话说的巧妙,没有直接说莫祁和路铭心有私情,却说得很有些含沙射影,但凡男人,都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
  顾清岚却只淡看了他一阵,眼底就泛上些冰冷的笑意,良久才淡淡来了一句:“王爷可否再容我思虑几日?”
  这么苦口婆心,温柔相对,他却还是不松口,李靳脸色略有些不快,不过他很快压了下去,仍是那副礼贤下士的样子:“也好,沐先生先养好伤再说。”
  出了营帐,他憋着的那口气才吐出来,不由一阵烦躁。
  他若不是看顾清岚身体实在弱,不过受了一轮刑罚,就吐血昏迷,少不得还要继续敲打一下他的筋骨。
  眼下太医说了,顾清岚本就有心疾,也受了风寒迟迟未痊愈,气血更是不足,再拷打下去随时能断气,他才停了手,采取了怀柔之法。
  可没想到还是吃了个软钉子,军情紧急,哪里有几日几日的给他思虑?
  李靳想着,眼底终是添上一抹狠毒:硬的软的都试过了,要是这个顾清岚还不乖乖就范,管他是不是国士,不能为自己所用,也不可让他人再得了去,一刀杀了干脆!
  

☆、第88章

  路铭心小姐千辛万苦地拍完自己那边的戏;拖着两条灌了铅一样的腿,跑去找她心爱的男人时,看到的就是如下场景:
  顾清岚一身白衣;斜躺在帐篷中的卧榻上,因为是在病中,还散了一头长发,如瀑黑发逶迤洒了半枕;衬得面色更如雪般莹白。
  他用手半撑起身体;面对着坐在床前的英武男子,不知是说到了什么,他还微垂头,勾起了唇角。英武男子看向他的目光也一再柔和;甚至持起了他的一只手,去摩挲上面包着的绷带。
  对于路铭心小姐来说,这无疑抓到了出轨的现场版,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大步冲上去,还妄图一把将英武的男子推开:“李哥!你乱摸什么!”
  李靳一愣,看到她悲愤无比的目光,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随即就笑得无比贼:“顾先生说手上包这么厚,手指头都变木乃伊了,动都动不了,我就过去摸摸看啊!”
  路铭心悲痛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顾清岚的手抓起来,道具组真认真,的确是包了厚厚一层,为了追求逼真,用的还是粗麻布,不是医用纱布。
  可就算是包了粗麻布的手,也不能让李靳占了便宜!路铭心愤恨之余,把那只手放到唇下,吻了吻……然后她就表示,这布尝起来味道有点咸咸的。
  再然后她就被顾清岚一指头点在额头上:“乱舔东西,快去漱口!”
  李靳在旁边拍着腿大笑。
  魏敬国对天默默翻了个白眼,开口说:“铭心和李靳都给我先出镜头,清岚还有几个特写镜头要补拍,你们还想不想快点收工?”
  在魏导演的威压下,他们都老实起来,跑去一边,看魏敬国让对着榻上半卧的顾清岚各种拍。
  路铭心在旁边看着那微垂下的黑长睫毛,那眼底的淡淡柔光,那屈起手指放在薄唇边轻咳时指尖透出的荧光,双手握拳捧在心口,留着口水说:“我清岚哥哥好美!”
  李靳在旁边摸着下巴说:“说起来,我突然有些敬佩你了,我要是有这么个人,一定放家里藏起来,除了我谁都别想看。”
  路铭心也是憋了很久了,满头黑线地看了他一眼:“李哥,你真的男女都可以啊?”
  李靳转头看了她一眼,对此疑问也见怪不怪了:“我喜欢的都是女人,喜欢我的倒是有几个男人,不过我看不上。”
  路铭心也知道娱乐圈有些传闻的确是三人成虎,不过李靳这么干脆利索的否认,也让她有些意外:“那些说你男女都要的话传的那么凶,你怎么不否认下?”
  李靳无所谓地耸了下肩:“不过是几个上赶着想泡我,却没泡上的男男女女传出的闲言碎语,理他们做什么?”
  这份坦荡和气度的确也够爷们,路铭心顿时有些佩服:“李哥你也算个真汉子了啊。”
  李靳又看了她一眼,对此溢美之词也还没反应:“当然也是没人有胆子当着我的面问我,所以我也没有否认的机会。”
  路铭心也学着他摸了摸下巴:“这么看来,我还真勇气可嘉。”
  李靳还难得又夸了她一句:“我才说突然有些敬佩你,胆子还真不小。”
  这句明明是夸奖,不知为何听着有那么点像威胁……他们两个人聊得很愉快,旁边不小心听到的工作人员,就擦了一头冷汗。
  反反复复拍了好几遍,魏敬国终于表示可以收工,这时也已经是暮色四合了。
  路铭心上去扶顾清岚起身,又跟去化妆间帮他脱衣服卸妆,男演员脸上的妆本就比较淡,只是打些粉底让肤色在镜头下看起来更柔和罢了。
  顾清岚肤色在男人里原本就是偏白的,就算病容妆,也不需要抹太多东西,只需要将唇色调整下就好。
  路铭心拿着卸妆棉,一点点仔细替他擦着,看到他眼底那点遮掩得很好的倦色,就突然有些心疼:“清岚哥哥……拍戏很辛苦吧?”
  顾清岚笑笑,握住她空闲的手说:“还好,只是初次接触,要学的东西有些多,幸好大家也都帮忙。”
  路铭心想到本来表演就不是他的兴趣和爱好,他平时的事情又已经那么多了,又是学校,又是公司的,是因为自己的私心,才把他硬拉进了剧组。
  化妆间里没有别人,她想着,就低头在他额上轻吻了下,低声说:“谢谢你,清岚哥哥。”
  顾清岚看着她,目光仍是柔和无比:“没什么……应该向你道谢的是我。”
  他们卸好妆出来后,李靳和莫祁已经在车上等着他们了。
  这些日子和他们两个人相处太好,顾清岚和路铭心已经不跟着自己的助理坐保姆车了,常在收工后,和他们一起走,四个人在车上随便聊几句,相处间有种好友的放松。
  若说这次有什么拍戏之外的收获,也就是多结识了这么三五个好友。这个圈子是非算计太多,这样平淡又真实的友情,其实已经弥足珍贵。
  回到了酒店房间,顾清岚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后对路铭心笑笑说:“清月说要来剧组探班。”
  路铭心愣了下,才说了句:“哦。”
  对于顾清月,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路铭心的印象都很浅淡。
  前世顾相也只有这两个子女,还都是嫡出,按说他们兄妹间感情应该很深厚,可顾清月却甚少和顾清岚一起出现。
  就连她回忆起前世和顾清岚一起被关在那座院子里的事时,也丝毫没有顾清月出现过的印象。
  现在她更是常年在国外,据说中学时就已经在美国读书,连知道她和顾清岚结婚后,也只是打了个电话,跟她这个新晋嫂子随口聊了几句,并没有回国。
  甚至连她母亲毒害哥哥,闹出那么大动静,她这个人也像是消失了一样,丝毫不过问一下。
  她想着,就说:“说起来我上次见清月,她还只有十来岁吧?你们这些年也不常见面吗?”
  顾清岚去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随口应了一句:“哪里,清月从小就跟着我,在国外时也和我住在一起,只不过这两年我回了国内,她学业未成,只能留下。”
  随着他这句话,路铭心感觉到了一股违和感,在心头一闪而逝,但她又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只是觉得头隐隐作痛,开玩笑般岔开话题:“对了,还有任染呢,怎么他突然就跟不见了一样,之前明明还老出现。”
  顾清岚正在打字的手一顿,随即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冲她笑了笑:“他实验室里有些急事,前些日子先回美国了。”
  

☆、第89章

  这是大齐至安九年的秋天;天气已经逐渐转为寒凉;北疆的初雪也过早地降临。
  他躺在只能看到一方天空的帐篷里;看着帐外飘零的雪花,偶尔会有雪片飘入到帐内;于是那些雪片就在窗子下落成了一小片,淡薄又羸弱;却固执地占据了那一角。
  帐内的温度其实并不高,虽然西夏王令人搬来了火炉等物;但因为他要求打开窗子;所以关不住的寒意;就这么透了进来。
  静看了一阵,他就侧过头;压抑地低声咳嗽,唇边不意外溢出些甜腥,在这几天来已经太寻常,他只是抬起手指,不在意地擦去了。
  从最后一次劝降过去,又已经过了两天,西夏王的耐心,也即将告罄了,他能看出他每次来时的脸色,越加阴沉冷酷,对待他的态度,也没有了殷勤和体贴。
  在他病入膏肓之前,应该就会被西夏王暴怒地砍掉,所以他也不用再去忧心这些繁琐的小事。
  那么归降呢?在他看来,却是不可能的事情。
  即使外界都已经认为他已是个投敌叛变的降臣,有些事,他也还是不会去做,若为了苟活,就去背叛自己的国家和臣民,那还不如就此死去,倒也归于尘土,了无挂碍。
  只是……他想起她临别时那愤怒质疑的目光,她是否能懂呢?懂得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还是即使他死去,她也还是会认为他是个重利轻义的小人?
  他想着,唇边就浮上了一丝自嘲的笑容,他这一生,也算空负虚名,枉送性命……就像父亲所说过的那样,与家国皆无益处,连死都是,别说死得其所,连死都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在他即将又疲倦地合上双目时,帐篷的窗口处,却传来了几声极其细微的声响,那声响太小,连日夜守在帐外的卫兵,都没能听到。
  而后他就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啾鸣,接着,眼角处划过一抹亮丽的青色,那只小鸟小心地飞过来蹲在他肩膀上,歪头打量了一下他后,还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
  他惊诧之余,以为这只是一个幻象,继而又在那陌生的触感里找到了真实感。
  鸟儿还亲昵地蹲在他肩上,他也看到它的一只嫩黄脚掌上,绑了一只小小的信筒。
  他认得它的,它是季瑛的爱宠,有个堂皇的名字,叫“青凰”,他却看出它是只雌鸟,笑季瑛不辨雌雄的同时,坚持称它为“青儿”。
  鸟兽亦有灵,似乎觉察出了他的怜爱,他只要进宫,它总喜欢飞落在他肩上讨果子吃,他也总是有求必应,喂得多了,季瑛总笑着说,再喂它就肥的飞不起来了。
  就眼下来看,它还是可以飞的,不仅可以飞,还飞过了崇山峻岭,在这敌营之中找到了他。
  目光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他抬起仅能动的左手,将那只信筒从它的脚下取下来。
  里面的信件自然是季瑛书写的,蝇头小楷里透露的俱是对他的忧心和挂怀。
  他看着那些熟悉的字迹,目光微动:在此时,他的主君却仍信任他,与他来说,不知是喜还是忧。
  看完后将那页纸丢在榻前的火炉中烧了,他手边并无片纸点墨,略加思索,撕下手边白帕的一角,咬破指尖将心中言语写于帕上。
  他已无右手可用,但世人却鲜知,他左手仍旧写得一手好字。
  事毕,他送青儿返程,手边没有其他的食物可以给它,只有一些冷掉的薄饼,他掰碎了放在掌心,看它急切地啄食,目光更加柔和,低声道:“青儿莫急,委屈你了……待回了禁宫,陛下会给你果子。”
  他不敢说日后亲自再给它喂食,只因此刻前途黯淡,生死难料,他何苦再去骗一只小鸟,让它以为还有再次相逢之时。
  只是青儿的到来,却让他看到了一线生机……并非他自己的逃脱之计,而是事关战局的生机。
  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他不再耽搁,挥手让青儿飞出帐外,而后抬起头,就看到了掀开皮帘走进来的李靳。
  惊诧他不再躺着,而是半坐了起来,李靳神色也变了变,继而带着凉意地笑了笑:“看来沐先生想了几日,总算是想通了点什么?”
  他微微一笑,还是一如既往地淡然:“没什么,只是觉得要攒些精神,方可和王爷多聊几句。”
  他态度暧昧,不过是拖延时日,在李靳听来,却是态度松动的迹象,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柳暗花明的迹象,李靳一挑长眉,目光中也有了些期待:“如此看来,沐先生是真想通了……”
  随着一声“通过”,镜头停止转动,李靳也笑着去拉半躺着的顾清岚:“顾先生,躺了半天,腰酸不酸?”
  顾清岚笑了笑,握着他的手掌从榻上站起来:“还好,躺着演戏,总算比较轻松。”
  李靳也哈哈笑了起来,他身后路铭心不甘心地挤过来,握住顾清岚的手说:“还好有被子盖,不然老穿这么薄,清岚哥哥都要感冒了。”
  为了追求飘逸的效果,顾清岚的戏服都是白衣为主,布料还都是丝绸薄纱,西北影视城虽然没有像剧里一样,已经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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