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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嫁千金-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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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棠?她怎么还活着!
  “你……你在胡说什么?我为何要这么做?芳菲是我的好友,我与她情同姐妹,怎么会害她!”
  “不过是因为你自诩燕京第一琴师,我家小姐的琴艺却远远要高于你之上。你不在乎钱财,却独爱盛名。你怕我家小姐夺你风头,才会心生妒忌,甚至不惜和永宁公主合谋,明知道那杯酒会害了我家小姐一生,却还是让我家小姐喝掉。”
  “你胡说!”萧德音心中慌张不已,她心底不为人知的秘密,就这么被海棠毫不保留的揭示出来。就像是失去了壳的蜗牛,暴露在日光之下,晓得再过不了多久,就要被晒干了。
  她害怕极了。
  “什么情同手足?我家小姐视你为知己,你却恩将仇报。什么夫妻情深,我家小姐对姑爷一心一意,姑爷却与人合谋杀害枕边人。我家小姐从来一颗真心待人,遇到的却尽是狼心狗肺之人,这世上的坏人却全叫她遇见了。只有我家小姐最可怜,最可悲,最可笑!”海棠一口气说尽,说到最后的时候,却忍不住哭了起来,哭声里的悲伤和痛恨,令人动容。
  永宁公主很好大笑起来,似乎看到萧德音这样的窘迫,十分高兴似的,她快意道:“萧德音,你看到了吧?你以为扳倒本宫,就没有人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了?你比本宫更可恶,本宫至少不喜欢薛芳菲,薛芳菲对本宫来说,也只是个陌生人。但你却是薛芳菲的姐妹,还说自己琴声高洁呢,你莫不是在说笑,真是笑死本宫了!”
  萧德音说不出话来,几乎摇摇欲坠,她只是连连道:“不是的,不是的。”但一瞬间慌乱的神情和语无伦次,还是暴露了她,并不像她自己说的那般无辜。
  在场的人顿时感到一阵荒唐,当初薛芳菲与人私通一事,燕京城传的沸沸扬扬。人人都说这女子仗着美貌如此不安分,沈状元对她如此之好,她却不满足,实在是燕京城的耻辱。可如今看来,当年天下人都错了。那莫名背负着骂名的女子,原来才是最可怜的人。
  那般美丽的、聪慧的、温柔的夫人,却被情同姐妹的好友欺骗,被承诺共度一生的丈夫残忍杀害,被公主以最残酷的手段羞辱。她做错了什么呢?她什么都没做错,若说真的做错了什么,大约就是爱上了一个无情冷酷,却偏偏要装的深情不悔的人吧!
  “还有我家少爷。”海棠道:“少爷得知了小姐在燕京城出事,立刻赶到京城,以为查到了蛛丝马迹,找到了京兆尹,就能替小姐报仇。谁知道京兆尹却和这恶毒的公主沆瀣一气,居然杀了少爷,还装作是匪寇所害。”海棠惨笑道:“这是个什么世道!天子脚下,竟然有这样荒唐的事发生!若在朝为官的人皆是如此,民不告官不究,民告官牢坐穿,那还设劳什子的府衙。直接告诉天下人,若是平民百姓,受了天大的冤屈也不要说,说了也是白费力气。没有什么敢能为百姓坐主,因为这官,都是要看人脸色的!”
  这话一出,何钦高喝一声“放肆”,同在的三人,却也忍不住冷汗涔涔。海棠这番话,已经不止是在说沈玉容和永宁公主的罪行了。是在声讨天下官场,是在指责皇帝。说皇帝任用奸臣,让奸臣危害百姓。
  天子名声岂容这样污蔑,但今日的事情是瞒不住的,很快海棠说的一番话,就会传到宫中。
  姜元柏也忍不住看向海棠,海棠说完一番话,早已泪如雨下,但她仍旧执拗的看着三位大人,并不曾退缩。她知道这番话,也许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但这一年来,薛家的出事,全都在映证她说的这一点。
  说什么太平盛世,说什么天下清明,实则就是纸糊的清明,轻轻一捅,也就破了。
  洪孝帝听了后会作何感受,也许会审视过去,也许接下来,会改革吏治,不让悲剧重演。
  薛芳菲的丫鬟似乎都是聪明的,姜元柏想,可惜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弃车

  薛芳菲和薛昭的这桩案子,时隔多年,阵势浩大,然而三司会审的结果,却比预料之外的要顺利许多。
  实在是因为薛怀远能拿出来的证据,实在是太丰富了。丰富道大理寺丞几人,都诧异薛怀远不过清醒月余时间,竟能找出这么多有用的线索。就好像早早在这之前,就已经有人开始着手调查薛芳菲姐弟一案一般。
  而姜元柏的出现,更让这桩案子解决的十分顺利。首辅大人的女儿在永宁公主的私牢里被发现,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关于薛芳菲永宁公主尚且还会狡辩几句,关于姜幼瑶却是找不到借口。
  在府里设私牢、谋害官眷、与当朝官员勾结合谋害死百姓、操纵官场……一桩桩一件件,盘点下来,永宁公主和沈玉容罪名无可抵赖,当受极刑,三日后问斩。
  听到结果的时候,所有知情的人顿感大快人心。
  京兆尹作为当年助纣为虐,害死薛昭的一员,自然也受到了惩罚,剥夺官职,终生流放。而萧德音更是了,虽然她没有直接害死薛芳菲,却在薛芳菲被人陷害一事上,递上了那杯掺了药的酒,被责令五十大板。她一个女人,五十大板下去,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想来便是有命在,也是奄奄一息,活不了几年的。
  当然,对于萧德音来说,打多少板子,活多少年都不是最重要的。最折磨她的大约是,关于她和薛芳菲的那点事传出去后,天下有多少人会在背后骂她心肠恶毒,装模作样。萧德音为名声所累,装了一辈子,临到头来,名声尽毁,对她来说,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等三司会审结束,官兵将永宁公主和沈玉容二人押下天牢去。薛怀远静静的坐着,他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怎么也不动。
  姜元柏起身站起来,不由得多看了薛怀远一眼。他的亲生女儿姜梨,对薛怀远照顾有加,甚至超过了对自己这个父亲。原本姜元柏还十分不悦,但看到薛怀远后,便也觉得,薛怀远倒是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沉着,更有些本事。
  他没有和薛怀远打招呼,率先走了出去。永宁公主落得如此下场,按理说,姜元柏也帮姜幼瑶报仇了。但姜元柏一点儿也没有为此感到高兴,姜幼瑶的一生已经毁了,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的样子,过去就是过去了。
  海棠过来扶起薛怀远,往外面走去。才走到刑部外头的大门,便被外面的场景惊呆了。燕京城的百姓将外头的大门堵得水泄不通,见他们出来,纷纷叫着“薛县丞”。
  很短的时间里,公堂之上的经过就被人传开了。人们自然也晓得了,当年永宁公主和沈玉容二人,是如何陷害薛芳菲与人私通,害的薛芳菲小产,之后用药,甚至勒死了那个可怜的女人。不仅如此,他们还害死了薛芳菲的嫡,一个和煦如阳光的少年,还企图害死薛怀远。若非阴差阳错,姜二小姐去了桐乡,薛家一门,就此从这个世上消失,也没有人会知道他们所受的冤屈。
  百姓们是有同理心的,他们也许不怎么聪明,容易被人愚弄,但也有许多善良的人。骨子里天生的善良让他们习惯于嫉恶如仇,同情弱者。薛家立刻变成了被同情的对象,到处都是对永宁公主和沈玉容的谩骂。
  叶世杰和叶明煜在外面接薛怀远,薛怀远上了马车,一上马车,发现姜梨也在。他愣了一下,道:“姜姑娘。”
  “薛县丞。”姜梨微微一笑。
  姜梨一大早就去了叶家,和叶世杰驱车赶到了刑部门口,他们进不去里面,只和外头的百姓一样,等着最后的结果。直到听到结果的前一刻,姜梨的心都是狠狠揪起来的,并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的平静。
  这一日,她等得实在太久太久了。
  薛怀远发现,姜梨的眼角,似乎有一点晶莹,她像是有哭过。但薛怀远仍旧不明白,姜梨对他们薛家,几乎可以说是再造恩人了。但许多陌生人看见旁人于水火之中挣扎,伸出一只手搭救,或许是因为善良,或许是因为别的,但姜梨妹妹表现出来的,却自然的像是那是她的责任。
  为何?她是姜家的二小姐,原本和薛家是没有任何牵连的。
  薛怀远道:“之前姜姑娘说过,有一日会告诉我,为何会对薛家伸出援手。现在,恶人已经得到惩罚,现在是那个时候了吗?”
  他的语气十分温和,像是认真的询问,姜梨一顿,心中忽而生出了一种悲凉的感觉。永宁公主和沈玉容这一回,的确是没有升级了。薛芳菲和薛昭二人死亡的真凶,终于大白于天下。寻了这么久的公道,总算是没有消失不见,可是这公道,也许是要用性命来偿还的,并不容易。
  她还不能告诉父亲真相,因为自己前途未卜。
  “现在还不是时候。”姜梨咽下肚子里的悲伤,道:“但有件事,也许薛县丞想要知道。”
  “何事?”薛怀远问。
  “关于薛昭的坟墓。”姜梨道:“薛昭出事的时候,海棠已经被逐出沈家,因而不知道薛昭葬在何处。又因为当时正值薛芳菲被人议论之时,薛昭的后事,做的十分隐秘,旁人不知道葬在何处。我已经托人打听到地方了。”她看向薛怀远,“既然真凶已经大白于天下,薛县丞可以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薛昭。至于要不要让薛昭回到家乡,就全看薛县丞自己的主意了。”
  姜梨想让薛昭魂归故里,而不是在燕京城这个没人知道的地方。除了自己,连祭拜烧纸钱的人都没有,这么冷冷清清的。父亲已经知道了薛昭的死讯……也应当渐渐薛昭的。
  “好啊,多谢姜姑娘费心。”薛怀远道,他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阿昭知道了此事,一定很欢喜,很欢喜。”
  姜梨撇过头去。
  很欢喜么?她却只有深深地悲伤和无奈。
  ……
  关于永宁公主和沈玉容的决断,传遍了整个燕京城。
  百姓们皆是拍手称快,若说有什么人却为此愤怒失色的,只有宫里的刘太妃和成王了。
  刘太妃早已哭红了眼,她这么大的年纪,总来都是傲气十足的命令旁人,何尝有这般狼狈的时候,扯着成王的袖子,道:“英儿,你去帮帮永宁,你救救你妹妹,你妹妹不能就这么死啊!”
  一开始得知薛怀远状告永宁公主的时候,刘太妃还没将此事放在眼里。就算永宁公主被贬为庶民了,可那薛怀远,也不过什么都不是。要碾死薛怀远,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况且那些证据,谁知道是真谁知道是假,随随便便给底下的官员吩咐几句,此事就能被压下来,唯一要考虑的事百姓的风言风语,但那些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谁知道竟然把姜元柏也扯进来了,永宁公主在府里设了私牢,这件事成王和刘太妃都不知道。而当他们知道永宁公主竟然把姜元柏的女儿姜幼瑶也囚禁在自己的私牢里,刘太妃险些晕了过去,当即就知道此事大事不好。
  事关当朝首辅,这桩案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压下去了。果然,一切来得迅速令人措手不及,永宁公主和沈玉容很快就被抓起来,洪孝帝亲自下令三司会审,彻查此案。
  平日里没有触及到洪孝帝的利益,这个势力单薄的帝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而谁都知道,彼此这些年关系越发紧张。这桩案子既然送到了洪孝帝面前,洪孝帝定然不介意做一个“大义灭亲,公正清明”的明君形象。而姜元柏肯定也不会不留余力的帮忙让永宁公主再无翻身之地。
  刘太妃试图去求过太后,可太后听完后,只是淡淡的一句“帮不上忙”,就打发了刘太妃,任凭刘太妃将口舌都说干了,太后也仍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刘太妃只得转而去求洪孝帝,谁知道洪孝帝比太后更狠,刘太妃压根儿就见不到洪孝帝的面。
  眼见着永宁公主和沈玉容即将被问斩,刘太妃终于意识到,这一次,可能真的没有谁能救得了她的女儿。她只能同成王哭诉。
  “别哭了,母妃,”成王被刘太妃哭的心烦意乱,道:“不是我不想救永宁,而是现在没有人能救得了她!永宁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在府里设私牢,还把姜幼瑶给囚禁了起来,得罪了姜元柏,姜元柏自然会不依不饶,怎么可能放她一条生路。但凡永宁当初有一点忌惮,就不会弄成如今的地步!”
  刘太妃怒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说罢又哭起来,“我早就说了,那沈玉容不是良配,不是好东西。你妹妹就是被那个沈玉容拖累了!还有你,你早知道沈玉容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能不阻止你妹妹和那个人来往!你妹妹落到如今地步,你也有责任!”
  “够了!”成王大喝一声,他如今也是心烦意乱。正在快要举事的关键时候,本就容不得一点儿差错。偏偏永宁在背后就这么拖后腿,先是和李家决裂,害的李显辞官,李仲南对自己生了异心。又和沈玉容的关系大白于天下,沈玉容也辞官,自己又少了个助力。现在更好,姜家对自己虎视眈眈,永宁的名声败坏,连他也被连累了。有个这样的妹妹,成王真是倒了血霉。
  刘太妃被成王这么一吼,一下子不哭了,像是清醒过来,她看向成王,绝望的道:“英儿,真的没办法再救永宁了么?”
  成王看着刘太妃,有些不忍,最后还是道:“母妃,儿臣无能为力。不过,”他话锋一转,“此事皇帝做的实在太绝,我看再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倒不如将时间往前推一推。待我杀进皇宫,坐上高位,当初那些人如何羞辱永宁的,我必要替永宁一一讨回,那时候……永宁也就能瞑目了。”
  他说的十足阴鹜,声音在空荡荡的寝殿里回响,阴森森的,刘太妃看着他,呆了片刻,像是终于认命,无奈的丢弃一件心爱的物品,她道:“好。”

  ☆、第一百八十章 阿昭

  永宁公主和沈玉容的案子落下帷幕,燕京城的人津津乐道,也有不为人所动,平日里依旧各干个事的人。
  国公府里的后院里,炼药房中,司徒九月从房中走出来,走到隔壁间的小屋,推门走了进去。
  小屋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椅子。司徒九月进去后,就坐在椅子上,看向床榻上的人。
  床榻上的人是前几天,赵轲扛回来的人,说是从公主府的私牢里带回来,姬蘅亲自下了命令要救的人。当然,司徒九月之所以救这个人,不是因为姬蘅的命令,而是因为这人伤势极重,但凡有能力的人,总会有些怪癖,司徒九月也是一样。她不是大夫,是毒姬,伤势越重的人,她反而越有兴趣搭救,用自己那些旁人看了会退避三舍的以毒攻毒之法,或许她又只是为了想看看人的忍耐能力有多大。
  这人刚被送到这里来的时候,满身血污。国公府里的小厮种花是一把好手,武功也不错,长得更是俊秀明媚,但要说起来给司徒九月做帮手,却是一个也不行。本来前阵子来了个海棠,手脚勤快又聪明,可这阵子忙着薛家的案子,住到了叶家,国公府里就没人给司徒九月帮忙。所以这人被送来的时候,洗身子、擦身子、脱衣服、清理伤口都是司徒九月一个人完成的。
  司徒九月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天下的男人女人,在大夫眼里,大约只有有病的和没病的之分。在司徒九月眼里,更是只有能救的和不能救的之分,至于能救的里面,又有愿意救的和不愿意救的之分。其他的,什么男女之别,司徒九月根本没放在眼里。
  躺在床榻上的青年并没有睡着,而是抬头望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全身上下扎满了司徒九月的银针,一点也不能动弹。司徒九月知道他听得见,走的时候恐吓他,若是他动弹了,让银针错了位,很有可能一命呜呼,到时候可别怪责别人。
  其实这是她恶意的捉弄,便是这人动了,也不会出事。但司徒九月走进来的时候就知道了,过去的一夜,几个时辰里,这人的确是一动不动。
  这需要很大的勇气,因为施针的时候,药性会慢慢挥发出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又疼又痒,难以忍受。但这人却是忍受了。甚至于看到了司徒九月进来,还对司徒九月露出了一个笑容。
  司徒九月一愣。
  十分庆幸,永宁公主对待这人,不像对待姜幼瑶那般残忍,挖掉了他的眼珠子,或是毁了他的脸,使得这人的好相貌得以保存下来。他生的很是俊秀,但这俊秀和国公府的小厮们不一样,国公府的人都是在血海中摸爬滚打起来的,就算看起来普通的一个花匠,骨子里也有一种难以磨灭的沉默阴戾。而这少年却像是一块剔透的水精,从骨子里有一种明朗和英气。就算他落到了这个田地,可以说是十分凄惨,但对司徒九月露出的笑容,还像是什么都不曾经过一般的和煦。
  “有什么好笑的。”但司徒九月只是这般冷冷的说道:“都混成这幅惨样了。”
  如果说永宁公主恨一个人,就会把他丢到私牢里狠狠折磨。那么看这人,一定是得罪永宁公主得罪的不轻。他虽然脸庞还在,但全身武功都废了。司徒九月替他检查过,这人应当年纪不大,也就十七八岁,武功原先可能很不错,但全身经脉都断了,这辈子也不可能重拾武功。而他的腿最为严重,司徒九月猜测,可能是找重物生生将他的腿,自膝盖以下的骨头碾碎了,再找了药物续骨。这样往来好几次,他的两条腿,这辈子也不可能站起来。司徒九月绞尽脑汁自己所知道的办法,最后还是遗憾的发现,没有一种办法,可以使得这人的处境改变。
  从此以后,他就是一个废人。
  从他的样貌,还有这几日总是微笑的性情来看,这少年应当是一个心境开阔,英气疏朗之人,但日后就要沦落到只能坐在椅子上过日子,未免令人唏嘘。
  司徒九月掀开他的衣裳,将自己的银针一根根拔下。她的动作说不上轻柔,甚至还有几分粗鲁,这少年的脸却红了。司徒九月觉得好笑,每次她掀开这少年衣裳的时候,对方都会脸红。
  他可真是个单纯的人,司徒九月想着。
  “大……大夫……”正想着,那少年冷不防突然道。
  司徒九月一怔:“你会说话了?”
  他吃力的点了点头。
  司徒九月之前发现,这少年并非是被喂了哑药,而是大约受刑的时候忍不住痛呼出声,直到把嗓子都喊哑了。这几日司徒九月用药给他调理着,以为还要过几日才能开口,没想到今日就可以了。
  他的声音非常嘶哑,且透着一股疲惫,说话的时候,忍不住露出些痛苦的神情来,可见说话对他来说,也很费力,但他竭力保持着方才的微笑,道:“多谢。”
  “别对我道谢,”司徒九月道:“我只能救得了你的命,其他的,我没办法。”
  赵轲把少年扛来的时候,说过是姬蘅让救的,姬蘅大约是想要把这人放在国公府的侍卫里。但他的腿废了,武功也没了,是不可能成为国公府的侍卫的。而且国公府不养无用之人,这少年迟早会被驱逐出去。
  司徒九月并不会轻易同情别人,她只是觉得这少年脸上的笑容可能会在得知这件事后消失,不由得有些惋惜。
  那毕竟是很难得的纯粹。
  “我的……腿……”
  “没救。”司徒九月道:“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我治不了你的腿,天下间不会有第二个人能治得好你的腿。”
  少年的眸光一黯,司徒九月很清晰的看见,他的眼里有过一点泪光,但他还是笑了,费力的对司徒九月道:“没关系……还是多谢大夫……”
  “你不觉得可惜吗?”司徒九月扬眉,“我以为你会伤心欲绝,毕竟你看上去若是不出这件事,会有大好前途。”
  “留有……命在……就很好了。”
  “你有什么执念要完成的事么?”司徒九月问,“要留着一条命去做?”
  少年一愣,清澈的眼眸渐渐深沉,氤氲出司徒九月看不明白的雾气,他迟迟未回答,就在司徒九月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少年开口了,他说:“报……仇。”
  意料之中的回答,这世上,但凡有什么执念的事,让人不肯去死无论如何也要活着的,除了报恩,就是报仇。但恩义之人,又总是寡于负心之人,所以报仇的比报恩的,总是多许多。
  司徒九月拔掉最后一根银针,问:“永宁公主?”
  这少年既然是被永宁公主囚禁在私牢的,仇人自然就是永宁公主。
  “不……错……”
  “那你就不必担心了。”司徒九月一笑,这一笑,使她冷漠的脸也变得娇美灵动起来,她说,“永宁公主和沈玉容下大狱了,再过几日就要问斩。你不必报仇,仇人也会下地狱。”
  少年吃了一惊,像是猛然被雷电击中一般,怔了半晌,才问:“……怎会?”他问的很是急切,像是迫切的要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司徒九月眉头一皱,她不习惯与人说这么多的话,就如对闻人遥,说不了三句她就要赶人。可对着陌生的少年,司徒九月实在是说的太多了。她匆匆道:“还能有什么?杀人偿命罢了。你想知道,等你好起来的时候,自己去问吧!”
  司徒九月收拾好药箱,就要离开屋子,快要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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