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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在水一方-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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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见阿爹抬手抚摸着福多的脑袋,笑道:“你二姊的婚事不用你操心,爹就放心不下你。日后啊,福多要娶个贤惠老实、温顺懂事的媳妇,爹才放心。”
  阿娘道:“瞎操心!福多娶哪样的媳妇,我还能任由媳妇欺负他么?”
  阿爹释然而笑:“有你在,我才放心。只是……”
  阿爹似乎不愿多说,而后唤我上前,语气却是严厉起来:“淼淼,爹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呀!今日在这里,你须得答应爹一件事!”
  我不明所以,因听了阿爹这般言语,也知兹事体大,当下丝毫不敢含糊,低头道:“您说。只要是爹的吩咐,女儿无不照办。”
  阿爹似松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与周先生的婚事,周先生已应下,你也不要再推脱!你对周先生的心思,你娘都与我说了,爹娘不会害你,你也无需多虑。”
  我心里有顾虑,此刻,因阿爹当面提了出来,我只得问了出来:“爹娘可知晓他的根底?”
  阿爹喘了喘气,脸上不知为何会露出无奈之色,而后,才点头道:“不瞒你说,爹娘在与他谈及婚事时,便问了他,他都说了。淼淼,爹不会害你,你跟了他,他定会好好待你!”
  我看到阿爹似乎挣扎着要起身求我,我只得满口应承:“女儿应下便是!”
  而阿爹见我应下,长长松了一口气,安安静静地躺了回去。
  被阿爹逼着糊里糊涂应下了婚事,我又有些忐忑不安,遇上从外边回来的周彦华,不等他开口说话,我扭身便上了楼。半途转身去看时,周彦华径直进了后堂,片刻,阿姊便低头从后堂出来了。
  我知阿姊在家的这两日,心情一直低落,我偶尔逗笑几句,她也多是笑得满腹愁情。我不想她一直这样抑郁不乐,看她正要走出堂屋,忙急急地叫了一声,便蹬蹬蹬地下了楼。
  我急匆匆地奔到阿姊跟前,看她眉目低垂,神情消颓,心里一紧,握着她的手却不知说些什么。良久,阿姊才扯出一抹笑,唤道:“小鱼儿。”
  我忙应道:“姊姊……姊姊要回去了?”
  阿姊轻点点头,忽而故作轻松地笑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再好,也不再是我的家了。”
  我讶然不已:“大姊何出此言?不管发生何事,我们始终是最亲近的一家人!”
  阿姊笑着点点头,伸手理了理我的头发,满目温柔之色:“周先生是值得托付终身之人。等结亲了,跟周先生好好过日子,别使小性子。”
  我不由得红了耳根,轻声道:“大姊,别逗趣小鱼儿了。”
  阿姊果真不再多说。
  而我对爹娘暗地里替我安排的这桩婚姻虽不反感,但因其中牵涉到周彦华的身世,却没有人对我说,我便觉得不对劲。即便阿爹不断向我保证不会拿我的终生幸福当儿戏,也无法令我心安。阿爹如今的情况,我不能逼问,如今逮着阿姊,我便将心中的疑虑苦恼向阿姊说了。阿姊虽奇怪爹娘为何要对我隐瞒周彦华的身世,却也相信爹娘不会害我。
  于是,她纠结苦恼过后,便开导着我:“爹娘不说定有爹娘的道理。周先生毕竟与我们不是同一类人,瞧他那身气度做派,定然出身不凡,爹娘许是怕你知晓了这些,便心生胆怯,不愿嫁了。”
  阿姊所说并非没有道理。如若我与周彦华之间有着天差地别的身份差距,我定会瞻前顾后,最后因自己的猜疑自卑,不会接纳如周彦华般的男子。
  如今,我既然应下了婚事,也只能相信爹娘真的如阿姊所说的那般,不愿我胡思乱想断了一段良好姻缘。
  而正是这份自欺欺人的心理暗示,才使我在知晓真相的那一刻,几近崩溃。
  那时,我才知,爹娘对我隐瞒周彦华的身世,真的是为了我好!
  我若在最初便知晓了周彦华的身世,凭我的心性,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爹的请求,不会嫁与他为妻,哪怕他一再地承诺会留在白水乡。
  如今的我,只知他遭遇了人生中最惨重的经历。他家破人亡,落难至此,得我家人相救,才保住了一命。而他,会答应爹娘的婚事请求,许是念在了救命恩情上吧。
  这几日,周彦华一直忙着学堂和住房的事宜。
  新学堂是乡民集资建成的,依然取名为“求知堂”,至于我家旁的那间四面通风的学堂业已拆除。为此,福多暗自伤心了许多日子。更令他伤怀的便是,周彦华已托陈家人在新学堂附近找了落脚处。
  周彦华的新住所在白水河的尾处,步行二三十里后,还需撑船过一处大河湾才能到达。他的新住所是一间一进二出的院子,屋前有一块很大的露天院子,院中有一汪小池塘,正是荷花盛开时节,池塘上点缀着红花绿叶,清香扑鼻。
  新学堂就在住所的西面五百步,离陈家也不过两里路,来去十分方便。
  周彦华搬去新住处的次日,便带着一箱聘礼前来提亲。
  这日,清晨的阳光慵懒而舒适,我远远便听见了一阵阵喧哗声。倚窗而望,就见周彦华雇请的两位乡民正抬着一箱黑沉沉的木箱向我家而来,他身后还三三两两跟着年纪不等的一群乡民。
  他今天穿得体面,竹青色外衫罩住了里面洁白的衣裙,温雅俊朗,俨然是我在书中见过的翩翩公子。
  将进我家院子前,他微微抬起头,向我的方向看了过来,我的心口一阵狂跳,忙侧身躲在了一旁,听得院中嘈杂一片,我的心里也是乱糟糟的一团。
  须臾,嘈杂的院里恢复了清静,我再探头去看,院子里已无一人。我已猜到,周彦华目前已进了我家,正与爹娘商量着婚事。
  我正漫无边际地想着心事,忽听福多使劲拍打着我的屋门,还一个劲地囔着:“姊姊,你开开门!周哥哥来提亲了!”
  这小子总是这样大惊小怪!
  我慢步过去开了门,福多立马钻了进来,回身看到我痴傻的模样,他踮起脚尖盯着我笑道:“姊姊,你乐傻了?”
  闻言,我白他一眼,故作不满地说道:“咋咋呼呼的,聒噪。”
  福多嬉皮笑脸地凑上前,讨好似的说:“我是来给姊姊报喜的呢!喜事的话,自然该高兴了!”
  我皱眉:“爹还在床上躺着呢。”
  福多顿时耷拉了脑袋,悄然无声地坐着,许久,才悲悲戚戚地道:“姊,爹真的没救了么?爹能吃能喝,能说能笑,怎么会活不长呢?”
  我不愿谈论阿爹的生死,唯有苦笑。
  彼此相坐无言,我隐隐听见福多的抽泣声,十分不忍见他这般模样,便伸手抱住了他,轻轻拍打着他的背,轻声开解道:“福多,爹若去了,你便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了,不能再这样哭哭啼啼的了。姊姊日后嫁了人,娘便由你来照看。”
  福多抽抽噎噎地说:“大姊嫁人了,便很少回家了。姊姊你要是也嫁了,是不是也不常回家了?会不会也不要福多了?”
  我笑道:“傻瓜,姊姊们嫁了,虽不能常回家看你,但不会不要你。”
  福多抬起泪水涟涟的脸,目光脆弱,略带恳求地看着我,轻轻地问:“真的?”
  我点了点头。
  福多破涕为笑,我正要松开他,他却又紧紧抱住了我的腰身,眼泪鼻涕全蹭在了我的身上。我想要对他发脾气,因许久未见他这副赖皮的模样,思索过后,也便由着他此刻在我怀里撒娇。
  静默中,他突然说了一句:“姊姊只抱过我,嫁给周哥哥了,也不会再抱我了。我……我虽然喜欢周哥哥,但是,还不想姊姊这样抱周哥哥。”
  我一听,虽然心知他所说并无他意,但想到周彦华,我浑身发烫,一路红到了耳根。此刻,抱着福多,我仿佛抱着浑身是刺的刺猬,狠命地推开了他,轻斥道:“再乱说话,撕了你的嘴!”
  福多眼里露出狡黠的笑:“姊姊害羞了。那晚,我都看到了,周哥哥抱过你。”
  我红着脸争辩道:“他只是扶了我,你看错了。”
  福多还要再说,我瞪了他一眼后,他识相地闭了嘴,眼中却藏不住笑意。
  这令我十分火大!
  正要发作,阿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淼淼,开开门。”
  我感谢阿娘解了我在福多面前的困窘,忙去开门,哪知阿娘却是带着周彦华一同来的。
  而阿娘并不进屋,反而叫出了屋子里的福多,而后才看着我,笑着说:“淼淼,周先生有些话要单独与你说说,你们好好谈谈。”
  直到阿娘带着福多离去,我的思绪仍旧一片混沌,只是望着阿娘离去的方向出神。
  周彦华轻缓的叫唤拉回了我的思绪,我猛然醒神,尴尬地请他进了屋坐下,却仍旧有些心不在焉地替他倒了一杯凉茶。
  周彦华许是看出我的慌乱无措,再次叫唤道:“小鱼姑娘。”
  我猛地看向他,尴尬地笑道:“周先生……”
  周彦华清浅一笑,指了指一旁的凳子:“坐下说吧。”
  我只得依了。
  坐下后,我依旧紧张,握着杯盏的手更是不停地叩打着杯沿,时而听见周彦华低低的笑声,我的心海更是涟漪不断,愈发不安起来。


第7章 岁月沉浮情难言
  我看见周彦华从衣襟内摸出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他如同捧着稀世珍宝般,目光专注而深沉,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展开。
  我不知里面放着什么,但是,这块绣着梅花的手帕却令我格外喜欢。我在佟家送给阿姊的聘礼里见过这种光泽的布料,是我们穷苦人家买不起的丝绸,手感细腻舒滑,格外舒适。佟家虽不富有,但因是从外边而来的读书人家,想必之前在外也曾有些家底,因此给阿姊的聘礼里有半匹丝绸,我丝毫不觉得意外。
  而佟家送来的聘礼,阿娘又原封不动地放进了阿姊的嫁妆里。
  此时,见了周彦华手中的丝绸手帕,再看那梅花绣得精巧,栩栩如生,我已断定,他定然出身不凡。而爹娘不愿对我言明他的身世,想必也是顾及到了我的感受。
  手帕里包着翠绿通透的手镯。窗外洒进几点阳光,照在手镯上,碧绿色的手镯内仿佛有水流过,清澈透亮,我忍不住赞叹了一声:“真漂亮!”
  周彦华只是一笑,牵过我的右手,低头将手镯套在了我的手腕上。看着松松垮垮套在我手腕上的镯子,他微微一笑:“有些大了。”
  我红着脸掀起眼皮悄悄打量了他一眼,他的神情始终温和,我的紧张不安竟一点点消散,心口反而觉得暖暖的。
  “这是什么?为什么要给我戴上?”
  他将手镯从我手腕上缓缓褪下,一边将其用手帕包住,一边说着:“这是母亲生前的翡翠镯子,我一直随身带着,如今送了你,再合适不过。”
  说着,他抬头看着我,又将包着手镯的手帕放入我的掌心。我只觉手心一沉,一股凉意钻入手心,瞬间化成一股暖流流进了我的心田。
  一时间,我只觉手心握着一份沉甸甸的关爱,看向周彦华温和中略带伤感的神色,我忙将手中的手帕放在了他手边,埋头说道:“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念想,我怎能夺人所爱?”
  周彦华却道:“留在你这里才是它最好的归宿。在我们那一带,婚娶一事,男女双方须送彼此一件信物,这算是我给你的信物。”
  白水乡的男女之间其实也有互送信物的例子,只是,没有外边那般讲究罢了。
  然,周彦华这般说了,我也不再推脱,收下了那方手帕和镯子。
  我从未见过翡翠,又细细看了许久,愈发喜爱,反反复复地戴了多次,终究是瘦弱了些,戴着也不合适,我只好将其收起。再说,这样珍贵的手镯,我也不敢时常戴在手上,万一磕着碰着了,岂不可惜!
  而周彦华见我唉声叹气的模样,一眼便看穿了我的心事,轻声开解了一句:“等你长大了,应能戴上这镯子了。”
  我听着这话十分不对味。
  长大了?
  我虽未到及笄,但是,十四岁的姑娘已然不小了。周彦华如此说,我十分羞恼,不满地反驳了一句:“周先生怎能取笑于我,再过两个月,我也成年了。再说,周先生又比我长几岁呢!”
  周彦华忍俊不禁:“小鱼姑娘,周某长你许多。”
  我不过因气愤随口一说,听他如此说,我不由得对他的年龄有了几分好奇。细瞧他眉目面貌,笑意温柔,丰神俊朗,俨然是书中令许多少女魂牵梦萦的翩翩公子。近看他的容貌,我又觉得难为情,慢慢地低了头,声如蚊蝇地问道:“敢问周先生年方几许?”
  周彦华幽幽地道:“你可知你问这样的问题,外边的人会如何看你?”
  我从书中知晓大户人家的女儿决计不会这样问一位男子的年龄,然,周彦华这般说了,想必是认为不知羞耻。想到他会这样看我,我心里委屈气愤,抬头分辩道:“我不是外边的女子,更不是那些名门闺秀。我早就说过,我就是这乡野间的粗野女子,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闺阁淑女,你却偏偏还要上门提亲!我知晓,定是我爹娘以救命之恩让你应下了这事,你若不愿意,今日送来的那一箱聘礼我们可以退回,这亲也不是非结不可,我也并非是非你不嫁!”
  说完,我并不看周彦华一眼,起身要去开门送客,哪知周彦华却紧随其后,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将我往后一带,我一个不稳,狠狠地撞进了他的怀里,他却顺势抱住了我。我羞怒交加,因在他面前多次露出了这令人也令我生厌的性情,我也不再刻意伪装,在他怀里使劲挣扎,哭喊着:“你不要碰我!周彦华,你个小人,只会对我动手动脚!你再不撒手,我便喊人了!”
  “我今年二十四,大了你十岁,是成年男子,所以……你不要乱动。”周彦华的声音多有无奈,又带着难得一见的温柔宠溺语气,“美珠,你总爱曲解我话里的意思。”
  美珠?
  他在叫我?
  我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他正专注地看着我,见我也在看他,他微微一笑,抬手替我抹去了脸上的泪水。而后,他的头便低了下来,我心跳加快,试着挣扎了一下,他手臂的力却加大了。
  我从未与异性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这种事情我从未经历过,这让我感觉手足无措。而我一直相信周彦华不会对我做出过分亲密的举止,毕竟,他出身……毕竟他为人正派,并非登徒浪子。
  然而,我却偏偏忘了他方才说过的一句话。
  他今年二十四,长我十岁,是成年男子。
  而对于他未来的妻子,他便不用顾忌男女之别了?
  我惶惶不安地胡乱猜测着,双目四处乱晃,感觉到周彦华的脸离得愈发近了,我认命地闭上了眼。很奇怪,我竟期待着他的接触,然而,我只感觉到他略显急促的呼吸扫过脸颊,下一秒,他便将我的头按进了怀里,缓缓地叹息着:“小鱼姑娘,等你再大些……”
  我下意识地回了一句:“你方才还叫我‘美珠’来着。”
  周彦华微愣片刻,而后笑道:“好,美珠。”
  自此之后,我与周彦华之间的相处变得愈发别扭,在人前,我更是拘谨,干脆对他避而不见。只是,在无人时,他会找到我单独说说话,每次的谈话却总是短暂而急促。
  新学堂正式开讲的那一日,周彦华忙完学堂的事情,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与阿爹在后堂单独谈了许久。他出来时,脸上满是悲痛,不需言说,我已知晓阿爹的情况并不妙。
  自周彦华提亲后,阿爹似了了一大心愿,之前尚且能吃能喝,这几日已是汤米不进,骨瘦如柴,阿娘也憔悴苍老了许多。
  这一日,阿爹与周彦华谈过后,便没有再说话,滴水未进。半夜,阿娘一声肝肠寸断的哭声惊醒了守在堂屋里的我,而在这期间,周彦华却一直伴着我。我原本昏昏欲睡,听闻哭声,忙奔进了后堂,却见阿娘正趴在阿爹身上张着嘴哭泣着,嚎了几声,阿娘张嘴无声地哭了许久,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我心中悲痛,原想扶住晕厥的阿娘,怎奈双腿一软,无力地跪在了地上。
  我的双眼一片模糊,期间影影绰绰两团人影在我面前来来去去,耳边夹杂着忽远忽近的声音。我感觉瘫软在地的身子被人扶住了,眼中模糊的人影渐渐远去,清醒过来时,却是在自己的房间里。
  此时,依旧黑夜浓浓。
  我揉了揉发疼的脑袋,睁着眼想了想,听闻楼下传来悲切的哭声,才想起在我昏睡前发生了何事。我忙下床穿上鞋子,推门慌慌张张地下了楼,却不慎踩空径直从楼梯上摔下了楼。
  好在我摔下来的地方并不高,我除了感觉到疼痛外,似乎并没有摔坏。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看到胳膊上磨破了皮,当下也顾不上疼痛,起身就要奔进后堂,迎面撞上了周彦华。
  我知晓我如今的样子有些狼狈,他看到我后略显吃惊,而后迎上我,关切地说:“你醒了?方才摔着了?”
  在见到他的这一刻,我所有的情绪化作泪水汹涌而出,张口要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我渴望见到阿爹,当下答不出话来,只得撇下他,进了后堂。
  后堂内,福多一人守在阿爹床边低声啜泣着,听闻动静,他回头看了看我,张口叫了声:“姊……”泪水便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哭红的双眼看得我的心又是一阵揪心的疼。
  我一步步过去他身边,与他并排跪在了阿爹床边,看到阿爹安详的遗容,想起阿爹往日里的憨态可亲,胸口堵得难受。我想要止住泪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控制不住眼泪和情绪,只能紧紧抓着床沿埋头痛哭涕流。
  这半夜我都是浑浑噩噩的,直到天光大亮,看到相继而来的乡民,看到满屋子的白幔,看到匆匆而来的阿姊与佟亚群,我才真正意识到:阿爹去世了!
  而阿娘醒过来后,强打精神应付着亲朋好友的慰问,整个过程,阿娘都显得有些痴呆。
  阿爹一直以来都是家里的主心骨,如今突然没了,阿娘又因阿爹的离去遭受打击,提不起精神。而我与福多并未处理过这等事,自始至终都是由着周彦华和随后而来的佟亚群张罗着屋里屋外的事务。至于很少露面的佟老先生,来此站了半个时辰后,留下几句表示慰问的话语后就回去了。
  乡民相继离去后,止留下邻近的几位邻居和一些亲朋好友。周彦华和佟亚群招呼这些人在院子里坐下后,阿姊备了茶水点心招待,再回到屋子里的棺木前时,她整个人看上去犹如灵魂出窍般,无丝毫神采。
  诡异的静默中,阿姊突然对神魂游离的阿娘说道:“娘,您去吃些东西吧。”
  阿娘转动眼珠看了看阿姊,缓缓地摇了摇头:“我吃不下。你们姊弟去吃些吧。”
  然而,我们却没有谁起身。
  天色将暗时,前来慰问的乡友亲人渐渐散去。送走那群人,佟亚群与周彦华相继进屋。我只见佟亚群俯身在阿姊耳边说了什么,就见阿姊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却仍是一动不动地跪着。佟亚群的脸上略显焦急,阿娘偏头看了两人一眼,似已明了其中缘由,低声说了一句:“珍儿,你跪了一日了,你爹和我都能明白你的孝心。你如今身为佟家妇,就得依着佟家的规矩行事。这两日你在佟家好好待着,出殡那日你回来看看你爹便可,也不用随我们去送了。”
  闻言,阿姊却流着泪喊了一句:“娘,女儿只愿在爹入土前尽最后一点孝心,求娘成全!”
  阿娘丝毫不依着阿姊,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你如今身怀佟家的骨肉,只须依着佟家的规矩,不去触死人的霉头,好好生下他佟家的子孙才是要事!你爹的丧事有周先生在,定会操办得周到!”
  阿姊哭得伤心欲绝,阿娘的眼眶再次湿润了。我看着佟亚群满脸愧疚地看着阿姊,听了阿娘的话,才想到阿姊在佟家过得并不如意。此时看着佟亚群,我不禁怒由心生,忿恨不已地说道:“佟家算什么人家,立得什么破规矩!大姊即便是嫁了佟家,也姓鱼,亲爹死了,难道就因为那还未出世的孩子,就不让大姊回家么?死去的是我们的爹,不是他佟家说的霉头!”
  “淼淼!”阿娘剜我一眼,厉声喝道,“闭嘴!”
  我心里极不舒坦,还要再说,一旁的福多扯了扯我的衣袖,乞求似的唤了我一声:“姊……”
  我哪里肯依,更不愿阿姊受这委屈,怒目圆睁,还来不及开口,周彦华已跪在我身侧,伸手握住了我的手,低声劝道:“美珠,少说两句。”
  我不想周彦华也会这般劝我,心里更气,气愤地拂开他的手。抬头,正对上阿姊盈然欲滴的双目,心中怜惜又悲痛,而她却对我微微一笑,继而对阿娘说道:“女儿听娘的话,今日便先回去了。”
  说着,她便扶着佟亚群的手臂站了起来,又与我们一一告别后,才在佟亚群的搀扶下,抹着眼泪出了屋门。
  因方才闹了一场不愉快,而我们又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周彦华劝我们去吃些东西填填肚子,以免夜里守灵时撑不住。阿娘与福多深知周彦华的一片好心,也不再坚持,起身去了。
  因我生了一顿闷气,又有周彦华在一旁劝说阻止,此时,对于他的好心,我全然不受,直挺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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