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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毒入心-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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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说是等您回来。”
  容华一惊,立刻大步往二楼去,待到走到门口,竟发觉自己手心都是汗。
  怕他做什么?一个小玩意儿罢了,自己倒是认真的。容华这样安慰自己,推开门时,心中已渐渐冷静。
  辛沐果然在。他规规矩矩地在外室的桌前坐着,面前是至真泡的茶,至真也是听话,一直把辛沐盯着,哪里都没去。
  辛沐是被人盯惯了的,完全没有不自在,好像至真不存在一样。他始终没有开口,甚至动都不动一下,静静地坐着的时候,完全就是一座冰冷的美人雕像。
  容华走到门口看着他,仍旧十分震惊不敢相信,辛沐怎么会在此处?
  容华不知自己该不该上前,站在原地不动弹,目不转睛地瞪着辛沐看,脱口而出:“你怎么会在这里?”
  辛沐闻声抬头,见到容华,只觉得心口像是突然开出了一朵花来,他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起身说:“不是你让我过来的吗?”
  容华又是一愣。方才他的确是交代至真把辛沐给带过来,但他绝对没有想到,辛沐真的会来,他并没有想好对辛沐说什么,只好一直那么看着辛沐。
  一向不在乎任何人目光的辛沐,却觉得容华的目光特别,他希望容华能看着自己,但真的看着自己了,他倒觉得不敢面对。这种情绪从未有过,辛沐觉得又新鲜又快乐,他低下了头,嘴角依旧勾着。
  这已经是他相当高兴的表现了。
  又等了一会儿,容华依然没有说话的意思,辛沐便抬起头看他一眼,又快速把目光别开,转身走远了些,低声道:“把我叫来,却又一句话都不说,这是什么道理?”
  这话说出来,至真都觉得气氛不对了。他虽然十分震惊,昨日辛沐还恨不得拍死自家侯爷,今日怎么却这样乖了?这一夜侯爷给辛沐灌了什么迷…魂…汤?
  尽管震惊,至真也并没有细想,立刻聪明地退下,连一声通报都没有。
  屋里少了至真这个喘气的大活人,好像空气都冷了些。
  容华的心慢慢从震惊之中平复过来,终于迟钝地觉察出了辛沐的不同——辛沐方才说的那句话,似乎是在对他撒娇。


第16章 
  今天早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超乎了容华的预料,他一时间有点摸不找头脑,但他并没有疑惑太久,随着他慢慢走近身边,看到辛沐的侧脸时,所有的疑惑都被他给抛诸脑后。
  辛沐没有对他怒目而视,而是满脸含羞带怯——那只会是沉浸在爱意之中时,才会有的眼神,温柔缱绻,像是春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一瞬间,容华便想了许多自作多情的问题。
  饶是辛沐这般遥不可及,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仙,最终也还是被自己拉下了凡尘中。容华很不要脸地想,大约是辛沐禁…欲太久,昨晚第一次尝试情…事的乐趣,知道了其中滋味,便不可自拔。什么清心寡欲,什么从小一起长大的二哥,都抵不过凡人最无法逃脱的欲…念,辛沐也是如此,不过一夜风流,就彻底地折服就范。
  容华想着,便开始得意忘形,这人一旦得意忘形,就开始神志不清。容华本不是个蠢人,可面对辛沐态度突然转变的这件事情,他倒是十足地愚蠢和自负。他想,自己这样的人,难道当不起辛沐的喜欢吗?只不过他不确定着喜欢的深度罢了。而后,他在桌边落坐,试探性地喊了一声:“辛沐。”
  容华还没想好说什么,只是随便叫他一声。
  辛沐回头,面颊有些微红,若不是仔细看,根本也看不出来那一点点的红晕。
  容华看见了,心中一喜,继续试探地说:“本来是有些话想与你说,只是刚才出了点事,一时间忘了。你过来坐,我多看看你,怕是就想起来了。”
  辛沐没吭声,顺从地走了过来,还未走到容华跟前,容华便拍了下自己的大腿说:“你可是还有些不适?做凳子不舒服,来坐这里。”
  辛沐立刻站住,惊慌地看着容华。
  容华只怕他生气要跑,立即又笑起来,打算嬉皮笑脸地说一句“我是开玩笑的”。
  但这话没能说出来,辛沐便一步上前,乖乖地坐在了容华的大腿上,虽然他还是很拘谨僵硬,但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这都不知道是容华今日受到的第几个严重的震惊了,他想,不用再试探,辛沐当真是对自己有了心,早知道这样就能把辛沐给拿下,容华也不拐外抹角做那么多讨辛沐烦的事。
  不管怎么说,现在好了,辛沐这么听话,之后想要他做的事情,他应当也会应允。
  容华心情大好,完全没有去细想辛沐举动的一场,而后便大胆地伸手揽住辛沐的腰,让他回过头来看着自己。
  辛沐的脸眼眶红了,映衬着他雪白的肌肤和琥珀色的眼珠,有一种说不出的迷人滋味。
  “疼吗?”容华轻柔地问,深深地望着辛沐,眼中满是关切。这人温柔起来的时候,的确是非常有欺骗性,眼波如同浩渺的海水,几乎能把人给溺毙在其中。辛沐很明显地着了道,看着他都不会说话了,许久,才害羞地摇头。
  容华摸了摸辛沐的脸颊,又说:“昨夜的事情……”
  “是我自己愿意的,我……我不会同任何人说的。”辛沐急忙打断容华。
  容华轻声笑了笑,道:“怎么不能同任何人说?我巴不得给所有人说,然后把像你们君上把你要了,带回我府上,以后才好好疼你啊。”
  辛沐有一瞬间被蛊惑了,几乎立刻就要说好,可他在满心欢喜的同时,猛然想起了一个可怕的问题。
  药人是不能破身的,否则药效便会大幅减弱,今后,怕是要他更多的血才行,他更加不能离开君上了。
  想到此处,辛沐立刻站了起来,面对这容华,摇了摇头。
  容华沉下脸,道:“你不愿意同我走?”
  “我自然是愿意。”辛沐快速回答,又说,“我……我不能离开君上,没有药人,随时可能……有危险。”
  容华道:“君上不是早就说了,只要你愿意走,他不会留你,想必他一定养的有其他的药人了。”
  “没有,君上是坦荡的人,若是真有,他不会不告诉我们的。再说,要养一个药人出来,实在是太难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君上没有其他的药人。君上高义,若是我真的要走,君上一定会许,他若是许了,便是做好了驾鹤的打算。君上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如此忘恩负义。”
  容华想了想,又说:“他不是怕你把养药人的药方带走泄露了吧?这可是昭月的不传之秘。”
  辛沐觉得有点怪,容华怎么会突然提到了药方?但辛沐对容华已经是十二分的信任,并未再此事上多想,只是认真地回答他的话:“君上还未把药方传给我,他似乎此生也都不打算传给我了,君上曾说过,这神谕术太过残忍,以一人命换一人命,实在是伤天害理,他若不是当年迫不得已,也不用修炼。他说过,等他百年之后,就把这害人的药方带到地府去,再也不传给任何人,也不害任何人。”
  “是这样啊……”容华慢吞吞地说着,低垂着眉眼,许久之后才又抬起头,笑意盈盈地说,“那我想让你跟我走,有办法吗?”
  辛沐微微蹙眉,轻咬着下唇,许久没有开口。
  容华没再逼迫他,换了个话题说:“昨晚尔及阿托偷偷溜进了你的房,你有印象吗?”
  辛沐脸色有些微微泛白,轻声说:“早上有些没想起,后来才想起来。是你过来把他给打晕了,然后……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容华道:“这件事情,不必告诉旁人。”
  辛沐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方才他已经听人说了尔及阿托的事情,他多少猜出了此事与容华有关,但他也知道此事君上和容华应当有计策,他本就是个什么都管不着的人,不出来添乱还好些。
  “没有其他事了,但我想让你在此处多陪陪我,可好?”容华对辛沐招招手。
  “怕是不能,今日才是宴饮的第二日,又出了那样的事……我得在君上身边伺候着,若是他需要我,随时就能找到。”
  “那你便去吧。”容华伸出手,在辛沐手心轻轻抠了一下,胸中千万柔情便信手拈来,“记着,我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你。”


第17章 
  *
  辛沐很快回了自己殿中,给奴婢交代了不许打扰,然后把锁在柜中的药瓶子拿出来,倒了五粒药丸出来,没多犹豫就吃了下去,而后,辛沐便脱掉外衣,在榻上打坐。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那药效便上来了,辛沐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一种要命的冷从骨髓之中透出来,刺得辛沐浑身没有一处不疼,尽管身体内部都冻得僵硬了,但皮肤却在发烫,他的背心渗出汗水来,很快便弄湿了亵衣。
  这就是药人需要服用的药,最开始的那四年什么都没有吃,整日就就靠那药活着,后来便需要时常服用这小药丸,只要还在做药人,就要一直吃下去。这药对身体并没有什么伤害,但就是会让人身体如同针扎一般疼。
  元朵没有给辛沐药方,也没有强迫辛沐吃这药丸,只是给了辛沐几瓶,辛沐自己有分寸,便该知道什么时候吃。
  以往辛沐都是一个月吃一粒,那药劲就已经是让人难以承受了,如今他一次吃了五粒,那疼痛便是从前的五倍,血液中滚烫的灼烧感,身体如同被万千刺刀剜肉,若是地狱中真有刀山火海,怕也就是这样的感觉了。
  辛沐还以为自己可以支撑,勉力打坐静心,可随着药效越来越强烈,他再也抵挡不住,始终平静冰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痛苦的神色,而后,他完全脱力瘫倒在了榻上,脸上已苍白得没了一丝血色。
  这便是最痛的阶段了,辛沐知道,只要自己熬过这一段就好。他不愿呻…吟出声,便用力咬住牙,用极大的意志力告诉自己忍耐。
  直到那要碾碎人肉身的疼痛终于达到巅峰,辛沐也终于失去了意识中最后一丝清明,彻底晕了过去。
  *
  辛沐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锦被,屋里烤着炭,奴婢灵容在一旁伺候着,见他醒来,立刻便迎上来,有些焦急地说:“三王子,您醒了?”
  辛沐坐起来,一时间有些恍惚。
  灵容又说:“您服了药丸,昏睡了过去,现在可还好?”
  辛沐点点头,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灵容答:“奴婢不知三王子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奴婢一直记着您的吩咐不要打扰,在您外间守着,昨日夜里风大,奴婢担心您,才进来看了一眼,发现您晕了过去。算来,您怕是昏睡了十几个时辰了。”
  “我睡了那么久?”辛沐心中一惊,有些后怕地想,若是自己昏睡时,灵容不小心看到自己的月牙胎记已经没了,岂不是要给容华添麻烦?一想辛沐便有点慌,把手背在背后,垂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灵容知道辛沐不喜欢人近身,以为他因为自己擅自进入内室而生气,忙说:“三王子,奴婢没有碰过您的,奴婢知道您不喜欢人近身,因此便没敢擅自给您换衣服,也没给您擦身,只在屋里烧了炭,把您衣服烤干了,三王子恕罪。”
  辛沐松了口气,再看灵容神色惶恐,也知道自己吓到他了。辛沐本来不想如此的,只是他向来冷着脸,便容易让人觉得他不好相处,其实他从来都不和人生气,也不为难下人。
  辛沐尽量让自己脸色缓和,说:“我没有生气,也没怪你,你别怕。”
  “奴婢多谢三王子。”灵容行了个礼,偷偷看了眼辛沐。也不知道为什么,灵容觉得辛沐这两日比往常还要好看,眼角眉梢像是带着桃色,但他没敢多看,急忙又把目光移开,恭敬地对辛沐说:“现在既然您醒了,便出来沐浴吧,奴婢已经让人烧了热水。”
  辛沐没急着去,而是又问:“我睡了这样久,可有人来找过我?君上可有宣过我?还有,那个……西夷的王孙殿下,现在如何了?”
  “未曾有人来找过三王子,君上那边也没人来过消息。昨日一日到今日,外面一直都是鸡飞狗跳的,全都是为了西夷的王孙殿下。”
  辛沐想了想也是,尔及阿托出了那样大的事情,估计有的闹,谁还有空管他呢。
  灵容表情古怪,想笑也又不敢笑,只好绷着一张脸说:“昨日御医给王孙殿下诊治,他倒是没有什么大碍,用了药,下午就精神好了,又活蹦乱跳地问君上要人,说是要把溧河禄大人给要到西夷去,也不知他究竟是作何打算。王妃担心西夷人把溧河禄大人带走会对他不利,因此不肯同意,王孙殿下又强行有人,昨日晚间的宴饮都为耽搁了许久,后来西夷使团中一位大人做主,削了溧河禄大人的一缕头发,算是对溧河禄大人的惩罚。说是本来要让溧河禄大人受鞭刑,王孙殿下拦着,死活不肯,最后闹得没办法了,西夷使团便强行把王孙殿下给带走。昨日夜里匆匆下山的,这会儿怕是已经快到西夷了。”
  “还有这样的事情?”辛沐觉得太奇怪了,这个尔及阿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这样一闹下来,以后怕是西夷与昭月的关系会更为紧张。
  “是啊,这王孙殿下,也真是奇人。”灵容一个奴婢也不便多说,只是抿嘴浅笑着。
  辛沐不敢在此事上细想,他那夜神智有些模糊,容华把尔及阿托给敲晕的时候他还有记忆,后来自己怎么去了容华的殿中,尔及阿托又怎么跑到了溧河禄那里,辛沐是一概不知,他只是猜测这些和容华有关,但容华叫他别对旁人提起,他应了。
  元朵的态度很明了,昨夜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已并不重要,辛沐说不说出来,都对事情没有影响。只是……让溧河禄平白为自己受累,辛沐心中愧怍,他已打算好,若是以后溧河禄和元朵问起,他不会把容华说出来,但也不会逃脱自己的责任。
  辛沐越想越觉得愧对溧河禄,一时间烦闷地头疼,便挥手把灵容给打发走了,自己去外间沐浴。
  今夜才是三日宴饮中最重要的一日,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今夜也不该被耽搁,在小楼之中,已经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热闹的声音。
  西夷人都走了,应该也不会再出什么问题。可也不知道是怎么的,辛沐一直都觉得心里有些七上八下,总担心会出什么事情,一直不得安心,最后他便只得安慰自己是自己想得太多。
  辛沐暂且压下心中的不安,只想着今夜的宴饮。


第18章 
  *
  辛沐到达会场时,场内不少人已经喝了起来,对昭月人来说,昭月王一年一度的生辰是他们最重要的节日,即使昨日发生了那样不愉快和尴尬的事,今日的宴饮也不能耽搁,只是比起往年,这一天的气氛的确是有些微妙,伺候的奴婢们也个个精神紧绷。
  容华不久之后也到场了,今日他穿了件深色的外衫,更为正式和简洁,也稍稍收敛了吊儿郎当的模样,只是眼神依旧有些轻浮,他见到辛沐,立刻遥遥地冲着辛沐笑了一下,然后便轻轻眨眼,辛沐本来就看着他,刚好就接到了这个充满暧昧的眼神,登时便觉耳朵一热,立刻低下头去。
  辛沐低着头好一会儿,总觉得容华的目光便没有移开,依然是非常灼热,辛沐抬头,瞧见容华已经落座了,但目光还是在他的身上。这四周有许多人,辛沐总觉得会被人发现,便皱了皱眉示意容华不要看他。容华应当是理解了辛沐的意思,但他非但不肯停下,还看得更加过分露…骨,像是用眼神就能把人的衣服给扒下来。辛沐无可奈何,几番抬头低头,最终偷偷地对容华浅浅地露出一点儿笑意,容华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又不多时,元朵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了会场,这一场盛大的宴饮终于宣告开始,王寨之中空前地热闹,所有人都忘记了昨天那一场不愉快,乐师演奏着动人的乐曲,舞姬曼妙的舞姿令人沉醉。
  元朵兴致很高,接连喝下了好些人的敬酒,甚至对一向他并不的大儿子也和颜悦色,喝下了他敬的酒。酒过三巡,元朵便露出了醉态,双颊有些微微泛红,直至月入中天,元朵告知内侍通报他与赫尔安要回殿中歇息,让众人继续饮酒作乐。
  即使是看起来再精神,元朵到底也不年轻了,他无法像年轻人一样整夜寻欢,此时已有些微醺,在赫尔安的搀扶下,起身举起酒杯。
  元朵这一站起来,乐师便非常懂事地把演奏的乐曲放缓,舞姬们悄悄退散,场上所有的人也都全部站了起来,静静地等着元朵开口。
  元朵举着酒杯看着众人,正要出声时,突然感觉到一股腥甜的味道升上喉头,堵住了他要出口的话,而后,灼烧感从心脏漫出,迅速便传遍了全身,他只冒出一个简单的念头:血毒发作了。
  可这一切来得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头脑便彻底混乱了,他眼前一阵模糊,不到一次呼吸之间,心脏在猛烈加速跳动之后骤然放缓。
  他在灼烧感这样极端的痛苦中,身子僵硬了,那笑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退却,人已经重重地往后倒去。
  四面八方响起惊呼与尖叫,缪恩是所有人之中最快反应过来的,他猛然推开眼前的内侍冲上了王座,大声呼喊着辛沐的名字,辛沐只在短短的惊讶之后便赶了上来。而后,代昂卓也冲了上来,场面顿时混乱成一团。
  容华此前没有见过元朵血毒发作,不知道是这般阵仗,因此楞了一下,便落后了些,等他想要上前时,元朵身边的亲卫便已经围成了一堵人墙,将无关人等全部挡在了王座之下,里面的情景,根本看不见。
  “辛沐!”情急之下,容华大喊了一声,但并没有得到回应。
  辛沐跑过来便直接抽出了缪恩的佩刀利落地在手腕上狠狠一割,递到了元朵的嘴边,他已经足够快了,但所有人都知道,还是晚了,这一次血毒的发作空前快速,元朵甚至没有经历之前神志不清的过程,直接就昏死了过去,眼珠迅速地露出灰白的死亡之色。
  “君上!”辛沐大喊了一声,更加用力地在自己手腕上割了一刀,带着淡淡苦涩药味的鲜血进了元朵的嘴里,但元朵喝下去,却不像是往常一样迅速好转,脸色在持续地透露出衰败。
  辛沐心中升腾起恐慌,他想到是因为自己破了身,药效减淡了,但他刚刚吃了五颗药丸,又放了这么多血,怎么会这样没有作用?他的手急剧颤抖,立刻便又把另一只手的手腕割破,那血几乎是喷出来的,霎时便染红了辛沐淡色的衣衫。
  可依旧没有用。
  赫尔安尖声哭泣喊叫道:“辛沐,你救救君上!你救救他!”
  “三王子,吃药丸啊!您的药丸在哪里?”
  “君上,撑住啊!您千万撑住!”
  ……
  四周喊声震天,辛沐统统都听不进去,他只听到自己的血流出身体的声音,以及元朵渐渐减弱的呼吸和心跳。
  辛沐流了这辈子最多的血,他浑身冷得可怕,只觉得困倦得想立刻合上眼,他搭了半条命进去,换回的也只是元朵痛苦而艰难地抬起一只手的力气,一把抓住了辛沐流血不止的手腕。
  “君上……”辛沐颤抖地喊着元朵的名字,话音刚落,元朵的手便垂了下来,明明只发出了很轻的声音,可整个昭山都像是因此而震荡了一下,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屏息,喧闹声戛然而止。
  出身贵族,以药人身份服侍前任昭月王三十年,于国家危亡之时力挽狂澜自立为王,又二十载,将被强国环绕之下风雨飘摇的昭月治理到如今这般安定富庶,元朵不可谓不高瞻远瞩英明决断。
  即便如此,他也只是个身染剧毒的普通老人,寿元已尽,任何人都无力回天。
  昭月五十二代王依索元朵,薨于大昇宏达十五年,时年六十。
  昭月的一个时代结束了。
  辛沐是所有人之中最先感知到元朵殒命的,可他却根本无法对此作出任何反应。不知究竟是因为这些年习惯性克制情绪,还是因为失血过多身体太过虚弱,辛沐整个人都呆了,傻傻地跪在元朵的身边,在这可怕的寂静中,无法整理出自己的心绪,木然地看着元朵的脸。
  “父王薨!”代昂卓嘶哑的嗓音打破了宁静,就在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将要发出呼喊时,代昂卓又迅速地大声喊道:“王寨守卫在何处?给我拿下罪人辛沐!他害死了父王!”
  代昂卓言罢,会场的外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百来名身披甲胄的武士,将整个会场团团围住,会场内只有王座周围有数十名王亲卫,一时间还无法分辨眼前的状况,只好立刻便拔出佩剑,将王座围得更为严实,外面的人只能听见声音,根本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
  对这一切,辛沐并没有任何反应,他的血仍然在流,他只觉得冷,以及头脑的眩晕。
  “大哥!你不要胡说,三弟已尽力,血毒发作不是人力可挽回的。母妃还在此处,你不要放肆。”缪恩闻言一步上前,将代昂卓逼退到辛沐和赫尔安的三步之外,红着眼瞪着他。
  代昂卓看了一眼完全崩溃的赫尔安,对着缪恩冷笑一声,说:“你倒是会要维护这个贱…人,就是你和他伙同谋害了父王!旁人不知道,你当我也看不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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