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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债-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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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娘卧病许久,近几日甚至有些起不来床,今日提起此事既未避着她,势必是不会将她落下的。思及此处,心中不免涌上一股暖意,然而她却清楚的很,此去一路山水迢迢,况且不论她拖着这副病体能不能经得起风餐露宿,若是再有追兵,自己这个样子必定要拖累他们。
她重重叹了口气,不觉眼里有些湿意,胡乱的抹了抹,随即便强撑着起了床。
从外屋的抽屉里拿出几根香烛来,只可惜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祭品,只得盛了三碗清水端去后院墙角。将香烛一一焚上,拜过之后将其插入土中,英娘叹了叹气,道:“想你们也是福薄命浅,一个个正值青春韵华却都断送在此,不知这长路漫漫你们可认得回去,若是泉下有知,今日且跟着殿下,他自会将你们带回去的。”
当日未能要回他三人的尸体,便只能找来几件生前用过的物件,在后院墙角为他们立一个衣冠冢,立时无碑无墓,现下祭拜又无酒不肉,也不知他们现下可否还在这清清冷冷的院子里。
英娘又道:“我在殿下身旁侍候多年,今日他重我敬我却也是前世修下的福分,只不过……”言及于此想是再说不再去了,沉默半晌,这才笑着道:“诶,罢了罢了,待我稍刻下去找你们再细细说。”
用过早膳,皇子澈便去找楠儿确认一切是否已准备妥当,为避人耳目除些细软其它的皆不能带。将必不可少的东西一一确认过后,皇子澈这才将心放下。可知一旦出了这‘渭陵城’,少了这些穿州过府都是难事,更何况是回到渠国呢!
穆子段可谓守时,太阳升到正头顶他刚好也到了,身后跟着侍卫女婢各两名,皆都领进了院内。待人都进来后,楠儿朝院门外张望一阵才忙将院门合上,此时皇子澈与左齐也都已经出来,几人都未作言语,禁着声一并走进了屋内。
皇子澈因久不见英娘出来便让楠儿去叫,楠儿应着声去了,可也就是转眼间的功夫,屋内便传来她的叫声。
左齐是最先冲进去的,只见英娘已自缢于房梁之上,楠儿则在下面紧抱住她的腿,嘴里胡乱的说些什么。
后面的人也跟着进来了,见到这一幕,皇子澈手里待更换的衣服落了一地。他飞步冲上前去,帮着左齐将英娘抱了下来,楠儿则在一旁喃喃道:“身子还是暖的,还没死,还没死……”说着就去摸她的脉。
将手腕与脖颈探过后,楠儿又摇着头去探英娘的鼻息,许久未感觉有气息冒出,这便僵在原地不动了。两人一言不发的看着,见她这副模样便知英娘已去。
半晌过后楠儿终于失了控,一下子趴倒在英娘胸前失声痛哭起来。左齐不忍见她这样便伸手去拉,拉了半天才将人拉下来,随即楠儿又扑倒在他怀中,哭声越发的大了。
皇子澈在一旁缄默不语,心中悲痛万分,久久的望着房梁上仍晃动着的白绫,遂才明白过来英娘寻死的缘由。不多时他竟冷冷笑出声来,竟再想不起这四年来因他而死的人都有哪些,只记得初到阑央宫那日,里里外外还算热闹,他与左齐扫了好几个屋子的蛛网灰尘,刘聘拧着不相衬的帕子擦试桌椅,锦儿则叉着腰对刘聘他们颐指气使喝三道四……这一幕好像还在昨天,中间也不过四载时光,却已沧桑陵谷,面目全非了。
再扭头去看楠儿,经历过这些后她已被折磨得弱不胜衣,娇小的身子瑟瑟发着抖,越发让人看得心疼。皇子澈别过脸去,没来由的羡慕起她来,倘若未经历这些,想必自己此刻也该同她一样,能够无所顾忌的哭上一场吧!
穆子段走上前去,拍了拍皇子澈的肩,长叹一声道:“逝者已矣,望殿下节哀,在下知殿下心中悲痛,只是眼下还有更为重要的事,片刻耽搁不得。”
皇子澈垂着头道:“我不忍心将她就这么放在这里,可否容我将她安顿好再走?”
闻言穆子段越发的急了,于是道:“这宫廷之中要如何安顿?殿下先同我出宫去,待你走后我自会托人将一切打点好,殿下放心,在下这点事还是办得好的。”
穆子段目光诚恳,方才说的话也不像是应急打发之言,思忖片刻好灭容易将心中的顾虑打消:“楠儿别哭了,赶紧换好衣服同穆大人一齐出宫,我相信他自会安顿好姑姑的。”
楠儿摇摇头,依旧哭着道:“我不走,留着姑姑一人在这儿,让我怎么忍心……”
左齐柔声劝慰:“你留在此地有何益处?姑姑今日这般是为何你难道不知?若想她走得安心便就听阿澈的话,眼泪擦了赶紧将衣服换好,切莫要白白糟践英娘的一番苦心。”说罢便轻轻将楠儿推开,自己先出了屋子。
“楠儿,我是一行六十三人陪同着来的,现下眼前就只剩你与阿齐了……”言未尽意更无穷,皇子澈咬了咬唇再没说什么,只是随着左齐出了屋子。
虽说眼里的泪仍旧止不住,她还是将衣服给换了,一行三人装扮成侍卫与婢女的模样,,随着穆子段便往宫门口走去。
谁都知皇子澈左眼失明,怕被人看出端倪一路都是低头而行。然而出宫一事却要比相像中顺利得多,守卫见来人是穆子段,也不敢多加盘问便开了宫门,三人皆是捏了一把汗,直到出了宫门这才重重的舒了口气。
步行出了‘渭陵城’,城外不远处早已有一队人马在候着,看样子大概有三四十号人。为首之人见穆子段来了连忙跑上前来,单膝跪地道:“大人。”
穆子段唤他起身,随即扭头同皇子澈道:“你们离宫的事情不多时陛下便会察觉,为避免被追兵追上,还请殿下速速上马,此去一路能不耽搁便不耽搁。这三十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途中自会护你周全,若追兵真追上了,殿下只管自行先走,他们自能抵挡一阵。”
皇子澈感激道:“穆大人解救之恩,千澈无以为报。”
穆子段道:“殿下无需多言,今此一别后会有期也未可知,届时再言谢亦不迟。”
他这才不再多说,翻身上马便随队伍去了。
依从穆子段之言,一路上众人策马而行更是不敢耽搁片刻,只是楠儿不会骑马需有人带着,她与左齐同乘一骑,如此一来不免稍有些落后。
皇子澈放慢了速度与他们并行,被禁锢了数年,因此刻奔驰于这广阔天地间,心中积压了许久的愁苦与悲怆不免消散了些。再看看左齐,眉宇间的荫翳似拨云见日般已褪去多半,若不是在马上,兴许还能看得更真切些。
众人如此一言不发的行到日暮时分,为首之人突然勒住缰绳,在原地等了一会,待他们跟上后便调转马头,并行至皇子澈跟前:“再走半个时辰就能到梁西城,只怕等咱们到了城门也已关闭,不如就此找个地方休整一夜,明日一早再入城,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此人名叫穆子惟,乃穆子段叔父之子,向来都以穆子段马首是瞻,交待吩咐之事从不问缘由只管照办。虽知道眼前这人就是渠国的皇子澈,可耐不住眼里只有他堂兄,平素行事又不拘绳墨,说起话来不免失了该有礼节。
皇子澈并不在意,只道:“就依你的意思,只是这荒郊野岭的,该去哪里投宿?”
闻言他不禁失笑一声,不紧不慢道:“殿下莫怪,只道是我没讲清楚,咱大队人马的若是投宿未免太显眼了些,所以在未出朔国边界前就只能委屈殿下同我们一道睡野外了。”
皇子澈看了眼左齐与楠儿:“就依你的意思办吧!”
入夜后,一行人在穆子惟的带领下去到城外一个密林之中,找了个临近有水源的地方,命手下人安营扎寨。遂又派了两个人往回行去,于途中设下暗哨,倘若期间有追兵赶来,也好发射火药通知众人。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穆子惟安顿好众人后,又过来同皇子澈他们交待,说是林中走兽不少,丛林间又有许多本地猎户埋设的兽夹,为防有意外发生夜间还是不要多走动的好。
出行在外,自然就再没那么多礼数,整队人中只有楠儿一个女子,本是打算让她独自睡一个营帐的,可楠儿说她一个人住着害怕,再者左齐也说不放心她,这便三个人挤了一个营帐。
所有人几乎都已睡下,除剩下一两个还在说话的外,左右前后皆是鼾声大作,于这些人而言,今夜大概就与平常办差时一样,怕是对这些早习以为常了。只有他们三个一直未将眼闭上,在营帐内辗转反侧,时而起身坐上一会儿,时而掀开帐帘望一望深不见底的夜,再吸上几口林间冰冷的湿气。
也不知是谁先睡着的,当皇子澈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只见左齐与楠儿正一左一右的睡在自己身旁,再回想昨晚竟是一夜无梦。
不一会儿楠儿也醒了,还未先顾上收拾自己便先扬言要为他两人梳头。只不过她的手法与锦儿的相比稍显笨拙,期间扯落了许多头发直疼得皇子澈皱眉挤眼。左齐见他一副吃痛的神情,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并想着等会儿还是自己来得好。
待他们三个梳洗完毕,穆子惟亦下令拨营,于是一大队人马又上路了。
接下来的五日里,但凡是朔国境内,穆子惟都是通行无阻,竟就这么一路行到了朔国的边城。他们本以为一旦远离了朔国疆土就能远离穆玄擎,这么久都没追来想必是已经安全了。
正当众人走出朔国疆土内的最后一道城门后,都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后方便有人来报说是有追兵赶来,约有百人,距此地不过两三里路程。
穆子惟听后,思索片刻便同皇子澈道:“距此地十里外就是荒漠,我本是打算护你们过荒漠的,只是后有追兵,我们若是同行容易招人耳目,我心里倒是有个法子,只是不知殿下可愿涉险?”
皇子澈道:“穆大人直说无妨。”
穆子惟道:“这荒漠本也就几日的脚程,若准备得当也并未有什么危险,只不过我们一路急驰而来干粮与水皆所剩无几,食物倒还无妨,最主要的便是水,所以……依在下所见,倒不如将现下所余集中一处,你们三人先行,我们仍留在原地,一来可以阻挠追兵,二来可保你们几日无虞。”
皇子澈急忙道:“追兵稍刻就到,你们才不过三十人,无非是螳臂当车,如何能敌?”
穆子惟苦笑道:“可还记得临行前兄长叮嘱与你的?我既领了命便知会有今时今日,你若再踌躇,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皇子澈欲再说点什么,只见穆子惟同众人道:“立即将你们身上的干粮集中起来交于殿下。”
话音刚落众人就行动起来,将剩余的水集中于一处,却只灌满了五个水袋。
穆子惟将干粮与水袋塞进皇子澈的怀中,正色道:“进到荒漠之后只需一路朝南走,沙海之中自有明珠,你们可边走边寻,只是切记莫迷了方向……”话还未说完,便有人叫喊道:“大人,追兵来了。”
穆子惟远远的望了一眼,立时一脸焦急道:“还不赶紧的,再不走就迟了。”遂又扭过头去同左齐道:“快带你们殿下走,别让我们枉送性命。”说罢便推了皇子澈一把,径自翻身上马。
其余人等皆跟着上了马,只见穆子惟抽出腰间长剑,并策马跑于最前头。对面已有人高喊出声狠狠打马而来,想必不多时便要上演一场刀光血影。
而这一头,左齐见皇子澈仍在踌躇,心中一急便硬撺着他上了马,猛的一扬鞭朝皇子澈的坐骑狠狠抽去,马儿吃痛立时便飞奔起来。遂又回过头来将楠儿抱上马背,随后自己也翻身上马,又是一计狠鞭随皇子澈而去。
只疾驰了一阵,再猛一回头看,只见身后是漫天飞扬的滚滚黄土,而那座城早已面目不清了。城门外的情形如何不得而知,不知是否是幻觉,皇子澈仿似闻见有刀剑相接之声,也有人的惨叫声,一闭眼满是腥红。
果不其然,行了一个时辰,约莫到了日暮时分三人已身置荒漠之中。风轻日暖,一抹残阳悬挂于天际尽头,眼前蜿蜒起伏的座座沙丘升腾着阵阵热浪,将所见之物扭曲得失了原有的形体。只是沙还是沙,丘还是丘,一眼望不见尽头。
在沙地中马儿自然跑不快,只得一步步踏着沙前进,还没走上一会儿,两匹马便累得鼻口泛白沫。皇子澈或许是为之前的事与左齐置了气,径自跳下马来走在最前头,左齐也下了马只留楠儿在马上,牵着缰绳步履维艰的跟着。
天渐渐黑了下来,好在这夜月朗星稀,眼前所见同白日也毫无差别,只是月色下的荒漠更显清幽孤寂,飞沙如雪,却又是另一番面貌。
不远处就是一处戈壁,楠儿似再走不动了,便指着戈壁道:“咱们去那儿歇一会吧!”
皇子澈略一停顿,头也不回的道:“好。”
整日下来都只顾着逃命,早是汗流浃背满面尘土,这会儿停下来更觉饥肠辘辘口干难耐,皇子澈忙拿出一只水袋,正欲喝时又想起这水是如何来的,便又怔住不动了。
将水袋递给楠儿,自己把靴子与外袍脱了,随意找了个平整的地方躺下。
荒漠里昼夜温差大,方才身上还热着不多会儿便觉有了些凉意,半湿的中衣半贴着皮肤越发觉得冷。皇子澈禁不住打了个冷颤,想着要将衣服穿上,刚要起身就听见楠儿道:“殿下,先将里衣脱了置石头上晾晾,夜里单穿个外袍想必也冷不到哪里去,况且那中衣一半都是湿的,穿久了当心湿气进身。”
皇子澈沉吟片刻:“也好,你且去别处避避先,我穿戴好了再叫你。”
楠儿点点头,又同左齐道:“你也快些将里衣脱了,都是一身汗。”说罢便转过身去,往不远处一座大石走去。
皇子澈随即就将衣服给脱了,弯腰拿外袍时,听见身后的那人说:“我知你是为了先前的事情同我生气,可你该明白的,若不尽早回国只怕还会再添变数,你是渠国太子,理应以大局为重。”
皇子澈轻叹一气:“我没有气你,我只是恨自己……为什么总要牵连无辜的人。”
左齐行至他身后,接过他手里的衣袍,低头将上面的沙土抖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你,只是希望你别再想那些。”说罢便将衣袍撑开为他穿上。
他张开双臂,任左齐为自己系着腰绦,并睁着一明一暗的眸子细细看他。见他为自己穿好衣服,这才毫不避违的将自身衣物除净,月辉下,他的身躯遍是伤痕,一道道相互交织的鞭痕并未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浅变淡。皇子澈不禁伸出手去,沿着锁骨一路抚至胸前。
左齐忍不住痒,往后退了几步,淡淡道:“一直未见你喝过水,眼下嘴唇都裂了,你是不是想渴到晕过去才肯罢休?”说完便忙得将衣服穿好,去一旁取来水袋递于他:“快喝……”
他也确是渴坏了,接过水袋来连着喝了好几口,拭了拭唇角这才道:“累了一天,都赶紧睡下吧,也不知多久才能走出这荒漠,还需养足了精神应付。”
左齐点点头,接着便去唤楠儿。
寻了处高地,往地上铺了几件随身衣物,三人便挤一处睡下了。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翌日清晨,醒得最早的还是他,也许是夜里有些冷,楠儿整个人都偎在左齐怀中,她曲着身子,将半张脸都埋在他胸前,左齐也是背对着自己侧身而睡,眼前紧贴在一起的两人此刻看起来竟毫无违和感。心底不由涌出一抹酸楚,只觉得自己已被眼前的两人隔绝开。
他静坐于一旁等着他们醒来,这段时光尤为漫长,眼见着日头渐渐升起,直将他的脸烤得发烫。
待他们醒后,三人胡乱吃了些东西就想着牵马上路,怎料一到地方却不见马的影子,只见系绳的木桩已离地而起。楠儿皱着脸道:“想必是他们夜里口渴挣了绳索寻水去了,这下可怎么办?”
左齐道:“走了也好,总比跟着我们渴死在这里的强,你也别发愁,有没有他们都一样,我们仍旧朝南走就是。”
好在这日依旧是晴天,光看着日头便能辩清方向,三人一如既往的朝南行去,累了便原地歇上一会儿。左齐与皇子澈倒还好,只是被日头烤得慌倒也没什么不适。只是苦了楠儿,身形本就瘦弱的很,连着赶了好几日的路早已疲惫不堪,便越发走得慢了。
最令他们担忧的无非还是水,走了整整一日,未见到绿洲不说水袋就已空了三个,如此下去他们最多能再挨上两日,若再寻不见水源便只能坐等着被渴死。皇子澈苦中作乐,同他们打趣道:“再寻不见水源,便只能喝自己的尿了。”
楠儿禁不住一阵恶心,咂咂嘴道:“殿下你要喝自己喝去,我宁可割了腕子喝自己的血也不喝尿。”
左齐插话道:“到那时可要记得叫上我,从小大到倒还未曾喝过人血呢!”
楠儿撸起袖子,将细白的胳膊举至左齐面前,笑着道:“来,现在就让你尝尝。”
左齐笑着摇了摇头:“你啊……”
皇子澈一言不发的看着两人,他眼底的笑意是何等温柔,竟是自己从未见过的,而楠儿也不似先前在阑央宫那般,虽是风尘仆仆笑起来却也明艳动人。现下已半是绝境,却不见他们眼底有半分绝望,漫天黄沙怎么也看不到尽头,眼前的景色始终一致,若不是身后那一排长长脚印,哪里知道已走了这么多路。
谁也不曾想到,当日的几句玩笑不久后竟成了真……皇子澈只觉这世间有太多的东西他看不清,正如他从未了解过的楠儿,在那副瘦弱得几乎轻轻一折便会断掉的躯体之中埋藏着多少坚忍与决然。那夜他望着如抽干了水份般的人儿躺于自己怀中,面如白纸,夜风将她轻薄的衣裙吹起,就好像是已死去多时。而就在不久前她还在同自己说话,并扬言等回了渠国定要让他破例封自己当个女医官,再回想起往日的种种,从头至尾她仅求过这一桩事,却在自己未能兑现前便香消玉殒,可知她才十九岁。
这天夜里,三人都已精疲力竭不能再云烟,他们平躺在荒漠之中,头顶的那轮明月圆满得似在嘲讽着他们。
身旁扔着的是已经瘪下去的水袋,方才仅剩的一点也已被分完。
楠儿虚弱着道:“殿下,若咱们三人能够安然回到渠国,届时你一定要破例封我做个女医官,也算不枉这些年来与殿下出生入死的交情。”
皇子澈轻笑一声:“你说什么便就是什么,莫说是个女医官,即是个女大夫也让你当了,就是不知舅舅可愿答应。”
左齐轻推了他一把,也笑道:“净胡言乱语,渠国历朝历代何时出过女大夫,你倘若真破了此例,想必叶相与祁太尉定要以死谏之,那可是两朝贤臣啊!”
皇子澈道:“无妨,待他们致仕后,我便将太慰与丞相都换成女子,看谁还能说个不字。”
楠儿略有些得意:“真是越说越离谱了,我可未说过要做大夫,那种劳神费力的官不做也罢,楠儿唯愿此生习得浅薄医术,虽不能悬壶济世,却也算了即平生一桩心事。”
皇子澈翻了个身,将目光投向左齐的侧脸:“日后的事不提也罢,还是先省些气力撑到明日再说,醒不来说再多也是枉然。”说罢便缓缓将眼闭上。
三人这才未再言语,各自沉默睡去。
这天夜里似乎比之前几夜要冷上几分,楠儿本就未睡死过去,便不住的往左齐身边靠去,就着他的温暖发怔到月上中天。歇了半夜终于也有了些气力,她缓缓坐起身来,久久看着身旁安静睡去的两人,都是规规矩矩的姿势。
她离开了一会儿,只寻了块石头便又回来了,左齐束发的簪子已被她取下,于石头上磨了片刻,这下就锋利得多了。
一路颠簸,身旁唯剩下两个水袋,不知自己能撑到何时,索性全都将盖子拧开备着。她掀起半叶裙角用牙齿死死咬住,遂又将袖子挽至最上,握簪的那只手止不住的颤抖着,只不过轻轻划开一个小口子,因割到了手筋,剧烈的疼痛使她不得不放弃。
有些鲜血正缓缓流出,可这却不是她想要的,学了几年医她自然也知道,若不划开主脉这血不一刻便就停了。
胡乱抹了把眼泪,又将衣裙往嘴里塞了塞,并将簪尖抵于主脉之上,猛一闭眼,簪口便直没入肌肤半寸有余……
皇子澈一直都在做同一个梦,梦见天正下着大雨,可是雨水一落入沙地便立刻遁迹无踪。他平躺在沙地上,张大了嘴来接水喝,只是这水不仅是热的,还带着些许的腥甜,味道过于浓重竟直直将他给呛醒了。
一睁眼,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还有源源不断的腥甜液体渗进来,嘴唇触碰到的是柔软清凉的肌肤,那只血肉模糊的手就搁在他唇边,一低眼就能看见。他猛的爬起身来,只见楠儿正躺倒在他身旁,形容枯槁,半睁着的眼却似乎在笑。
皇子澈下意识便去攥紧那只手,妄想摁住伤口,可殷红的血还是渗过指缝溢了出来,他心急如焚,倒是楠儿不急不缓道:“殿下,将我抱去阿齐身旁……好不好。”她已奄奄一息,说话都有些吃力。
照着她的意思将人抱至左齐身旁,本又想去握那只手,却见她摇了摇头,遂又将手搁于左齐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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