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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债-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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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便是他的,即是想争权,也得有人同他争不是。
俗话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他们渠国唯一的皇子今年已有十二岁,资质与品性自然已被举国上下摸得一清二楚。若是在大街上随便拉个人过来问这位皇子怎么样,往细了说也许不行,必竟这皇宫大院也不是他们老百姓想去就能去的地方。可要往大了说,他们还是知道一些的,譬如皇子爱哭……
皇子爱哭,这是国主最为忧心的事,若是资质平庸也罢,他手下最不缺的就是治世良臣,有他们辅佐这渠国也不至于差到哪儿去。可身为一国储君,日后是要荣登大位的,若是动则便哭,于他国知了去岂不要笑话他们渠国的国主是个爱哭鬼,泱泱大国的颜面何存?
皇子名澈,众人皆知皇族子嗣的名字都是由下大夫太卜所取,这取名的仪式颇为庄重,上至国主郡王,下至文武百官,皆要身着公服于太庙前祭祀先祖。祭祀内容繁琐,往往要花去半日才能结束。取名之事非同小可,同国丧、迁都、征伐一致,皆关乎国运,不容轻视。
国主以为定是祭祀那日出了岔子,澈字之中带水,皇子爱哭也定是因为这个。既已寻见了根源,就要想办法解决,便于某日早朝之上同百官议起此事。哪知太卜当场便以死劝谏:皇子之名乃先祖所赐,若轻易更改必将影响国运,若陛下执意要违天意,那臣今日便撞死在这朝堂之中,死后面见先帝也不至有愧。
见太卜已有赴死的决心,他哪里再敢提改名之事,立时引咎自责好心劝解,直把嘴皮磨破才打消了太卜撞柱的心思,于是改名之事终以失败告终。
要说皇子澈有多爱哭,三言两语也道不明,且举个例子来说吧!
皇子澈在八岁那年曾养过一只兔子,这兔子既不是月宫的玉兔,也不是成精成怪的兔,就是毛色与其它兔子有些不同。家兔的毛是白的,野兔的毛是灰的,当然也有黑的花的,而皇子澈所养兔子的毛却是青灰色的。
这兔子无疑成为八岁皇子澈的心头宝,其母娴贵妃爱子如命,自然也就同儿子一样将这兔子看成心头宝,为了让这只兔子健康成长,还专从太医院调来太医悉心照料。虽说吃得也是青菜萝卜,可这白菜萝卜终归于普通的白菜萝卜不一样,要挑最好的最新鲜的,总之这兔子被太医照料得圆滚滚肉嘟嘟,贵妃见这兔子被照料得这般好,自然将功劳都记在太医头上。也不知她吹了多少枕边风,竟让这太医年纪轻轻便当上了太医院院首,真不知要呕死多少发须皆白的老太医。
一日,皇子澈正于花园中与兔子玩耍,兔子在前面跑他便在后面追,一人一兔倒也玩得开心。可人有旦夕祸福,自然兔也有旦夕祸福,就在一人一兔玩得正欢的时候,谁知突然闯出来一个宫女。那宫女手里端着茶水点心,自然就没留心脚下,一脚下去兔子当场便咽了气。
太医急忙赶了过来,立时为兔子把脉探气,可任他医术再高明,也不可能从已死的兔子身上摸到脉搏,便痛心疾首道:“殿下请节哀,兔子已经去了。”
皇子澈一听,小嘴即刻便瘪了下去,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怎么止也止不住。其母闻讯赶来,见儿子声音都已哭哑,于是就想着法儿去哄,然而哄了半个时辰什么招都用了,可皇子澈的眼泪就如决了堤的洪水,怎么堵也堵不住。
此事不止惊动了后宫众妃嫔与十三位公主,就连国主也惊动了。妇人总容易自乱阵脚,只知一味的哄乱却不知寻其根源,皇子澈大哭不止归根结底是为了只兔子,渠国上下兔子千千万,死了一只再找一只不就行了。英明的国主洞见了症结所在立时便拟了旨,还命画师照着死去的兔子画了像与皇榜悬挂一处,召告渠国上下臣民若能呈献画中的这只免子,便赏金千两。
皇榜颁布下去不出一个时辰,宫墙外便已围了上千名提着兔子等领赏的人。这千两黄金自然不是随便拎只兔子便能领到的,有特派的差役在宫墙外逐一筛选,看着稍有些像就去一旁待命,极像的则被拎进宫去,待皇子澈过目后能止住哭声了方可领赏。前前后后拎进宫的兔子有四五十只,皆都被拎出来还了回去,此时,皇子澈已整整哭了五个时辰。
饶是雄韬伟略的国主这时也慌了起来,拎进来的兔子皇子澈连看都不多看一见,就抱着那只死去多时并已经僵硬了的兔子痛哭,问什么都不答,谁来都不管用。终于哭了有八个时辰,皇子澈终于哭得体力不支晕了过去,众人见了皆是松了一口气,这哭晕了总要比哭哑了的好。
趁皇子澈睡着,国主急忙召集群臣商议此事该如何解决,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竟就拿不出个妥当的法子,皆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朝堂上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国主惨然不乐的看着,只有一人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这人便是上大夫左季昀。
待众人稍安定一些,左季昀才从群臣之中走出来,不急不缓道:“陛下,不妨让微臣试上一试。”
国主一听,见左季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便立即将众臣遣散,拉着他就去了后宫。
等国主领着左大夫到皇子澈的寝宫时,只见一干女人围在床侧等着皇子澈醒来,众人见来的是百官之首的左大夫,便纷纷让出一条道来。娴妃乃左季昀的胞妹,一见到兄长立时眼圈都红了,忙哭诉不知如何是好。左季昀见皇子澈还睡着,便安慰了几句,说他正是为此事而来,让她莫急。
左季昀将国主拉至一旁,同他言明一会儿自己要实行的方案,国主听过觉得此计尚可,便命他放手去做。左季昀得令后也不含糊即刻招来两名侍卫,命他们去院中挖一个坑。有一待卫问这坑要挖多大,左季昀道:“能埋个活人尚可。”接着又命人将那踩死兔子的宫女押来,用绳索捆好,待坑挖好后先埋去半个身子,至于其它的,等皇子澈醒了再说。
皇子澈倒也没睡多久,主要是院中太热闹,被活埋了半个身子的宫女不停的哭喊,这女子正是瓜子初分的年纪,声音自然清脆响亮的很。皇子澈醒后见床前围满了众姐姐与众妃嫔,揉了揉眼睛,遂又想起死去的兔子,便又放声大哭起来。
左季昀见状立时同国主使了个眼色,国主会意后便毫不含糊将皇子澈抱起并直奔院中。两名待卫见皇子澈出来,知是时机已到,便你一铲我一铲的往坑里添土,那宫女见土已埋至腰际,哭声便越发大了起来。
到了院中,皇子澈见有人哭得比自己还要大声,便稍作停顿止住了泪,只见每日侍候他饮食起居的锦儿姐姐被埋进了土里,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被泪水打湿的则贴在嘴角,一张小脸早已哭得失了花容月色。
旁边两个待卫正不停往里添着土,其中一个一时铲忘了形,竟忘了方才左大夫交待过的事。国主见土已埋至胸前,便忙不迭的同儿子道:“澈儿,朕今日就将她活埋了为你的兔子陪葬,你若还是觉得不解气,朕再挖几个坑将院里其它的奴才也活埋了,谁让他们没好好保护兔子。”
此言一出,院中的奴才立时跪了一地,头磕的声声作响,直求国主饶命太子饶命。
皇子澈此时正被抱在怀中,见父亲要大开杀戒,便忙着用小手推了推父亲,稚声道:“父皇,我不要你埋锦儿姐姐,也不要你埋其它人,小兔子不要人陪葬。”说罢,又有要哭的迹象。
国主道:“可是澈儿一直都在哭,父皇认为只有将凶手□□了才能为澈儿解气,那样澈儿才不会再哭。”
这时,左季昀走了过来:“殿下,陛下的意思是如果你继续哭下去,那么这院中的奴才统统都要为兔子陪葬。”
已被埋得差不多的锦儿又道:“殿下,救我……锦儿不想死啊,锦儿才十五岁,锦儿不想死啊……”
见锦儿已被埋得只剩一个头,若待卫再不停手恐怖他就永远见不到他的锦儿姐姐了,便急忙喊道:“我不哭了,父皇,我不哭,你放了锦儿,我不要锦儿死。”说罢竟还揪起国主的衣襟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净,像是在表决心。
左季昀听后,脸上立即露出了狐狸般的微笑,一扬手,两名待卫立时都住了手,并扔下铲子徒手刨土救人。
此事过后,国主便再不用想方设法去哄儿子,但凡皇子澈一哭,便立马会有人去院中挖坑。至于埋的是谁,太子殿内多得是宫女奴才,稍扯得上边的都能用作罪魁祸首来上演大埋活人的戏码。皇子澈年幼,自然看不破局中玄机,只苦了那些个宫女奴才,明知自己不会被真的活埋,却还要声嘶力竭的哭喊。
时间一长,太子殿里的奴才个个都主动请缨活埋自己,一来能为日理万机的陛下分忧,二来活埋之后能得到皇子澈的安抚,轻则赏些吃食,重则赏些银钱,只不过是去土里接接地气,被刨出来后也就多洗件衣服,何乐而不为呢!
只不过众人心里都清楚得很,此法只是扬汤止沸,皇子澈该哭的时候还是会哭,只是哭不了那么久罢了。
第16章 第十六章
在兵强马壮、文武并举的渠国,满十岁的男子多半都已学会骑马射箭,小小年纪一身是胆的少年数不胜数。皇子澈就这么哭着哭着长大了,十二岁的他还未出过皇宫大院,整日只被一群女人宠人哄着,莫说骑马射箭,就连马和弓是何模样都弄不清楚。国主并未在意过这些,他的澈儿今后是要继承皇统的,自然不用学人舞刀弄枪,只需要跟着太傅学习如何治理国家便好。
国主千麒好狩猎,这年冬狩的日子即将来临,他便早已拟定好了出狩人员的名单,后宫一干妃嫔自然是一个不去,然而在朝的文武百官,正五品以上皆能携一子共同出狩。这冬狩不仅能让众武将展现平日只得以在沙场见到的英姿,更能发掘出许多少年英才,这些少年不定就能于猎场上大展雄风,一旦入了国主的眼,日后必然是前途无量。
这平日讨都讨不来机遇,自然个个是摩拳擦掌,有几个儿子的便挑选最优异的那个同去,即是膝下无子也要弄出一子来,总之不能错失任何可以为自己长脸的机会。
这日,国主在殿上与众臣讨论起冬狩之事,深受百官与国主爱戴的左季昀被问起今年会带谁同去。左季昀拱手道:“臣膝下现已有三子,前几次带着的都是长子,此次我打算带着幺子同去。他与太子殿下岁数相当,两年来府中武师授了他些拳脚功夫,骑射也已学得差不多,是时候让他出去长长见识了。”
左大夫那句“与太子殿下岁数相当”倒是提醒了国主。
话说终于到了冬狩那日,卯时天色还尚未明,众官员与上千名侍卫已集结在洛河城外。到了辰时,国主才驾马携着皇子澈来到城门口,一声令下,只见车骑雷起,马声嘶鸣,其阵势殷天动地,将整个出行队伍都笼罩在一片尘土之中。旌旗迎风招展,行于最前的皆是策马而行,众侍卫小跑着紧随其后,虽说是冬日众人心中却是一片火热,恨不得都生了翅膀直飞猎场。
猎场距洛河城十里不到,一千多号人行了不到两个时辰便已到目的地。随驾同行的千名侍卫皆是千里挑一的精兵悍将,领兵的乃是御前统领杨桓,一下马便命卫兵安营扎寨,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将整个猎场布防得周密严实,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更别说什么刺客刁民了。
一进猎场,众人便纷纷下马舒展筋骨,人马声惊动了林间的飞禽走兽。皇子澈初出宫廷,珍奇异兽在宫中见过不少,可似这种在林间欢脱奔驰的野猪鹿兔却从未见过,不免兴奋得拍手叫好。
千麒领着皇子澈到营帐前,众人也纷纷围上去陪同在侧,此时文臣武已换下平日上朝的公服,皆是一身戎装,个个英姿勃发气宇轩昂。人群中站着许多个十几岁的孩子,虽稚气未脱却是一脸严肃,身着特为此次冬狩而量身定制的戎装。千麒扫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皆是龙门虎将之子,是我渠国的少年英雄。”
又耽搁了一阵,已至日上三竿,孩子们已等得有些不耐烦,可国主不发话谁也不能冒然入林。站在左季昀身侧的少年扯了扯父亲的衣袖:“父亲,何时开始狩猎?”
左季昀道:“这便开始。”说罢便转首望向千麒:“陛下,这眼看就晌午了,营中侍卫已在架灶生火,不妨先让孩子们去林子里跑跑,不定这晌午饭就出来了。”
千麒道:“朕也正有此意。”遂又转向众人:“你们且行动吧,只是这林子里虽没有凶猛野兽,但为了安全起见,年纪尚幼的最好还是结伴而行。一会儿若是猎得猎物,朕重重有赏。”
十几个少年闻言立时走上前去,单膝跪地将礼行毕,便直奔马场去寻自己的马去了。
说起打猎,左季昀是半点兴趣没有,劳神费力不说,若是去了又未能猎得猎物准会被笑话。倒不如安坐于帐前煮上一壶好酒,赏赏眼前的山水,看着一群人挥鞭策马倒也惬意,总之最后众人猎得的食物总少不了他的那份。
历年冬狩,千麒也会同众人一道去林间展示一下骑射功夫,只是这次带着皇子澈,便只能简装便行。父子同乘一骑,如林间散步般闲晃着,偶见一两个少年追着猎物打马而过,虽是技痒难耐却只得做罢。
林间来回走了一趟,父子两人自然是空手而归,期间倒也见了几只走兽,被马蹄一惊便又瞬间隐入林间,皇子澈每每见了都要欢呼一阵,千麒见儿子这般开心,便觉虽未有收获却也是值了。
待两人回了营帐,只见十几个孩都已回来,红扑扑的小脸皆渗着汗珠,脚下是他们的战利品,几只野兔几只野鸡,于这般年岁而言,也算是收获颇丰了。也有几个未猎得任何猎物的,见其它人兴高采烈围做一团讨论战果,一言不发,只得垂头丧气的站着。
千麒与皇子澈还在讨论所见所闻,刚一下马便看见地上或死或还在挣扎着的猎物,千麒正欲上前夸赞,谁知皇子澈却立在原地动也不动。他垂脸望去,只见儿子小脸一瘪,斗大的泪珠说掉便掉了下来,接着便是众人最怕听见的、犹如梦魇般的哭声。
少年们是目目相觑,谁也弄不明白皇子澈为何说哭就哭。左季昀放下手中的杯盏,露出贯有的狐狸般微笑,并行至人群中。
千麒心里再明白不过,但凡皇子澈哭起来谁也哄不住,只得等他哭得差不多了才肯罢休。若这是在宫中,哭一会倒也不碍事,可此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扫的又何止是他的颜面,更加威胁到未来君主在众臣前的威严,一旦威严扫地,怕是今后想挽回也难。
见左季昀走了过来,他立时像见了救命稻草般,不住的朝他使脸色。左季昀会意,不急不缓的走了过来,道:“可知殿下因何事而泣?”
千麒颦眉道:“不知。”
左季昀望了眼地上的猎物,小声道:“殿下自幼便深居宫中,事无巨细皆有人照料,只是这盘中餐是何物又从何而来却是不知道的,依臣看来,想必是殿下见了地上猎物,于心不忍这才落的泪。”
千麒急道:“那该如何是好。”
左季昀道:“倒也无妨,且让殿下哭着,殿下宅心仁厚,小小年纪便能感悟众生皆平等,此乃好事,众同僚定也不会笑话的。”
要说整个渠国最了解当今国主的,定非左季昀莫属。国主有多宠皇子澈?看得清楚却又道不明白,见他不停的叹着气,左季昀又道:“要不……微臣令侍卫挖个坑?”
闻其言,千麒立时便明白了左季昀话中的意思,便连忙摆起手来。眼前这些少年皆是重臣之子,比不得宫中身份低微的奴才,哪能说埋就埋。
没人能够打破这僵持的局面,皇子澈沉浸在自己的哭声之中,众少年内心惶恐的看着脚下的猎物,众官员也是束手无策的立在原地,都在心里盼望着这位殿下能早早收住哭声。见哭声似有变小的迹象,心中不觉稍稍松了口气,可这气还未完全松透哭声又提了上来,抑扬顿挫,此起彼伏,弄得在场所有人的期许也都跟着皇子澈的哭声时起时落。
众人只顾在期许之中跌宕起伏,却不知这当中少了个人,便是方才入林却迟迟未归的左齐,左季昀的幺子,也是国主的侄子。
第17章 第十七章
左齐将捆好的小鹿托于马背之上,自己则牵着马缰不急不忙的往回走。他倒是想早些回去,只是方才为追这只小鹿已将气力用得差不多,二是怕走太快会将小鹿颠出伤。左季昀昨夜吩咐过他,若是寻得猎物也不可杀之,定要安然无恙的带回。
离军帐老远便听见了皇子澈的哭声,左齐拧着眉自言道:“可真是个爱哭鬼。”
虽说左齐与皇子澈是表兄弟,十二年来见面的次数却是廖廖无几,说起交谈则更是没有。皇子澈不仅爱哭而且认生,两人见面时多半都是由父辈领着,行过礼后一般都是站在父亲身后,皇子澈不主动搭话,他一个大夫之子又哪里敢主动攀谈。
说起左齐对于皇子澈的看法,是一分讨厌与两分畏惧三分恨铁不成钢。厌的是他明明也是个男儿身,成天却只知道哭;惧的是他令人望而生畏的皇子身份;恨的是渠国的天下终有一天要落入这种人的手中,父亲却还时常提醒自己今后定要好好辅佐。
左齐牵着同自己一样尚未成年的马驹终于走到了帐前,他有些吃力的将小鹿抱下,众人见状皆是一脸不解。左季昀满意的点点头,不枉他昨夜特意交待过左齐,接下来等着看好戏便是,也好让这些自诩老谋深算的同僚长长眼界。
左齐将小鹿放于猎物之中,因四只蹄子都被绑着,便只能原地挣扎。哭了快一个时辰的皇子澈一见小鹿,立时便收住哭声,顶着一脸好奇迎了上去。
皇子澈蹲着身子打量起这只憨态可掬的小鹿,伸出手指戳了戳它的肚皮,又揪了揪耳朵,见小鹿不具任何威胁性,索性将整只手掌覆在黄白花纹的皮毛上。一番抚摸过后,方才还满是泪痕的脸,这会儿已荡起了稚嫩明亮的笑。与此同时,左季昀已命人在一旁搭起临时的圈栏,为小鹿松绑后便将其放于圈中。没了束缚小鹿像脱缰的野马,即刻便撒起欢来,围着圈栏来回跑,皇子澈看得咯咯直笑,拉过一旁的国主直道:“父皇,你看,你看……”
皇子澈开心千麒自然也开心,不由向左得昀道:“爱卿你养了个好儿子啊!”
在场少年无不羡慕左齐,倒不是因为他赢得圣心,而是他小小年纪竟能徒手捉回一只鹿。扪心自问可能做到?在场谁又能做到?几位性情豪爽的武将立时便称赞起左齐,直道左季昀教子有方,不出几年,左府定要出一位虎将。
众人的夸赞对于左齐而言如家常便饭,听得多了自然习以为常。他看着皇子澈专注于小鹿的表情,时而拍手,时而尖叫,哪还有半分爱哭鬼的影子。这一刻他似乎有些明白父亲的用意,这位皇子最大的特别大概不是爱哭,而是对于世间所有生灵的仁慈。在他眼中,一只兔子,一只野鸡的性命大抵与一条人命是一样的。
左齐习惯的拧了拧眉,喃喃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话说十几名侍卫已将午食备好,待国主与众臣入了营帐,见方才打来的猎物与从宫中带来的食物皆已做成了珍馐美味,本就饥肠辘辘的肚皮便更往里凹了几分。国主落于上座,众臣分列两侧而坐,百官之首的左大夫则与其子坐于离国主最近的地方。
皇子澈方才情绪起伏过大,消耗了不少体力,此时见到眼前的陈列着的各类佳肴,本是该大快朵颐吃起来的,可他只饮了一小碗羊奶,接着便不再动了。
千麒见了,忙问:“澈儿,可是菜肴不合口?”
皇子澈摇摇头,指了指盘中一条切割完整的兔腿,道:“这可是方才在帐外见到的?”
“这是自然。”
皇子澈一努嘴:“澈儿不想吃。”说罢还将盘子推得老远,撇过头去看都不看一眼。
每个做父亲的都不忍见自己的孩子挨饿,即使是一国之主也不外如是。孩子闹脾气不肯吃东西,父亲自然要想着办法哄,于是千麒道:“那澈儿想吃什么?父皇这就命人去做。”
皇子澈想了想:“澈儿想吃如意糕和糖蒸酥酪。”国主听了,立时便松了口气。临出宫前娴妃便已命人装了好几食盒皇子澈平日爱吃的点心与果品,就怕他半道上饿着。
侍卫们将食盒呈了上来,大大小小的碟子摆满了整张桌子。千麒见帐内还坐着十几名与皇子澈一般岁数的少年,便命人将点心果品发放下去,不论官阶高低,皆是一席一份,只留了几样份量最少的给皇子澈,并也是他爱吃的。
左齐捏起一块深红色的枣泥糕,轻轻咬上一口,甜腻松软,枣香四溢,美妙的口感不觉使他眯起了双眼。这枣泥糕他左府也会做,明明都是一个模样口感却截然不同,想来这宫廷内的厨子与左府的厨子还是有很大差别的。这一个碟子里统共就三块枣泥糕,没一会儿他便吃得渣也不剩,再看一眼桌上的肥甘厚味,便是连筷子都懒得动了。
自己的吃完了,便开始惦记起别人的,见皇子澈眼前摆着盛了各式点心的碟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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