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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滔天大罪-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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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看越像个绣花枕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然而阮玉的这些小心思通通藏的密不透风,她捆的结实,端正的坐在椅子中,这辈子都没这么老实过。
  谢远客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眼珠子大而无神,白仁儿居多,阴测测的渗人。
  “将阮玉押回牢中吧,暂且没有她的事。”
  合着就将自己拖出来遛一遛,受一肚子窝囊气再被迫憋着。阮玉忽然恶向胆边生,偏要找谢远客的不痛快,“我方才那句话似乎说错了,赏罚厅独立在魔宫之外,不受管辖,策师为谁还需得重想。”
  她被两个人高马大的狱卒抗在肩膀上,语速飞快,连珠炮似的砸在谢远客和沈言之的耳朵里,都抬远了,还听见一句,“策师莫不是也想学一学本朝□□?”
  “阮玉这丫头,越发不知道轻重了,这话焉能胡说。”沈言之叹了口气,转而向谢远客道,“她终究年少无知,囚着就好,别伤了。”
  谢远客点了点头,他的话少众所周知,态度也认真,倘若和他说了玩笑话,他一时也反应不过来。沈言之并不见怪,反而笑道,“如何,今日策师有没有兴致和我喝上一杯?”
  这一杯喝了整整一夜,沈言之也是个不吃亏的,他两手空空而来,以谢远客的老实性子,赏罚厅的酒窖差点让他们搬空。
  天蒙蒙亮时,就算谢远客不逐,沈言之也是要赶回去办正事的,他们两坐在赏罚厅空阔的屋顶上,积雪已经扫干净了,仍是感觉有些凉。
  沈言之的手敲着酒坛边,山风徐来,怔仲之间慢悠悠的叹了口气,“少了两个人,这酒喝的不怎么痛快。”
  “嗯。”谢远客也盯着自己手里的杯子,神色间似有些遗憾。
  “然世事无常,从来向前,不可回顾。”沈言之站起身来,苦笑着掸了掸衣袍,“霜重露冷又湿又脏,回去得换一身……那我可先告辞了。”
  这句话说完,他已经消失在谢远客的视野中,恍如一瞬惊鸿,天地之间难觅其踪。
  而谢远客仍是一派无动于衷,他不似沈言之那般斯文,席地而坐,手里头拎着酒坛子,喝的不多也不快。更多的时候他只是望着山下,整个人发着呆,微微蹙紧眉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相较于赏罚厅的冷清,逍遥魔宫说是热闹还留情了点,根本就是风月堂,烟花巷,群魔乱舞。
  沈言之站在半开的门前,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疼,越发佩服起慕云深的耐心和手段来。
  他这也是屡试不爽的现世报,硬着头皮要做这逍遥魔宫的宫主,此地方圆几百里没有府衙,不设官差,但凡有个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归拢到他这儿来。
  今个儿王家丢了葱,明个儿张家走了婆,过两天张家婆找到了,尸首分离……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看上去风光无限,像个霸占一方的土皇帝,但这土皇帝做的着实身不由己,经年累月的,沈言之也能体会当个昏君多快活了。
  只享福,不干事,天底下哪有这般便宜事,这不就闹的四方并起,狼烟割据,苍生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能掀翻了他皇家祖宗的棺材板。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由不得沈言之这么独善其身的瞎想,他刚回来没多久,许崇明就登门,将前前后后的事交代了。
  他的效率极高,高到沈言之有些哭笑不得,一边捯饬衣冠一边故作埋怨,“真是讨不得闲。”
  许崇明立见郝色,讪笑道,“若不是宫主四处闲逛,不管家中,怎会乱到这般地步,这时候倒来怪我了?”
  “你什么时候也拜了谢远客为师?”沈言之并不是真心责怪,叹了口气又道,“开不得玩笑。”
  在笏迦山上,老实本分是个贬义词,意思有点接近“二傻子”,除非有谢远客的本事,否则等同找死。许崇明一张见喜不见忧的脸,圆滑世故的非常讨巧,虽时常挂念亡妻亡女,但还不至于想不开。
  “宫主,你也别埋怨了,好歹偷了月余的懒,笏迦山不比别处,倘若少了龙头,一个个都跟栅栏里的鸡似的,挤着往外冒。”许崇明这老胳膊老腿的,在鸡笼子里被东踩一脚西啄一口,能维持人样不散架,就该谢天谢地了。
  他又道,“另有两个年轻人,也是不要命了,这个时节来,真是嫌命长,可劲的折寿。”
  沈言之正衣冠的手一停,“什么年轻人?”
  “一个说是萧老将军的儿子,另一个不知道,但看模样,怕也是个官家的少爷,细皮嫩肉的好相貌。”
  许崇明活像个洞窟里的妖精,说着说着,要把小公子囤养起来,喂圆乎了,剁着吃。
  “也不知遭了什么变故,想不开跑到这里来了……”
  “我们不都是想不开吗?”沈言之说话一向比较轻,字字听得清楚,却感觉温温吞吞的,不像个江湖人般爽利。
  他打断了许崇明的话,随即又笑笑道,“魔宫随他们闹去吧,我想先见见那两个年轻人。”
  按照惯例,魔宫之主瞎胡闹的时候,许崇明这个管家怎么也要先拦着,但多数时候是个假把式,沈言之虽然和慕云深的脾气不一样,但骨子里都倔的很。
  驴还能用吃的骗,这可是头聪明的驴,软硬不吃,许崇明也很绝望啊。
  他跟在后面摇头叹气,沈言之纵使听见了,这会儿也装成个聋子,无中生有的对着几根枯枝,一堆积雪夸风景秀丽。
  许崇明不敢说自己很聪明,但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总觉得沈言之这次回来后有些不对,似乎更散漫,更得过且过了。
  沈言之的身上,总有让人读不懂的地方,他像过惯了苦日子,却没有承袭苦日子里的劣根性,不管滚在多么脏污可怕的地方,沈言之总能拔萃的长出来。
  就像狗尾巴草里开出的莲花,招摇到无可复加的地步,只要是个人都想掐下来,看看他是不是以白骨为生。
  而沈言之清净的模样也着实让人生气,都是一处长出来的东西,偏偏他与众不同,凭什么道理?
  “就是这处院子吗?”沈言之问。
  他从不肯苛待自己,这会儿换了衣服,连头发也一丝不苟的收拾妥当,比起不修边幅的魔宫中人,沈言之像个正道混进来的叛徒。
  许崇明的遐想被他打断,反应了一会儿,看清自家后院的门,这才点了点头,“就是这里。”
  院子里很安静。
  冬初,阴云堆集,天亮的很晚,这会儿也才有一小片白,有了管吃管住的冤大头,恐怕是个人都想在床上赖到午饭,过这种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生活。
  沈言之鬼鬼祟祟的蹭过去,将耳朵贴在门框上听动静。
  贼心和玩心是两码事,端看做这件事的人长成个什么相貌——就比如沈言之,光天化日去劫道,他也像是为人所逼,有难言之隐。
  屋外一有人,萧爻就察觉到了。
  他依然高高的盘踞在房梁上,昨夜慕云深有与他分床同榻的意思,但鉴于慕大公子这些天反常的表现,萧爻为了自身安全考虑,几番思想斗争后敬谢不敏。
  慕云深也早就醒了,这是他的作息习惯,和屋外的人倒没什么关系。
  “嘘……”萧爻将右手食指横亘在双唇间,示意慕云深保持安静,而他自己则从房梁上翻身落下,趴伏在桌子上,做出个刚睡醒的姿势。
  慕云深知道萧爻的意思。一个人会不会武功主要体现在精气神上,稍微厉害一点的,举手投足间都有风范,想装成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很难。
  但要是一个人想隐藏实力,从一个高手,变成一个三脚猫就容易的多,只要端着点,不突发奇想找人晦气,大多时候流氓无赖和一代宗师没什么显著区别。
  他们这是深入虎穴,太早暴露,容易让人抓住七寸。
  萧爻朦胧的睡眼当中敛着清光,一瞬间被打散,细细密密的逐渐消失,他看了慕云深一眼,打着哈欠将一个懒腰彻底撑开。
  方才刚有点少侠的意思,现在却堕落的彻底,乱糟糟的头发耷拉在眼睛上,有点睁不开的样子,他的脸上也写满了困倦,敲门声不厌其烦的响起来,萧爻没好气吼了一声,“谁呀?这么早……”
  倘若是摸爬滚打久了的老江湖,在陌生的地方绝不会有这么大的脾气,他们懂得顺势而行,倘若惹人不痛快,麻袋一装直接沉湖,说不定死之前还要挨一顿拳脚。
  但见识浅薄的公子哥就只需管自己高兴,也不是找死,单纯是管不住骨子里的娇生惯养,颠沛流离中还要事事顺心,受不得半点委屈,普天之下人人皆是他家亲戚和奴仆。
  因此,朝中家破人亡数以百十计,就没几个大少爷能活着复仇的,大半都在路上得罪人暴尸荒野了。
  “咳咳……”许崇明打圆场,“兴许是刚醒,还没缓过精神来。”
  说着,许崇明上前一步,代替了沈言之的位子。他的声音里面的人很熟悉,总是带着点笑意,还没开口先“哈哈”几声,“方才是沈宫主,两位起了吗?”
  门从里面打开,萧爻眨着迷迷瞪瞪的眼。因为房中憋闷,睡姿又不踏实,所以脸上染着红,越发显的年少不懂事,但这不懂事却不能太过,没见到人以前,可以有点少爷的作风,见到了人,还是要服三分软。
  “许大哥,这位就是沈宫主啊……”萧爻颇有点窘迫不安,“方才多有冒犯了。”
  他胡乱整理了下仪容,讨好似的笑了笑,其实并不惹人嫌,只不过之前的慕云深看不过小人嘴脸,总要激他一激。
  沈言之与慕云深当年也不知怎么看对眼的,识人处事分明大相径庭。
  想当初,萧爻的软骨头着实让慕云深体会了一把何谓厚颜无耻,“撒腿就跑”四个字能高度概括萧爻的行事作风,而卑躬屈膝就更常见了,只要能见缝插针的讲道理,萧爻就绝不和人动手——跟婆婆妈妈的老头子反倒更契合。
  慕云深嗤之以鼻的地方,沈言之却明显不介意,反倒言谈中透出些许赞赏。
  “你就是萧将军的儿子吧?”沈言之好像已经把太谷城中的通缉令,与段赋的心心念念全都忘了个干净,甚至熟络的问道,“是叫……萧爻?”
  “啊,”萧爻满张脸都堆着笑容,着实觉得这个沈宫主比慕云深可爱的多,有不少人情味,也谈得来,不像随时看破红尘的样子,“沈宫主里面坐,我给你倒杯茶吧?”
  有的只是隔夜的茶,一贯早起烧水的人此刻正慢腾腾的穿衣服,梳头发,慕云深比萧爻讲究的多,不至于顶着张同样隔夜的脸出来见人。
  所以一间卧房,莫名其妙的被分割成了两块,一块叙家常,另一块则俨然天地,安安静静的整理被褥。
  在真正见到沈言之前,萧爻始终将他和慕云深画了个等号,而逍遥魔宫这个地方,像是独立于一方的朝廷,宫主高高在上,地位必不能低,和血统纯正的真龙天子也能叫一叫板。
  现而今出乎意料就见到了,也算是个稀奇玩意儿,萧爻也就两年前因军功至伟,受过皇帝老子的褒奖,他混在人群当中,潦草见过一眼……
  而慕云深更像是个落魄的王孙,与自己结交也是万不得已,不像这么正儿八经的带着方圆百里的殷殷期许,坐在萧爻面前喝茶的沈言之。
  茶都涩了,还津津有味,人才,当真是个人才。
  萧爻有些难掩激动,又给他续了一杯。
  “萧将军是个英雄……祖上三代为将吧?”沈言之问,“我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听说萧家军打到哪儿哪儿了……哈,可威风了,别见笑,我当年也曾想过去投军呢。”
  言谈中的朴实也很得好感,萧爻赶紧推辞,“幸好你没来,世上流氓多君子少,一半原因归咎给萧家军。”
  “可那里吃的饱饭不是?”沈言之的眼中,有一瞬间像是真情流露,“只要吃的饱饭,我可以既是流氓也是君子。”
  话说完,他先笑了,“不过幸好我没去,否则流氓还得养成魔头呢。”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沈言之说话,从来半真半假,这一点倒是和慕云深颇为相像。
  一路上吃了不少亏的萧爻也学乖了,不知放了多少心思去听,取信当中一带而过的部分,更不敢擅自同情,怕落入一个简单实际的陷阱。
  沈言之的副业大概是说书,萧爻这样的才勉强和他打个平手,有来有往什么都能聊,就是有些不务正业。
  这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知己了,就着屋子里的茶杯也能说个天花乱坠,许崇明颇有点不好意思,几乎要相信自己几十文钱买回来了一套稀世珍宝。
  “萧少侠,说到吃,太谷城中有一家包子铺,兴许是脏乱了点,但味道确实很好,你可曾尝过?”
  不知道沈言之是怎么做到的,无论谈论什么,他都能展现出一分温情来,好像那包子铺是他许久之前的情人,而今落魄了,他却还记得。
  萧爻赶紧摇了摇头,矢口否认道,“不曾,他日定要去尝尝。”
  住在楚婷家中时,虽饿不死,但也肯定吃不好,全是些药膳,加上楚婷和小葵的手艺,各种一言难尽。
  萧爻纯粹为了自己着想,每天天不亮就溜出去,买一堆包子点心带回来,两三天左右混得透熟,就有人给他说起太谷城里有名的包子铺,他其实吃过几次,但这时候总要梗着头皮不承认。
  他连太谷城都没去过,怎会尝过什么太谷城的包子?
  萧爻撒起谎来,虽不至于面红耳赤,让人一眼看穿,但细思琢磨,总有不完善的地方,再者他不像慕云深,是谎话成的精,都说完了还要回过去,在肚子里反复咀嚼一番,看有哪里出了错,断不能以此谋生。
  也不知什么时候,萧爻和慕云深之间有了这种默契,一方应付不来自有另一方接手。慕云深虽然难得开口,但论起胡说八道,功力颇深,天下间也难逢几个对手,更何况这人着实正经,他就是说鸡蛋里孵出来的是牛,也颇有几分可信。
  “我们从西边来,倒是路经太谷城,正好那几日天阴,着急忙慌的赶路……”慕云深梳洗停当了,派头十足的坐到沈言之对面,指了指萧爻道,“他的身份敏感,这种大地方不敢多呆。”
  信口扯的谎,七分真三分假,萧爻心里有个小人,非常卖力的给慕云深鼓掌。
  “这位是……”沈言之问。
  他从许崇明的口中大致了解了萧爻的情况,至于另一人,只说像书生公子,细皮嫩肉不会武功,沈言之起先不曾上心,而今看来,也是个颇有心机的公子。
  “威远镖局的少当家,慕长安。”慕云深将屋里小火点燃,悠悠的取了桶中水,行事慢条斯理却不失礼数,“我自小体弱多病,虽身在镖局中却天资所限不能习武,父母也不强求,取长安二字,希望我平安无事的长命百岁。”
  提起这一茬,萧爻才恍惚记起慕云深有个小字,两人相遇时已经甚少用起,只有家中长辈有时候改不过口,随意喊一喊。
  威远镖局虽然曾经风光,但现在还记得的人可说寥寥无几,加上慕云深乃是个十成十的家里蹲,周遭方圆,除了镖局里的人就只有相熟的大夫还知道他名姓。莫说这名字还有真实的部分在,就是瞎诌,沈言之也看不出破绽。
  “慕长安……”沈言之细细念了一声,神色间忽有些恍然。
  许崇明站在他的身后,两人之间虽谈不上知己,但慕云深死后,逍遥魔宫最为艰难的一段时间,相互扶持着走下来,总算有些了解。许崇明见他良久不曾答话,皱眉唤道,“宫主!”
  沈言之眉间一凛,虚茫的状态一扫而空,他歉然的笑了笑,“抱歉,我曾有一故友亦姓慕所以……”
  似有意无意,沈言之又道,“天下间姓慕的并不多啊……”
  “宫主不曾去过边城吧?西边有个小镇叫平云,慕是大姓,只是往来人也多,都冲散了。”
  慕云深用扇子小心扇着火。
  皮相之间的差异,使得慕云深纵使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也略显的眉目和顺,着实与沈言之心中所想搭不上边。
  要知道,当年的慕云深手掌翻覆之间,可兴天下风雨,多么意气风发,而眼前这人,似乎只在意壶中茶水,做事温吞,何止没有气魄,简直平庸至极。
  萧爻心里的小人简直乐的打颠,穆大公子可能真是入错了行,行骗是样技术活,普天之下分三门,他居然门门沾边,开办学堂能桃李天下,压过丐帮的势头。
  沈言之斟酌了一番,也实在找不出当中的破绽,又道,“逍遥魔宫的恶名江湖皆知,两位既然选择上来,想必也事先打听过了。”
  讲道理,这屋里四个人,四个人模狗样,白白净净,都像是名门正派的弟子,想必真正的恶人必然要一张人皮包着才行,不然容易原形毕露。
  萧爻想摇头,他别说主动打听;连道听途说都浅陋了些,身边跟着个逍遥魔宫的前宫主,萧爻的脑子就像被锈蚀了,吱嘎嘎的卡住,转也转不动,进退全凭慕云深一张嘴。
  堕落的很畅快。
  尚未等到他的动作,慕云深先道,“听过一点,也不多……逍遥魔宫做事缜密,我们也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的。”
  他仍是不慌不忙的烧着茶,等里头滚了,水汽争先恐后的窜出来,将严寒的冬日驱逐,光是听着汩汩的声音,便自心底多出一种宜室宜家的惬意。
  “只是江湖中的传言确实多不可信,张口闭口将天下双分,道唯魔宫能与朝廷抗衡,且从无畏惧……现在看来,所谓抗衡也不过偏安一隅罢了。”
  许崇明一张脸跟刚出锅的馒头一般,白团团软乎乎的,连岁月残留的褶皱中都满含着笑意,虽不从真心,但时间久了,哪怕天塌地陷他也能先笑出来。
  “慕公子说笑了,什么天下双分,这天下只有一个,笏迦山也没名义自立旗号啊。”
  他这话说的很违心,前尘往事哪怕悲苦不堪,也藏在这张笑脸之后,连发自肺腑的冲动都要被审时度势一拦,根本跨不过那道巍峨耸立的坎。
  萧爻忽然有些心酸。
  沈言之摆了摆手,示意许崇明先不忙着拒绝,且看这位慕公子怎么说。
  “要茶吗?”慕云深回头问。
  萧爻赶紧将自己的杯子递了过去,“喝水,不放茶叶。”
  慕大公子难得主动为人服务一次,怎么着也要把握住了。
  “自古有个规矩,犯上作乱要有名义,要竖旗,最好还有个前朝的余孽伪装成圣主,或皇朝的遗腹挽狂澜将倾……说来说去不过为了一件事——投民心所好,但求一呼百应。”
  慕云深道,他将桌上的白布卷了卷,提起茶壶将杯子满上,因用的是海棠花上化开的雪水,不入茶叶也是一样的清冽醇香。
  逍遥魔宫中向来贫瘠严寒,莫说海棠,就是梅花也难得开两天,所以当年慕云深才会遣人逢花开之时,下山采花晒干,将干花垫在木桶中,落雪时置于屋外,每桶只取花上一寸雪,既讲究又麻烦,骄奢淫逸中占了前五分。
  萧爻看着茶碗中作一片清泓的雪水,暗自骂着劳民伤财,细想之下觉得不可浪费,喝完顺着杯缘舔了一圈。
  “……”着实丢人现眼。
  慕云深的话才说了上半句,下半句因萧爻的寒酸劲儿猛然堵在胸口,呛咳了好几下才顺过气来,“你很渴吗?”
  “啊……有点,房间里炭火足,燥。”萧爻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慕云深的手绕开许崇明递过来的杯子,转而接过萧爻手上的,又给他续上一杯,“慢点喝,烫。”
  “……”许崇明要不是宽厚脾气好,能把杯子甩在这两个后生脸上。
  用的自家炉子烧自家的水,结果自己喝不到一口,什么道理?
  “……但现在,天下情势一清二楚,国之将破,民不聊生,除却没有脑子的忠臣,和愚昧扭曲之众,还要如何一呼百应?更何况萧将军美名于前,萧爻又长在萧家军中,有这层关系在,弃忠而就义也无不可。”慕云深又道。
  萧爻的茶杯还被他端着,许崇明的手也还没有收回——先前倒没发现慕大公子如此厚颜无耻,前脚刚扇了人家的脸,后脚面不改色的劝人家不计前嫌。
  连许崇明都想卸下面具冷笑了。
  萧爻心里那个小人这会儿鼓掌鼓的手都肿了,也不知从哪里搞来的牌匾,正往上题“干得漂亮”四个大字,回头转赠给慕大公子。
  只有沈言之全程默默听着,此时方才道,“你很像我那位故人。”
  晴天响了一个霹雳,沈言之的目光淡淡的从慕云深脸上扫过,继续道,“逍遥魔宫会庇护萧将军的后人,慕公子请放心。”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萧爻略有点看不懂现在的情况。
  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哑谜可打,为什么除了自己,连许崇明都像听懂了?
  沈言之不是正与段赋勾结行事吗?这里头还有个纠缠不清的父子关系,他凭什么庇护自己惹怒段赋,总不能看着精明,其实是个傻得吧?
  这些腹诽只能藏在心里面,萧爻也学坏了,捧着小茶碗,乖巧的坐在凳子上,提到自己时才抬头装模作样的笑一下。
  这样话里藏话的表演也不知道进行了多久,到最后许崇明和萧爻都哈欠连天,颇有点彼方唱罢我登场的气势。
  一壶茶几乎喝完了,谁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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