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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之寡妇好嫁(素手擒夫)-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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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典,竟是不如夫人一闺阁女流,实在惭愧至极……”
    老太医还在那里说得口沫横飞,徐进嵘已是一掌猛地拍在了桌上,霍然而起。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下,下章大概就可以OVER掉这些糟心事了。 
                  七十一章
    “何人如此歹毒,竟对一个孩子下这般奇邪之毒……”
    他突然闭口,只是一只手拳头已是捏得咯咯作响,额头青筋也爆了出来。
    老太医正说得起劲,被他吓了一跳,呆呆立着不动。
    淡梅叹了口气,看着老太医道:“老大人可有化解之法?”
    老太医这才回过神来,捻了下胡须道:“阴奎兰毒性极是隐秘,祸害绵延无穷。我瞧小哥如今这症状,中毒不轻,少则三两个月,便是一年半载的也有可能。从前也未遇到过此种毒症,我尽力一试便是,只却不敢保证最后能驱尽体内余毒。若是……”说着便停了下来。
    “但讲无妨。”
    徐进嵘瞧着已是定了下来,看着老太医沉声道。
    “此物太过歹毒,小哥年幼体弱,被喂已久,加上从前未诊出此毒,用药不对,毒性早已浸入心肺,便是能保住性命,往后只怕也要较常人体弱,药不离身了……”
    老太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淡梅心里一个咯噔,看向了良哥,见他躺那里奄奄一息,一张脸上蒙了层灰败之气,哪里有这个年岁孩子应有的半分朝气?
    她今早见良哥病发,瞧着竟与后世吸毒成瘾的人停毒之后的症状有些相像,这才无意想到了这个的。
    此时已有罂粟,只如今被称为米囊花,且只用作镇痛,并不似后世那般被熬炼成鸦膏祸害民众,便是一些诗歌中有提及,也都是溢美之词,故而她也不十分确定,这才把自己的想法转给了老太医。哪里想到虽非米囊之祸,却是这毒性比鸦片更甚的阴奎兰所致。且听老太医的意思,良哥便是保住了命,往后这一世也只是个废人了,心中也是有些难过,不禁看向了徐进嵘。见他不知何时已是把目光转向自己,正定定在看,眼中几分悲凉,几分感激,又似有几分辨不出来的别的什么情绪在里面。
    老太医说完话,便自顾到了良哥榻前,仔细翻看他眼白,又细细诊脉,这才一边摇头,一边坐下来凝神开起了方子,涂涂改改半日,递给了徐进嵘道:“先照此方子服用段时日看看,再观后效。”
    良哥竟是被人暗中长期下药,这才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老太医前脚刚走,前几个月里跟了周氏一道过来的丫头婆子便齐齐被叫唤到了侧厅,跪了一地,尤其是那几个伺候日常饭食的,个个都是吓得面如土色,唯恐自己被扣上这弑主的罪名,不过三言两语问下来,其中一人便道:“小哥从前惯常日日吃白沙蜜,姨娘屋里的翠玉便是伺候的。姨娘离京前几日,这翠玉有日突然便没了人,问了门房,她说谎称奉了周姨娘的命出去采买些离京要带的物件,便给放出去了,未想却是一去不回,想是出逃了,还特意去报了官。当时婢子们都私下猜测这翠玉何以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做逃奴,如今看来,必定便是她给下的毒了。”
    “良哥……我可怜的儿……”
    门口突地传来了一阵哭声,只见周姨娘已是被人扶着,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屋里,跪在地上哭道:“三爷,求你给良哥做主啊。妾被人嫌憎便也罢了,哪个黑了心的人竟这般辣手,连良哥也不放过,他小小年纪倒是哪里碍到了旁人,竟也成了根刺,非要拔去了不可……”
    她身上被烧伤多处,连头脸上都如今也还是疤痕处处,瞧着有些不堪。众下人们见她前几日还躺那里呻吟不停,此时竟这般挣扎了过来,声音嘶哑,立时都让到了一边。
    “给我把她送回去好生养病,往后没我的话,不许放出来一步!”
    徐进嵘望着周姨娘冷冷道,声音便似浸过了冰,周姨娘一下噤声,低头伏在地上低声抽泣,却不敢再说话了。边上几个起先搀扶了她过来的打了个寒噤,慌忙围了过去,七手八脚地几乎是把周姨娘给抬走了。
    徐进嵘散退了众人,叫了徐管家过来低声吩咐了一阵。待徐管家点头应是快步离去,这一场乱哄哄散尽了,这才独自靠在椅上闭目沉思片刻,终是用手揉了下两边太阳穴,起身朝东院去了。
    淡梅待良哥睡去,自己回来后,见外面凉爽,便立在了小楼的栏杆前,抬头望着一轮将圆的明月。
    如今正入八月,再几日便是月圆中秋了。只这个中秋,注定是个多事之秋,这高高院墙之内,只怕再没有一个谁有心思去赏月品桂了。
    离前次春娘纵火**已是过去一月。她那遗骸如今想必应已是被送入徐家祖坟安葬了。只是人如果地下真的有知,不晓得这样会不会稍稍舒缓下她死前的那冲天怨气?
    想起她最后那一句如泣如诉的“三爷,我不后悔”,淡梅忍不住又觉一阵寒意。
    院中不知何处随风送来一阵木樨芬芳,淡梅闭目,长长吸了口气,这才觉得胸中郁结的闷气似是散去了些。待睁开了眼,低头便见楼下庭院的甬道上过来一人,青衫下摆随他脚步在风中微微拂动,身量修长,肩背挺直,只脚前地上却被月光拉出长长的一个孤瘦身影。
    “你我是要做一辈子夫妻的。”
    淡梅耳畔突似又响起他从前对自己讲过数回的这句话,鼻头一酸,转身便进了屋里去。
    良哥的命得以延存,也勉强算是她对他为自己付出的微末回报。往后无论会如何,她觉得自己心中也算稍微能安宁了些。
    ***
    既寻到了病根,老太医又用心调试,月余之后,良哥气色比起从前便好些了,发病间隔也长了,从最厉害时的一日一两次到如今两三日一回,阖府下人面上也都慢慢重现出了笑意,都道老太医妙手回春,想必小哥不久便会痊愈了。只唯独那周氏,据说如今糊涂得越发厉害,莫说被禁足,便是叫她出来,她如今似也不大愿意出来,待稍微能走动了,便整日又躲在那供堂里闷在里面不出来,丫头们说她在里面絮絮叨叨,不知道自言自语些什么,连良哥都似有些不大问起了。
    重阳过去,天色又转凉。徐进嵘这夜回到房中,有些意外见到桌上摆了几碟精致的小菜,一壶温酒,两盏小锺,淡梅亦是笑盈盈迎了上前为他更衣,不禁仔细看她,却是眉黛唇红,似是妆点过一般。
    两人自苏州回来后,良哥获病、周氏癫狂、春娘**,一连数个月,整个后院里都是人心惶惶死气沉沉。徐进嵘自己是见不到自己的脸,只淡梅,他却瞧得清楚,两人在一起时,她面上虽无愁云惨意,只便是笑,那笑也透出了丝勉强之意,似今夜这般盈盈楚楚,倒真的教他觉着恍如隔世,一时看得有些呆了。
    徐进嵘还怔怔望着,见她已是转身到了桌前坐下,朝自己招了下手,脚便不由自由地跟了过去,坐到了她边上的椅里。
    “你这是……”
    他看了下桌上的酒菜,看着她有些不解道。
    淡梅挽起袖子,露出了一截戴着碧玉鎏金雕花手镯的雪白皓腕,已是提了酒壶给他面前的锺里注满了酒,又给自己的也倒了,这才抬眼笑道:“三爷你真是老糊涂了。今日是你寿辰,你自己莫非都忘了?”
    徐进嵘一呆,半晌叹道:“难为你竟记着。一年又过,我又老了一岁,真当是老糊涂了。”
    淡梅伸手捂住了他嘴,笑道:“今日你是寿星,不许唉声叹气地触霉头。先罚你一杯。”
    徐进嵘哑然失笑,喝了下去。
    淡梅给他又注了杯酒,这才端了自己面前的酒盅,看着他慢慢道:“去岁这时还在京中,我记着你刚外出半年回来,我两个正置气着,我也没心思给你贺寿。今年却是不同,无论如何要庆贺下的。愿三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平安喜乐,福运常随。我先敬你一杯。”说着仰脖已是喝了下去,又笑着给自己面前的倒满了,复朝他举杯再道:“三爷待我如珠如玉,我何德何能当得起三爷这般对待,无以为报,再敬你一杯。”说完又一口喝了下去。待要倒第三杯,那手却是被徐进嵘给按住了。
    “你能记着这个日子给我道声贺,我便很是欢喜了。你还在吃药,不好多喝酒……”
    徐进嵘微笑道。
    淡梅一怔,随即道:“不过就一晚上喝几杯,有什么打紧的?都吃了这么久的药也不见动静,不定因了高兴,陪你喝几杯反倒得了好呢。”说着便强行抬开了他手,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徐进嵘见她难得兴致这般好,也不忍拂了她意思,无奈摇了下头道:“也罢,你再喝一杯便是。多了不行。”
    淡梅横他一眼,掩嘴笑了起来道:“遵命,徐大人。”
    徐进嵘见她模样娇艳,笑容俏皮,心中一动,叹道:“良哥的病,亏得你从前看得书多,他这条命……”
    “今日是好日子,我说了不许叹气的,你又忘了,再罚一杯!”
    淡梅打断了他话,笑盈盈端了他面前的酒盅送到了他嘴边。
    徐进嵘呵呵笑了起来,待喝了杯中酒,包握住她手,顺势将她从后抱坐到了自己膝上,低头深深闻了下她方才沐浴过后垂覆在颈背的发中香气,把脸靠在了上面,闭眼默然片刻,这才低声道:“往后你要都这般露出笑脸。往后我两个也要都这般快活地过下去……”
    淡梅望着面前杯中的金黄玉液,怔了半晌。低头见他骨节粗厚的一双手十指交握,正紧紧揽住自己腰腹,便将他手松解开了,这才反转了身子侧对着他,抬手轻抚了下他近些时日便似被刀雕刻出来的颧骨,轻声道:“往后我会这般快活过下去的,你也要。” 
                  七十二章
    徐进嵘反握住她停在自己脸上的手,带到嘴边亲了下,笑道:“往后年年有你这般给我贺生辰,我如何会不快活?”
    淡梅凝望他脸片刻,低声道:“我若能,自然会的。”说罢,便起身从他膝上站了起来,到了窗边推开窗子,倚立着朝外望去。见夜空中月色明朗,映着庭院中花影扶疏,弯弯折折的曲廊上点点灯笼红光随风漾动,一片宁静。
    她在屋里,衣衫穿得有些薄,一阵夜风吹来,身上刚起了层细皮疙瘩,便觉身后一暖,徐进嵘已是靠了过来,伸手将她拢进了怀里。
    “许久未曾有心思和你这般一道赏月了,连前次中秋都只草草过去,这些时日我晓得你辛苦了……”
    徐进嵘随她目光仰望了片刻明月,便低头在她耳边叹道。
    淡梅不语,只是把自己完全地靠在了他的身前,微微闭上了眼睛,慢慢感觉着这深秋之夜的如水幽凉。
    徐进嵘抱起了她,将她放在了榻上,轻轻拥住了,轻手轻脚地,他解了淡梅衣衫上的结扣,衣衫散了开来,淡梅紧紧缩在他怀中,闭着眼睛低声道:“子青,我家乡之人过生辰之时有个习俗,便是要对着寿烛许愿,据说定会成真的。我方才突然想起这个,可惜忘了给你备寿烛,便干脆越俎代庖,对月代你许了个愿……”
    “许了甚么愿?”
    徐进嵘停了下来,抬头。
    “说了便不灵了。”
    徐进嵘屏息片刻,俯了下来,亲她眉眼,亲她唇颊,亲她颈项……,动作极是温柔小心,仿佛怕扰了这夜难得的一室静谧和柔和……
    次日一早,淡梅先醒了过来,一睁开眼,便看到躺在自己外侧的他仍在睡着,眉目舒展,数个月来难得见他如此沉静的睡容。
    淡梅静静看了片刻,想着自己这些时日想了许久的事,想着他昨夜面对自己之时露出的毫无设防的笑,想着他那句“往后年年有你这般给我贺生辰,我如何会不快活”,心中一时便似被堵住了般难过,又有些摇摆不定起来,之前想过了无数遍地话竟觉难以启齿。半晌过去,见他眼皮微微掀动,瞧着像是要醒过来了,一下那心竟扑扑乱跳,急忙闭上了眼睛。
    徐进嵘一睁开眼,便觉着精神极好,连心境也是阔朗了不少,扭头见她还蜷在自己里侧一动不动,睡得似是有些沉,想起昨夜的轻怜密爱,心中便觉涌上了一阵恬谧,忍不住靠了过去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下她额头,正想先起身让她再睡片刻,突听见外面响起了阵急促的脚步声,仔细一听,竟是徐管家与喜庆在说话。那声音虽压得有些低,只他仍是一下便听出了他声调里带了丝惶急之意。
    徐管家跟随他多年,历练无数,为人稳重,若是寻常事情,哪里会让他这般闯到了自己卧房之外?
    徐进嵘略微皱了下眉,看了眼淡梅,自己便轻手轻脚下了榻,迅速穿好了衣物,开了门出去了。
    淡梅待徐进嵘出去了,便坐了起来,细细听外面动静,却很快便没了声息,下榻开门一看,他两个正一道往书房方向了去,背影看起来有些匆匆。
    到底出了什么事,竟会让徐管家这般大清早地到了这里来截人?淡梅满腹猜疑,却是不得其解。到了傍晚,见到了徐进嵘,不料他开口竟是和她道别,说自己有点急事,要暂时离开,少则半月,多则月余才能回。
    “并无其它,只此事有些特殊,须得我自己亲自过去处理。州府衙门里我便称病,若有人来探访,你一律拦了便是。”
    面对淡梅的惊讶和疑惑,他看着她这般微微笑道,神色甚是从容。
    淡梅听他这般说,悬了一天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些。见他已是一身常服,瞧着竟是立刻要出门的样子,点头道:“你放心去吧,我晓得。良哥我亦会看顾好的。”
    徐进嵘伸手揽她入怀,重重抱了一下,很快便松开了,转身离去。
    淡梅望着他身影消失在了庭院尽头的夕阳斜照之中,心中起了一阵怅惘,一阵不安。
    她平日虽不大关注他在外面的事情,只这般要他亲自过去的事情,无论他在她面前说得如何轻松,想必也绝不会是件小事,而且……她有一种感觉,那不是好事。他不告诉她,一来只是他一贯的脾气,二来,必定是怕自己晓得了担忧。
    她叹了口气。
    现在她自己的那点想法已经显得微不足道了,她只盼着他能如他方才对自己所言的那样,平安顺利地早些归来。
    转眼便是半月之后了,徐进嵘并未回来,淡梅心中牵挂,越发觉着寝食难安起来。好在良哥如今虽仍虚弱,只病情已是稳了下来,想来体内那毒性已是被拔去了不少。徐进嵘回来见到,想必也会高兴。
    徐进嵘并未回来,却来了位极其意外稀罕的客。
    淡梅这日正在园子里。前几个月无心于此,虽有看园子的丫头拾掇着,只她们毕竟不晓得门道,如今整个园子看起来有些杂乱,便自己过去动手。一来处于兴致,二来,却是只有在莳花之时,她方觉着自己能凝神投入,把别的杂事都摒弃得一干二净,求个心安。
    淡梅正仔细修剪着那株晓妆新的枝条,突见一个丫头过来了,递过了个信封道:“夫人,方才有人送来了此信给你,叫务必转交到夫人手上。”
    淡梅有些惊讶,谁会此时这般给她传信?待到了边上蓄水之盆里洗了手,拆开了封口,里面一下便掉出张散了馥郁浓香的撒花泥金信筏,飘到了她脚下泥地上。
    淡梅俯身拣了起来,只看一眼,便定住了。
    信很简单,字迹娟秀,不过寥寥数语。
    “妹妹近来可安否?自去岁京中一别,甚是挂念,丹枫阁中已置薄酒一杯,望妹妹见字前来相聚一叙。”落款竟是崇王府上的鱼阳郡主。
    这鱼阳,去岁在京中之时不过一面。自淡梅随了徐进嵘离京到此,发生了这许多不如意之事,自己焦头烂额地,早已经忘记了此人的存在。如今冷不丁竟又收到她的信,这才想了起来,心中惊疑不定。
    丹枫阁乃是淮楚城中与江心楼相连的一座属楼,专门辟出来给城里的官夫人或是大户人家的女眷聚会邀约的场所。淡梅从前应邀也去过几回。只是如今,这鱼阳怎的会不远千里奔走而来,特意邀了自己过去饮酒叙旧?
    必定是和徐进嵘有关。
    淡梅心中立时便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夫人,那送信之人还提到了我家大人,说他家主人和大人有故交,此番特意过来,与我家大人也有些干系。”
    仿佛为了验证她的想法般地,那丫头又补充道。
    淡梅回了屋子,慢慢又看了遍信。终于站了起来,叫了喜庆进来,准备外出。
    那鱼阳郡主不早不晚,正选在此时到了淮楚邀自己见面,想必徐进嵘不在淮楚,她必定是晓得的。
    到底所为何事,徐进嵘这般在自己面前装得若无其事却行色匆匆离去?那鱼阳特意寻上门来,到底又要和自己说什么?
    她平日虽对徐进嵘的诸多事项并不大上心,只如今这疑团却压得她心中日益沉重。看那鱼阳既是冲着她过来的,即便自己不加理睬,想来她也不会真当就放弃离去了。不如过去见下,听她到底说些什么。
    喜庆听得她说要去丹枫阁,虽有些惊讶,只很快便呃传话下去命人套上车马,自己服侍着淡梅更衣。
    ***
    丹枫阁三面环江,碧竹阑干低接轩窗,翠帘珠幕高悬户牖,角落点缀了几杆秋荻,布局极其幽雅,最是个适合小饮聚会之处。
    淡梅进了顶楼雅间,便取下了头上飘纱帷笠。见一少妇正凭窗远眺,背影修长,脑后垂着乌黑的堕马髻,斜斜只插了枝金钗,露出半边玉颈,待她回转头来,正是那鱼阳郡主。
    淡梅对这女人的印象便是华服浓妆,烟视媚行的,此时见她打扮素净,神情端庄,与前次所见判若两人,一时略微有些惊讶,见她亦是上下打量自己,想必心中也是在估量评判,便朝她略微点了下头,见了礼。那鱼阳亦是还了礼,这才各自入座。
    “我与妹妹京中一别,忽忽已有一载。瞧见妹妹气色比起从前越发的好,心中甚是欢喜,又有些感叹,妹妹正当花信,姐姐我却是老了……”
    鱼阳笑吟吟寒暄道。
    淡梅笑了下,客气话说了几句,便也不和她绕圈子了,径直道:“郡主金贵之身,竟会不远千里这般过来此处与我见面,想来也是有话要说,但请直言便是。”
    鱼阳一怔,随即笑道:“妹妹真当是个痛快人。那姐姐便也不兜圈了。你可晓得他何以离了任地,又去了何处?”
    淡梅心中微微一紧,看着她不语。
    鱼阳伸手端起自己面前茶盏,抿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道:“有人呈了密信入京,欲告徐大人治家不严,后院纠纷引致大火,此乃他之失德,不配在朝为官,此其一;本人失德倒也罢了,竟又连累在旁民宅,将民居也烧了个精光,弄得怨声载道,有损朝廷颜面,此其二;这都还不算什么,最难的便是……”看了淡梅一眼,这才叹道,“本朝自太祖以来,就严令在朝官员不得与民争利营商。只如今这密信却不止指责徐大人暗地仍经营此道,更是附了他的十来处产业名录,连具体名址都有,言所列的不过实际十之一二。虽都假托他人之名,实则俱是他名下的,一查便知。妹妹你想,这样一封密信若是落到了御史手上……”说罢便叹了口气。
    淡梅越听越是心惊。怪不得那日一早徐管家便那般闯了上来,连徐进嵘也冒着擅离任地的罪名的风险不知去向,原来竟是出了这样一桩事,他却瞒得自己死死。那么他前次离开,想来就是过去转圜的?
    春娘**引发大火,祸及边邻,过后虽很快安抚下了灾民,府里众多下人亦是被严令收口,只这般惊动全城的一场大火,又是在州府衙门里的,若有人存了祸心,千方百计地打听出来也是正常。
    堂堂一个四品知州后衙竟会因为妻妾之祸引发大火出了人命搅扰百姓,此等事情若真被有心之人拿出来弹劾,就算最后定不了大罪,只在天子臣僚面前颜面扫地却是必定的了,往后也不用在官场混了。至于后面第三桩,那鱼阳所言也并非虚空恐吓,确实有这么一条法令在。
    如今全民经商蔚然成风,满朝大小官员,上从皇亲国戚,下到地方官员,虽晓得有这么一条禁令在,只十之七八都有在暗中另辟财路的。淡梅晓得便是自己的母亲秦氏,从前瞒着父亲手上也是有几个铺子的。皇帝虽心知肚明,只法不责众,只要没闹出什么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而已。
    记着自己刚到此处的那年,父亲有日回家,提及到朝中有个李姓光禄大夫的事。说那个光禄大夫得罪了个御史,被揪了出来手握几十家铺子营商,证据确凿,最后不但被免职罢官,连铺子也为官府所剿收。
    父亲当时提那事,虽不过是借机训导秦氏及儿子媳妇万勿步其后尘,只也可见当需要时,这确实是条罪名。似徐进嵘这般从前本就非正统科举出身的官员,真若被牵扯了出来,且连名下部分产业也被这般详细列了上去,被御史参奏一本咬着不放的话,后果真当是可大可小。
    徐进嵘为人谨慎,在外亦是不显山漏水。既入了官场,似这种事情,从前应当是有所防备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弄得今日这般被动局面?且看这鱼阳的说话口气,竟似如今这密信还被压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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