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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牙 刘猛作品-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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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哭声,她已经压抑了很多年。
第36节 不小的打击(1)
林锐长这么大没受过这么多罪,每天都不是度日如年了,简直就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早上起床先来一个5公里,开始是徒手,后来加上了背囊和钢盔,接着就是武器,号称早上的开胃餐。有这么开胃的吗?!林锐再不愿意也罢,反正也得跟着跑。最过分的是一个月以后不在营区的环路上跑了,拉出去在营区周围的山上开始跑,那是路吗?一条羊肠小道,都不知道多长时间没人走过了。时间的要求也越来越高,开始徒手25分钟算及格,现在武装23分钟才算及格!不及格怎么办?很简单,别人吃饭的时候你去练就是了。
林锐和几个身体素质没那么好的新兵都受过这个待遇,问题的关键是林锐能跑那么快,他就是不想跑。但是自从享受了别人吃早饭的时候自己要跑路的待遇以后,他就跟得上了。田大牛也不跟他多废话,你达不到的就要业余时间单练,于是林锐所有的科目都达到了标准。
林锐越来越觉得这是一个无法出去的圈套,自己想不好好干被淘汰,但是不好好干就得多吃苦,而林锐是不想吃苦的主儿;于是他就都达到了,而都达到了根本不可能走。
这成了一个典型的怪圈循环了!
这天早上林锐实在是不想跑了,对着田大牛哀求:“班长,我今天跑不了了?”
“怎么了?”田大牛问他。
“我……我尿血了……”林锐苦着脸说。这倒不是假话,他也确实累尿血了。但是田大牛似乎根本就不为所动:“哦,尿血啊?尿血好治,你跑个五公里就好了。”
林锐当即差点栽倒。
还得跑,跑完不算还有体能。累得尿血的林锐咬着牙做完五个一百,旁边的乌云还好草原孩子苦惯了这个还不算太苦。林锐几次俯卧撑的时候起不来了,但是一想不仅没早饭吃俯卧撑也一个少做不了就坚持下来了。
吃完早饭田大牛把他们带到操场上的格斗训练场地:“今天我们开始进行格斗基础训练。”
林锐一听眼睛就放光——操!不就打架吗?这个我擅长啊!
“格斗是特种兵的基本技能!”田大牛很严肃,出腿就一个边踢旁边的沙袋就开始忽悠。接着又是正蹬侧踹腾空飞踹后踹看得新兵们眼花缭乱,最后田大牛收腿的时候林锐真心拼命鼓掌。看不出来啊!这个土不拉几的农村兵还真的有一套啊?!
“想成为一个合格的特种兵,必须掌握格斗!”田大牛脸上只有微微的汗珠,“为什么我给你们看的都是腿功呢?因为你们首先要从腿开始练,在实战当中这一腿踢出去踢到位可比你打十拳都管用!明白了吗?!”
“明白了!”新兵们都兴奋地喊。
“那边墙根去。”田大牛没让他们上来踢沙袋一指那边观礼台,“一字站好了。”
新兵们都纳闷,就都排队走过去了。田大牛命令他们:“分成两组——一组两腿分开,顶住墙根!二组在他们后面蹲下!”
林锐纳闷地坐下分开腿顶住墙根,乌云在他后面蹲下。新兵们都不知道到底是要干吗,田大牛下命令了:“二组,用右膝盖顶住他们的屁股!开始往前慢慢顶,速度要慢但是力度要大!开始!”
后面的新兵就开始顶,前面的新兵开始还忍着疼渐渐忍不住了啊啊啊乱叫起来,绝对是一片鬼哭狼嚎。田大牛不为所动,哪个后面顶的新兵不使劲了一脚就上去了:
“不拉开韧带你们怎么练习格斗?!从今天开始你们每天都要给我拉韧带!早晚都要拉!”
林锐咬牙不叫出声音,乌云在后面看着他脸上的汗珠低声说:“疼你就叫吧,不丢人!大家都叫了。”
林锐就是不叫虽然已经脸红脖子粗——这是什么训练啊?!都17了居然要扯蛋?!乌云在后面看着不忍心了,膝盖偷偷放松了。田大牛看见了,过来一把推开乌云:“有你那么顶的吗?!看好了!”
田大牛蹲下,一下子用膝盖结结实实顶上去了!
“啊——”林锐终于嚎叫出来。
田大牛慢慢加力。
“操你妈!老子不干了!”
林锐突然一下子站了起来,田大牛被他推了个跄踉。林锐起身以后掉头就跑,速度不是一般的快。田大牛先是傻眼了,不知道他要干吗,再一看发现他径直奔向大门口就醒悟过来:“快快快!拦住他!有兵要跑!”
穿着冬训服大头鞋的林锐拔腿跑得跟绿色野兔子一样,班长和老兵都放下新兵去追他。他是什么也管不了了,虽然腿根还在火辣辣的疼,但是自由对他的诱惑更大。他是自由自在生活习的,这样的生活能忍受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大门口的哨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眼睁睁看他跑过来,后面还追着一群老兵。随即哨兵班长明白了,拿起81-1步枪横在他前面。林锐起身就是一脚,班长用步枪打开了,随即抡起枪托棍子一样打在他的肚子上。林锐一下子就飞起来了,一个狗啃泥摔在地上头晕眼花。田大牛和后面的班长老兵一下子冲过来按住了他,再想跑就没戏了——这都是战场上抓敌人特工队的,手比钳子还硬。
第37节 不小的打击(2)
林锐哭着喊着:“爸——爸——!这个兵我不当了!爸——快来救我啊!”
老兵们哪儿还管他喊这个,七手八脚就给他拖到一边。哨兵就拿起内线电话要大队部。田大牛脸上没有了平时那种不失憨厚的严肃,变得如同凶神恶煞揪着林锐的脖领子:“我告诉你小子——这要是在战场上,我一枪毙了你!”
耿辉匆匆忙忙来到大门口,林锐还在哭闹:“你们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不干了!我不当兵了!让我回家!”
耿辉看见他被捆上了,这帮老兵捆人都有一套。于是林锐就跟粽子似的,鼻涕眼泪都流在脸上,一点也没从前那种还有点帅气的小伙子的感觉。
“放开。”耿辉皱着眉头对自己的部下说。
“政委,放开他就要咬人了!”田大牛急赤白脸地说还伸出自己的胳膊,上面还有牙印,丝丝还出血。
“放开,这是新兵不是战俘!”耿辉说,“我就不信他会咬我!”
于是两个老兵就小心地解开林锐的绳子。林锐活动活动自己的手腕,上面都有绳子勒出来的青紫色。他的眼泪吧嗒吧嗒掉,恨恨地看重眼前的耿辉。
“站起来!”哨兵班长踹他。
林锐不站,反正他破罐子破摔了,本来就不打算干了。
耿辉瞪了那个哨兵班长一眼:“你去找你们警通连长,就说我说的——禁闭三天!”
“政委!我……”
“立即就去!”耿辉的语气没有任何价钱可以讲。
哨兵班长敬礼,转身跑步去了。
耿辉看着林锐:“他踹你,我禁闭他三天;现在,你给我站起来!”
林锐本来不想站,但是在耿辉的目光里面似乎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他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了,是惧怕?似乎不是,因为政委没有对他有任何凶巴巴的表情。
耿辉看看这个满脸眼泪的新兵蛋子:“说,为什么跑?”
林锐带着哭腔:“我,我受不了。”
“受不了什么?”
“我,我不要当特种兵了,我要回家!”林锐哭着说。
“那你干吗当兵啊?”田大牛来就有气,现在更来气了。“当兵习武是天经地义!你干吗要当兵?”
“你们以为我愿意当啊?!是我爸逼我的!”林锐哭得更厉害了,“说好了是政治条件兵,是在机关的,谁告诉我是特种兵了?!你们要是告诉我是特种兵,把我杀了我也不来!你们骗我!”
耿辉看着林锐,林锐看着他。
许久,耿辉把他的军装领口整好戴正他的作训帽,擦擦他的眼泪:“你不愿意当特种兵?”
“不愿意。”林锐的声音小了下来,面对耿辉,他喊不出来。
“那你愿意当逃兵?”
林锐愣了一下,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这件事情我暂时不追究,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以后告诉我你想走还是留下,到时候你想走我不留你;你也给我三天时间,我来研究一下为什么你受不了,到时候也给你一个答复。好吗?”耿辉的声音柔和但是有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是……”林锐不由自主地一个立正,毕竟穿了一个月不带帽徽军衔的冬训服。
耿辉眼睛亮了一下,但是没说更多的:“回你的班里去。”
林锐敬礼,一个标准的向右转跑步去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也觉得奇怪,作这些动作似乎都那么自然,要知道他是那么恨队列训练啊。
耿辉看着这些老兵:“特种侦察大队是一个全新的部队!你们在老部队的那点子把戏别跟我在这里使!——我告诉你们,谁要是整新兵,我对谁不客气!”
老兵们本来憋了一股劲,但是现在只能面面相觑。
“新的部队应该有新的精神风貌,新的传统!”耿辉说,“都去吧,田大牛和你们新兵连长晚饭后找我。”
老兵都散了。
耿辉走在回大队部的路上,心里面沉甸甸的。他不想看到出现逃兵的事情,这对这支年轻的部队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第38节 抢人了!
新兵连长是特战一连的韩连长,这是个小个子干部,远远没183的林锐高。但是他眼睛里面的寒光是林锐确实觉得有点怕的,他已经知道在战场上这家伙也是个侦察兵好汉。韩连长盯着林锐看了半天,看得林锐心里发毛腿发软。
“带回吧。”韩连长也不骂他更不打他就是那么随便一句。
田大牛赶紧说:“连长,他还小!不懂事……”
“哪儿那么多废话?!带回!”韩连长一句话就把田大牛彻底噎住了。
回去的路上田大牛不住地说:“你你你我让你怎么说你啊?你疼你就告诉我啊,受不了我可以松一下。你也不能跑啊?你这下可给韩连长上眼药了,你你你我想救你也救不了了!回去去我那儿拿红花油先预备着,遇到啥情况你都别还手抱住脑袋找个旮旯蹲下。记住了?!”
“怎么了,班长?”林锐不明白。
“你你你,你别问了!”田大牛也不敢多说烦躁地一挥手,“记住,不许还手也不许还嘴!该求饶的时候就求饶!”
什么求饶啊?林锐更蒙了。在17岁的林锐的观念当中,解放军就是报纸杂志上的那种形象,还没有更深的认识;依照他当时的智商和人生经验,也不可能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
回到班里乌云就问他:“你没事儿吧?”
“没事。”林锐闷闷地说。他倒是没想田大牛的话,就是在想政委那种失落的眼神。可能自己真的伤了政委的心了,这让他觉得内疚,因为政委是好人。
田大牛把陈勇拉一边耳语:“排长我跟你说件事儿,韩连长……”
“操!”陈勇眼睛一瞪,“咋管?”
“那咱也不能看着啊?”田大牛说。
“让林锐晚上住我宿舍上铺空床吧,其余时间正常训练。”陈勇说,“我的门除了大队长,是没人敢踹的。”
结果没等晚上睡觉,林锐就出事了。
当天晚上,田大牛和韩连长去耿辉那里谈话,陈勇则被韩连长早早就支应办别的事情去了,所以带连队的是几个别的班长。林锐正常参加了晚上的体能训练,五个一百做完了是5公里山地越野,他的成绩不好也不坏。跑在山路上,他的脑子也在想事情。
他脑子很乱,以至于被人用麻袋捂倒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众目睽睽之下,40多个新兵和他们的班长们同时目睹了一次极其漂亮的捕俘动作。两个黑影从灌木丛中一跃而出,一个锁喉一个套麻袋,准确无误地将跑在中间偏后的新兵林锐蒙住,随后扛起来就跑。等到大部分人回过神来,人已经没了,只有叶子在风中沙沙。林锐背着的步枪被丢在路上,还有一个丢下的背囊。
乌云第一个喊出来:“抢人了!”
一个班长就喊:“喊什么?!整理自己的队伍!报数!”
几个班长议论纷纷,但是声音很小,新兵们没听明白是什么。随即似乎统一了认识,新兵们不跑路了,便步走回去。新兵们都不敢说话,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新兵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乌云不知道,要不怎么说他没脑子呢?
“班长!林锐呢?”乌云急了,“我们不找林锐了啊?!”
“回去再说!”一个班长说。
“不行,我去找林锐!”乌云说,随即就摘自己身上的步枪和装具。
“你上哪儿找去?!”排长就问他。
乌云看看大山,黑茫茫的大山什么都看不见。乌云嘶哑着喉咙:“他是我的兄弟!在我们草原上,自己的兄弟出事了,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他把步枪和背囊摔给身边的新兵就要走,被班长拉住了。
班长看着乌云半天,没说什么更多的:“回去吧,林锐肯定丢不了。”
班长们的眼睛躲避着乌云,乌云不明白是怎么了,步枪和背囊又放回他的肩上。
乌云再见到林锐就是刚刚把枪交给枪库锁好回到宿舍,他一进门看见林锐的床上蒙着被子有个人。乌云一把掀开被子,林锐浑身被绑着就在里面,满身满脸伤痕,嘴还堵着破抹布。新兵们都惊了,急忙七手八脚放开林锐,乌云抢先一步拽出来林锐嘴里的破抹布,林锐就破口大骂:“我操你们祖宗!”
接着他吐出一口掺杂着血的唾沫,推开众人站了起来就要往外冲。陈勇和田大牛也跑过来,知道出事了。面对愤怒的林锐,他们也说不出来什么,只能死死抱住他。
耿辉和何志军匆匆赶到的时候先看见的倒不是林锐了,而是被更多的人抱住的乌云。乌云也不喊,就是拼命挣脱身边抱他的人,去自己的床铺下面拿东西。随即何志军就看见亮闪闪的一把蒙古刀就在乌云手里了,乌云拿着刀子喊出来了:“都给我让开!让开!”
何志军和耿辉就站在门口,乌云拿着刀子要往外冲。何志军出手谁都没看清楚,乌云已经空手了。何志军黑着脸:“妈拉个巴子的!这是部队!都他妈的给我站好!”
于是就都站好,乌云面对大队长的眼神也不由自主地站好了。
何志军和耿辉就看见了血流满面的林锐。
何志军久久说不出话,喉结蠕动着,半天冒出来一句:“让韩连长跑步去见我。”
“你欺骗我!”林锐愤怒地对着耿辉怒吼。
耿辉目光复杂地看着愤怒的林锐没说话,对田大牛吩咐:“先去医务室看看,晚上让他住在大队部公务班。”
走到外面,何志军把蒙古刀塞给陈勇:“让老兵再对新兵进行一次点验,全面的、彻底的点验。不允许再出现这样重大的事故隐患!”
第39节 第一名
“你是不是共产党员?”耿辉的声音有点颤抖。
“是。”韩连长说。
“你是什么共产党员?!你是国民党!”耿辉怒吼,“你立即停职!准备接受处理!”
韩连长敬礼,还是没觉得有多大事情。惯性,很多东西都是惯性。在当时的很多野战部队,整新兵都是半公开甚至公开的,严格来说,林锐挨的整还算不上最厉害的。比这更恶劣的情况都有的是,在那个时候,还没听说过什么“六不准”。粗暴野蛮的带兵方式真的不算稀奇。
但是随即的大队常委会议,耿辉就来真格的了。
何志军一直都比较沉默,看着大家谈论关于整新兵这件事情。都是老兵都当过新兵,都当过新兵所以大部分都挨整过来的,所以也大多数没把这个太当回事情。对于处理意见就是对韩连长来个禁闭加个警告处分就可以了,林锐没处分但是也确实不适合在部队服役,退回去算了,这样大家都省心。退兵的事情每年都有,一种是当兵的时候隐弄虚作假被查出来的,另外一种就是由于身体或者心理原因确实不行的,林锐显然属于后面一种。
1991年的年底,“文明带兵”是个什么概念还没完全普及开来,甚至很多野战部队都没有这个概念。整个国家的法制建设都不是很健全,部队自然也不是铁板一块。
最后应该是大队长和政委的总结发言,既然大家都是这个意见,那么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意见了。常委们的意见一致,两个头没必要太较真,何况本身也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耿辉咳嗽了两声,他知道自己的发言可能会引起一点风波。惯性的力量他当然是知道的,但是他是要开创一个崭新的部队的精神风貌。这样一个机会,在A集团军侦察大队的时候不可能有,资格越老的部队传统或者说惯性的力量越强,他知道凭借个人的力量是无济于事的;但是在新组建的狼牙大队,这些却是可能的——因为这里是全新的,一切都是全新的。来自不同部队的官兵带来了不同的惯性力量,在互相的冲撞之中各自不同的惯性反而被淡化了,他就有了自己作文章的余地了。
“韩刃和参与殴打林锐事件的老兵全部开回原来部队,林锐记过处分一次。”耿辉很平静却语出惊人。
为什么?!大家的脸上都写着这三个字,何志军的黑脸也抽动了一下。
小韩被开回去的话,可能仕途就有危机了,这个是不言而喻的;而林锐这个还没宣誓的准新兵蛋子,直接开回去不是太容易的事情么,何必还来一个记过处分呢?一个是在前线拿过战功的中尉正连干部,一个是到处惹事的新兵蛋子,哪个更重要?这还不是一目了然的么?
耿辉还没有更多的解释,何志军已经发话了:“我同意政委的意见。”
还能说啥?底下的干部们还能说啥?既然大队长和政委都同意了,还能说啥?虽然反过来想,政委是对的;但是在情理上,大家都还是同情小韩的,这毕竟是战场上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啊!
耿辉缓缓地开始讲述自己的看法,他把看法刨析得很通彻。发言的核心就是强调官兵平等,要形成特种侦察大队自己的带兵风习,要与不好的习惯割裂。部队整新兵,在当时已经成为一种恶性循环。尤其在远离市区的野战部队和工程部队,这种恶性循环是很严重的。耿辉刚刚当指导员的时候,他所在的连队就出现过这种事情,连长强迫一个新兵跪在石头上,膝盖都跪出来血,原因就是怀疑他偷战友的东西。这件事情一直压在耿辉心底,当时他是不可能直接和连长发生冲突的,这里面有个策略问题;但是他还是想办法让那个眼泪汪汪的小兵解脱出来,那双可怜巴巴的泪眼一直留在他的记忆深处,成为他多年的隐痛。
“维系军队战斗力的,绝不是那些江湖习气!一支真正有战斗力的特种部队,是要靠铁的纪律来维系运转的!”胃部隐隐作痛的耿辉语气严厉而不容置疑,他当然还不能提出“依法治军”这个概念,因为当时还没有这个口号。但是毫无疑问,他已经在贯彻这个概念的实质了。
6
站在队列当中的林锐听到政委宣布处理决定的时候,浑身一震,整个队伍都是一震。无论是官是兵,无论是老兵是新兵,都被这个决定一震。耿辉对这个并不意外,他要的就是这一震。此时此刻,何志军没有什么表情。
林锐抬起眼睛,看见政委合上处理决定。然后看见韩连长的身躯微微有些晃动,他的心里却突然开始内疚。他并不是觉得韩连长整他就正确,而是心中自然的恻隐之心——他再小也是在政府大院长大的,宦海沉浮的见识远远超过身边的普通士兵。他没有想到处理会是这样,他已经做好滚蛋回家的准备。
他看着新兵队列里面那些熟悉的面孔,尤其看见老兵们脸上的表情,惋惜、痛心、不理解甚至还有对他的憎恨。他低下来头,他觉得自己好象成了一个罪人。
韩连长则没有什么别的语言,大会结束以后,跟全连的告别都没有作。一辆北京吉普拉走了他和他简单的军队行李,然后就消失了。作为军人,这样的耻辱是不会坦然处之的,尤其是作为他这样头脑简单的军人。
何志军看着车走,心事重重。只要能够抽调上来成为特战连长的,肯定不会是简单人物,每一个人的阅历都足够是一本厚厚的书。但是他也只能作这样的选择,蒙古人可以马上打天下,但是不能马上治天下;有的人战争是把好手,但是在和平年代的军队则是不相容的。他自己也从这个阶段过来过。正因为他自己过来过,所以他更明白这样的处理是为什么——表面看去,似乎是不值得,一个连级干部和一个还没宣誓的新兵蛋子,哪个更重?但是深层次地看,不得不为,说是杀鸡给猴看也是对的,狼牙大队不是野狗大队,狼群也有狼群的规矩。
所以,这也是一种牺牲。
为了一支部队正规化建设的牺牲。
耿辉走进来,何志军缓缓地说:“他身上还有弹片没取出来……”
耿辉没说话。
“这就是代价,军队在和平年代正规化建设的代价。”何志军戴上军帽,“走,我们去新兵连看看。”
新兵连还在正常训练,林锐已经回到了自己的班里面。他的脚步发虚,虽然还是赶得上节奏,但是很明显心里有事,好几次从板桥上摔下来。何志军和耿辉出现在训练场的时候,他的目光就追过去了。
“林锐!你干什么?!”田大牛就吼他。
“报告!”林锐立正敬礼,“班长,我想去和政委说句话。”
田大牛想了一下,这个刺头不知道又有什么妖蛾子。他还没说话,耿辉在那边一挥手,田大牛急忙下令跑步过去。林锐就跑步过去,耿辉看着他,半天没说话。林锐敬礼以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嘴唇一直在哆嗦。
“讲。”耿辉说,“你不是找我吗?”
“报告!大队长,政委,我……”林锐的眼泪都要着急出来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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