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花玉树-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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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这时已经彻底黑了，李甲没看清来人，条件反射的一躲，双拳紧握，蓄势要挥。

　　　　王正琨忙往后仰了仰，道：“李兄，是我。”

　　　　李甲听到声音，紧绷的肩膀顿时一松，人也跟着轻松起来、

　　　　“你怎么才回来？”

　　　　王正琨摇头道：“别提了，今天我被薛师父罚了，要不是小少爷，我今天还得晚些回来。”

　　　　他道：“你找我有事？”

　第二百五十二章　大甩卖

　　　　李甲点头，他望了眼顾府门口，拉着王正琨转到一个阴暗的角落，低声道：“我收到风声，邹大正在找人卖存货，我不知道姑娘是什么意思？劳烦你帮我传个话，我在这儿等着。”

　　　　王正琨很快把话递了进去。

　　　　林琪听完，微微一愣，没到到李甲当真厉害，竟把苏氏逼到要变卖库存的程度。

　　　　黄嬷嬷站着等了一会儿，见林琪没有出声，她低声道：“姑娘。”

　　　　林琪回过神，笑笑，“告诉李甲，咱们铺子能用的，尽管要，但也不能便宜了她们，价格上掌控好，一定要卖到她吐血。”

　　　　黄嬷嬷笑着出去了。

　　　　林琪愉悦的歪着头了乐了会儿，问丹霞，“阿娘干嘛呢？”

　　　　丹霞道：“这会儿该在看书或者习字吧。”

　　　　林琪理了理衣襟，道：“走，咱们去找阿娘。”

　　　　“现在？”丹霞反问。

　　　　林琪这会儿已经沐浴完，也绞了头发，就等着头发再干干就睡了。

　　　　林琪点头。

　　　　知道苏氏以后的日子将会比自己曾经经历得更加难过，她心情飞扬，完全没有睡意，只想让阿娘分享自己的喜悦。

　　　　丹霞只好拿了件薄绸披风，用风兜把她头发遮严实了，才提着风灯随她去上房。

　　　　顾氏正在习字，看到她过来，便招呼她道：“珍珍，过来看看阿娘写得怎么样？”

　　　　林琪走过去欣赏一会儿，点头。

　　　　顾氏习得是簪花小楷，端是清婉灵动，不像林琪，深受林老太爷的影响，字里行间都带着肆意的洒脱。

　　　　顾氏又写了两幅，搁下笔道：“这么晚了，不去睡觉，是有什么事？”

　　　　林琪摇头，撒娇的拉着顾氏道：“阿娘，今晚我想和你一起睡。”

　　　　顾氏挑眉，聪明乖巧，独立懂事的女儿竟然依恋自己起来，那她肯定要满足的。

　　　　卷翠将床铺好，来请两人。

　　　　顾氏摸摸女儿完全干了的头发，带她去睡觉。

　　　　灯光很快熄了，卷翠将门掩好，轻手轻脚的去了才置在隔间的小榻上。

　　　　顾氏给林琪掖好被子，声音很低的问：“珍珍，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林琪没想到她的心思这么敏锐，这跟之前浑浑噩噩的样子完全不同。

　　　　对林琪而言，还真是双喜临门。

　　　　林琪忽的揪起被角，捂着嘴，偷偷的乐。

　　　　真好，阿娘终于彻底的好了。

　　　　顾氏感觉到被子一紧，立刻紧张起来。

　　　　她担心自己这是触碰到女儿的伤心处，惹得女儿掉泪了。

　　　　“珍珍，”她伸出手臂，搂住林琪，用温柔的气音道：“没事的，有阿娘呢，什么事都不用担心。”

　　　　林琪轻轻点点头，她相信现在的阿娘真的不用她担心了。

　　　　她乖顺的把头歪了歪，靠在顾氏的肩膀，糯糯的道：“阿娘，”她顿了下，脑海里突然闪过顾氏经不住别人哀求原谅的事，本想一吐为快的念头忽然止住。

　　　　阿娘的心肠真得是不要太软，林琪担心她知道自己对付苏氏，等到苏氏落魄的四处祈求的时候，她会过意不去，伸手帮忙。

　　　　林琪不想这么便宜苏氏，也不想阿娘把好心给了那样一个人，她决定把这事烂到肚子里。

　　　　顾氏等了一会儿，见林琪不说，她轻轻拍拍林琪，鼓励的道：”怎么了，阿娘在听着。”

　　　　林琪摇摇头，把脸贴在顾氏的颈窝，嗅着母亲清雅的香味，软软的道：“没事，我就是觉得现在好幸福，我好开心。”

　　　　她伸着软软的胳膊，抱着顾氏的脖颈，好似小猫一样的蹭呀蹭。

　　　　顾氏被她发丝蹭得痒，她笑着拍拍林琪，道：“阿娘也现在也好幸福，好开心。”

　　　　林琪闭着眼，勾着嘴角。

　　　　卷翠静静的听着母女俩的对话，轻轻抹去眼角的泪花，无声的笑了。

　　　　第二天一早，外面天光大亮。

　　　　林琪迷糊着从床上做起来，就见床帐外，顾氏已经收拾完毕，准备去花厅理事。

　　　　林琪抱着堆着的被子揉眼睛，看到顾氏要走，她下意识的道：“阿娘等等我。”

　　　　顾氏扭头看她还没睡醒的样子，又把她塞回被子里：“时候还早，你再睡一会儿，待会儿阿娘早点回来，陪你去福寿堂。”

　　　　林琪乖巧的点头，真的合上了眼，等到顾氏离开时，她已经睡得昏天黑地。

　　　　落桐院里，苏氏一直等到将近中午才收到赵德发送来的交子，看着上面的金额，她满意的吩咐，让雅韵楼的掌柜来，她要给顾清薇置办首饰。

　　　　顾清薇如今还在关禁闭，自然不能出来挑选。

　　　　苏氏怕女儿因为心里不舒服，特地跑去跟她商量，怎么搭配准备在花会上穿的缕金石榴红月光锦。

　　　　顾清薇的审美观被苏氏带得很歪，不是大红大金，不是大富大贵，一律不要。

　　　　苏氏很赞同她的观念，所以在雅韵楼的掌柜来时，她直接略过素雅格调的发簪，挑了一对鎏金嵌红宝石的发簪和一对同样花色的耳坠，并一个鎏金裙坠。

　　　　苏氏让芽儿送去给顾清薇过目。

　　　　片刻后，芽儿将首饰拿回来，附在苏氏耳边道：“姑娘说，去那儿的都是好眼力的，她不要鎏金的。”

　　　　苏氏二话没有，又重新挑过。

　　　　这回挑得清一色是纯金累丝嵌宝的，待到雅韵楼掌柜离开，苏氏只觉得浑身无力。

　　　　才刚到手的交子，连手都没焐热，就全都给了出去。

　　　　芽儿小心的把钗环手镯放在匣子里，仔细的抱在怀里。

　　　　等到安全的放在顾清薇的桌子上，她才松了好大一口气。

　　　　顾清薇打开匣子，捻起嵌着大大红色宝石的芙蓉发簪，漫不经心的道：“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点东西也值得你紧张成这样？”

　　　　芽儿尴尬的笑了下，道：“姑娘说得是，小人见识少，看到这盒子东西，就手脚都不会使了。不像姑娘，见惯了，用惯了好东西，这点子算得了什么。”

　　　　顾清薇对着梳妆镜来回的比量，鲜艳的红宝石在阳光下折射着火红热烈的颜色，让她的心情格外透亮。

　　　　“今儿是刮了哪阵风，你怎么也会贫嘴了？”

　　　　顾清薇浅笑着哼了声，拿起镂金的嵌宝芙蓉镯戴在手腕上。

　　　　鲜红与灿金交相辉映，将光芒反射到镜子里，炫目的让人睁不开眼。

　　　　芽儿眯着眼，赔笑。

　　　　顾清薇斜了一眼，情绪大好的道：“帮我跟阿娘说一声，就说那天我定不会让她失望，绝不会失了顾家的气度。”

　第二百五十三章　被威胁

　　　　芽儿闻言，顿时大喜，回去跟苏氏回禀。

　　　　苏氏也很高兴。

　　　　这一次的花会不同以往，听说远在杭州的陆家和扬州的袁家都有小娘子过来，那可是历经几朝的超级世家，不是顾家这等才经历百年的家族可比。

　　　　那些小娘子以后的官人必定在朝为官，如果薇姐儿能在去京都之前跟她们成为手帕交，等到以后那位再进一步时，这些手帕交的夫婿就有很大的可能会在朝堂上帮她说话，之后或许女儿还有另外一种活法，而她的外孙也有可能坐在那个受命于天的位置。

　　　　苏氏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天也蓝了，水也清了，就连碍眼的柳儿总在跟前晃悠，也不心烦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九月初七。

　　　　针线房上拼命的赶，总算把几位小娘子的秋装赶了出来。

　　　　顾清菲拿到衣裳试穿。

　　　　月光锦的特性是浮光流动，稍一抖动，上面的波光便如皓月洒下的清辉在上面游走。

　　　　针线房为了不破坏这一特性，将下摆的裙幅做成十二面。

　　　　阳光下，顾清菲稍微一动，轻薄的暗蓝色裙摆便如波纹般涌动，其上剪裁得十分立体的月光锦会漾起一阵浮光，再配上那对好似大海一样蔚蓝的发簪，和那位同样宝石的水滴样耳坠，衬得她那张白皙的面容熠熠生辉。

　　　　巧月和追云都看得呆住了。

　　　　顾清菲对着镜子欣赏一会儿，觉得自己难得美得这么好看，不让人赞美一下实在不甘心。

　　　　“我去给琪姐儿瞧瞧。”

　　　　她一提裙摆，跨步就出了门。

　　　　美好的画面被她不修边幅的动作破坏了个彻底。

　　　　“姑娘，”巧月和追云猛地回神，两人双双出手去拦，也还是没有拦住。

　　　　顾清菲很是欢快的穿过夹道，转去芝兰院，没等进小跨院的月洞门，她就等不及的叫道：“琪姐儿，琪姐儿，快来看我。”

　　　　林琪正在制香，听到东西，便把香房的门打开。

　　　　带着几片荷叶的小塘边，顾清菲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太阳从她侧后方照来，道道光芒将她环绕，衬得她人如同临波仙子一般，

　　　　“真漂亮。”

　　　　林琪脱掉外面的大罩衫，往外走。

　　　　顾清菲轻捏着褙子的一角，慢慢的转了个身，当真是优雅娴静，从头到脚都透着书香世家的气度。

　　　　林琪浅浅一笑，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顾清菲，真的美得惊人。

　　　　顾清菲看出林琪法子内心的赞赏，忽的得意一挑眉。

　　　　优雅、娴静，顷刻间如见了阳光的云雾，霎时消散。

　　　　林琪忍不住喷笑。

　　　　巧月从后面紧赶慢赶的过来瞧见顾清菲，她急忙道：“姑娘，这衣裳是准备花会那天穿的，你现在穿出来，后天可怎么办呀？”

　　　　顾清菲不以为意的撇嘴，“我不就是穿过来给琪姐儿看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林琪闻言，赶忙劝她回去。

　　　　顾清菲还有点不情愿，说跑一路，渴了。

　　　　林琪只好让丹霞冲甜水，等她喝完，便把她送出院子。

　　　　顾清菲嘀嘀咕咕的，很是不满，直说一身衣裳而已，坏了就坏了，又不是没有了，干嘛要急巴巴的把她赶出去，她还跟那儿再玩会儿呢。

　　　　巧月吓得脸色都变了，这身衣裳可是价值不菲，若是弄坏了，岂不辜负大夫人的一番心思。

　　　　她忙柔声劝着，只希望哄得顾清菲小心对待。

　　　　顾清菲撇嘴，气哼哼的疾步往前冲。

　　　　巧月吓得不行，就怕路边的枯枝细草把裙摆刮花，急忙忙奔过来，小心提起来，道：“姑娘，小心些。”

　　　　顾清菲不理，照直往前走。

　　　　巧月半弯着腰，走路难免就道：“姑娘，你等等我，你慢点。”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主仆两的声音几不可闻。

　　　　花树轻摇，晃出几个人影，正是顾清菲和顾清莲主仆。

　　　　“不就是一身衣裳吗，瞧给她嘚瑟的。“

　　　　顾清薇闷了几天，才出来透风，就看到这一幕，顿时不屑的撇了撇嘴，转脸瞧见顾清莲羡慕的目光，她脸色顿时转冷。

　　　　“怎么？羡慕？”

　　　　她斜眼上下打量了顾清莲一圈，哼道：“羡慕也没用，谁让你没从大夫人肚子里头钻出来。”

　　　　顾清莲被呛得眼圈都红了。

　　　　顾清薇心里正冒着火，瞧见她这副德行，更是心烦，她不耐烦的摆手，道：“把你这套小妇做派收收，真是瞧着都眼睛疼。”

　　　　顾清莲怯怯的抬眼，见顾清薇在即将爆发的边缘，忙抽出帕子，把眼睛擦擦，而后微微垂下头。

　　　　小小少女身如细流，面带芙蓉，娇生生的立在树下，雪白的脖颈微弯，刚好与白皙柔媚的下颌形成一个折角，端是娇怯，惹人怜爱。

　　　　顾清薇眯了眯眼，忽的将表情放柔。

　　　　“不过什么事也都不是绝对，”她道：“就像这次。如果我们都不努力，怎会有现在的结果？你又怎能去花会见到你想见的人？”

　　　　“三姐，”顾清莲瞳孔一缩，却又努力保持镇定。

　　　　“什么？”顾清薇浅浅一笑，并不被她的表象迷惑，“你该不会以为，我蠢得都不知道你为何巴巴跑来告诉我花会的事？”

　　　　顾清莲翕翕着嘴角，懵懂的眨巴着眼睛，似乎完全不懂一般。

　　　　顾清薇见她不到黄河不死心，索性把身体前倾，靠在她耳边道：“聆风亭风景好，偶尔去看看也没什么，可是若是落下什么，那可就不太好了。”

　　　　顾清莲不可置信的盯着顾清薇，万万没有想到当时她竟然在场。

　　　　顾清薇轻摇着团扇，看也不看她，只淡淡的吩咐：“在参加花会之前，我不想看到那件衣裳，该怎么办，你看着办。”

　　　　她皓腕一抬，搭在岚风的手臂上，作势要走。

　　　　“三姐，”顾清莲赶忙上前，想要阻拦，但在触及顾清薇的视线之后，她怯懦的缩回了手。

　　　　顾清薇讥讽的笑了下，施施然的走远了。

　　　　翠儿等到顾清薇彻底远去，才焦急的压低嗓子道：“姑娘，三姑娘可是没轻重的，万一被大夫人知道，那可就完了。”

　　　　顾清莲狠狠的盯着早已空无一人的花径，用力的错了下牙。

　　　　“总有一天我要让她好看。”

　　　　翠儿心里怕得要是，如果被陈氏知道她们私相授受，姑娘自然不会怎样，她只怕立马被提脚卖掉。

　第二百五十四章　卖铺子

　　　　顾清莲见她吓得整个人都抖起来，觉得很没出息，可又不能不管，只好没好气的道：“放心吧，三姐还要拿这个要挟我，不到必要时候，她才不会说出来。”

　　　　翠儿见她说得特别肯定，心才安定几分。

　　　　回到后罩房，顾清莲开始冥思苦想。

　　　　陈氏在端玉苑有着绝对的掌控力，院子里都每一个人都是她的眼睛，要想在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把顾清菲的衣服损毁，还不能让人发现，实在太难。

　　　　顾清莲想了许多办法，但每一种都越不过这些人，顾清薇给的时间又这么短，她根本没有时间慢慢筹划。

　　　　而在落桐院的顾清薇也烦躁的在屋子里转圈。

　　　　不可否认，今天的顾清菲给了她很大的压力，看着那张清雅漂亮的脸蛋，那身极符合她气质的衣裳，她心里就像钻进千百个老鼠，不停的抓挠。

　　　　为什么这一家子人，不论嫡庶，身上都带着那样独特的气质，为什么她就没有？

　　　　明明都姓顾，为什么就她长得肖似外祖一家，又为什么外祖身为国子监祭酒都没有那样卓然风雅的气质？

　　　　顾清薇一遍遍的诅咒、懊恼，直到天色暗沉，她才冷静下来。

　　　　她来到上房，苏氏正吩咐芽儿去拿晚饭，看到她来，苏氏顿时笑了起来。

　　　　“大厨房今天有新鲜的羊肉，我让她们烧一碗呀。”

　　　　顾清薇拉长着脸坐下来，道：“谁要吃那个。”

　　　　苏氏一怔，不明白女儿怎么心情突然坏了，老夫人发话解禁的时候，她不是挺开心的吗？

　　　　“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还能有谁？”顾清薇挑着眼梢，道：“顾五那身衣裳，那身首饰，比我的好了不知多少。”

　　　　她拿眼去看苏氏。

　　　　苏氏垂下眼帘，不语。

　　　　女儿那身行头价格不菲，她现在真的没有闲钱，再去置办一套了。

　　　　顾清薇见她不语，就知道她的意思，立刻闹起了别扭。

　　　　“我不要去花会了，”她一蹬腿，哭着发脾气的道：“我那么寒酸，去了也是丢人，就让她们去出风头好了。”

　　　　她一甩袖子，起身要走。

　　　　苏氏赶忙拉住她道：“小祖宗，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

　　　　顾清薇斜眼，“我要比月光锦还好的料子。”

　　　　苏氏点头，“好。”

　　　　顾清薇这才破涕为笑，娇娇的依靠着苏氏，道：“我还想要一对掩鬓，之前挑的那个做工不太精细。”

　　　　苏氏看着一门心思盘算着该怎么样打扮的顾清薇，心里默默叹气。

　　　　吃完了饭，顾清薇又说要个璎珞，顾清菲才置办一个，她那个花样自己没有。

　　　　苏氏听得她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只觉得头生疼。

　　　　好容易把她送走，苏氏就让人去找邹大。

　　　　第二天一早，邹大从家急匆匆赶来，听说苏氏又要银钱，而且又是一百贯，他整个人都呆了，怀疑自己耳朵坏掉了。

　　　　苏氏见他好像傻子一样，又重复一遍。

　　　　邹大斟酌片刻，努力的筹措语言，试图让苏氏明白，如今的铺子已经是艰难的支撑，库房里的存货他卖出去大半，仅剩的只有船行上的大件，可那些都是要碰到懂行且识货的才能出手，要是甩卖，只怕连本钱的零头都回不来。

　　　　可苏氏不管这些，她只想要努力达成女儿的心愿，在她想来，邹大是管着她铺子的，他就该想办法满足自己的要求，何况一百贯也不是什么难事，之前他不是也说不行，结果还不是很快拿出来了？

　　　　苏氏觉得邹大就是在拿乔，看到尤嬷嬷不在了，就倚老卖老的刁难她。

　　　　面对苏氏的勃然大怒，邹大实在没有办法，只能道：“太太，要是实在急用，不然就卖一间铺子吧。”

　　　　“什么？”苏氏道：“你让我卖铺子？你可真是个好掌柜，人家都是希望主子的铺子越来越多，你可倒好，来不来的就是没钱，买铺子。”

　　　　她气得指着邹大的鼻子骂道：“亏得我这么信任你，把所有的铺子都交给你。你呢，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你可别忘了，我才是你的主子，不是尤婆子。

　　　　”太太，小人冤枉啊，”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起身时，额头已经带出了血痕。

　　　　苏氏扣了这么大个帽子，邹大是绝对不能受的，不然把他一家子弄死，或者卖去苦窑，旁人都会说是活该。

　　　　“太太之前要我筹措银钱，我怕耽搁太太的事，就把库房里的存货卖了一些，如今库房里只有些珍贵的大件，如果跟那些米面一样的贱卖，实在不太划算。咱们铺子里，有些本就是为了撑场面的，不如卖一间，除去太太用的，还能余下些闲钱置办些田地，等到以后遇到合适的，把那些东西卖个好价，还能再买一间或者几间更好的。”

　　　　邹大能感觉到李甲来者不善，不管是糕点铺子，还是粮店、糖茶杂货的铺子，只要君子坊有的，珵记必定也有，而且都开得很近，价格很低，时常还有优惠，有些限量的都够不上本钱，这样的生意邹大很清楚，苏氏不会答应，他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客源流失。

　　　　邹大打算求稳，想把铺子换成田地，这样只要不是天灾，就能保证每年都有收入，等到摸清了李甲的底，或者挨到通判大人离开，他就可以重整旗鼓，再跟李甲一论高下。

　　　　邹大考虑的不错，盘算的也很周全，只可惜他的主子不是个明理的。

　　　　苏氏一听要卖铺子就勃然大怒，根本不听邹大之后的话，她觉得他就是在欺瞒她。

　　　　她一拍桌子，道：“你说得轻松，你也说了要碰到合适的，万一要碰不到呢？那我的铺子不是没有了？”

　　　　邹大把头深深的低下，整个人趴伏在地上。

　　　　苏氏气得手都在哆嗦，“好啊，好。”

　　　　她道：“既然你做不好，那就换个能做好的，你”她指着邹大，本是要让他滚，但是他想了想，喝令芽儿，“让赵德发去邹大掌柜家转转，看看到底是不是像他说的，没有银钱！”

　第二百五十五章　发卖了

　　　　“太太，”虽说他曾经跟魏老八胡说，苏氏之前也提过，他甚至也曾想过，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苏氏竟真的连考虑都没有的就把他卖了。

　　　　他好歹也为她兢兢业业干了二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竟然这么对待自己。

　　　　苏氏半点也不在意的冷哼道：“你不用看我，若是搜出不属于你的，才有你好看的。”

　　　　邹大听的浑身发冷，眼前闪过他小孙孙可爱的小脸，和他软糯的叫自己翁翁的模样。

　　　　他当掌柜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半点也不贪。

　　　　苏氏给的月例并不高，以邹大的能力实在屈才，尤嬷嬷清楚这一点，为了让他更加忠心，在允许的范围内，许他截留一点。

　　　　这么多年，他积少成多，总算置办了宅子，日子过得像个模样。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要被眼前这人打破。

　　　　邹大缓缓的攥起拳头，青筋在手背轻轻的跳跃，瞳孔里，苏氏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慢悠悠的喝着茶，纤细的脖颈挺得笔直。

　　　　那截肌肤并不像江南女儿的白皙，但因保养良好的缘故，养得很是细腻。

　　　　如果握在手里，想必一捏就会断了。

　　　　这念头在脑海里才一转，邹大便心头一凛。

　　　　他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如今的他可是有婆娘，有儿有孙，他怎能让他们为这样一个人陪葬！

　　　　邹大轻轻松开了手指，顺从的低下头，反正以他的罪过，还不至于死，至不济受些苦。

　　　　天无绝人之路，总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