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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革-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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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王动若是受了气,那便是惹着了这位王夫人,那王仁是何态度那几乎是不用多问的——即便王仁再如何清正,可枕头风的威力却也是人所共知的。更何况,一个小小的押司而已,即便不暗来,随便寻个由头也能发配走人。
介时,再缓上这么几年,那么宋濂的生死自然没人再关注了。
故此,这时候所有人看向宋濂的眼神便等同于看着一个死人。
王动自然也是一般想法。正待说话,却冷不防被人拉住,王动回头一看,却是陈举。
陈举微微摇头,却是自己走到前头道:“宋押司,我看这案子是否能够暂缓办理。别的不说,便说这几位,怕是也不能挺这般久吧。”
陈举这番几乎等同于退让的话却是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愣了一下,只有宋濂冷笑一声道:“总算有个知道事情轻重的了。”说罢,却是将手底下的巡捕唤来,要将这些人送至医馆去。
“这小事还是让我们翠云阁来吧。”话音方落,却是风姿绰绰的白娘从楼上下来了。
白娘是翠云阁的话事人,平日里头在翠云阁待着,也就是那些个头头脑脑来了才会出来现个身,排场自然是极大的。可这会儿,这白娘却是一副我见犹怜模样,嗓子里含着委屈道:“人是在我们翠云阁伤的,这伤自然还是由我们翠云阁负责的好。不过,宋押司明鉴,咱们翠云阁可只负责治伤,那些个是非咱们可惹不起。”
“白大姐高义。”宋濂也是脸色一正,拱手谢过后,却是将那个伤最轻的家伙留了下来。这家伙原本是跳下来时恰好有人垫背,因此逃了一劫,原本还沾沾自喜。想不到这会儿那些个受伤的都被人弄走了,他却成了孤家寡人,这才傻了眼。
只是宋濂却不管这般许多,只是阴着嗓子道:“你们五人身带公职,竟然当众殴打上官,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以大顺律,无故以下犯上者,发配充军至斩立决不等。是活还是死,这回却是看你自己的了。”
大顺律条条框框的款项极多,这一条却也是有的。因此,宋濂这话却没人敢反驳。
不过,陈举却是眼前一亮,忽地悄声道:“上官?这儿哪来的上官……”
陈举这话说的小声,更是装作暗自嘀咕,可这时候人人都是翘首看热闹,根本没人发出声音,因此他这话自然传进了附近所有人得耳朵里。
那税丁原本被宋濂一句话吓破了胆子,这时候却是立即警醒了过来,连忙喊道:“宋大人,你说我与人发生冲突我认了,可你若说我当众殴打上官这可是污蔑。小人便是长了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这人却是还记得韩世坤先前所说的,一旦发生了事情,便死咬着是与谭纵发生的争执、纠纷,却不可说是故意去寻衅滋事。
“一百个胆子自然不敢,可若是有人拿一百两银子与你,你自然就敢了。”宋濂继续阴着嗓音道:“至于打的是什么上官,你却不必要知道了,反正瞧你这副样子便知道,迟早你也是个死罪,还是不知道的好,还活的自在些。”
宋濂这话说的可谓是极为猖狂了,那些个围观的听了自然是面面相觑,完全不懂宋濂话里头的意思。可谭纵以及他身后的三女却是懂的:不论是谭纵这六品大的监察府小官儿也好,还是被打晕的韦德来这位户部四品大员,亦或者是赵云安这当朝的皇子王爷,对于这小税丁来说,可不就是天老爷般大的存在么。
因此,还真的如同宋濂说的那样,这人与其知道后恐慌到死,那还不如不知道的好——监察府在百姓眼里头,可不也是神秘恐怖的很么,否则谭纵开始时又何必怕成那样,甚至连这官都不敢当。
“宋押司,你这话好似有些荒谬吧。”陈举却是紧紧抓住宋濂话语里的错误之处,直指中心道:“即便这位大哥真的犯了上官,可你既然是在询问,那是否也应该说明一些,免得大伙说你办的是冤假错案。”
“冤假错案?陈公子,你这帽子可是有些大,宋某人怕是承担不起。”宋濂却是站起来朗声笑道:“不过,既然陈公子如此说了,怕是大家还真的会如此想,既然如此,那我便请上官出来与大家见个面。”
说罢,宋濂自然是对着谭纵一拱手,朗声道了句:“请谭大人问话。”
“谭大人?”
顺着宋濂手的方向,所有人都见着了谭纵以及他身后的三位女子。只是这时候,苏瑾几人的美貌又如何能与“谭大人”相提并论?便是这满堂的宾客都是为了一睹那对被翠云阁吹捧的上了天的姐妹花来的,可这会儿与谭纵成了“谭大人”一比,那也狗屁不是了。
王动看着在人群里岿然不动的谭纵,却是险些岔了气:“好一个谭大人,他一个区区乡试亚元又是什么狗屁谭大人了!”
“我崔奕却也是好奇,为何咱们南京城里头多了一位谭大人我这堂堂一府同知都不知道,难不成是天上掉下来的么!”
门口话音方停,人群忽地被人强行从中破开,只见着一群兵卒引路,后面走出二前一后三个人来:左手那个是与谭纵有两面之缘的稽税司押司韩世坤,右手是适才走了未有多久的巡捕司总巡检崔俊,中间说话的却是人人认识的南京府同知——崔奕!
第七十七章 亮牌(一)
这崔奕长的一副好相貌:面相儒雅不凡,精心打理过的五缕长须垂在胸口处随微风轻动,双目闭合间精光闪烁,自有一副非常的官家威仪。若非人人都知道他占了崔俊这人的老娘,只怕任谁见着他都得夸一声好。
见崔奕真个亲自来了,而且来的这般迅速——虽然不大清楚为什么,王动等人自然不必多说,一个个俱是如同吃了定心丸似的,脸色全都舒展了开来。
宋濂却是依照礼节,与崔奕行过礼后,这才开声道:“同知大人,此时已然接近宵禁,却不知大人为何有这般闲情逸致,竟带着府衙兵卒来这翠云阁。莫非也是学这些人一般来赏花弄月的?”
宋濂说话中气十足,丝毫未有诘难之色,彷佛身前站着的不是对头的靠山,反而只是毫无挂齿的路人甲乙丙丁。
见着这宋濂的状态,陈举暗暗奇怪:似是连崔奕都憾不动宋濂的后台,究竟这宋濂背后站着的是什么人?难道真的只是这个谭纵不成?
崔奕却是未有丝毫要为难宋濂的样子,不仅如此,反而亲自将躬身行礼的宋濂扶了起来。听闻宋濂问过后,崔奕却是不怒反笑,而且是一副欢喜模样:“宋押司这般说,可不是取笑老夫么。”
崔奕说笑时,眉眼俱动,显然欢畅之极——可偏偏这儿所有的人,包括崔奕以及宋濂都清楚,这崔奕必然是王动等人的后台,而宋濂已然是在与王动这些纨绔死磕,两方面已然是绝对的敌对立场了——可这崔奕却仍然能做出这副表情来,当真是让人不得不为之感叹。
“老狐狸。”谭纵却是一言概括之,随后又暗自感慨道:“仅仅是一府同知便能有这般涵养与功底,那些个朝堂上的大佬们又该是什么模样?这古代的官场,看来丝毫不比后世差上多少啊,枉我初始还自以为能将所有人都玩弄在股掌中。一叶障目……一叶障目啊!”
谭纵的这一番轻吁短叹,虽然未能引起旁人注意,却是让其身后的清荷看见了。此时苏瑾站在谭纵左侧,落后半个身位,清荷却是在谭纵右侧,落后了整整一个身位,莲香却是站在了最边上,此时正与清荷亲密地挽着手。
莲香本就是翠云阁的当家花魁,这翠云阁上上下下的龟奴老鸨哪个没被她指使过,因此仅这会儿功夫,她便招呼了些听话的龟奴弄了些小吃食过来自己享用了。
这时候清荷见谭纵申请似乎略微有些低落,悄悄瞅了苏瑾一眼,见苏瑾未有反应,便从莲香手里抓了两个蜜饯,偷偷塞进了谭纵手里。
“恩?”谭纵感觉手里有异,低头一看,却是发觉手心里多了两颗桃花蒲子。心知这东西必然是清荷塞来的,便转头对清荷笑笑,随后分了一颗与苏瑾吃,自己却是也吃了一颗。
“哼,真没良心。”莲香其实一直都盯着,见这情形,顿时不满了。
清荷却是满意地笑了,手指紧紧地勾在了男人的手指上。
这一切落在苏瑾身后两步的小蛮眼里,却是看得神色一黯,连忙转过头去,好似在说眼不见为净,心不知便宁。
这边崔奕与宋濂已然墨迹了好一阵,宋濂却是极为沉得住气的,崔奕问什么便答什么,绝不多话。而崔奕在这种对答下,却是渐渐失了耐心,便直接挑明道:“我听说今晚上这翠云阁出了个案子,甚至有稽税司税丁被人逼的从三楼跳下,不知可有此事?”
此时因为崔奕带来的兵卒的缘故,那些个围观的大多已然被驱赶到了后院,只有一些聪明的却是跑到了楼上的包厢里头从窗户上向下看。这会儿见崔奕终于步入正题,有知觉的便低声解说,道是今晚上的戏肉终于要来了:这宋濂是龙是虫便看这一铺了!
宋濂却是腰身一挺,干脆道:“禀告同知大人,下官接人报案,道是翠云阁有人买通我府衙稽税司税丁,私闯他人包厢,并将人打伤。此事已然查明,只待其余案犯救治完毕,下官便要回府禀告大人。”
“哦?想不到今回宋押司断案却是如此迅速,当真是可喜可贺。”崔奕脸上带笑,直接就恭维了宋濂一句。可换谁都知道,这崔奕的下一句话必然是带着“但是”、“不过”一类的词的,谭纵更是不屑地微微摇头——这套路在后世那都是他这个小小的副科级小官玩剩下的了,更不用提那些个官场老油子了。
果然,崔奕微一停顿后,紧接着就道:“不过,我怎么听说是有人仪仗亚元身份,强行包庇偷税案犯。而且,以武力逼迫前去稽税的税丁从三楼跳下呢。”
崔奕这话一出,满场顿时哗然。
这已然是典型的颠倒黑白,将好的说成坏的,再把坏的说成好的了。
实则上,这事情这会儿明眼人都知道的差不多了,王动这些纨绔要收拾谭纵这位抢了苏瑾的亚元公的事情早已然传遍了南京城上上下下——这些宾客里倒有一部分是专门来看热闹的,而这些纨绔惯用的手段也就是这些,大伙都是清楚的。
因此,两边的争执刚一起来,便有人断言道:这次必然是这些个税丁奉了王动这些个公子哥的命,去给谭纵下套子,却没想到这些税丁太不经事,直接被人从楼上踢了下来。随后,更是被人单手放倒了包括何铁手在内的全部人。
可这会儿,这崔奕竟然硬生生把闹事的说成了前去稽税,当真是欺负南京人没眼了。
只是,即便如此,只那些兵卒一瞪,又哪有人敢开声辩驳的,说不得只能硬忍着。
不过,这场上却有人丝毫不含糊这崔奕的。
荷花在后院知道了大堂的动静,却是特意跑了过来,闻声立即开腔道:“我说崔大人,你说这些人是去稽税的。怎么,这些个惫懒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竟然半夜了跑我翠云阁来稽税,那是不是还要查查我翠云阁的帐薄才好?”
崔奕看着荷花,眼里不由地闪过一丝疑惑。翠云阁背后站着的是百里家,这事情在南京城上层根本不是秘密。而百里家的真实身份,虽然南京府里头知道的人不多,但作为南京府衙知府王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府同知,崔奕却也是清楚的。
因此,这会儿见这荷花竟然硬生生地插了一手过来,崔奕便不由地谨慎起来。只是面上这崔奕却依然带着十二分的笑意道:“原来是咱们的荷花姐。不知百里先生最近可好?”
这崔奕看似在向荷花询问百里归的安好,可实则乃是问荷花询问,她那句话是否代表了百里归的意思,毕竟一个翠云阁的妈妈与百里家——老赵家设立在南京的皇庄主事人,当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他好着呢,却是不劳崔大人你操心。”荷花烟视媚行地走进兵卒把守的圈子,却是视其他人如无物,反而是直接走到了谭纵跟前施礼道:“亚元公,今次却是荷花我怠慢了,却没想到那些个乱臣贼子竟然这般胆大,竟然会去冒犯贵人。”
“荷花妈妈却是言重了。”谭纵呵呵一笑,却是不再言语。
谭纵听荷花说贵人,也不知她究竟知道多少,因此自然不好乱搭话。否则,若是搭错了话,再落进了有心人眼里,怕是反而不美。
谁想那荷花见谭纵这副模样,竟是不以为杵,又微微施礼,这才走到清荷与莲香面前道:“却是要恭喜两位夫人了。”
荷花眼尖,却是在过来时便见着了谭纵与清荷尾指相勾的情形,自然是衷心贺喜。
那边崔奕却是仍然在为荷花的话而伤神。
荷花这话看似在正面回答崔奕,可那语气却说不上好,因此崔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下判断。因此,崔奕神色便多了几分凝重——似他们这等老油条,从来不羁以最坏的状况来思考问题的。而这会儿,在崔奕眼里头,百里归的强行插手自然就是最坏的状况了。
不过,崔奕这时候却也不是毫无办法。只见他面上微微一笑,也不管宋濂了,却是转过头去,对谭纵道:“半月不见,不想崔奕督考完毕返京复命中途回家中团聚,却是得闻梦花得中亚元的好消息,当真是可喜可贺的很。”
谭纵心知这不过是崔奕的开场白,随后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话,说不得就要拿自己当突破口了。因此谭纵也不回话,只是抬眼看着崔奕,看他究竟想耍什么花样。
崔奕却是仍然一副敦厚长者模样,故意瞧了瞧苏瑾,又看了看清荷莲香,这才开声道:“此时梦花有美相伴,想来是仕途顺风,春风得意,当真是羡煞崔某了。只是不知,梦花何时入了官场?崔奕久不在南京,竟是不知道南京府内多了一位同僚,当真是罪过。”
谭纵见崔奕果然拿宋濂适才说的上官说事,便不由地笑了。只是谭纵这会儿却是已然做了打算,今晚上若是不让这崔奕吐几升血,又怎么对得起他自个把脸伸过来让打的一番情谊!
“崔大人说笑了,梦花不过入仕途不久。崔大人心忙国家科举大事,便是不知也是常事,又何来罪过一说。”
谭纵这一句话,却是已然把自己放在了与崔奕相若的地位上,顿时又引来一阵哗然。
第七十八章 亮牌(二)
崔奕堂堂五品高配的同知,又是南京府知府王仁的得力助手,而王仁在传闻中更是王阁老的血亲,因此这番论下来,这崔奕背后竟是站着一位当朝阁老,于是去其他府督考的时候,那些个无甚大背景的官员们,自然是拿他当爷爷一般供着。
可刚回来不过一日,便在这儿听闻一个不过刚刚考完乡试,便是连大考也未参加的士子竟然与自己这般说话,顿时脸色略微变了变。
虽说这崔奕控制的极快,却仍然未逃过谭纵眼睛。
“我还道你当真是修行千年的老妖,原来也不过如此。”谭纵心里一松,却是放下了大半对这崔奕的忌惮。
在后世官场中,养气是一门大学问。往往养气功底越深厚,这人的职位就越高。那些养气功夫差的,基本都只能在市局一级蹉跎,想再往上升却是难之又难。
因此,正是有了这些经验,当他见着这崔奕神色难动时,便觉得这人养气功夫极高,怕是官场上的一员老将,要想对付怕是难上加难——这等人物应付起来最是吃力,常让人有老鼠拉龟下不了手的感觉。
可这会儿这崔奕竟然颜色松动,显然这养气的功夫并未到让谭纵恐慌的地步。而别是这崔奕竟然在这儿动了气,便等同于高手过招时露了破绽,坏了心境,便给了谭纵这对手可趁之机。说不得,谭纵若想要扳倒这崔奕的话,便得借这机会继续施加压力。
而最凑巧的是,谭纵的职位,正是能让所有地方官员忌惮的监察府游击。
前文便说过,这游击的职位虽然仅仅只是六品,可却是手掌大权,能监一切人、督一切事,几乎是只要这游击想查的,就没有地方上不能查的。即便是王仁这等手掌一方的权官,只要证据确凿,那也是可查范围之内。
故此,即便这崔奕是高配的五品同知,可在六品的监察府游击面前,却仍然不得不低头,这便是权利的妙用了。
不过,谭纵这会儿有心打击这崔奕,更清楚捧的越高便摔的越狠的道理,因此眼色便滴溜溜地撇开崔奕,却是去扫王动等人。这一下,却是有意让人觉得他这是退让了。
虽然焦恩禄鲁莽,华英冲动,可这些纨绔却是还不太蠢。自从崔奕到来以后,便自觉住了嘴,把事情完全放在了崔奕身上。这会儿这几人只是站在一旁,彷佛无事人一般。只是几人俱是得意便猖狂的人物,特别是那焦恩禄更是如此,这会儿见崔奕似乎稳住了场上的形势,眼神便不由地放肆起来,甚至看向谭纵与宋濂的眼神里已然带上了几分凶性。
谭纵自然清楚,似这等人物,若是惹上了,自己若是强势还好,可一旦陷入弱势怕是会被对方肆意蹂躏,便是想翻身都难——这等人是最不顾忌所谓的潜规则之类的东西的。似打人不打脸这种事情,在这等人眼里那就是狗屁。
谭纵自然不会放过一掌拍死这家伙的机会,说不得心里就打了主意:“这回就是你了。”
那崔奕却是又在暗自盘算。
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从来不留任何把柄在人手里,便是崔俊母亲一事,也是待这女人寡居后才弄上了手。因此,见及谭纵坦承身负官身后,这崔奕便开始思索谭纵可能的身份。只是无论如何,崔奕都想不出这谭纵究竟有何凭仗,竟然敢捋自己的虎须。
“莫非是这小子诓我?”崔奕却是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随即又想道:“莫非是他初入官场,初生牛犊不识虎,不清楚这里头的轻重?”
崔奕暗自觉得这等可能性最大,只是他生性谨慎,即便如此认定却也不说出口,更不会轻易改变态度,因此仍然是那般和气道:“那可好了。谭亚元深的孙院正欣赏,想必已然得了他老人家的真传,能在咱们南京府出仕那便是咱们南京府府衙的一*耀。”
谭纵知这崔奕在套自己话,想得知自己出仕是否是得了师傅孙延的照拂,谭纵自是不会答他,只是说:“崔大人说笑了。梦花不过略懂皮毛,若说真传,自然还是要论师姐才是。只是可惜师姐身为女儿身,却无报国之门,当真是可惜的很。”
那崔奕呵呵笑了两声,跟着道了两句可惜后,心里头便放松许多。这南京府里头,能让他崔奕感觉到压力的也就那么几人。既然不是孙延这老家伙,那么即便是苏杭二州的知府,大家也不过是平级而已,区区一个谭纵即便得了谁的尝试想来又能如何。
有了这般想法,崔奕便故意抬音道:“崔奕糊涂,还不曾问得梦花,不知道梦花如今在何处办公?若是与南京离的近,说不得日后还须与我这外甥多走动,也好教教他这为官之道,免得他胡乱做事,惹了不该惹的人物,到时候可是追悔莫及了。”
崔奕这话话方一出口,那些个围观的人里便有人开始叹气了。以崔奕的性子,竟然这般说话,那便等同于他已然肯定自己能压住谭纵了。因此众人便不由地叹气——实则所有人其实都很想看看这崔奕吃瘪的景象的,这便是人的劣根性了,天生的仇富、仇权。
而王动与陈举更是神色闪烁,显然也是对崔奕的果断出手颇为意动。至于焦恩禄更是开始磨拳搽掌,就等着崔奕将谭纵放倒后去痛打落水狗了。
“梦花当不得如此。平日里我也只不过在各处走街串巷的,也没个固定的地方,更别提办公了,前阵子上司才离了南京府呢,这会儿更是连落脚的地方都找不着了。”谭纵略微一笑,却是有意把游击的只能解说的含糊了,便是下了套子等人去钻。
“哦?那便可惜了。”崔奕脸上渐渐露出自得的笑意,随即却是看向身侧的韩世坤道:“韩押司,刘老押司卧床数月,想来这些税丁都归你管辖。既然今儿个晚上的事情事关你稽税司,我看你也不用避嫌了,便与宋押司在这一同审案如何?早些结了这案子,也好放大伙回家去,免得在这儿受罪。”
崔奕这话说的如此亲民,若是不知底细的人听了说不得就得夸他一句好字。可落在有心人眼里,却是他已然明言要插手晚上的事情。而有了韩世坤的介入,宋濂办案的难度可想而知。特别是那些个税丁都是南京城里头的老青皮,各个俱是懂看形势的,见着韩世坤这顶头上司又如何不懂形势有变。
故此,当韩世坤与宋濂开始盘问那唯一未受甚子伤的税丁时,那税丁便紧记崔奕先前说的那番进房缉拿偷税商人的话,其他的却是提也不提了。一会儿,这税丁便已然从闹事打人成了缉拿偷税商人不成反而被打的悲情人物。
“那人,那人似乎就与那胖子坐在一处饮酒。和他们一块的,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子,看模样倒像是哪家大户的公子,只是卑职平日里头却没在南京城里见过,想来是其他地方来的。”这税丁眼珠滴溜溜一转,却是瞧着了焦恩禄的手势,顿时记起了最初韩世坤吩咐的事情——要将谭纵拖下水。
这税丁这般一说,焦恩禄顿时换了一副喜笑颜开的颜色,便是王动等人也是一副大局得定的样子,只有陈举见着谭纵仍然是一副悠闲模样不觉得有些担忧。
“这人到底有什么依仗?竟然到这时候了都还能这副模样!莫非是我多虑了?”
而宋濂身侧的韩世坤听闻这税丁说道那不知名的年轻公子时,却是猛然想起一个人来,神色也是大变,因此连忙追问道:“那年轻公子什么模样,如何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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