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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革-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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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心洁似乎并不知道韩文干回来了,视线仍是盯在书上。明心则是气鼓鼓地模样,一对泪眼盯着韩文干,等韩文干从袖笼里将那黄花梨木做的盒子拿出来后,明心脸上不可抑止地浮起一抹冷笑。
适才她空手而回就被这韩文干讥讽了一顿,这会儿见韩文干也是无功而会,自然不会让韩文干好过,忍不住就要说几句风凉话,却被韩心洁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把话都堵了回去。明心向来对韩心洁都信服的很,这会儿自然不敢再说,只是恶狠狠地瞪了韩文干一眼,这才冷哼一声,随后满是不甘心地撇过头去。
韩文干自从进了屋,脸上的讪笑这个时候就还没落回去,见到韩心洁一副不闻不问的模样就更是尴尬。刚才他出门前还信誓旦旦的,更是自作主张地把原本送给苏州那边大太太的礼品取了一件,准备送给莲香作敲门砖。谁想的到,自己跟明心那个丫头一样,甚至比明心还更惨:至少明心还进了房里面去,他韩文干却是被莲香关了门,吃了半回闭门羹。
这个时候,韩文干不得不承认,自己韩家的脸面的确不值钱了。只是想到昨儿个晚上在县衙听到的消息,他就觉得屁股底下的不是凳子,而是火把。二爷堂堂一个南京府稽税司的副押司,竟然被那个一步登天的幸运儿给锁进了大狱,而且连王知府都捞不出人来!
这件事情如果是别人用嘴说出来的,韩文干都敢拿怀里的银票去打这人的嘴。可这事情却是官府内部的流通文件里明文写着的,又怎么可能会有假。
想到自家二爷已经身险囹圄,韩文干的心里就止不住地往外头冒寒气。二爷可是老太爷钦点进官扶持韩家未来几十年的人物,可说拿就被拿了,甚至王知府都没半点动静,这怎么可能让他能不寒而栗!
“小姐……”韩文干抬头看了韩心洁一眼,嘴巴里也只说了半截话,后面半截话确实是不用再说了,只要是个人就能懂。
韩心洁却好像是没听到一样,仍然安静地坐在原地看着手里的书本。直到韩文干等的想开第二次口了,韩心洁这才嘘了口气,将手上的书本从眼前移开。
“这白娘子的话本每看一次,就觉得那法海老和尚可恶,又觉得许仙可悲,白娘子可叹。”韩心洁说着,却是将书本往桌子上一抛,语风随着就是一转:“只是看多了也无甚子意思,说来弄去,还是遵守天条那一套,最后还是要把人关进雷峰塔里去整天吃斋念佛。后来要白娘子救人了,就又把白娘子放出来,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怎么不提天条了。”
韩心洁说到后头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感而发,反正后头那一句却是显得很实意兴阑珊。只不过韩心洁被韩一绅逼得不得不整日里躲在城外的别院里度日,和被关在雷峰塔底下的白娘子也无甚子不同,都是一般地读着经书,颂着菩萨。
韩文干自然是清楚这里面的缘由的。听韩心洁在这个时候提起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有有些明白过来韩心洁话里的意思。只是他不过是一个韩家的三管事,连大管事都不是,怎么敢随意给韩心洁做主,学话本里的金甲神君把白娘子暂时放出去。
只是这会儿锁二爷进大牢的正主就在跟前,若是不趁着这个刚刚同生共死过的机会把关系打老实,把二爷从大牢里捞出来,日后这事传到老太爷耳朵里面,怕是最少也是个发配,训斥都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边的主,他也不敢做啊!看着对面又重新拾起书来看的自己小姐,韩文干第一次意识到,这位主子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平时不声不响的,可却也不是个好伺候的主。至少眼前,他就被逼得进退维谷了。
“怎么,还心疼那钗子?”谭纵看着身边一脸可惜样的莲香,忍不住轻笑出来:“不过是一只钗子,没了就没了,有什么可惜的。了不得等你回南京了咱们把福叔拿来的盒子打开,我从里面取一千两出来,全用来给你买钗子。”
“真的?”莲香连忙将背对谭纵的身子扳过来,俏脸上满是激动的希冀。一千两啊,她这个人当初的赎身银子也不过是八百两而已,可头上戴着的却要一千两,那可不是钗子比人还要贵重么,她怎么可能不期盼!
“当然是真的。”谭纵强忍着心里的笑意,故作平淡道:“一两一支的那种,一千两够给你买一千支。咱们买这么多,还能让店家打个折,也不要求多,弄个九折,一千两就买一千零九十五支,多一支都不要!到时候,你一天换一支,这一千多支的钗子够你换三年!”
说到最后,谭纵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莲香却也是忍不住噗哧一声,陪着一起笑了出来。她刚才转过身来见谭纵脸上憋着笑就知道谭纵没安什么好心,原本还气的很,只是听谭纵说到后面,自己却也是忍不住跟着笑了。
笑了一会,莲香却是收起笑容,一本正经道:“哼,一两就一两,好歹也是一千多支新钗子,每天都能换着戴,轮了三年下来可不知道能羡慕死多少人!不过,老爷,奴这边可要先说好,这一千多支钗子的款式可不能有重复的,否则可不算。”
“啊?”这回轮到谭纵瞠目结舌了,一千多支款式不同的钗子,而且还是一两银子的那种,除非是脑壳被门夹过,否则估计也没哪家铺子愿意接这样的活。
看见谭纵呆愣住的模样,莲香却是高兴地笑了出来,脸上满是恶作剧得逞后的得意与兴奋。谭纵这才明白,原来这小妖精竟是拿话将了自己一军。
两人又笑闹了一阵,不知不觉间,谭纵对于无锡县的担心都被这一阵欢闹给赶到了不知道哪里去。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忽然又被人不经敲门的就推了开来,让两个人的笑声就好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的鸡公,再发不出声来。
明心一脸气鼓鼓地模样,进了门也不说话,只是径直将一张帖子甩到了桌子上,随后又走了出去。从头到尾,明心眼睛看也没看谭纵与莲香一眼,倒好似不是来送帖子的,而是来下战贴的一样。
等明心出了门,莲香又连忙将房门关上了。谭纵却是起身将那帖子拿在了手里,仔细端详了一阵,随即才洒然笑道:“瞧,那钗子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跑也跑不了。”说罢,却是将帖子扔回了桌子上,脸上不自觉就多了几分了然的笑意。
莲香被谭纵说的起了好奇,连忙将那帖子拿过来看了一眼,这才发觉还是韩家过来宴请谭纵的。只是这一次时间却是放在了晚上,而署名的却是韩心洁。其实整张帖子几十个字娟秀的很,明显就是出于女子之手。
莲香看见韩心洁的名字,心里面陡然就是一跳,也不知道怎么的,嘴巴里不由自主就冒出一句让她自己都有些愕然地话来:“老爷,韩家这般诚意,莫不是别有所图吧?”
谭纵却是笑着摇头道:“无非就是那么几桩事情罢了,还能有什么好图的。”
只是谭纵虽然说的很是断定,但心里面却是又不自觉地多了一份希冀的猜测:“若是南京那边有了结果,这韩家想靠过来倒也能把这份诚意撑起来。只是,这时间上似乎还有些不对……赵云安还是太婆妈了一点。”  
第一九八章 变化(一)
 大顺朝虽然在科技上比谭纵知道的古代要强上许多,但毕竟是受限于工业科技的发展现状,根本不可能发展出谭纵所熟知的高科技来,例如水泥、电等。至于电器,那更是不可能。所以大顺朝就很是应了一句话: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
自然,这是夸张的说法,毕竟大顺朝的驿站还是发展的不错的。只是这个驿站又与以前的驿站有些不同,不仅要负责过往官员的饮食住宿,而且还承担着一府一城之间的消息传递,百姓信件的往来,实际上就跟后世的邮局差别不大。只是在费用上,稍微要贵上一些,毕竟马匹比不得车辆,光靠烧油就能到处走。
不过,对于监察府来说,自然不能跟民间一样,靠着驿站传递消息实在是太慢了,一些特急的都是靠信鸽传递。早在前朝就有了信鸽这玩意,在前朝末期的时候,信鸽的养殖培训技术就已经很是成熟,甚至信鸽的种类都有别于普通鸽子,明显速度更快的多。只是为了国家安全起见,民间并不允许养殖这些东西,这就跟后世革命年代不允许有发报机一个意思。
而以信鸽的速度而言,南京一旦出了大事,必然会在半天之内将消息传到无锡。故此,谭纵才会有赵云安动作太慢的感叹。毕竟他在走之前就已经落好了棋,以李发三的能力而言,想来一天时间就足够桥东李泰来的嘴巴。毕竟有赵云安这尊大佛在后面站着,又有李醉人这个杀父仇人在前面顶着,让李泰来反水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
只是监察府暂时还联系不上,谭纵就无法第一时间得知南京那边是不是已经动了手。这个时候,这种等待的煎熬是最难过的,也就是昨天遇上山越人的时候,谭纵才暂时把这件事情压在了心底里,这个时候没了压力后,谭纵就又开始想这件事情。
毕竟南京河堤的案子,牵扯到了南京府这个大府的知府,而且照谭纵的估计,只怕苏杭两地都脱不开关系,是真正典型的窝案。一旦王仁以及苏杭二州的知府同时被拿下的话,整个南京府就立即会陷入恐慌之中。
而山越蛮子这个时候的意外出现,特别是劫掠了一地县城的事情一旦传出去,必然会让原本就陷入动荡的南京府直接变得恐慌非常。介时,只怕谭纵在南京府这案子上的功劳就得凭白被抹去一大块。这正是谭纵想要稳定无锡的原因所在,他必须想办法帮着林青云把无锡百姓的视线都从山越蛮子的身上转移开。
而首先要做的,就是消除山越人劫掠县城以及城外那一场大战的后遗症。就比如今早黄家小娘子这件事情一样,这件事情拖的越久,杀了黄家小娘子丈夫的山越人就越会被百姓记住,而恐慌的阴影就越难消散。
所以,这些事情看起来零零散散的,但其实都有内在的关系。谭纵这个时候只恨不得自己就是这无锡县的县令,只可惜这只是他的意淫罢了。
让莲香留在房里做女红,谭纵出门去与守在门外的几个巡捕重新交待了话,道是如果有人来找自己,就直接过来通报。回去的时候,恰好遇上出来要热水的明心,只是这丫头原本还是俏模样,等见到谭纵后就变得气鼓鼓的了,甚至看也不看谭纵一眼,只是擦肩而过的时候冷哼了一声,却是给谭纵留了个后脑勺。
“这小丫头。”谭纵却是苦笑了一声,也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在气什么。算起来,韩世坤被抓、早上不给她面子之类的都可以算得上,谭纵自然不好去猜。
不过十几岁的小丫头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谭纵也不为这烦心,只是转身回房去了。
只是不等谭纵走到房门口,谢衍却是脚步匆匆地回来了。一进大厅,见着正要回房的谭纵,谢衍远远地就叫住了谭纵。
看谢衍脸上颜色似乎有些不对,谭纵不由就皱起了眉。谢衍是侍卫营里的老人了,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识过,就算是昨天跟山越人大战的时候,他也不过是这幅凝重的样子。
见到谭纵询问眼神,谢衍连忙抢声道:“大人,咱们进房再说。”说罢,却是先一步上楼去了。谢衍与陈新住在一间屋子里,也是套间,这个时候陈新却是恰好不在屋子里,估计是在其他侍卫的房间里。由于门外有无锡县的巡捕守着,几个受伤的侍卫们都被谭纵强制性地下令在房里休息了。
谭纵刚一进门,就看见谢衍一脸凝重的神色,心里不妙的感觉又再度强了几分。谢衍虽然和他并不是很贴心,但怎么也是赵云安派出来的人手,而且最近一段时间,似乎这谢衍也愿意帮他些忙了,比之前却是要好上不少。
来不及坐好,谭纵就开口道:“怎么,是不是那位林阎王出了什么问题?还是说林青云在这件事情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谢衍等谭纵坐下了,这才说话道“那位林押司已经被林县令收监了,并无丝毫差错。只是来接受的却不是林县令,而是他的那位李师爷。”
“李师爷?”谭纵略微想了想,这才记起来昨天随林青云一起出城来的那位师爷。自己还与这个师爷说过几句话,只是这个人的存在感实在不高,谭纵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想必是林大人公务繁忙吧?”谭纵说了一句,却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出来实在是没什么力度。谢衍押那林阎王去县衙的时候,不过是刚刚开衙的时间,林青云又怎么可能有多少公务要处理。
再说了,那些应急的公务,无非就是昨天山越人的那些事情。而这些事情,那些能做的想来昨天晚上就应该做完了,又怎么可能留到今天才做。再者说了,昨天这林青云对他谭纵还表现的这么热情,甚至还请动了无锡城里最有名气的两位“娱乐圈大腕”,今天又怎么可能连见上谢衍一面,关心一下事情经过的功夫都没有!
谢衍见到谭纵渐渐凝重起来的神色,就清楚谭纵应该也是想清楚了其中的关键,这才抛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发现:“下官特意在县衙外守了些时候,却是见到昨晚与大人发生口角的那位展先生被那位李师爷亲自送出了门。”
“展先生?展暮云!”谭纵听见这三个字的时候却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昨天晚上的时候,他虽然看见桌上还坐着展暮云就觉得有些不爽,特别是发生了后面的事情后,对于这展暮云就更是不舒服了。只是当时林青云还算是表现的中肯,并没有表现出与谁更显亲近的意思。反倒是从林青云将那位对展暮云很有爱慕之情的小平儿请来陪自己,谭纵看的出这林青云对自己的重视。
只是,时间上仅仅只是过了一晚上而已,林青云怎么又忽然和展暮云搅和到一块去了?
“只是这位林大人是被那位展先生说动了。”谢衍忽然又继续道。
林青云被展暮云说动了那是自然的,谭纵就算是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林青云虽然还算得上是年轻,但毕竟是个官场上的老油子了,自然很清楚改变阵营带来的风险。虽然暂时谭纵还没有表现出来他一个监察府游击应有的强势,但只是这个身份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而展暮云不过是一个南京府知府的幕僚而已,又能有什么手段和力量能说动林青云?恐怕就算是王仁自己出面,恐怕林青云都还不至于不顾及谭纵的感受这么快倒过去。要知道,谭纵和展暮云昨天晚上可是就在林青云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龌龊,林青云只要不是脑子烧坏了,自然就应该清楚,两个人不可能有和平共处的可能。
然而谭纵越是这么想,就越是觉得林青云突然转变立场这件事情里面所隐藏的诡异。谭纵倒是很想问一问眼前的谢衍,看看他能不能说出来这里面的门道,只是看谢衍同样凝重的神色谭纵就清楚,这人怕是和自己差不多,都还没想清楚其中的关窍所在。
“老爷,这有什么难想的!”拿蒙着锦绣的单被遮住了半个身子,莲香最引以为傲的饱满胸部也只是堪堪遮住了一大半而已,但单被下露出来的贴身翠色亵衣还是让这个女子看起来很是诱人,特别是胸前被高高顶起来的那一块,更是惹人犯罪。
面对谭纵射过去的炽热眼神,莲香却是一改之前的豪放气派,显得很是羞涩,竟是拿手将那单被往上提了提,将身体完全遮住了。只是谭纵却是毫无所觉,炽热的眼神仍是紧盯在莲香身上。莲香这才明白,原来谭纵压根看的不是自己的身子,害她白演了一场。
在心里对谭纵做了个鬼脸,莲香这才徐徐道:“人生在世,无非就是为了权、钱二字。按老爷说的,这展暮云既然只是个幕僚,怎么可能拿的出这两样。只是我以前在南京时倒是无意中听人提过,道是这人在京城里很是有些关系,也有人说这人的根脚根本不在王知府那,而是在京城里头另外有高人做靠山。”  
第一九九章 变化(二)
 莲香的话就跟醍醐灌顶一样,谭纵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明白了林青云和展慕云搅和到一起的原因:既然展慕云的根脚在京城,想来后台就简单不了,即便不是哪位阁老也必然是六部之首的位置。不过,联系起展暮云给王仁当幕僚这件事情里看,这展暮云背后的人并不难猜,甚至应该说根本不需要去猜猜对。
所以说,这展慕云肯定是向林青云许下了什么美好的诺言,才能打动林青云,让这个老官油子在一夜之间突然改变了立场,冒着得罪他谭纵的危险也要和展慕云走到一块。
而对于林青云这种热衷仕途的人来说,能让他改变立场的自然不会是阿堵物,肯定是官位才对。而基于现状而言,林青云的目标已经很明显,他必然是盯住了五品知府的位置——如果林青云的靠山与那位展暮云的靠山联手操作的话,林青云从一个县令爬道知府的位置当真算不得奇怪,甚至可以说是理所当然。
能帅两百余公人大败近千山越蛮子,更是斩首四百余级,即便是在北地那些成名武将中也是极为罕见的。而在文官之中,更是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至于无锡县城被劫掠的事情,和这场功劳比起来,只要稍微操作一下,自然不可能给林青云的仕途产生什么影响。
这个就跟屡战屡败和屡败屡战的区别是一个道理!
而从目前的事情发展状况而言,整个南京府里面,王仁问题最大,已经没有挽回余地,位置必然会空出来。苏州府的闵志富同样身陷其中而且目前下落不明,不管能不能救回来,只怕这个位置都保不住了。至于原来的“谭纵”相熟的杭州知府苏明微,只怕也难逃罪责。
如此一来,南京府一地就空出了三个知府的位置,只要稍微有点资格的人只怕都会动心。而其中,能有两家共同推出去的李青云必然会是其中的一个大热门人选。
只是如此一来,林青云自然是顺心顺意了,却是苦了谭纵。
“展暮云倒是打的好算盘。”谭纵面上冷笑一声,将已经发凉的茶水放下,龙行虎步地就走出了房间。
这个时候已经是夜半灯华的时候,无锡城如果是在平时,只要还不到宵禁时间,绝对是万家灯火。只是昨天傍晚的那一场劫掠却是弄怕了无锡百姓的心,因此敢点灯的人家根本不多。那些遭了劫的大户人家更是全数都熄了灯,只有一些从城外庄园里临时调派来巡夜的土狗时不时地在夜里狗吠几声。
大堂里这个时候还没有多少人,只有几个穿着便服的侍卫在大堂里喝茶下棋。这个时候见到谭纵从房里出来,纷纷站了起来与谭纵行礼:“大人。”
这几个护卫都是那些受了伤的,在房间里憋了一天了,实在忍不住了才出来透口气。只是这些人因为各自伤势的问题,一身还算合身的衣服被内里的绷带撑的很是肥大,倒是让几个人的身形走形了不少。
谭纵远远就见着他们围坐在一张桌子上,过去瞧了一眼,才发觉四个人竟然是在玩四国军棋。这四国军棋也是从前朝就传下来的,除了那些棋子换了个名字外,几乎没有任何的区别。谭纵当时在大顺第一次玩的时候,心里还很是惊诧,只是有些事情遇多了以后就没了感觉了。
“你们却是难得的都有份好心情。”谭纵笑了笑,也不想把心里十有八九的猜想说出来。一来是没必要惹的人心惶惶的,二来是眼前这些人也不是适合当听众的人物。如果是赵云安在面前,谭纵或许还会找机会说上几说,这些侍卫却是算了。
陈扬与谭纵最熟悉,这时候自然是站出来说话:“大伙也是闲着无聊,便找店家寻了副棋子过来解闷。听小二说,韩家的小娘子要请大人晚宴,那边厨房里都开始动手了。我们就想着是不是能沾点大人的光,也好好吃上一顿。喝了一天的药,这嘴巴里都苦的没滋味了。”
其他几个侍卫听了,都是纷纷叫好。只是这里面有几成心是真想吃东西,几成心是想当火灯笼,只怕他们自己都不清楚,更别提谭纵了。
谭纵听了,却是笑而不语地拿手指点了几个侍卫一下。这些侍卫能和他说这种话,自然是将他当成了自己人,说明大家已经算是比较亲近的关系。这对于谭纵来说,却是一件大好事,至少在用人的时候不用有太多的顾忌。
这时候那边楼梯响了起来,却是韩文干从楼梯上下来了。见到谭纵正与几个侍卫说笑,远远地就站定住了。这个时候见谭纵几个人望过去,也不敢走上前去,只是站在一边,讨好地朝几个人笑了几笑。
韩文干心里清楚地很,他一个区区的韩家管事,虽然在外头算是威风八面。可在这些大内侍卫眼里,却是连狗屁都不算。
谭纵却是指着大堂中间那张足能坐下十二个人的大圆桌道:“韩管事,今儿个的晚宴便是在这吃?啧,这桌子可够大的,若是要摆上一桌,怕事花费也不少吧。今儿个城里可是还不大平静,这菜价估计比平时都要贵个几成。”
韩文干不知道谭纵怎么扯到菜价上去了,心想你一个堂堂的六品游击,在江南各地巡查,到哪里不是吃朝廷的,用朝廷的,关心什么菜价啊!只是谭纵既然说到了,韩文干却又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不敢瞒亚元公,听采购的小二说,今儿个城门口的菜市的菜价的确比往常要贵上不少。”
“哦?”谭纵点点头,直接就站在原地低头琢磨了起来。边上几个侍卫也弄不清楚谭纵在想什么,因此下棋也不敢说话了,只得用眼神和手比划着来。
过得一会,谭纵却是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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