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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沧桑-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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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段咱们工作队,处处被动挨打,工作开展不起来,什么原因哪?就是因为咱这工作队净些南方人,对东北这块地理、风俗和胡子的情况都不熟悉,甚至和老百姓唠嗑都不行,这工作咋开展啊!这次我把王班长调来,就是解决这个问题。人家是本乡本土的人,地理熟对胡子了解,知道老百姓的心思,这工作就不一样。怎么样?人家刚上任工作队就打了胜仗!”
这下我完全明白啦,这沈队长为什么费那么大的劲动员我这个小学校长参加工作队,这是各有各的用处啊!
几杯酒进肚,老杜来了话,端着酒杯走到我的面前说:“班长,俺是个大老粗,不会撒谎。说句实在话,你咋来的时候,我真是一肚子怨气想不通,咱这些老八路咋让一个小学校长来领导,这是啥事呀?再加上你长得单巴细两的,真有点瞧不起你。经过这次打仗后,我服你了,要不是你按了我一下,我这脑袋早开花啦!再一个就是你这胆,那场面就是我这老兵油子也不敢上胡子堆里去。冲这两点我得敬你一碗!”
接过酒后,我说:“老杜,这酒我喝,但‘敬’字不敢当。要说胆那就是逼出来的,再说那边是我的四哥,如果要是换了别人,我和你一样,借我个胆我也不敢去啊!”
“班长实在啊,不过有一点我得批评你,咱是打仗,打仗干什么,打仗就是玩命。可你人家叫你站起来,你‘扑愣’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我拽你都拽不住,结果差点叫人家给你撩倒了,那多悬啊!”
同志们也说:“这打仗可得留心眼,不能蛮干。”
沈队长看了看我被枪打的衣服上的眼说:“咱这些个老八路讲文化不如你,论心眼也不如你,可论打仗,你可就不行啦!这些人都是从枪林弹雨中钻出来的,哪个人身上没有几个疤?在打仗上你可得和他们好好学学!”
“是得好好学学。”
吃完晚饭以后,我把四哥的事和沈队长学了,他说:“你这是刚参加革命,有很多规矩你不懂,在我们的队伍里俘虏和枪都不能私自留下。这一次就这么地,下一次可就不行了!你四哥参加八路军的事是好事,他也是穷人麽!明天回县里的时候把他带走,我亲自把他送到部队上去,凭他的枪法肯定是好样的!”
第二天沈队长把四哥带走了。让他参加了老八路的队伍,以后还入了党,在东北战场上屡立战功。八路军进关时,他又随百万大军打到海南岛,转业后光纪念章就带回一大堆。因为没有文化一直担任双岭子大队书记,到底有了一个好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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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三十六 章 巧计扩兵
更新时间:2010…2…4 13:56:10 本章字数:3031
贾家村经过这次战斗匪患基本消除了。大的两股没有了,剩下的三三两两的残匪,听说国民党中央军吃得好,服装好,装备好,连那枪的大栓都是趴着的(美式七九冲锋枪),便纷纷往南边跑,投奔国民党东北的保安部队。上营地区的治安比较安定了,工作队开始进行打土豪、建农会和扩兵的工作。
工作队的这三项工作如果在南方的革命老区根本不费什么事,可是在八路军咋进东北的时候,这三项工作却非常难开展。因为东北的老百姓,尤其是东部山区的老乡,根本就不知道八路军是怎么回事,特别是在扩兵上更是困难。
我们在贾家刚准备要进行打土豪建农会工作,县里来了指示说国民党中央军的部队已经开始向八路军全面的进攻。同时新成立的东北保安部在各地也相当的活跃。这些保安部队都是些满洲国时的抗日联军、胡子和日伪军警特务,还有少部分的日本部队。这些人最能造害老百姓。国民党正规军进东北时,老百姓没啥反感,对比起来比对八路军还受欢迎。因为他们买东西给钱,不抢东西。当保安部队成立后,这些地方上的杂牌军无所不为,把国民党中央军的名声彻底造完了。县委指示我们为了对付国民党中央军的进攻,部队急需兵源,工作队的工作就是马上展开扩兵工作,把其他工作暂时放一放。
这扩兵工作怎么能开展,满洲国的时候是勤劳(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 阅读!)
c奉土。够格就得当兵。国民党部队是抓壮丁,可八路军的部队却要求自愿,难就难在这自愿上,那时候咱东北的老百姓一直存在着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观念。那时候八路军非常穷,老百姓瞧不起说:“这样穷了八嗖的军队能成啥气候?”因此一提当八路谁也不吱声。
我们工作队和上营区政府在十字街搭了个大台子,敲锣打鼓地宣传当八路的好处。我们在台上喊,当八路好啊,有吃有喝有穿戴,比在家受穷强得多,咱八路军是给穷人打天下的,打下天下大家坐。台下的老百姓交头接耳地说:“瞅他们那个穷样,能有什么好吃好喝?张大帅的军队多强,叫小日本子一打就跑,就你们这个装备能打天下吗?”一连三天没有一个人报名,区政府的干部急了说:“不让他们见点实惠,我看谁也不带干的!”于是从区的粮库里边拿出一些苞米,连夜碾成个楂子,第二天用麻袋装好放在台上宣传说:“谁当兵一袋苞米楂子,当场兑换。”你别说这招还真灵,有些吃不上饭的纷纷来报名。那时候不体检,只要不是瘸瞎拐子就行。可是这招不能老用啊,一是东北这地方一般都不缺吃的,来报名的净些要饭的。二是区里的粮食是给部队征的军粮,动多了是不行的。怎么办?区里的同志提出坐热炕头,这招说起来有点可笑,可在当时来讲却挺管用。
什么叫坐热炕头呢?东北的房子都是南北大炕,我们把屯里的年青人召集来,说是开会。当人们在南北大炕坐好以后,工作队员说:“咱今天开的是扩兵会。采取自愿方式,有愿意的就从炕上站起来,咱坐哪儿就是哪儿,不许乱动。”
说完后外屋的灶炕架起了木柴开始烧炕。人们开始还不介意,天南海北地扯着大栏。时间长了,这炕越烧越热,人也就坐不住了,东挪西躲的。可这炕你怎么动也就那么大的地方,有的人实在挺不住就站了起来。
工作队员说:“好,张老三同意当八路了,大家鼓掌欢迎!”
在人们热烈的掌声中,张老三鸡皮酸脸地说:“我也没说同意呀,鼓什么掌?”
“不同意你站起来干啥?”
“你们把炕烧得这么热,烙得我坐不住了才站起来的!”
“那不行,咱得说话算数。你站起来就是同意,咱不能耍赖!”
就这样动员了一个。这炕依然在烧,这人在热炕上东晃西扭,实在挺不住又站起来一个,在热烈的掌声中又一个八路战士诞生了。
用这种办法在短短的十天内,上营区政府往部队送走了三十多人。东北的老八路有不少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参军的——当然这是一九四六年的事了。
扩兵工作告一段落后,工作队开始协助区政府打土豪和组建农会。当时在上营地区,多数屯子都已建立农会,只有贾家一带没有建立。因为那一带的老乡谁也不敢当农会干部,怕“四海”回来和他们算帐。我们工作队二次进驻了贾家屯。
二次进贾家,情况比第一次好得多。大股胡子打没了,人们敢接近了我们。但是那时候真正过日子的正经庄稼人对我们不冷不热,在交谈中我们知道他们有这么几种顾虑:一是这八路军能不能长久;二是土匪头子四海还活着,不一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三是这屯里屯亲的谁是土豪啊,人家有钱是人家能耐,咱打人家干啥呀。因此唠别的都挺热呼,一唠起这当农会干部和打土豪谁也不吱声。屯里有几个人跟我们到挺近乎,一到晚上就到我们的住地唠这唠那,可我一看,这几个人不是屯中的懒汉就是大烟鬼。
屯中有个贾四爷,四十来岁的年纪,光棍一个,一不租地种,二不开小荒。夏天哪儿凉往哪儿猫。秋天这偷点那偷点对付过冬。天已刹冷屋山墙还露着大窟窿。冬天穿着开花棉袄,腰扎一个破草绳子东家串到西家,碰到饭顿就赖皮赖脸地坐着吃。这个人我们一进屯就粘呼上我们,我们走到哪他跟到哪,我们吃饭他跟着吃,一门打听这当农会干部有啥好处。班里有的同志说:“这个人可挺好,是个纯无产阶级,咱不如叫他当农会主席吧!”可我一看他那睡眼惺松、哈欠连天伸着懒腰的样子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反感,总觉得这样的人我瞅着都恶心,能叫他当农会主席吗?为这事沈队长曾严厉地批评过我,说这是立场问题。这些个人虽然身上有毛病,但本质都是好的,因为他们都穷。我当时嘴上没说啥,心里可老大不服气。心想这八路军的队伍是穷人的队伍,打天下当然要依靠穷人,可他们这几个人的穷不是别的而是因为懒,不务正业,这样的人能打天下吗?
后来我通过和老乡交谈发现了一个人,他就是我们第一次进屯时候敢接待我们的贾大哥。村里的人说:“贾大哥是全村最勤快的人,一年到头很少看他闲着。夏天天一亮就下地,不黑天不回来,冬天拉着爬犁到上营去捡粪,可怎么干家里也是个穷。”什么原因呢?屯中的人认为主要是他有个傻老婆和病孩子。贾大哥在屯中的威望还挺高,主要是那年胡子要进村,“罗炮”领着他拼死打跑了胡子。人们说别看他平常老实巴脚的,到真张还真有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是条硬汉子。听了村民们的评价,我对贾大哥有了很好的印象,决定把他做为农会主席的培养对象。
我多次找他唠嗑问他:“你这么能干咋还这么穷?”
他苦笑了一下:“要说干活咱一点也不打怵,地待弄得谁也说不出啥。可这东家他老涨租子,我年年不够底,碰到好年头剩个口粮,年头差点就得拉饥荒。年年开春,还得从东家那借驴打滚的种子,一年压一年就把我压成了这个穷样。”
“那你不会不种他的地?”
“那不中,东家对我太好啦,就是再不挣钱咱也得种!”
“你东家是谁呀?”
“贾大善人贾爷呀!”
“他对你怎么个好法?”
“那对我可是少有的好啊。”于是给我讲起了一段他的往事。
这贾大善人是屯中的大户,村中有七家是他的佃户。此人是“四海”全德真老婆的娘家亲戚,按理说在这一带有全德真这个胡子头做后盾,他应该是横行乡里,可是此人不同。他长着胖墩墩的中等身材,圆盘大脸上堆满了笑容,无论是碰见什么人都是先笑后说话,很少见到他发脾气。逢年过节给屯中小孩们撒糖果,碰到要饭的从不空手走。方圆几十里的人都称他为“大善人”,他也常说我今世修行为来世,图的是个好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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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三十七 章 路遇残匪
更新时间:2010…2…4 13:56:17 本章字数:4180
贾大哥的家原本不在贾家住,是海龙县的老户,有一年日本鬼子剿胡子把他们屯的人杀的杀关的关,房子都被烧光了,贾大哥领着老婆孩子往大东山里跑。路过贾家的时候,贾大善人在屯外看见了他。笑容满面地问他:“这位兄弟你从哪里来呀?”
“打海龙来,到东山投亲戚。”
“怎么造成这样,你贵姓?”
“姓贾。”
“唉呀,咱还是一家子哪!就别走啦留在这儿,我租给你点地,租子照别人少,你看怎么样?”
贾大哥一听,上哪找这好事去呀,急忙跪在地上给贾大善人磕了几个头说:“我可怎么谢谢你,你这可是救了俺一家三口的命呀!”
“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你快领着孩子、老婆跟我走,吃完饭我领你看地去。”
贾大哥千恩万谢和他来到了贾家大院。
吃过了午饭后,贾大善人领着他到南山沟山梁子上的一片荒地边,笑呵呵地说:“兄弟,我这六亩山坡地可是屯里数一数二的好地,这几年我看地太累了就把它困一困,现在种正是好时候。屯里有好几个人要租我都没租给他,我看你这个人不错挺实在,就租给你了。至于租子嘛?咱秋后一块算,保准比别人的少,谁叫咱哥俩有缘份来的?”
贾大哥是个种地的老把式,搭眼一看这地里柳毛蒿细(长得细小)的蒿子就知道这是片兔子都不拉屎的地。种吧明知道这地要打粮食得费劲,不种吧人家好心收留你不说,东山里的亲戚这年头也不知有没有了,自己领着个傻老婆和孩子流浪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再一想这地也在人待弄,只要下上功夫没有不打粮的,于是就答应了贾大善人。
贾大善人一看贾大哥同意种地又说:“兄弟我帮人帮到底。住的房子你不用愁,南场院有一座房子你先住着,屯东南角我有一块园子,山上有咱们的林子,你随便砍,盖他两间不就行了。至于木头钱,咱也秋后一准算!”
贾大哥一听更高兴了,心想我可碰到好人啦。
从这以后,贾大哥开始拼命干活,利用种完地的空闲时间,在贾大善人的房子旁盖了两间房。那一年虽然收成不太好,但贾大善人的租子也少,贾大哥一家还过得去。
转眼到了冬天,贾大哥天天拉着爬犁起早贪黑地拣粪往地里上,第二年的春天这地就变得肥沃了。看到这死板的地已经变成一脚下去一个坑了,贾大哥心想这地今年正是好时候,肯定能有个好收成。秋后苞米下了地,贾大善人来到他家问他:“兄弟,今年收成怎么样?”
“比去年强多啦!”
“收成好就好,你看我这两天可闹心啦,你那个啥也不懂的嫂子天天格几我说租给你家的地租少。我说当初不是看人家困难才租给人家的吗?现在嫌乎少当初干啥来的?”
贾大哥一听明白了:“大哥,你不用说啦,今年收成还好,我再把租子加一成,我咋也不能叫大哥为难哪!”
就这样租子加了一成。
转过年的春天贾大善人哭丧着脸来到贾大哥的家,坐在炕沿上唉声叹气地不出声,贾大哥问他:“啥事难成这样?”
“难出口啊!我老婆的娘家侄来串门,说在家没啥干的想租点地种,俺家那个死老婆子出个馊巴主意,让他种你这六亩地。我说那可不行,咱把地租给人家,人家把地待弄得那么好,咋往回收啊?他侄子说:‘老姑夫你不用怕,我把租子给你再提两成。’我说提三成也不行,哪有这样办事的?这死老婆子不依不饶,嘟嘟起没完,没办法我就上你这儿坐一会散散心。”
贾大哥一听,心想这东家可真够意思,我不能叫人家为难,于是把租子又提了两成。
就这样年复一年,贾大哥的地租子一再上涨,几年下来,贾大哥拼死拼活地干,日子不但没有好起来,反而欠下一屁股的债。房子也归了贾大善人,可他还一直以为贾大善人是他的救命恩人。
在贾大善人的七个佃户中,据我们调查全部被他用这种方法剥削得穷困潦倒,有的妻离子散。而这些人并没有认识到这点,反而认为是自己的命不好。
贾大善人的面具被我们识破后,我决定先打了他这个土豪,用他的事例唤起贾家村穷人的觉醒。于是我通知贾大善人,财产全部封存,等候处理。当时他还很不服气:“你们封存我的财产,工作队就这么不讲理呀?”我把他巧取豪夺的方法揭出后,他脸上冒出了汗表示认罪,请政府宽大处理。
那天中午我到区政府汇报准备斗贾大善人的事,回来的时候到中营村和刘庆林碰了个头,在他那吃完饭才往回走。
刚出中营天就已抹黑,当我走到打日本岗的时候,上弦月就挂上了树梢。想到明天就要开斗争会了,我这心里既高兴又有点紧张。高兴的是这一步的工作有了点眉目,紧张的是这打土豪我还是平生第一次,怎么打这分寸能不能掌握好,群众能不能发动起来,心里还是没有底。因为那个时候打土豪没有什么格格线线,只要有钱有民愤的就可以打,也不必请示谁,工作队自己就可以做主。
正想着时,从岗上走下来一个人,借着月光我看这个人边往下走边回头张望。那时候,中营到贾家要经过“打日本岗”,是条小道。这个人径直冲我过来,当走到面对面的时候,我怕撞上往旁边闪了一步。他一直冲我走来,并且还用手捂着嘴,这种反常的行为引起了我警觉,心里做好了应付突变的准备。
当我俩走到跟前一错身的时候,一道黑影从头顶上“刷”地奔我的脖子套来,我立刻意识到这是“勒死狗”(夜晚胡子杀人抢劫的一种方法)。因为我小的时候老人们常讲,这胡子晚间最爱干“勒死狗”的勾当。我立即把两手往脖子上一挡,一根绳子勒到了我的手上,那个人屁股一挺把我背到了背上。我也就将计就计假装蹬了几下腿,然后就一动不动地任他背着我走。
这家伙劲挺大,一气背到了沟塘子对面的山梁上才把我放下,然后坐在树桩子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往道上啥磨。趁他往道上瞅的空儿我偷偷把手枪拔了出来,打开了保险,顶上了火,放到腰间。这家伙好像听到了动静,“扑愣”一下回过头瞅我。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眼睛半睁不睁地看着他。借着树空里透过来的月光,我看见了一双铮亮的眼睛和嘴上的凹唇。我想起这可能就是跑脱的胡子头豁牙子,四哥告诉我这个家伙是惯匪出身,心狠手辣,连“四海”都让他几分,是胡子里的刺头。
这家伙回过头来看我的手在腰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伸手从腰间拔出匕首“呼”地奔我扑来。我迅速拔出枪冲他的胸口扣动了板机,只听“嘭、嘭”两声闷响,这家伙身子一哆嗦,我就势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把枪对准了他的脑袋。只见他单腿跪在地上,瞪着吃惊的眼睛瞅着我,一声没吭慢慢倒在了地上。我走过去用脚踢了踢他的脑袋,已经气息全无,伸手翻了翻他那淌满血的腰间,只翻出了半个沾满血的苞米面窝头和一节大萝卜咸菜。我用雪洗了洗手,带着沉重的心情向岗上走去。
到了岗顶就见屯中一伙人打着火把往这边跑。我知道这肯定是班里的同志们听到枪声来接应。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擦一擦脸上的汗,瞅着远处黑呼呼的大山,这心里真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不知是为虎口脱险而惊喜,还是为豁牙子怀中的半拉窝头而悲哀,或是为革命工作的危险性而担忧。
人群到达岗下时,老杜高声喊道:“班长,你在哪?”
“别招呼了,我在岗上,马上下去!”
来到了岗下,班里的同志围着我看看这瞅瞅那。我说:“没事儿,是胡子豁牙子要给我勒死狗。叫我用枪打死了,人就在山梁子那边。”
贾大哥说:“这豁牙子死了,咱这地方可去了祸害!这些年他这伙人可把人造害苦了,这伙人真不咋地,看到日本人撒鸭子就跑,看到中国人不是抢就是绑,最他妈不是玩艺!”
“贾大哥,明天你领几个人把他埋了,省得吓唬人。”
回到屯里,坐在暖呼呼的屋子里,同志们一边烤着火一边议论起这件事。老杜说:“这事出的有点怪,明天咱要打贾大善人,今天晚上就出这事,我看这肯定是他搞的鬼。”
其他同志也这么认为,大家七嘴八舌地说:“把他抓起来,晚间好好审一审保准能审出来!”
我当时也觉得这事出得蹊巧,可又一想这事有时候也碰巧,如果要是贾大善人找的豁牙子,那他的怀里不至于只有半拉苞米面窝头。再说也死无对证,咱说人家搞的鬼也没啥证据。我觉得咱工作队是代表政府做事的,冤枉人的事咱不能干。我把想法和大家说了以后,大家说可也对。
第二天我们在屯南贾家的场院里召开了群众会。这一次不是斗争会,而是叫贾大善人当着全屯人的面讲清他剥削穷人的罪行。有的同志提出连李宝山也带上吧,这贾家就这么两户大户人家。李宝山虽然也是个地主,但没有什么罪证,佃户们对东家也没有什么反感。我没同意带,我觉得咱八路军工作队不是胡子,啥事都得讲个理,不能见人家有钱就打,况且上边也有指示,要有罪恶的。但是贾大善人有罪没恶,这就是那次没有斗争他的原因。
在那次会上当贾大善人交待了他剥削佃户的全部伎俩后,整个会场开锅啦。贾大哥怔怔地站在贾大善人面前用手指着他说不出话。那几个佃户痛哭流涕地说:“贾大善人啊,你可真能装啊,这么些年我们可叫你糊弄苦啦,怨不得我们越过越穷!”妇女们一捅而上,对贾大善人连踢带挠,我们工作队的同志横挡竖拦结果还是把他打得鼻口窜血,脸也被妇女们挠得破头烂疵。
会后我们到贾大善人家把粮食装车送到区政府,其它的浮财,搬到当院叫屯中的人拿。可是贾家村的人除了那几个佃户外,其他的人都没有动。我问他们:“白给你咋不拿啊?”他们说:“屯里屯亲的住着,拿人家东西干啥?”结果他的浮财除了他的佃户拿了一些外,屯中的几个光棍懒汉捞了不少,这一次他们比谁都勤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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