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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沧桑-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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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西面有一座高约千米的大山,山上有一个前清时期修建的道观,道观的门前有两棵合抱粗的梧桐树。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年的夏天大山顶上霞光四射,两只金色大鸟煽动着巨大的翅膀,拖着五彩缤纷的尾巴,在霞光中盘旋飞翔。人们说:“这是两只金色的凤凰,是梧桐树招来的,咱们这一带的日子要好过了。”
    大山的脚下,有一个形似莲花的大泡子,泡边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在石头上时常出现两条金红的大长虫,每逢雨过天晴两条长虫盘在石头上晒太阳,金光四射。天上有彩凤飞舞,地上有金蛇放光,围前左右的乡亲们说:“可了不得了,这两条蛇要是过了江就变成了龙,咱这地方可就是龙凤呈祥了,等着过好日子吧。”
    就在人们盼望双蛇成龙的时候,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松花江水暴涨,一条千年的黑鱼精腾空而起飞入了莲花泡中,从此以后,莲花泡岸边的四村、二十八屯遭了秧。
    这条黑鱼精脾气暴躁,发起威来莲花泡中波涛翻滚,泡水上涨五、六丈,淹没了大片的田地,冲毁了屯中的房屋。人们只好背井离乡,流落外地。
    有一天,黑鱼精又开始兴风作浪,两条神蛇和凤凰同它做了殊死搏斗。凤凰鸣叫着从高空飞下,用利爪和尖嘴抓、叨黑鱼精的眼睛,两条神蛇死死的缠住黑鱼精巨大的身躯,经过三天三夜的搏斗,黑鱼精终于遍体鳞伤死在岸边。两条神蛇也累死在它的身上,化成了一块巨大的“二蛇盘鱼石”。
    两只凤凰欢叫着飞向远方。
    受难的人们陆续回来了,为了纪念这两只为人们除恶的凤凰和两条神蛇,把这座山命名为“凤凰山”,鱼、蛇化成的巨石称为“除恶石”。
    春天来到了山区,漫山遍野的野花散发着芳香,田野披上了绿色的衣裳。破帽子沟里的山楂树、山梨树、棠李子树的花儿竞相开放,成群的蜜蜂嗡嗡地叫着忙碌在花丛之中,山坡上各种野菜纷纷出土。东北的山菜品种繁多,鲜嫩味美,它不仅是饭桌上的美味家肴,也是旧社会老东北人在灾荒年救命的宝贝。
    夏季,老林子枝繁叶茂,人钻进里边,黑洞洞一片根本分不出东南西北。山上百鸟争鸣,我最喜欢的是黄鹂鸟,鸽子般的身子,焦黄焦黄的羽毛,鸣叫起来变换声音好似多少只鸟在歌唱。
    为了能养上这样一只鸟,我天天格及李大哥,叫他想法给我弄一只。有一天,被我粘闲得实在没招,只好上树给我掏了五只雏鸟,把我喜欢得不知放哪好。
    阿玛给我编了一个小柳条筐,里边铺上些干草,把它们放在里面。小家伙们平时爬在筐里熟睡,用手指一碰它们,立刻抬起头,张着嘴,晃着脑袋“喳喳”叫,只要把苞米楂子饭粒扔到嘴里,立刻就消停了下来。有一天,我一高兴连着扔,结果把它们都撑死了,哭得我鼻涕一把,眼泪一把,阿玛看后笑着说:“啥事都得看明白再做,你这才是好心办了坏事。”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地里的庄稼不用说,漫山遍野的山货叫你目不暇接,这是大山里人们最忙的时候。
    男人们爬上高高的松树,打着那些仁满个大的松树塔子。小孩们则忙着捡山核桃,妇女们背着筐在柞树下捡着橡子。橡子是喂猪的上好饲料,大山里到处都是,柞树底下一堆一堆的,连走道都碍事。伪满时期,日本人把橡子磨成粉后供应给老百姓吃。橡子面吃一口又苦又涩,当年劳工们吃的都是这东西。
    其他的品种更是数不胜数,山里的蘑菇有几十种之多,人们最喜爱吃的就是榛菇和元菇,榛菇掺上小鸡一炖香气诱人,是东北人招待新姑爷的名菜。元菇肉厚味美,肥而不腻,冷丁一吃你根本想不到吃的是蘑菇,还以为是肥猪肉呢!最为珍贵的是猴头菇,人们所说的猴头、燕窝、鲨鱼翅中的“猴头”,就是东北的猴头菇。野生的猴头菇很难采到,它只长在高高的大柞树杈上。只要你找到一个,就肯定能采到俩,因为猴头菇是对生的,在两棵树上,中间有一细丝相连。
    东北的黑木耳闻名大江南北。一场细雨过后,枯死的柞树和柞树茬子上黑呼呼的一片,不用单个的采,只需一把一把地撸就可以了。有时候一个人一天能采几百斤湿木耳。
    至于山楂、山梨、山杏、葡萄和圆枣子等山果,由于交通不便,每到秋季烂得满山都是。
    冬天漫山遍野白雪皑皑,是采伐工人最忙碌的时候。有一年的冬天,吉林督军张大帅的弟弟张作相要在吉林市修房子,需要大批的木材,双岭子屯张家哥们从东山里雇了一批采伐工人到破帽子沟砍红松木。这下我可开了眼界,天天领着家里的两条狗大黑大黄不是到山上看他们采伐,就是到楞场看工人抬木头。
    这些采伐工人可真了不起,随着一声声“顺山倒”的喊声,一棵棵参天大树慢悠悠地倒了下来。大树倒地的时候非常壮观,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地上的雪花四溅,干枝漫天飞舞,把其他树上的积雪震得纷纷落下。采伐工人中有个杜伯伯,一到这个时候就露出得意的笑容,抹一把脸上的汗水说一句“真痛快”。
    采伐工人抬木头归楞的时候,都得喊号子,这样步子才能迈的齐,不过你在旁边看热闹千万要小心,弄不好他们就把你骂了。
    有一次,屯中的李婶站在楞场看热闹,杜伯伯领头喊起了号子:“哈下腰哇!”其他的人哈腰把杠子放在肩上,“抬起头哇!”人们直起腰。“往前走哇!”一副挂的人迈着整齐步子。“一个娘们在那瞅哇!”其他的人随着喊“哎呦!”“瞅着像个老母狗哇!”李婶一听不对劲,笑着骂了句:“这帮王八犊子没个好玩意!”
    有一年,山东来了一户姓朱的讨荒人家。男的挑着一副担,一头装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和吃饭的家伙,一头挑着两个挺大脑袋、小细脖、全身瘦骨嶙嶙的小孩。大人们说这关里可真苦呀,看把俩孩子饿成这样。于是你一瓢他一碗地给拿粮食,劝他们别走了留下吧,这地方只要你勤快就饿不着。这两口也挺听劝,在后山坡上搭了个窝棚住了下来。
    他们的窝棚离咱家不远,大人闲着没事总上咱们家来串门。唠起嗑来好讲他们山东那地方怎么怎么穷,有钱的人怎么怎么克扣。屯里的大人们说咱东北这地方的大户人家可不那样,一来粮食有都是,二来东北人不小抠。
    有几天的时间,朱大叔两口一直没上咱家来。我觉得挺纳闷就问额娘,额娘说走啦。后来我听大人们说朱大叔是懒人有懒命。冬天家家都准备好一年的烧柴,他俩不动弹,到了夏季现烧现捡。头几天朱大叔在捡柴火时,从一个掉在地上的干树丫子底下挖出一棵“五品叶”的大山参,俩人乐够呛。不想这事叫张二爷知道了,告诉朱大叔这山是他家的,山上的人参自然也就是他家的,因此叫他把参交出来,最起码一家一半。朱大叔一听来了气,半夜里领着全家人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听老爷子讲这棵大人参足够他们家活半辈子了。
    朱大叔他们全家走了以后,我天天跑到山坡上去找人参,那年我已经六岁了,结果人参没找着还差点把命送了。
    那年夏天,凤凰山一带闹起了土豹子(远东豹)。这个土豹子是个什么动物,属于哪一科的我至今也没弄明白。反正是灰巴拉唧黄巴出溜的,比豹子小比狗大,性情凶猛,时常进屯祸害人,前后屯有不少人家的猪和羊被这个牲畜祸害了。更厉害的是,前沟老杨家七岁的小宝在山坡上也被它咬死了,害得他娘疯了。猎人们虽然也下了不少的功夫,就是打不着它。
    屯里的人都害了怕,天没黑家家的大门都关上了,额娘也天天告诉我不准出院玩,可是朱大叔捡的大人参一直在吸引着我,做梦都梦着人参,所以也没听额娘的话,天天领着家里的大黄和大黑去找人参。
    大黄和大黑是我大爷家三哥“王六炮”送给咱家的老猎狗。这两条狗个长得特别大,像两个小牛犊子似的,只不过岁数有点大了,被三哥淘汰了下来。有这两条狗壮胆,我啥地方都敢去玩;结果闯了祸。
    出事的那天,天气闷热闷热阴死呼啦的。吃过早饭额娘到前院去借面箩。额娘前脚一出大门,我后脚领着两条狗就往后山跑。后山坡有一块荒地,越过荒地才能进入老林子。看着荒地里盛开的野花,我不禁心花怒放,边采花边往老林子边走。
    当我快走到老林子边的时候,只见灌木丛的后边趴着一只灰不出溜(灰不灰黑不黑)的野兽,张着大嘴,通红的舌头伸出老长,两只眼睛瞅着我一闪一闪地发光。心想这怎么还出来一条狗,仔细一端量发现了问题,这狗怎么还长了个猫脸,就想走过去摸摸它。野兽见我毫不在乎地向它走去,先往后退,然后张着血盆大口就要扑过来。那样子特别吓人,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哭了起来。
    大黄和大黑正在山坡上撒欢,听到我的哭声,蹭蹭地跑了上来。一见那个野兽,象两只发怒的小老虎,“唔”地一声双双扑了过去。
    这两条训练有素的猎犬两路夹击,大黑一口咬住野兽的脖子,大黄扑上去咬住野兽的后腿拼命地撕扯。但是这野兽不同于其他的小动物,身大力猛,前腿一蹬把大黑蹬到一边,返身一口咬住大黄的前腿,只听大黄一声惨叫一条前腿被它咬断了。但大黄毫不退却,一口咬住野兽的脖子,任它怎么撕咬就是不松口。大黑爬起来扑上去一口咬住野兽没毛的肚皮,晃荡着脑袋拼命地撕扯。这下野兽可惨了,只听它一声嚎叫,大黑把它的肠子扯了出来,然后“唔唔”地咬着,扯着肠子往后拽。野兽的肠子被大黑越拽越长,吼叫几声蹬了几下腿就断了气。
    看着两狗一兽的搏斗,我这时候既不知道害怕也不知道哭,坐在地上卖起了呆(看热闹),心想这还挺好玩呢。
    屯里的大人们听到叫声后,拿着棍棒锄头跑到后山坡从地上抱起了我。这两条狗已经咬红了眼,任人们怎么招呼就是不停口,一个个累得满身大汗,毛都湿透了。这个野兽也被扯得破头烂疵不成样子,大人们说前沟的小宝子就是被这个野兽咬死的,它就是那个叫人们好一阵子不得安宁的土豹子。
    从那以后,这两条狗成了屯里的宝贝,谁见谁喂。咱家更把它俩当心尖,那时候养狗得上狗税,咱家宁可省吃俭用也要给它俩上税,一直养到老死。
    不过那一次我可倒了霉,阿玛晚上回来后,额娘把白天发生的事跟他一学,他把我按在炕沿上照屁股好个揍。
    “你天天上后山干什么?”
    “我去找人参。”
    “你个小孩子找什么人参,你知道人参长啥样?”
    “啥样我不知道,我寻思朱大叔能碰到大人参,我天天找还找不着啊,找着一个咱家半辈子就够花了!”
    “外财这玩艺啊,是有福之人不用忙,没福之人跑断肠。”阿玛叹口气说。
    看阿玛消了气,我问他:“咱家这么好的地方,咋还有吃人的土豹子?”
    “这有啥奇怪的,世上的东西都有好有坏,只要你有颗善良的心,就能分辨出好坏。”
    我的童年就是在破帽子沟这充满诗情画意的地方度过的。虽然那是在黑暗的旧中国,但是在我这不懂得政治又不管吃喝的童年时代,觉得大自然是美好的,人们是善良的。
    (更新最快 )
    正文 第 三 章 热心乡亲
     更新时间:2010…2…4 13:42:52 本章字数:5155
    破帽子沟南北三里地长,东西宽约一里地,沟中住着十几户人家,全是双岭子屯大地主张家哥们的佃户。这里地名不好听,人家也少,但有一个好的传统。
    据说破帽子沟以前住着一户特别有钱的大户人家,这一带的山林土地都是他家的,在外边还有好几家大买卖。这家当家的虽然有钱,自己却非常节俭。一身破皮袄穿了大半辈子,一顶破毡帽戴了几十年。这个人很善良,不论是屯里屯外的人家有了大事小情找他帮忙,他从不推托,尤其是在钱财上是有求必应。外地来要饭的只要到了他的家门口从不空手,除了米面外,有时还要给点零花钱。方圆百里的人都知道这条沟住着一位大善人。
    有一年庄稼大丰收,当家人带着劳计(打工的)赶了两挂马车到三十里地外的缸窑镇卖黄豆。那一天的黄豆行市特别的好,两车的黄豆都卖了个好价钱。他把钱塞到了破帽子里,中午打尖(吃饭)的时候,一高兴领着大伙多喝了点酒,回来的路上稀里糊涂把帽子掉在了半道。
    那时候的道不好走,半夜时分马车才到家。家里人问卖黄豆的钱在哪呢?当家的东摸西找怎么也找不着,自己也忘了钱放在哪。家里人都以为这下完了,两大车黄豆白瞎了。
    第二天早上,当家的醒来后才想起来这钱是放在帽子里头了,可这帽子又哪去了呢?大家估计可能是掉在半道上了,于是派了几个伙计顺着昨晚回来的路去找。
    家里的人都焦急万分等着。伙计顺着往缸窑镇的道一找,还真在道边的壕沟里找到了。帽子经车碾、人踩造得埋啦咕汰不成样子了,但钱还真一分没少。
    这件事很快就传了出去,人们都说好心人有好报。后来这个大户人家在京城里做买卖发了大财,全家人搬到了京城。
    老中华民国的时候,东北人可有个憨厚实惠劲了,邻里之间和睦相处从不你欺我诈。咱们破帽子沟的十几户人家相处得像一家人一样,谁家要是有个大事小情,全屯子的人都过来帮忙。
    有一次,我不听大人的警告,带着大黑和大黄钻进了东山的老林子里。中午的时候,我想回家,记得清清楚楚朝来的路走,结果走来走去又回到了老地方。再走还是这个样,吓得我坐在地上嚎(哭)了起来。大黑和大黄呆呆地瞅着我,不明白我想干啥。
    哭着哭着,我不知不觉地倚在树桩上睡着了,梦见吃着额娘做的热乎乎椴树叶子(用椴树的叶子,里边包上粘米面和小豆馅),那个香劲就甭提了。在我吃得来劲的时候,大黑用嘴巴拱醒了我。睁开眼睛一看,“哎呀”哪有什么椴树叶子,我仍坐在大林子里头。
    这时候天已抹黑(刚黑),老林子里黑乎乎一片。头顶上风吹着树“鸣鸣”低吼声,远处传来了狼的嚎叫声,近处树上猫头鹰瞪着绿莹莹的眼睛瞅着我。这时候我可懂得到什么叫害怕了,两条腿哆嗦乱颤,想站都站不起来。大黄和大黑竖着耳朵注视着远方,脖子上的毛都立了起来,嘴里发出“唔唔”的响声。
    这两条狗可真通人气,大黑蹲在我的身边,一边紧张地四处啥摸远方可能出现的情况,一边不时用舌头舔舔我的脸,仿佛在告诉我不用害怕,有它在这呢。大黄则蹭蹭地往林子外边跑去,我知道它这是回家找人去了。
    过了一会,大黄领着阿玛和四周邻居打着火把来到我的身边。一看见阿玛,我“哇哇”地哭了起来。阿玛不容分说照我的屁股就踢了两脚,怒气冲冲地说:“不让你上老林子玩,你非得来,害得全屯的人都出来找你!”
    回到家后,屯里的大人们陆续地从山上回来了。看到大家汗流满面的样子,我心想哪儿的人也没有咱破帽子沟的人心眼好。
    有一年咱家租地主张老二的四亩山坡地,秋后叫“黑瞎子”(黑熊)造害了一多半。“‘黑瞎子’掰苞米,掰一穗丢一穗”,一点都不假。“黑瞎子”造害苞米可有两下子,进了苞米地连掰带踩,一直累得不行才挟着一穗回到山里。“黑瞎子”走后这片地的苞米只剩下满地棒子和东倒西歪的秆稞。
    有一天,两三只“黑瞎子”闯进咱家的苞米地,等屯里人知道后,赶到地边一看满地的青苞米棒子和横躺竖卧的秆稞。
    老爷子看到这情景心痛得直拍大腿,嘴里叨咕:“完啦,完啦!这来年可吃啥呀?”
    咱家小河对岸,有一户姓傅的人家,是满族人,属正黄旗。男的四十多岁,我管他叫大叔。大叔念过几天私塾,一说话文绉绉的,动不动就摆出一副清朝贵族的样子,没事唠嗑的时候总爱炫耀说:“咱家的老祖宗,那可不是吹,都是当官的。当今皇帝是咱本家,论辈分他得管我叫叔叔。咱那些老祖宗平日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逢年过节还要吃上一顿满汉全席——一百零八道大菜呀!不是我笑话你们,别说吃,恐怕你们连见都没见过!”
    别人问他:“那你吃过没?”
    他笑嘻嘻地说:“咱倒没吃过,不过咱爷爷吃过。”
    “连小孩都不愿听你瞎白唬,你以后可别丢人啦,从我嫁给你那天起,你不就是这副德行吗?”傅大婶在一旁接过茬说。
    傅大婶,可是百里挑一的好心人。屯里谁家要是有事,她是随叫随到,傅大叔说:“她是属穆桂英的,阵阵少不下。”
    傅大婶不但心肠热,人长得也挺漂亮。中等身材,白白胖胖的,一身更生布裤挂从来都洗得干干净净,圆圆的大脸,一笑俩酒窝,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就像会说话一样,叫屯里的三个光棍失魂落魄。他们说傅大婶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有事没事总好到她家串门,有话没话总逗着唠嗑。
    屯里的人告诉傅大婶:“你可得加点小心,这几个小子没安好心哪!”
    傅大婶说:“能咋地?乡里乡亲的,母狗不翘腚,伢狗不起身,咱不是那号人,他们还敢来硬的?”
    傅大婶知道咱家的苞米地叫黑瞎子造害了的事后,急得够呛,挨家找屯里的人说:“王井匠家来年的口粮可够呛,咱们屯里屯亲的住着不能看热闹,得帮他家一把。这样吧,苞米下地(收割)的时候我给他家十背筐,你们每家五背筐怎么样?”
    屯里的人都同意这么做。只有三个光棍来了歪主意跟傅大婶说:“要帮忙可以,我们不看王井匠的面子也得给你面子。不过有个条件,你得陪我们哥仨睡一觉。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每家给他二十筐苞米。”
    傅大婶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不就是睡一觉吗,多大个事?不过你们得带点酒菜,咱们吃饱喝足了再睡觉,怎么样?”
    “真的假的?”他们哥仨一听可乐掂了馅。
    “那我逗你们玩哪,你们说话算数不?”
    “咱们也叫个爷们,说话能像养汉老婆似的翻来覆去?”
    “那好,咱就一言为定。”
    过了两天,这三个光棍到溪浪河镇赶了个集,买些鸡鸭鱼肉和烧酒乐呵呵地拿到傅大婶家。赶巧傅大叔领着孩子到东山里串门,傅大婶做好菜后,四个人高高兴兴吃了起来。
    三杯酒进肚,傅大婶说:“哥几个,难得今天咱们这么高兴,虽说我是个妇道人家,今天为了哥几个我也豁出去了。咱别搁这小酒盅,倒得费事扒拉的。我提议咱这回用大海碗喝,每人三大碗不够再添。”
    这三个人一听有点傻眼了,原来寻思喝点酒晕晕呼呼的借着酒劲能来点邪门,要不然屯里屯亲住着说个笑话倒可以,要来真的还真抹不开。不过这三大碗可把他们叫住了,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不敢表态。
    傅大婶看他们为难的样子,笑着说:“咋地哥们,三碗酒就叫住了,还想扯别的?我看拉倒算了!”说完就要下地。
    这三个人一看可着急了,一想就此拉倒,这酒菜不就白搭了?一着急就表态:“行,我们一个大老爷们还喝不过你一个老娘们,真不信那个劲的!”
    傅大婶一看说:“好,我先干为敬。”说完后倒了三大碗酒咕嘟咕嘟地喝进肚里。
    这三个人一看也不甘落后,每人喝了三大碗。这一下可来了热闹,只见这三个人,有的一头栽在桌子上,有的倒在了炕上,全都呼呼睡起了大觉。
    傍晚时分,傅大叔从东山里回来了,看到炕上躺着三个半死不活的醉汉,就问傅大婶是怎么回事。傅大婶把经过一学,把他的眼泪都乐出来了。
    待三个醉鬼醒了后,傅大叔对他们说:“怎么样,哥几个,上当了吧?我家这个老娘们是个酒坛子,平常喝个三斤两斤的都不带脸红的,你们哪是她的对手啊?”
    这三个人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事虽然没有干,但觉毕竟是睡了,到秋后乖乖地给咱家送了六十背筐苞米。
    转过年得亏乡亲们的帮忙,咱家才没有断顿。
    对于乡亲们的帮助,咱家是感恩不尽的,总想把乡亲们找来吃顿像样的饭。可是家太穷,租的四亩山坡地产量很低,一年下来去了给东家交租的,只能剩个口粮,碰到个灾荒年连口粮都不够。全家七口人的费用全指阿玛在外边给人家打井来维持,因此要想请全屯人大吃一顿简直就像做梦。一想到这件事,两个老人就唉声叹气:“不知啥时候能要上这个脸(面子)?”
    不知是老天爷被老两口的诚心所感动,还是碰巧运气好,有一天他们真的把这个脸圆上了。
    那是初秋三伏的一天中午,一头三百多斤的大野猪被东沟里两个打围的人撵蒙了。从咱家的后窗户跳进了屋里,这可真是件稀奇的事。
    其实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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