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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沧桑-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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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莲把我拉到一旁小声说:“都是些小当兵的,你搭理他们干啥?”
“你知道啥,人家帮了咱不说,这年头多个朋友多条路。再说人家一片好心咱能说不行吗?”
“可也是。”
于是我们买了些酒菜,回到家里摆上香,跪在地上拜了把子。
我们哥五个,宋少华年龄最大排老大,我是老二,潘少银排行老三,侯殿春排老四,王树新家年龄最小排老五。我们五个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家里都穷。我的这四个哥们,在起义后从营口往延吉走的时候,随我出生如死,为保护家属的安全都立下了汗马功劳。
那天晚上我们整整聊了一宿,无非就是各自介绍家里的情况和个人的遭遇,那时的穷人基本都一样,受了日本人的苦又加上战乱生活无路才当兵。只有侯殿春一门探听我的底,同时又讲了一些共产党的方针政策,虽然他说是听说的,但我这个当过八路军工作队的人一听就明白,他肯定是八路的探子。
早上我们散了以后,玉莲说:“老四这个人好像不地道,那边的事他怎么知道那么多又一门探你的口话?”
“这人虽然我不能完全确定,但我百分之八十肯定他是共产党派来的人。不过这话可不能和外人露,就是六哥也不能说,这可是掉脑袋的事!”
“我傻呀,这厉害关系我还不知道?不过你得加点小心,别把你也扯进去。”
“这分寸我自然会掌握,你不用操心。”
第二天,营口市的报纸登了打架这件事,标题是:青龙会收费遇大侠,独九师士兵大打出手。这件事说得真真实实,看来报社记者就在现场。
中午在伙房吃饭的时候,赵杰拿着报纸问我:“喜山,这事是不你干的?”
“你咋知道?”
“你看这上面描写的,单巴细量,身着咖啡色西服,不是你是谁呀?这四个士兵又是谁?师长看了报纸后都急眼了,非让我找出这四个兵不可!”
“他们都是警卫连的。”然后又把我们拜把子的事跟他学了一遍。
“这事你自己跟师长说去,”
“那他还不得剋我呀!”
“没事,有我呢。”
下午上班的时候,我胆胆突突的来到师长办公室。敲敲门屋里赵杰喊了声“进来”。进屋后,师长在办公桌低头写着什么,赵杰和参谋处梁处长在地图前研究着事。看我进来赵杰笑了,用嘴努了努师长。
我走到师长桌前:“报告师座,我有件事想坦白。”
他抬起头瞅了瞅我说:“啥事讲吧。”
“今天报纸登的昨天在大街上的事是我干的,那四个士兵都是咱们警卫连的人。这事是我引起的,与他们无关。他们是上街碰上才帮我打的,请师长处分我。”
他一听我这么一说,惊讶地看着我:“真的吗?”
“在师座面前我哪敢撒谎。”
他站了起来,走到我的面前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招呼赵杰他俩说:“你俩过来,看看咱独九师的大侠啥样?”
“师座,大侠我不是。那事实在叫我看不下去才抻头说了几句公道话,没想到就打了起来。”
“看你的身板挺单薄还有病,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练过功夫咋地?”
“从小随二爷爷习武,后来二爷爷打了三个日本人,不知跑哪去了,我这功夫也就学了半拉卡机。”
他一听来了兴致,回到办公桌后坐了下来,又叫赵杰给我拿了把椅子让我坐下说:“咋回事,你给我学学,我就得意这打日本的事。”
我把当年随二爷爷到西浪河镇碰到三个日本人的事学了一遍。王家善说:“这才叫中国人呢,不怪你管这闲事。——-赵杰,他是你妹夫,你说怎么处理?”
“关他三天禁闭。”
王家善听后哈哈大笑了起来说:“赵杰呀,你还是不完全了解我的脾气,我这个人最得意敢打抱不平的人!咱们中国人要都敢说敢做,不畏强暴,那外强也不敢欺负咱们。这件事依我本意是想表彰他,但这么做也不行。现在社会这么乱,要管的事多着呢!一旦表彰他,那下边都这么干起来,我这部队不就变成警察部队了吗?所以这事功过两抵就此拉倒。”
“还是师座考虑得全面。”
“谢谢师座。”
说完我起身走出了师长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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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八十三 章 慈善心肠
更新时间:2010…2…4 14:05:57 本章字数:5023
这件事过后就要临近春节了。那一年的春节过得挺热闹,也挺忙。从腊月二十开始一直到整个正月,我们都没有生火做饭。天天山珍海味。用玉莲的话讲:“一上桌脑袋都疼,就想吃点沾酱菜。”——当然我们多数都是借赵杰的光。
腊月二十一,国民党营口市政府给独九师发出了邀请,要搞一场什么慰军联欢,独九师连以上的军官和太太都被邀参加。那一次的联欢会是在营口市的最大一家饭店举行的,一间八十多张桌的大餐厅几乎座无虚席,营口市的国民党军政要员,各界的乡绅名人都来参加。整个大厅里的人奇形怪状,有西装革履的,有长袍马褂的,有珠光宝气的小姐和夫人,还有几个黄头发蓝眼珠的外国人。
联欢会开始时,首先是营口市市长讲话,无非是些感谢部队使营口地区得以安宁的客套话,接着由赵杰代表独九师发表了一通保卫营口市老百姓一类的官场话,然后慰问团开始演出。
这营口市政府不知从哪里弄来些妖里妖气的年轻女人,大冷的天,屋里生着几个大炉子,穿着棉军衣也不觉得热,但这些女人居然露着胳膊大腿,在台上扭来扭去也不觉得冷。军官们看得津津有味,家属们都不干啦,有些家属拉着男人要回去。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这些女人的表演算完了才开始举行宴会。那次吃饭的开销后来听说是市政府摊派给各个买卖家了,酒菜虽说没有于掌柜请我们吃的名贵,但是山珍海味也算应有尽有。第二天营口市出现了共产党的传单,大意是国民政府腐败,大街上躺死倒,他们却灯红酒绿举行盛大宴会,这样的政府不推翻,老百姓没个活。
宴会完了以后,最后举行舞会。因为当时的营口市没有大型舞厅,饭店的伙计一阵忙活后,把桌子都撤了下去。来了一伙乐队就地跳起了舞。
我问玉莲:“看过舞会吗?”
“在国高的时候,学校有时候举行,看是看过,但没跳过。”
“一会咱也跟着跳几曲。”
“你会吗?”她惊讶地着我瞅。
我那时挺高兴也没寻思别的,顺嘴说了句:“好跳,只要踩着音乐的点就可以了。”
“哎呀哈,看样子你是老油子了,还知道踩着点。”
我一听这话有点不对味,急忙解释:“我瞎说的。”
她眼睛一瞪:“你别往回缩,说——什么时候跳过舞,和那个舞女相好?”
我一见旁边的人瞅我们,急忙说:“我哪跳过什么舞?你瞎吵吵啥,叫人家笑话。”
“怕场~哪?行,我给你留点面子,回家后你给我说明白。”
回家后,她不依不饶,我只好把在长春赵杰领我去舞厅的事说了,惹得她嘟哝我半宿。
那天的舞会,赵杰露出来点情况被玉莲发现了。那是在吃完饭后,赵杰叫勤务兵把马瑞芳送了回去。玉莲说:“叫她看一会呗!”
“有啥看头?她也不会,我这是离不开,要不我也回去。”
“我回去吧,咱也不知道这跳舞是咋回事。”
马瑞芳走后,舞会开始了,赵杰和一个年轻的女人始终在一起跳,玉莲这时看出点问题,小声问我:“跟六哥跳舞的那个女的你认识不?”
“我上哪认识去,天天接触的女人就一个。”
“谁?”
“你。”
舞会结束后,赵杰把那个女的领到我们面前,一本正经跟我们介绍说:“这位女士是市里的宋影宋秘书,她父亲就是营口市大名鼎鼎的宋大秘书长,我们是朋友。”
当时我倒没想别的,因为师里的事一般是赵杰到市委去办,常来常往认识个秘书倒也是正常事。玉莲却不同了,嘴里虽然哼哈答应眼睛却上下打量着她。我仔细一瞅,这可不是一般的女人:中等身材,穿着紧身的棉旗袍,苗苗条条,白白净净的圆脸在深红色旗袍的衬映下显得粉白粉白的。她大眼睛,高鼻梁,长得漂亮不说,身上有一种一般女人不具备的气质。什么气质呢,我也说不明白,反正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有一种高贵而又典雅的风度。我心想这个女人要是和马瑞芳相比,那简直就像美人鱼和母夜叉。
联欢会一直闹腾到深夜。在回来的路上,大道旁的墙旮旯里躺着三个死倒,看样子这是一家子,男的四十多岁,女的趴在男的的身旁,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这一家子看样子是冻饿而死,全家人盖着破麻袋片,旁边的一个破筐里放着几只掉了碴的破海碗,里边没有一点吃的东西。军官和家属们围在一旁,男的默默无声,女的唉声叹气,有的抽达了起来。对于我们这些刚吃完山珍海味又乐呵了半宿的人来讲,站在他们面前,无论是穷家出身,还是富家出身,只要是有点良心的心里都不好受。这可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年三十我们是在于大掌柜家过的。原来准备赵杰我们两家一起,可王家善师长非得叫赵杰和他们一起过,我们也就只好分开过了。我们那年也买了不少东西,因为我还有四个拜把子兄弟不能回家。
于大掌柜看到我们买的东西后把我们好个埋怨:“你们这不是见外吗,咱们是关上门一家人。我们吃啥你们吃啥,咱们在一起乐呵乐呵。”
“我俩倒好说,关键我还有四个拜把子弟兄,他们回不了家,只能在部队过年。”
“我的家业你也知道,不在乎几个人吃。跟你的弟兄们说说,只要瞧得起我,都到我这来,我图的就是个热闹。”
我把于大掌柜的想法和四个哥们一说,他们说:“行,他有的是钱,不吃白不吃。”
于大掌柜共有五个住宅,除了四个老婆外,还有一个八十来岁的老妈。这四个老婆因为都有买卖,天天忙也没有时间照顾老太太,所以于大掌柜单独给老妈盖了套宅子,雇了两个女佣人专门伺候老太太。于大掌柜又是个孝子,平常就住在老妈家。随着年龄增大,他越来越少住到自己四个老婆家。
于大掌柜有一个家规,就是这四房老婆平常不准瞎串门。用他的话说:“老娘们这玩艺凑在一起没好事,时间一长就该瞎嘀咕,嘀咕来嘀咕去就该出事。”但是,大年三十这一天除外,四个老婆必须到齐,而且必须到‘胖头鱼’家。为什么呢?于大掌柜说:“‘胖头鱼’是老大,上这来三个小的挑不出啥。”这四个平常很少见面,过年到一起倒也热热乎乎,所以他的家一直是安安静静,营口的人都夸他“治家有方”。
下午两点多钟,于大掌柜过来把我们叫了过去。我们进屋一瞅,全傻眼了。要说这过年,穷人家和富人家不一样,这乡下的土财主和城里的有钱买卖人家还不一样。就像赵四爷这样在当地有名望的大户人家,过年无非就是包点饺子炒上十多个菜在屯里也就不错了。可是和于大掌柜家一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我们进屋一看,饭桌是特备的,足有一面炕那么大,上面铺着雪白的东洋细棉布,那菜摆得足有一百来道,于大掌柜告诉我们,咱这是满汉全席,为了这些菜,酒楼的厨子忙活了四天,味道虽不能和皇宫的比,但在营口市还是第一份。我的四个哥们虽说抱着不吃白不吃的想法来的,但进了这个屋,看到了桌上的菜,一个个都变得拘束起来,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两眼直勾勾地瞅着桌子上的菜。
开饭的时候,伙计们在大门外放起了鞭炮,那响声足足有半个小时。鞭炮声过后于大掌柜端起酒杯站了起来说:“今年过年我非常高兴,一是我老妈八十来岁身体安康,二是王参谋俩和他的弟兄跟我们一同过年,这是老朽的荣幸。说句实在话,往年过年我们只准备八八六十四道菜,今年破例来个满汉全席。我先申明,这桌菜是老二特意为王参谋和老太太准备的,这里面没有老朽的功劳。我希望各位吃好喝好,来年步步高升!我先干一杯为敬。”
他说完后我端着酒杯走到老太太跟前说:“大娘,今天能看到您我非常高兴,您身体又这么硬朗这是儿女的福分。我一个当兵的也没啥孝敬您老的,我敬您一杯,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太太说:“行,你这个当兵的挺招人稀罕。”
我又倒了一杯酒走到于大掌柜面前说:“大哥,承蒙你和嫂子们这么瞧得起我们,我们表示非常感谢,我代表我家里和我们几个哥们祝大哥大嫂们来年生意兴隆达四海,财源旺盛通三江!”
客套话说完以后我们开始动筷吃饭,那顿饭是我平生吃的唯一一次满汉全席,以前只在书本上看过名,这一次可真见了世面。酒楼的堂倌挨排给我们报菜名,不用说吃,光菜名就叫我们长见识。
我的几个哥们都是穷人家出身,哪见过这么多的菜?想吃不知怎么吃,一个个都楞在那里不敢下筷。于大掌柜说:“今天都是自家人,没什么规矩,想吃啥就夹啥。”
他见大伙还不动筷似乎明白了这一点,于是告诉伙计给我的哥们挨样夹菜。我的哥们这才大吃特吃起来。
酒过三巡,“老妖精”端着酒杯走到我的面前说:“兄弟,二嫂今天我敬你一杯。为啥呢?二嫂挺佩服你,兄弟是个侠肝义胆的人,你打青龙会的事咱营口的人都称赞。二嫂我今天有个事想求你,不知你能答应不?”
“你说吧二嫂。”
“大过年的你和兄弟说哪些事干啥?”
“也不是外人说说管啥地。我那个酒楼哇,按理说挺兴旺,可是闹心的事也不少。青龙会收费咱不提他,不就是几个钱吗,咱给他图个安静。可有些当兵的咱就挡不起啦,吃完了饭不给钱不说,有时喝多了找个茬就把酒楼砸了。我寻思兄弟你入个股,但不是让你拿钱,只借你的名,月末结帐我给你分红。”
她的话一说完,我心里就明白了。俗话说“无利不起早”。难怪今年过年于大掌柜非叫我们和他过,“老妖精”又费尽心思准备了满汉全席,目的就在这。我不得不为于大掌柜一家人的精明而折服。
她话刚说完,我还没来得及答应,玉莲在一旁说:“行,这个股我们入。”
我的四个弟兄也说:“行,有啥事找我们。”
“老妖精”一听乐了:“那好,咱们就定下来,以后有事我可指着你们啦!”
这顿饭一直吃到天擦黑,满桌子的菜几乎没动多少。我瞅这桌子上的剩菜直发愣,要说于大掌柜脑袋可真不一般,他马上看出了我的心思,笑着说:“兄弟,按理说,这顿饭有二三十个菜就够了。可我寻思都忙活一年了,这兵荒马乱的年头过了今年不一定就有明年。再说我年年做那么多菜是有个心思,你也知道,我虽钱多业大,有四房老婆却无儿无女。年轻的时候,想行善积点德求他个一儿半女,因此这修路铺桥、灾荒年放大锅粥的事我没少干。过年了,我寻思咱们有吃有喝的,可大街上那些过不起年吃不上饭的人咋办?都叫到家里吧,那我这家还不得挤翻了?因此,我年年多做些饭菜,剩下的都端到外边叫他们吃,这年复一年也就成了习惯了。要不信你到门外去看看,他们都在外边等着呢!”
我起身出门一看,果然有三四十个要饭的坐在大门外墙角的背风处,眼巴眼望地瞅着我。
回到屋里我对于大掌柜说:“你的心眼可真好啊!”
他苦笑了笑:“此话差矣,老朽无德,老天惩罚,我空有四房老婆却都是骡子。”
他的这话一出口,四个老婆都不干了,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吵吵了起来。这个说“老爷子,大年三十你说这没良心的话”。那个说“没儿没女也不是我们的事,我们一个不行,两个不行,还都不行啊”。
老太太在一旁说:“你们都消停点,也不怕人家笑话。”
她们才安静了下来。
于大掌柜说:“我这四个老婆一个比一个厉害,都不是让人的茬子。不过做买卖那可是一个赛一个,要不是老打仗,我这买卖可不是营口所能装下的,所以这四个都是我的命根。”他的这番话让老三和老四都乐了,“胖头鱼”和“老妖精”嘴一撇没吱声。
于大掌柜接着说道:“弟兄你不要见笑,对军事我一窍不通,这八路军、中央军谁厉害我也说不清,但有一点我看明白了,这共产党是要得天下的,这八路军也迟早要打过来。为什么这么讲?这共产党打的是为穷人的旗号,这穷人都拥护他们,现在的穷人这么多,他们能不成气候吗?这共产党要是来了,像我这样的肯定就完了。所以我告诉她们把积蓄早点转走,以免打起仗来提心吊胆的。”
他的四房老婆一听又吵吵了起来,都说自己没有钱。
“别看老朽年事已高,你们那点小心眼都在我的心里。人吗,谁不为自己着想?挑明了说吧,论人品,你们谁能看得上我这个干巴拉瞎的老头,可又为什么都嫁给了我?无非就是我有钱。”
他的四个老婆一听都抱起了屈:“不是为了钱。”
于大掌柜苦笑了笑:“都是唬弄小孩的,要不然我明天把家产都捐给慈善部门,看你们哪个能守着我?”
这一下都不吱声了。
于大掌柜叹了口气:“钱财这东西我看透了,没有不行,多了也没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因此,我把家产都分给你们,待我百年以后,你们好有个生活出路,这也算我对得起你们了!”
于大掌柜的这番悲伤的话还真就应验了,营口的一场恶战把这无辜的一家造得家破人亡。——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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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八十四 章 智惩清剿队
更新时间:2010…2…4 14:06:06 本章字数:6076
三十晚上,营口市灯火通明。虽然有消息说八路军过了年要大举反攻,但营口的老百姓心情比满洲国不打仗时还要好。因为那时老百姓觉得国共两党的窝里斗总比小日本子强,好歹都是中国人,又都说是为了老百姓好,所以无论谁胜谁败老百姓并不十分关心,只盼着这仗别打到营口,能过个消停日子。
天刚抹黑,家家户户挂起了灯笼,于大掌柜家门口挂的两个灯笼足足有一人高,里边的蜡烛有手脖子那么粗。半夜接财神的时候,那鞭炮声响得分不出个数。当地的老百姓说:“从打日本人来后,营口就没有这么热闹过。”
春节师部机关放了五天假,正月初三赵杰又心血来潮要出去打围。我说:“大正月的打什么围?”
“这一天闹哄哄的这个来了那个走,烦死人了。我就是想出去安静安静,咱俩这回别带人,反正这块也消停。”
“可也行,反正六嫂和玉莲都在师长家陪二婶玩麻将。”于是我俩换上便衣,带着一把三八大盖和一把美式冲锋枪,开着吉普车往西北方向的山岗子地区驶去。
那次打猎为什么换便衣?当时有两种想法,一是据说营口的外围有共产党的小股武装活动,怕被他们碰见把我们收拾了;二来那时候军衣紧张,每人只有一套,师长对着装又特别重视,害怕刮坏上班穿不了。
要说那时侯的人心眼就是差劲。这穿着便衣开着吉普去打围,那不是自己糊弄自己吗?如果碰上八路军的游击队,你说我俩虽然是着便装,可那吉普车不就是个招牌吗,那年月哪有开着军用吉普打围的猎人?不过我俩当时倒觉得挺安全。
一路上过了几个村庄,虽说是大年正月,可庄子里的人家多数还是破破烂烂,除了几个带炮楼的大户人家有点过年的气息外,普通的人家仍然和往常一样。我心想这一阵子也没打仗,这四外屯咋还是这个样子,这辽南的地方不怪老人们说穷。
赵杰看我一门扒车窗户往外瞅,嘴里还嘟哝的,告诉我:“咱丑话说头里,今天咱就是打围,你可不能瞎管闲事。”
“你看你说的,这大过年的有啥闲事可管?不过我想问问你,这一带从打八路军走后也没打仗啊,这屯子里的人家怎么造成这个破烂样子?”
“你一般不外出,外边的情况你不知道。这一阵子国民党政府在各个屯子都成立了反共清剿队,老百姓把他们叫清剿驴子。这些人净些地痞无赖,当官的都是地主老财的人。他们也打着国军的旗号,在村子里横行霸道、欺男霸女、巧取豪夺,把国军的名声搞得臭臭的。老百姓怨声载道,都骂国民党的军队没个好东西。”
当车开到大西山根一个小屯子时,屯中一伙二十多个人背着枪,正殴打一个人。车到了跟前他们也不让道。赵杰按了几声喇叭,他们瞅了瞅没理这个茬。我在车里一打量这帮人,只见他们有穿长袍的,穿开花棉袄的,还有歪戴帽子的,没个好样。这枪有横着背的,竖着背的,还有吊在脖子上的,五花八门,简直就是一帮胡子队伍。
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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