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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狮子-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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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转过头,说:“我那时候不是不想帮你——”他定定地望着她,眼睛里很黑很深,又有那么一丝的孤注一掷。
他说:
“如果我说我有病,精神病,你信吗?”
余飞冷冷地、不屑地一笑,丢给他一句话:“我看你是真有病。”她转身走开,又拿手指指住他:
“别跟着我。”
她又拦下了一辆车。白翡丽追过来,她狠命地拳打脚踢,剥开他的手指,钻进出租车,对司机师傅说:“快走!”
然而车开出去没多远,她又下来了。
她在翻书包。
白翡丽本来已经坐回车上,想开车去追,见她匆匆忙忙又跑回佛海边上,便又下了车。
余飞抱着书包,弯着腰在佛海边上仔仔细细地搜寻,很是焦急的样子。
他追过去问道:“你找什么?”
余飞转过身来,眼睛红红的,一把抓住他胸口的衣服问道:“你有没有拿我的钱包和手机?”
她的脸上泛着急躁和冲动的红晕,红扑扑的。白翡丽一怔,摇了摇头。
余飞松开手,稍稍冷静下来,泄气地说:“是了,你也不是这样的人。”
白翡丽问:“丢了?”
余飞低头咬牙,抱紧了书包:“一定是刚才那个烂人偷拿的。下次再让我逮着他,先打个半死,再送警察局。”
她说得咬牙切齿,却又有十分的无可奈何与无能为力。两个人都沉默起来,陷入一种莫名的尴尬。
最终还是白翡丽把手机递给了她:“银~行~卡和电话卡挂个失吧。”
余飞低声说:“也没什么好挂失的。”但还是拿了白翡丽的电话,给银行和电信运营商各打了一个。
白翡丽说:“报警吗?”
余飞说:“没用。”
她内心中是沮丧的。她常联系的人本来就不多,这段时间考前冲刺,更是完全不用手机,就搁在书包底层。
钱包里没多少钱就算了,但是有身份证。顶顶重要的,还有一把钥匙和小区门卡。
白翡丽说:“我送你回去?”
余飞低着头,这次没有吭气。
她觉得自己怂死了,倒霉死了。再多的傲气和自尊,在白翡丽面前都被摧折成一地的玻璃渣。
她依然下意识去拉后门。白翡丽打了个喷嚏,伸手按死后门:“坐前面。”
余飞想起他之前说的:我不喜欢有人坐我后面。
一切都仿佛还历历在目。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还记得那么清楚。
坐上副驾驶拉上安全带,余飞听到后座上有响动。回头看,见有一个笼子,里面黑乎乎地蹲着一只猫。
白翡丽说:“它叫虎妞。”
她问:“母的吗?”
白翡丽:“公的。”
余飞:“……”
白翡丽开车,余飞看见他白皙的手背上被她的指甲抓出的几条长长的红道子,还好没有出血,但也格外惹眼。
她心中仍然闷着一口气。这口气现在似乎消散了些,但她仍然说不出来话。
她指路让白翡丽开车到了小区门口。小区是八十年代的老房子,住的大多是老人,处处装着防盗门窗;砖墙高耸,上头扎着防翻墙的玻璃碎片。
余飞没有门禁卡,摇了好一会小区门,也不见有保安出来。透过铁门缝隙仔细看,门房的灯都是灭的。她给双手呵了呵气,准备翻大门。对于她这种不走寻常路的行为,白翡丽沉默无言,站旁边给她搭把手。
大铁门冰得刺骨。余飞双手够到顶,已经感觉要粘在铁门上了。这时只见一道雪亮的光柱射到身上,两个男人洪亮的声音穿过纷飞的大雪传来:“什么人!”“有贼!”
余飞高高地扒着铁门,借着路灯的光远远瞧见有两个人跑过来,依稀可见身着制服,手中拎着警棍。最近这片地区入室盗窃事件频发,她知道是附近巡逻的片儿警,心中大骂一声:这都是什么事儿!
她不想进局子,马上就要考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跳下来,她拖着白翡丽就跑!背后的光柱乱晃,晃得她心惊。好在白翡丽的车就停在几步路外,两人爬上车,他发动车子,很快汇入了大路上的车流中。
余飞手按着咚咚直跳的心口,喘息了几下,说:“白翡丽,遇见你就没什么好事儿。”
白翡丽把着方向盘,直视前方,淡着声音道:“该说这话的是我。”
两个人又双双无言了一会儿。白翡丽说:“要不我再送你回去试一下?说不定有人回来。”
余飞丧气地摇摇头:“回去还要找人开锁换锁,这么晚了,又下雪,还指不定找不找得到人。”她顿了下,软了声气,说:“能不能找你借几百块钱?我找个宾馆将就下,明天就还给你。”
像是怕被他嘲笑似的,她又自嘲般地自言自语:“刚才说不要你帮忙,都是我瞎说,我就跟个傻子一样。”
白翡丽却没有笑话她。过了几分钟,她以为他是默拒了,尴尬得无地自容,想要跳车,却又听见他问道:
“你没身份证怎么入住?”
她一时语塞。
车上了环路的高架桥。车窗外,高低交错的立交桥宛如长龙一般在鳞次栉比的建筑间盘旋。路灯整齐明亮,来往的车辆为这些长龙点缀上流动着的闪亮鳞片,在飘飞的雪花里,美得醉人。
余飞趴在车窗上,看着这样壮观景色。这座城市她已经待了十六年多,都已经成了她的第二个家。这座城市这么繁华,昼夜都不曾黑暗冷清过,红的黄的灯光,大楼上一闪一闪的航空警示灯,明明都是有温度的,却也能分分钟间让她失去容身之地。
她有些无助了,喃声道:“你把车借我睡一晚吧。”
白翡丽没接话,余飞也精疲力竭,闭着眼,恹恹地靠着车窗。也不知过了多久,再睁眼时,车正在过一个安全岗。红白相间的起落杆竖起,白翡丽把车开进了一个静谧的处所。
四面都是高大的树木,除了公园,余飞很少在北京看到有这么多高树。
树丛和草坪间,散布着一座座灰砖小楼,民国时期西洋建筑风格,看起来很古老了,墙面上布满了干枯的爬山虎的残藤。
车在一栋两层的小楼前停了下来。白翡丽下车,从后座拎出了猫笼子,塞进余飞手里。余飞手里一沉,问道:“这是哪里?”
白翡丽掏出钥匙来开门:“我姥姥家。”
余飞惊问:“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白翡丽道:“顶上有个阁楼,你将就一晚上吧。”
余飞踌躇。虎妞大约是嗅到了家的气息,开始在笼子里乱窜,笼子的重心变来变去,余飞把笼子拎起来,只见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瞪着自己,充满好奇。
白翡丽说:“我姥姥姥爷不在家。你要是觉得我住这儿让你不自在,我就去别处住。”
☆、夜袭白翡丽
门开着; 里面亮着暖黄的橘色灯光; 一眼望过去,是一个小巧的会客厅。厅中心铺着毛茸茸的地毯; 围着几个胖墩墩的沙发,旁边是书架和桌子,还有好几盆葱茏的绿植。墙上挂着一些艺术画作。
暖洋洋的热气扑面而来。这种味道余飞很熟悉; 是他身上那种淡淡的松柏香气。她回北京后; 有一次去文殊院找恕机,方丈大师送了她一个崖柏的佛珠手串。她闻闻,才知道了那种气味叫什么。
这个小楼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 反而令人想要亲近。余飞手中的笼子一直在骚动,虎妞迫切地想要出去。
余飞咬着牙,低头望着地上那道门槛。她知道跨过这道门槛意味着什么——她离白翡丽又近了一步。
一阵刺骨的寒风夹着雪粒子袭来,余飞感觉脸上像被冰刀割了一下。旁边白翡丽又打了个喷嚏; 用纸巾捂住了鼻子。
他穿着一件薄薄的羽绒短外套,里面一件卫衣,没有围围巾。好看虽是好看; 却很难抵御这样的寒冷。
他嘴角眼梢柔润流丽,就连双手捂着纸巾擤鼻涕的样子都甚是珊珊可爱。余飞这时候无论如何对他怨恨不起来; 又是恨自己,又是鄙夷自己; 却随着手底大猫传来的那一股向前的劲儿,跨进了那道门槛。
这栋小楼不大,厚实的黑木地板被常年行走磨得十分光滑。两个人在门口脱了外套和鞋; 白翡丽接过猫笼子,把虎妞抱出来,给它系了一条长长的肩背绳。
余飞说:“哪有给猫系绳子的?”
白翡丽像抱孩子样抱着虎妞,给绳子调试松紧,道:“怕它咬你。”
余飞看到猫就喜欢,揉了揉虎妞搭在白翡丽肩上的毛茸茸的大脑袋,笑嘻嘻说:“这么可爱,怎么会咬人呢?”
虎妞对着余飞虎视眈眈,两只粗壮的爪子深深地扣进了白翡丽的肩膀里面去。
小楼就两层。一楼是会客厅、厨房、储物间和姥姥姥爷的卧室,二楼是白翡丽的卧室,另外还有一大一小两个书房,小书房有木梯通往顶上的阁楼。
阁楼挺宽敞,搁着一张大床,就是顶子矮斜,有半边白翡丽得弓着腰走。阁楼里只有床边一个大球一样的白纱落地灯,直径大约有一米,像个月亮,发出朦朦胧胧的光。白翡丽从旁边的柜子里抱出叠得整整齐齐的床褥给余飞铺上,又抱了一床蓬松的大被子出来。“都是新的。”他说,“我们家没什么客人来住。”
余飞默然看着他在床边走来走去。脱了外衣,他穿着白色的卫衣和白袜子,愈发显得他整个人干净修长。耳朵上那两条小鱼撞来撞去,发出细碎如丝的金属声响。
他带着她下楼,木楼梯咯吱咯吱的,让她想起在Y市老家的那栋老楼。这座小楼要小很多,但是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让她有安全感。
他领着她进了姥姥的房间,拿了一套毛巾和一次性洗漱用品给她。迟疑了一下,又问:“你要换内衣么?”
余飞有点洁癖,习惯每天洗两次澡,贴身衣物全换,闻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白翡丽说:“我家里没有适合你的内衣。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姥姥有新买的还没用过的。你的衣服洗了晾一夜,也就干了。”他翻了翻,找出一套来。余飞一看,都是那种老式的平角裤。她瞅了一眼床头墙上姥姥和姥爷的合照,果然,姥姥是长得胖乎乎的、笑起来像个弥勒佛一样的老太太,那条裤子够她两个穿。
余飞很果断地说:“还是你给我一件衣服吧。”
于是两个人又上楼。
白翡丽的衣柜就大多了。卧室中甚至被单独隔了一块出来做衣帽间。只是有半边是被蒙着的,不知道里面挂着什么。
余飞说:“给我一件很大的——”她比划了一下,“T恤吧。”
白翡丽果然给她找了一件特别宽松柔软的棉T恤出来。T恤胸口印着一个很小的黄色标志,看起来像是两支交叉的钢笔笔尖。余飞不知道有什么意思,但她已经习惯了白翡丽带有神秘主义色彩的着衣风格,见怪不怪了。她想起他那身一天增加一双眼睛的系列T恤,忍不住又往衣柜里看了两眼。
白翡丽问:“看什么?”
余飞如实回答。“一共有几件?”她没忍住问。
白翡丽便抽出下面的一个抽屉,翻翻找找,把那一套T恤给找了出来,一共是七件,其中最后一件,已经横七竖八的全是眼睛了。
满足了余飞的好奇心,他又放了回去。他没有把那个抽屉完全拉出来,但蹲在白翡丽的身后,余飞对那个抽屉惊鸿一瞥,意外地看到抽屉最里面的角落里,整整齐齐地叠着一条似乎是淡蓝色的围巾。
余飞心中忽然狂跳。
虽然就那么一眼,但她已经十分确定这就是她那条围巾。在抽屉的阴影里,她清晰地看到围巾薄薄的经纬上有一个被勾坏的小洞,那个小洞的形状她记得清清楚楚,准确无误。
那天她把这条围巾扔在地上便跑了,没想到他又捡了回来。
但白翡丽没意识到她看到了,很快又合上了抽屉。
白翡丽卧室旁边就是浴室。浴室里一个淋浴间,一个洗脸池,马桶,还有一个专洗内衣的小型滚筒洗衣机。余飞在这里洗,白翡丽去到一楼姥姥姥爷房间里的浴室去洗。
余飞洗完澡,用那洗衣机洗贴身内衣。她穿着白翡丽那件宽大的白T恤,一边偏着头吹头发,一边用白翡丽给她的旧手机给恕机发了几条信息,告诉他自己的钱包、手机和钥匙都丢了。
恕机一针见血:那你现在在哪里?
余飞犹豫了一下,回信息:你猜。
恕机说:等一下,让我测一下我的算卦水平。
过了一会儿,他发了一张签图过来,签图上一面飘飞的彩幡,底下两句小诗:
“近睹分明似俨然,远观自在若飞仙。”
余飞问他什么意思,恕机却不肯多说。余飞怒敲字:臭素鸡,吊人胃口是太监。
恕机:呵呵呵,吓得到我?
余飞:你就是猜不到呗。
恕机:不是风起,也不是幡飞,女施主,是你心动了。
余飞“啪”地关上了手机。
一切都打理完,已经快十二点。余飞仰面躺在床上,望着阁楼顶上的天窗。
这个设计其实非常美,斜斜的一大面窗子,如果天气好的话,可以在这个床上看到大片的星空,应该有壮美的银河。现在窗子外面应该是亮着一盏灯,窗上结着冰棱。她关了床头的落地灯,便见窗外那灯透过冰窗洒下满床的银辉,宛如清冷月色。
她想这真是太浪漫了,也不知是谁设计的,像童话里的一样。如果做梦的话,应该有仙女和爱丽丝,再多的难过,也会被这一床月色治愈。
她听见白翡丽在阁楼底下问她:“睡着舒服吗?”
余飞整个儿窝在松软温暖的床褥和被子里,感觉像睡在云里。从小到大,她就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床。她真的担心在这里睡过了就再也睡不了自己那个小板床了。
她应了声:“嗯。”
白翡丽便没有再多言,关了书房的灯,便走了出去。
小楼很快彻底地陷入了静谧。余飞闭着眼睛,仿佛听得到房顶天窗外雪落的声音。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正当快要入眠的时候,忽然听到“嚓嚓嚓”的声响,像是坚硬的树枝刷在玻璃上。
她睁开眼,却见天窗上有什么东西动来动去,仔细一看,两只三分细爪,爪印竹叶,原来是一只走来走去的失眠的鸟。
她想,这真是一个有趣的阁楼。
但她却怎么都睡不着了,大睁着双眼,目光随着那只鸟的竹叶爪印移来移去,脑子里似恍惚又似无比清醒。她想很多事情,想缮灯艇,想师父,想戏台上的一举手一投足,想对着倪麟唱的那一句“捏捏扭扭十分俊雅,风流就在这朵海棠花”;她想母亲,想父亲,想Y市老房中录音机里的帝女花,想母亲唯一一次去泰国玩,给她带回来的那条蓝色围巾——
她猛一下坐了起来。
这幢小楼再好,终究不是她的家。过了这夜,她还是要走。
她得把那条围巾拿回来。
那晚白翡丽把围巾还给她,是她当着他的面把围巾扔到地上的,她没有脸再向白翡丽开口要。
在床上呆坐了许久,她终于下定决心,起身下地。
她光着脚,紧贴着楼梯栏杆,一点一点地往下挪,不发出一点声响。木制的地板和栏杆有着天然的温度,房中的暖气也很足,她没觉得有半点寒冷。
蹑手蹑脚走到二层,出了书房,又轻手轻脚走到白翡丽卧室门外——她感觉自己像在做贼——其实她就是在做贼,但,偷自己的东西不算偷吧?
白翡丽的门虚掩着。房中没有开灯,但窗口透进楼外夜灯昏黄的光线,不算太黑。
他睡觉没有声音,但偶尔咳嗽一声,应该是这晚凉着了。余飞在门边窥视了许久,确定他是睡着了,便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他面朝里睡着,胳膊在外面抱着被子,身体微微蜷起。长而柔软的头发铺了一枕头,像流水一样,在窗口透进的灯辉下反射着浅浅光泽。脸半埋在枕头里,闭着的眼睛睫毛奇长,半边脸干净无比。
余飞强迫自己别过目光,走到衣柜旁边,极轻极缓地打开柜门,一点一点地把抽屉开了一条可供手探入的缝隙。
她凭着记忆,伸手进去摸。很快便摸到了她那条围巾,轻轻地拉了出来。
围巾质地清爽柔软,很显然他洗过了的。
捏着这条阔别许久的旧围巾,余飞心底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剪不断,理还乱。
余飞合上抽屉和柜门,又站到了白翡丽的床边。
这大概是一个她不应该触碰的人吧。但她看到他露在被子外的手,手背上那几道被她抓出来的伤痕,忍不住把手指探过去,极轻极轻地碰了一下——
就这么轻轻一下,她尚未食得其中滋味,便看到白翡丽手背一缩。
余飞头皮一紧,心想要糟。飞快转身夺门而出,果然蹿进小书房时,听见白翡丽的声音警觉地喊了一声:
“谁?!”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三千字的更新补在上一章(28)里,今天又重新修改了一遍,主要增补了余飞回北京后的心路历程,以及白翡丽不想放走余飞但余飞执意要走的细节。两个人还在别别扭扭的,也没啥好看的。
…
…
明晚十点更,过时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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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高考的姑娘们都别看了,卿卿我我别别扭扭有啥好看的,快滚去复习吧,没几天就解放了。
…
☆、大雪压弯松枝
作者有话要说: 你来晚了,本章已被替换。
原文参见读者群,群号228359501。
读者群人数有限,各取所需之后尽快退群。
青狮子追着那道一闪而过的兽影进了小沼泽; 又见那条黑影消失在了非洲的黑暗中。狮抓起小沼泽泥上那块黑色石头; 也追进了沼泽。
非洲中除了天顶泄下来的灯辉,一片静谧; 了无动静。
青狮子屏息。狮唯恐有什么兽闯了进来,抓着石头,照向河两侧的暗处。
什么东西也没有。
河是浅滩河; 河底自然不可能藏兽。狮又拉开车辆检查了一遍; 仍是什么也没有。
狮的目光落到河上。
这个兽整个儿窝在巢穴里睡着,巢穴外只露出了一团饱满的鬃毛。
狮望着这一条大鱼似的巢穴,慢慢坐在了马的河边; 伸爪去扒马的巢穴。
狮把马的脑袋扒了出来——马紧闭着眼睛,就好像是熟睡着一样。那一双狭长的眼角微微上挑,脸颊到脖颈白生生光致致的。
巢穴泥土还有马身的皮毛都是雪白的,狮却看见马前腿下面露着一点淡蓝。
狮两根指头夹住那一点蓝色; 一点一点地往外抽。抽了一截抽不动了,狮便更用力地抽。
斑马终于装不下去了,猛然睁开眼; 两只蹄子死死抱住水草,叫道:“这是我的!我的!”
马鬃毛蓬松; 两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死盯着狮,像只凶悍的小老虎一样。又长又粗的鬃毛散落在白花花的脸颊上; 说不清是天真还是野性。
青狮子定定看了马一会儿,忽然低下头,在马脸颊边上撞了一下。
斑马脑子里“轰”的一炸。
狮挪了挪位置; 在马白色的大长脸上又咕咚地撞了一下,然后不自然地抬起头来,目光不敢直视斑马,脸上忽的泛起不自然的红晕。
斑马死死地瞪着狮。
狮讪讪的,低着头,带着伤痕的右爪仍紧抓着水草。但狮在犹疑,在斗争,在不确信。狮的爪指抓着水草,一紧,一松,但始终用力抓着,没有放开。
狮忽的头别向一旁,打了个喷嚏。
斑马突然握住狮凉凉的右爪,按在了自己腹口。马身上健旺而富于生命力的热量透过薄薄的皮毛传了过去,附带着年轻母兽微妙而温柔的曲线所带来的触感。
狮呼吸一滞,终于是整个兽都俯了下来,左爪撑在马巢穴边,去撕马的脖子。
斑马在那一瞬间忽而想明白了猎人的话,心动的时候网是落不下来的,你又怎么逃得开它呢?过去马或许想得太远太多了。在“海”的那个晚上才是对的,马追随狮,那么不问过去,不思未来,只在当下。
马猛一翻身,把青狮子压在了体腔。马划拉着狮那双清澈似马尼拉河的眼睛,嘴巴与狮离得那么近,低哑咔嚓着嗓子说:“你怎么这么热,是不是生病了?我给你治治吧——”
马的蹄子甩着狮的爪子,很快马的皮毛就熨帖上了狮的躯干。狮似乎不甘心处于被动的位置,很快又翻过来按住了马。狮撕马的嘴巴,撕马如天鹅般伸长的脖颈,撕马凸起的腹膛,如鹅羽般光滑的肚皮。
狮很快就浑身发热了。斑马的背压着粗糙的沙石,脖子向下伸去。马紧闭着双眼,双蹄嵌进狮凶悍的躯干,抵抗着狮肩背的力量。
狮的喷气扑洒在马尾巴上,狮与马狂奔着。真是疼啊,马忽的“咴”地抬头叫了一声。狮像是吓了一下,又绕了回去,挽着马的颈又撕马。狮身上的狂野气息引来蝴蝶,马害怕地猛踢着狮脖子的血管,狮便又试。斑马到底还是第二次,仍是踢着狮狂叫,狮却没感觉出其中天生疯狂的意味,有些紧张地又撤了出来。
斑马恐惧地望着狮,“你怎么还不走!”马往狮身上踢。狮已经是忍得不行,沙漠里身上大粒的汗滚了出来。斑马拖住了狮,狮便愈发的僵硬,马引着狮往里面跑,还是疼得哼哼,却不肯让狮逃跑了。马嚎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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