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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容传-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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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得顺着周宁海的搀扶起身,却仍是坚持站在甄嬛身侧。
烈日晒在头顶,身上削薄的夏衫被汗水浸湿,紧贴于肌肤之上,挡不住的暑热灼灼的逼热。白花花的阳光映的人眼晕,忽然身边甄嬛身子一歪,倒在我小腿之上。我来不及细看,踉跄一步压倒向菊清。菊清尖锐的惊呼和眉庄惊慌失措的叫喊同时响起:“嬛儿(小主)!”
我强撑着眼睛看向甄嬛:“菀,菀贵嫔……”面前惊慌的妃嫔忽然纷纷避入宫殿,身边一双强有力的胳膊环住甄嬛的肩膀和膝窝,将甄嬛大步抱离宓秀宫。只留下甄嬛跪力之处一滩艳红的血迹。眉庄焦急的道:“彩月快去扶安小主回岚意楼,白苓扶我去棠梨宫。小施快去太医院请温太医和方太医!”
周源和菊清彩月三人搀扶着我回到岚意楼,方海已经等着了。把脉之后,方海道:“安小主暑气入体,但是因安小主尚在服用安胎药,微臣不好给安小主开消暑药方,一则药性相冲,二则,小主有孕吃多了药毕竟不好。只能靠小主自己慢慢熬过去。”看见小顺子喜儿翠儿抬进来的冰,连忙道:“快快拿下去,寒湿气固然解暑,却寒性过重。寒热反复,易造成邪风入体。留着四盆冰尽够了。”
我躺到凉榻上,冰冰凉凉的印着脊背,十分舒服:“有劳方太医了。惠容华亦在烈日下跪了半个多时辰,她才大病初愈,方太医替我去看看吧。”方海垂首应下,与彩月一同离开。不一刻,小钱子慌慌张张的跑来,小声的禀报道:“菀贵嫔的胎,落了!”
我抿紧了嘴唇,心中滋味复杂难辨。甄嬛……最终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吩咐道:“皇上才离宫就出了此等大事,回宫之后免不了一番风雨。小顺子你吩咐下去,勒令岚意楼的人不得随意离宫,谨言慎行。菀贵嫔小月的事,再不准提一个字!”
是夜,夜风送来虫子的鸣声,热闹的让人烦躁。我抚摸着小腹,恬嫔、甄嬛,一个接一个的出事,六宫之中只剩我一个孕妇了,只剩我一个……我止不住的心里泛上凉意,指甲扣得掌心沁出血珠。黑暗中周源低沉的声音传来:“后宫中能压得住这些鬼魅魍魉而又愿意看见皇嗣平安出身的,只有太后了。”
苦涩慢慢爬上我的嘴角,好容易费尽心思清理掉岚意楼的不安稳分子,如今却要我亲自去求来别人的眼线。手掌下微微凸起的肚皮烫的炙手,那是我孩儿的体温。“再过两日吧,等皇上回来,我总要和他打过招呼,才好去求太后。”
或许是暑气入体,或许是心中恐惧,短短三日,我肉眼可见的瘦了下去。玄凌接到清河王传递的消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赶回宫。棠梨宫里,玄凌褫夺皙华夫人封号,降为妃,去协理六宫之权,非诏不得再见。
甄嬛似乎与玄凌起了嘴角,玄凌也不怜惜她丧子之痛,回宫当夜竟来了我的岚意楼。我知道玄凌此刻心理生理皆是疲乏之态,需要的我小意温柔。我亲手奉上一盏热水:“皇上喝点水解渴,因着快要歇了,嫔妾特意嘱咐她们不要煮茶。”
玄凌接了,只拿在手中,微低着头,暗哑道:“是上苍在惩罚朕吗?!”我一愣,旋即明白他是指他连丧两子之事。我抿了抿唇,大胆走上前,依偎坐于他怀中,拉过他的手放置在我的小腹之上,在他耳边温柔道:“皇上,您摸摸,孩儿是不是长大一些了?”
玄凌果然摸了摸我的小腹道:“嗯,是长大一些了。”我回过身,环住他的头颅拉向我的怀中:“大皇子敏而好学,温仪帝姬娴静温柔,嫔妾与皇上的孩儿正一天天长大,将来必是像他哥哥姐姐一样优秀。皇上青壮之年正如日中天,为何心灰?”
顿了顿又道:“皇上是天子,是上天的儿子,哪有做父母的舍得惩罚自己的儿子?嫔妾虽一直养在内宅,不知朝廷上的大事。然而乾元十二年嫔妾上京应选之时,也算是亲眼目睹了皇上治下的民生。百姓们安居乐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怡然自乐。嫔妾进宫后,又时常看见皇上深夜之中还在处理朝事。嫔妾虽然不知皇上在朝野中的威望,然而嫔妾却知道,百年之后,皇上也是后人效仿的一代明君。”
玄凌紧紧拥住我,叹息道:“朕不是灰心,容儿,朕只是伤心。”我回抱住他:“嫔妾知道。”
良久,玄凌松开我,面上已经恢复平素威严的神色,皱眉道:“慕容妃惩罚菀贵嫔,你犟什么?非要顶着烈日中暑了才好?”我低头认错:“嫔妾原来也是坐着的,只是菀姐姐面色实在不好,她也怀着皇上的子嗣,嫔妾如何能坐得住?”偷眼打量他,见他面色稍稍好转,嘟哝道:“惠姐姐还陪着菀姐姐跪了半个时辰呢。”
玄凌顿时黑了脸,斥道:“你能跟惠容华比?你胎儿不稳,还在喝安胎药,你自己不知道?!”我老实垂头道:“是嫔妾错了,嫔妾再也不敢了。”玄凌握住我的手,语重心长道:“容儿情义中人,朕岂不知道?只是你念着姐妹之情的时候,好歹顾着些自己。”我挪了挪,又挪了挪,靠近玄凌怀里:“嫔妾知道了,这样的事,嫔妾保证没有下回。”
抬手抚平玄凌微皱的眉头,带了丝心疼道:“皇上日夜兼程的赶路,回宫后一刻也不得闲,又处理了大半日的事情,嫔妾已经嘱咐了他们准备热水,皇上沐浴后就歇了吧?”玄凌点头,由小顺子引着向浴室去了。
玄凌回来时,我正捧着《地藏菩萨本愿经》绣最后一段字。玄凌蹙眉道:“女红最是费眼,你做什么又在绣这经书?”我连忙将丝帛放回针线篓,起身伺候他更衣,道:“自上次皇上提过太后凤体微恙,嫔妾便着手绣这经书,谨以表示嫔妾的一点孝心。”
玄凌随手抄起细品,道:“竟是以双面绣绣的,容儿费心了。”我微红了脸颊,羞赧道:“是嫔妾不会写字,才想到绣书的。”玄凌惊讶道:“你不会写字?”我示意他手抬得高些:“嫔妾在家时,父亲总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教我些许认得几个字,就不再多教了。这经书还是嫔妾母亲供在嫔妾祖母灵前,嫔妾才背得熟的。其他的经书,嫔妾却是一无所知了。”
玄凌点头道:“不知道的好,容儿风华正茂,省的经书读的多了,变得清淡了,岂不苦了朕?”我脸上一红,嗔道:“皇上尽调侃嫔妾。”又正色道:“太后是皇上生母,又是清河王养母,经验丰富,嫔妾正要好好的向太后取经呢。”玄凌点头:“很是。”
得了玄凌的许可,翌日向皇后请安之后,我便带着周源和菊清去拜见太后。我到之时,眉庄刚服侍了太后服药。太后道:“今日怎么到哀家这里来了?你身子好些了?”我自然知道太后问的不是我本人而是我腹中的胎儿,行了跪拜大礼,才回答道:“回太后的话,方太医说嫔妾胎像稳健,可以多走走四处散散心,对孩儿更有益处。”
从菊清手里取过《地藏菩萨本愿经》,双手高举过头顶,“太后凤体不适,皇上十分担心,曾与嫔妾面前念叨,是以嫔妾绣了经书以为太后祈愿。”竹息展开验过,才奉与太后。太后仔细阅读,眉目舒展道:“你有心了。赐座。”“谢太后!”我在菊清搀扶下坐了小半个身子在小杌子上。
眉庄亲自端了一杯白水给我,我站起身双手接了,与她相视一笑。太后打量了我们一眼,道:“哀家似乎听说,你的心疾是为眉庄求情才落下的?”我连忙起身回道:“太后误会了,嫔妾的心疾是嫔妾未有仔细保养才落得病根。”
太后道:“你坐下,不必紧张,哀家不过与你说说闲话。”我应声坐下,太后又道:“到底是你为眉庄求情,被皇上伤着了。”我不敢起身,谨慎道:“嫔妾当日为惠姐姐求情,一是因为嫔妾相信惠姐姐的人品,断断不会做出那样欺君罔上的大罪;二则是嫔妾微末之时,是由惠姐姐提携,嫔妾不敢忘恩。但是嫔妾忤逆皇上也是事实,嫔妾应该受罚。”
太后点了点头,“倒是个明白的。”眉庄一旁帮声道:“陵容最重情义,嫔妾幽禁之时,也是她时不时的求敬妃为嫔妾稍点东西。嫔妾能安然渡过时疫,多亏了菀贵嫔和陵容。”太后慈祥的看着她道:“你的福气大着呢,小小一个时疫算不得什么。”我跟在一旁附和。
和眉庄一道奉承了太后一会子,我终于将话题转到我今番的目的上:“嫔妾年轻,从来没有经历过。身边又没有经验丰富的姑姑,菊清宝莺几个都还是大姑娘。周源倒是年长,但他是个内侍,与这方面也没有关注。嫔妾求太后怜惜,赐给嫔妾一个经验丰富的麽麽,好时时警醒着嫔妾。”
眉庄也在一边帮腔道:“陵容年轻不经事,她母家又远,不能进宫陪伴。方太医倒是经历得多,但他是外男,不好在后宫久留。太后最是体贴我们这些年纪轻的妃嫔,跟在太后身边的老人们深得太后真传,太后就大发慈悲派个人给陵容撑住场面吧,省的她莽莽撞撞的犯了大错。”
太后想到先前恬嫔和菀贵嫔的小月,又想到陵容的身体素来羸弱,遂指派了一个正五品温人给我。品秩稍低于我,能尊重与我,却又是我岚意楼内宫女中品级最高者。太后出手果然不凡,只这一个人,就直直的□我的人手的核心。
第二十九章
回到岚意楼,太后赐的姑姑向我行跪拜大礼。我连忙双手扶她,内心微微松了口气,看她此举,是个知事谨慎的,起码日后明面儿上不难相处。口中试探道:“姑姑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儿,万莫向我行如此大礼。”那姑姑恭敬的垂首立着,谦卑的道:“太后既将奴婢赐给小主,奴婢便是小主的人。奴婢向小主行认主大礼,是奴婢的本分。”
我满意的颔首,不是个骄狂的,仗着太后就不将我放在眼里。微笑道:“还未请教姑姑姓名?”那姑姑道:“奴婢娘家姓汪,太后赐名竹锦。”我微讶的看向她:“竹字辈真真儿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儿了。恕我眼拙,姑姑看着才四十出头?”
汪竹锦道:“这中间有个缘故,奴婢的娘原是太后还未进宫前贴身侍候的,年纪大了,蒙太后恩典,放出去配了小子。可惜奴婢的娘福薄,生下奴婢三两年就撒手去了。奴婢爹又娶了后母,太后担心奴婢被苛待,早早的将奴婢接进府里调。教。后来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年龄到了,放出去了几个。老夫人见奴婢还算尽心,就送了奴婢进宫伺候太后。太后怜惜奴婢,又有奴婢娘的缘故,故赐奴婢名竹锦。”
听她说的这样仔细,知这是她的表态,是愿与我和平相处的意思。我心里愈发满意,指着宝莺菊清小顺子等得力的人手向她介绍道:“这几个都是自我进宫就跟着我的。我的月例,得的赏赐、药材,岚意楼宫人的月钱等都是由宝莺掌理。这些事情琐碎又要紧,我平时很不使唤她做别的事情。
我的贴身事物,首饰、衣物、脂粉等物事由菊清掌理,她行事稳重又有几分机灵,我素日常带了她宫中行走。
岚意楼的内侍,庭院里的事情都是这个小顺子掌理。他很有几把力气,姑姑以后若有重活,尽管使唤他,不用客气。”小顺子憨憨的向竹锦行礼。
“岚意楼的总务是由周源管理,不过他已老迈,许多事都是由小顺子来做。姑姑最年长,我这宫里的宫女们以后都由姑姑掌理,但凡有偷奸耍滑的,姑姑尽管罚!”
…竹锦连忙福身行礼道:“不敢,小主调。教的人都是伶俐的。”我嘴上说的好听,偏偏当着众人的面,将他们的职责一一详尽述说,分明是告诉她,这些人我已经安排好了,不需她插手。置于掌理宫女人事,不过是高高供着她罢了。
我们彼此都明白,我向太后求了她来,不过是想托庇于太后,能平安产子。太后也只是为了孙孙,派她过来守护。明面上她是我的人,实际上她还是太后的人。她行事谨慎,不愿仗着太后对皇上的宠妃指手画脚,我就投桃报李,给她尊敬体面。
竹锦平日少言少语,对岚意楼行事不置一词。对我的胎却尽心尽力,凡是我要入口的都细细验了,凡是我要用的,都再三仔细准备妥当了。虽然是个外人,我颇觉束手束脚,但对她也生不出意见来。
甄嬛因丧子整日愁眉不展,对玄凌不重重处置慕容妃心怀怨愤。玄凌便渐渐很少往她那里去了,到我这里来的时间,却日渐增多。我知道他着紧的不过是我的肚子,我本对他无甚情愫,完全不在意。倒是经常主动拉了他的手覆在我肚子上,与他一起分享宝宝成长的幸福。
恬嫔、甄嬛皆小月,使得太后皇上对我这一胎分外重视。又有慕容妃被罚一事,后宫一时间十分安静。竹锦日日小心,却没有在我这里发现什么不妥。我知道她们只是暂时偃缩一段时日,距我临盆还有五月光景,时间充裕,她们也不介意安分一段时间以放松太后皇上紧绷的弦。但到底给了我一段可以喘气的时间。
自慕容妃还是皙华夫人的时候,将我拉出岚意楼,我再也不能用静养的名义赖在自己宫里,否则向妃子请安却不向中宫请安,一个大不敬之罪就要斩落我头上了。
六月中,老天爷似乎是要将今春省下的雨水还回来似的,断断续续的倾倒了半个多月的雨。好容易这日是个大晴天,从皇后宫里请安回来,我顾不得日晒,在长杨宫花园里观花赏景。
连续被暴雨骚扰了半个月的情绪,看着雨后的青草鲜花,心情渐渐明媚起来。流连花丛之中,几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不知觉间将随从的竹锦菊清抛到身后。
“见过安芳仪。”我一怔神,却是马才人向我请安。我微笑道:“马才人也来散心?”一面说着一面上前一步,打算伸手去扶她。才感觉脚心抵住一个坚硬的东西,腿已经向前滑去。我重心不稳,重重向下栽倒,这一瞬间,我听见后方菊清惊恐的尖叫,瞧见眼前越来越近的湿漉的石子路,脑海直直矗立着三个大字:“中计了!”
我载倒在地,肚子碰到的却不是硬邦邦的地面。菊清魂飞魄散的扶起我,上下打量,见我肚子还硬挺挺的鼓着,才有理智的尖叫:“快请方太医!”一面喊着,却把我推到竹锦怀中,自己向太医院方向跑了。
我的心脏砰砰直跳,却仍能冷静的道:“快扶马才人起来。”又去看我方才踩着的东西,却是一块青苔上的鹅卵石。那鹅卵石光滑溜圆,显见不是这路上经历风吹雨打的脏乱的铺路石子。“竹锦你在这里守着,不许人动这里一分一毫。”
向马人才道:“才人怎么样?还能站起来么?”马才人揉着腹部,勉强道:“嫔妾还能行走。”我道:“劳烦才人送我回岚意楼,我这里已经没有人伺候了。”马才人知道自己遇上这样的事,根本不能轻易走了。此刻不由暗暗庆幸刚才她身体比脑子快,给安芳仪当了回软垫,否则,她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嫔妾领命。”
小顺子他们已经得了消息,呼啦啦一群人慌乱的向我跑来。我才从马才人宫女的怀中移到宝莺的怀里。我向小顺子道:“你和小钱子去接替竹锦,守在那里不准人接近。翠儿,你跑的快些,去向皇后娘娘说明事情,求皇后娘娘派人来查。”
马才人在一边插言道:“让我身边的翡翠一起去吧,翠儿没有亲眼目睹,恐皇后娘娘问起来不能立刻说的明白。”我知她现在想极力洗清自己,遂点了点头。马才人舒了一口气,吩咐翡翠和翠儿一道去了。
回到岚意楼才一刻钟,菊清已经拉扯着方海来了。方海把过脉道:“没有大碍,安小主并没有被磕着。只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待微臣开副安神的药,喝上两剂就好了。”竹锦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周源也是一脸放松。
我心里略安,看了眼默不作声的马才人,道:“幸亏马才人接了我一道,我的肚子恰好压在她小腹上,我才能没事。方太医给马才人把把脉,莫被我压坏了。”方海诊脉后道:“马才人也无事。”
正在此时,玄凌携了皇后一同进来。原来是翠儿翡翠赶到昭明殿时,玄凌刚下了朝正与皇后说话。翠儿禀明事由,翡翠口舌便宜,将事情说的十分凶险。唬的玄凌与皇后立刻赶来。皇后向我下药,我害得皇后不能领养大皇子,奸隙早生。因她是中宫,此等大事我不得不报与她,然而玄凌能跟来,与我是再好不过了。
竹锦将事情细细的分说了一回,我流泪道:“嫔妾是面朝下直挺挺的倒下的,那石子路那样坚硬,若不是马才人舍身救嫔妾,嫔妾,嫔妾……”泣不成声,玄凌勃然变色。竹锦突然道:“奴婢仔细看了,那鹅卵石是被人刻意放在青苔上的。那整条路,除了小主摔倒之处,再没有别处有青苔。”
皇后脸色阴沉,抢在玄凌之前喝道:“这分明是有人蓄意谋害皇嗣!江福海!关了长杨宫宫门,给本宫仔细排查!这等下作之事绝不能饶!”我脸色微变,长杨宫只有我、杜良娣和马才人三个位份不高的小主。杜良娣不管世事,一味隐居,马才人更是舍身救我,皇后只在长杨宫查,分明是只想找个替死鬼罢了。
我泪眼朦胧的抬起脸,道:“长杨宫里没有水池,怎会有鹅卵石?求皇后也派人查探那鹅卵石的来历。”玄凌皱眉看了皇后一眼,道:“江福海既然要查长杨宫,李长,你去查那鹅卵石。”皇后眼中有凄然神色一闪而过,我内心微哂,你既要谋害皇上的子嗣,又要皇上信任尊敬与你,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这些事情一时三刻也不能排查清楚,皇后略停留了一阵,免我明日请安,被宫女们拥簇着回了昭明殿。玄凌却留下来陪了我一天。晚上菊清伺候我洗浴时,轻声道:“竹锦姑姑不再岚意楼里。”我闭着眼睛道:“这样的大事,她的确需要向太后禀报。你们装作不知道就是了。”
不知皇上皇后查到了谁,最后只推出一个洒扫的内侍顶了罪。我心里暗恨,恨自己手上人手不够,竟不能查出幕后黑手。流水般的赏赐搬进了我的宫里,我郁郁不乐,突然理解了甄嬛的怨愤,失子之痛,只被夫君以赏赐安抚,却不见他有半点实质举动,哪个女子能不怨恨?
趁着日头还不炎热,我吩咐人搬了躺椅在石榴树底下纳凉。自怀了身孕,我愈发喜欢这颗石榴树,石榴石榴象征着多子多孙。我和周源一处说话,菊清在一边为我打扇。竹锦远远望着我只两个心腹伺候,旁的如小顺子他们都远远避开,就知我们有要紧事情说,知趣的不来打搅。
我眯着眼,懒懒晒着太阳:“跌了个跟头,才将我疼醒过来。我此刻行止与原先恬嫔有何不同?都是巴着皇上。”菊清道:“恬嫔胆大妄为,常从其他娘娘小主的宫里截人,十分嚣张。小主自有孕就分外低调,如今也是皇上念着皇子才常来看望。小主怎么把自己与恬嫔相提并论?”
我扶着腹部不接话,突然问周源:“公公觉得马才人如何?”周源道:“马才人初进宫时颇有几分跋扈,如今看来,倒是收敛了些。为人直爽,掂得住事情轻重缓急。是个心底善良的。”我透过茂密的枝叶看向湛蓝的天空:“皇上身边来来去去就是那几副面孔,我瞧着,马才人颜色娇嫩。公公以为,马才人可值得我为她费些心思?”
周源想了一刻钟才道:“马才人父亲是毋州从六品的州同,门第也并不十分高。马家也并不是什么著姓大族,在京中更没有人脉。马才人无甚城府,又念旧情。若是她愿意向小主臣服,小主则多了一个得力的臂膀。”
我轻笑一声,清脆悦耳,然而说出口的话却赤/裸裸的现实:“甄嬛与皇上置气,皇上十分冷落她。我知她心性,轻易不能从丧子之痛中回转过来。慕容妃非诏不得再见,昔日两大宠妃皆销声匿迹。眉庄清淡,只专心侍奉太后,而我又有孕在身。皇上身边得他心意的人,几乎没有。正是一个上好的时机。你着人透露消息给她,说我傍晚在松涛亭等她。一切就看她的机缘了。”
我才到松涛亭,马才人已经在那里等候着了。我知她性格直爽,未必喜欢婉转迂回的人,寒暄之后就开门见山的道:“妹妹进宫之初颇得皇上欢心,然而到了今日等闲三两个月竟见不到皇上一次,妹妹可知是什么原因?”
马才人脸上闪过尴尬、羞恼等神色,却平静的问道:“芳仪知道?”我心里又满意了一分,能忍一时意气,城府不深倒与我是一件好事了。我道:“华妃娘娘艳丽逼人、菀贵嫔聪慧机敏,惠容华知书达理,便是我也是小家碧玉。妹妹所缺的正是一份自己的特色。”
马才人至此已经知道我并不是嘲讽与她,不禁认真问道:“特色?”我点头:“皇上后宫之中皆是挑选的天下优秀的女子,若论容貌,那个不是令人眼前一新?然而寂寂老矣如先前悫妃,默默无闻如陆昭仪,深居避世如杜良娣。种种没落皆有相似,不过是帝王记不住她们罢了。”
马才人苦笑道:“姐姐说的容易,我活了十八年,这‘特色’如何轻易能得?”我听她的称呼已经从芳仪变成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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