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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容传-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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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御书房,被寒风扑了脸,满腔的喜意才稍稍退却了些。安比槐那个人,读书读得傻了,治国的本事分毫没有,吃喝玩乐仗势欺人倒是无师自通。原先他权利小才未出事,如今权柄大了,不知道会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更担心他仗着我和宝哥儿的名头在外胆大妄为,牵累我们。
  我想了一夜,拟定主意,招来周源问道:“去松阳宣旨的使者可选定了?”周源道:“因松阳地处偏远,一来一回倒要几个月的功夫。稍有本事的内侍都不愿去吃这个苦。因此内务府还未选定。”
  我满意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你替本宫找个嘴毒贪财最势利不过的人,许他重金,让他自请去松阳传旨。到了松阳,吩咐他高高摆出姿态,爱答不理。只一点,决不可巴结奉承本宫父亲。”周源诧异的望着我,我苦笑,有那样一个父亲,叫我如何能安心?
  我的私事,周源一般不会轻易过问。见我没有解释的意思,自出去办事了。我又唤来小顺子,道:“你去松阳,亲自为本宫看看家里情况,一是代本宫问候本宫母亲,二是查查本宫弟妹婚配读书情况。再寻个恰当机会,密会本宫父亲,告诉他,他接任同知,可以万事不管只混个日子,却万万不能仗势欺人收人贿赂。一旦叫本宫听闻,立刻请皇后懿旨,令他与本宫母亲和离!”
  小顺子听了,心中惊涛骇浪,这是哪里是对父亲说的话,分明是对仇人!我继续道:“本宫家里有个姨娘姓萧,你与本宫母亲透个话,让本宫母亲提拔萧姨娘作二房。其他不拘我父亲有几个妾,都只能为贱妾。”
  母亲懦弱,又年老眼盲,我虽给她挣了个正五品的宜人,却远在天边不能及时为她撑腰。萧姨娘仁厚,是个明白的,又养了个儿子,自然明白我这贵嫔姐姐的重要性,对母亲不敢不尽心。至于父亲的妾室却是越多越好,我即不想让他在政事上用心,有东西给他分心也好。妾室多了,顶多有人参他贪淫好色,属私生活不检点。总比贪污受贿的强。
  看了眼小顺子八风不动的神色,我轻轻的道:“你是周源的徒弟,颇得他几分真传。只盼你真的知道什么叫谨言慎行。”小顺子心头一凛,立刻道:“娘娘这番话,出您的口,入奴才的耳,只烂在奴才肚子里,决不让除安大人、安宜人之外的人知晓。”我轻哼一声:“去吧。”
  静坐了一会,我招来宝莺,与她一同去库房挑练些好东西送回家里。
  第三十五章
  难产、丧失了再次做母亲的能力使得我的眉眼嘴角添了些许幽幽淡淡的愁绪,每日生活重心围绕着宝哥儿,很少出门走动,这样的我多了母亲的温柔慈爱。我开始学习写字,所用字帖却是佛经。我信佛吗我不知道。我只是潜心学习着悟着佛理,淡淡的檀香为我染上了宁静。那是历经繁华之后的沉淀。
  我出了月子,绿头牌自然重新呈上。因有宝哥儿在,即使我很少启喉歌唱,玄凌每月也总有七八日来我这里。虽不及甄嬛得宠,我又何必非要强做后宫第一宠妃?
  三月我忙着打扫景春殿,忙着迁居。陆昭仪自请将为从四品顺义的事情,我听过便罢。偶尔也会想,甄嬛威仪日重,手段也愈发狠戾了。逼疯秦芳仪,逼迫陆昭仪自请降位。曾经侮辱她的两个人下场如此凄凉,位份低的嫔妃见着她愈发恭敬了。
  前朝汝南王戎装上朝迟至,言官张汝霖出言弹劾,奏汝南王大不敬之罪。下朝路上却被汝南王饱以老拳。此事捅了马蜂窝,文臣武将各为派系,争吵不休。玄凌颇感头疼。甄嬛建言从汝南王王妃及其儿女着手,封汝南王之子为世子,女为龚定帝姬,教养于太后跟前。先给荣宠,再劝汝南王妃劝导汝南王向张汝霖致歉。
  事情顺利摆平,我却对甄嬛止不住的心冷。龚定帝姬才十二岁,说是教养于太后跟前,实际不过是为了关键时刻作为质子罢了。再者,她进宫岂是享福的?战战兢兢像个宫女一样侍奉太后,还不如做个宗姬在王府逍遥快活。龚定帝姬何其无辜?因父亲权柄过重而被皇上猜忌连累,小小的十二岁便要独面风寒。
  这日眉庄过来探望宝哥儿,我和她说起此事:“汝南王殴打言官一事得以顺利解决,嬛姐姐是出了大力的,皇上也因此重重奖赏了她。然而我每每思量却总觉的不妥,不论是汝南王还是张汝霖都是前面朝廷的官员。嬛姐姐和咱们都属于后宫,后宫自古有庭训,不得干政。幸而这次事件是通过妯娌女人间解决。但是我说句不好听的话,皇后和汝南王妃才是正经妯娌,咱们算哪个牌面上的人?我所忧虑者,是担心嬛姐姐食髓知味再一次干政。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纵使皇上不介意,太后还看着呢。”
  随着我的话,眉庄低眉静静思考。思及太后听闻此事不冷不热的态度,已经信了我,“你总是我们三个中最谨小慎微的一个,你说的及是,若是嬛嬛冠上后宫干政的罪名,太后要罚她,孝字之下,皇上怕也无可奈何。更可虑是皇上日后想起来,觉得自己权威受阻——天子一怒而伏尸百万。”
  我听她将皇上说的这样反复,知道她还怨恨着皇上。假作没有听出她弦外之音,噙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漫漫道:“我先前十六年里对皇城一无所知,战战兢兢,只想着一直依着规矩便不会出错。而今三年了,那些规矩业已渗透到我的骨血之中。”
  眉庄听我如此说,为初进宫时未事事提点我而颇有些歉意的握着我的手,我仰着头去望那天边被太阳镀了金边的云彩,轻轻道:“那时候还与眉姐姐不熟,竟不能想到如今我们会这样交心而谈。”
  眉庄听我一句不曾提及甄嬛,斜睨着我的目光中蕴着浅薄的笑意而又暗藏着些深沉,“你刚才说的都是要紧的事,为何却是当着我的面说?”我一怔,低头看她脸上的忧虑,索性摊开了说:“眉姐姐知道,何必再问?”
  眉庄一息,继而深吸了口气,“你是恼元宵节宴上嬛嬛以宝哥儿做借口一事?”我沉默,眉庄心绪不稳,颤声道:“那你是恼那年嬛嬛不肯为你父求情之事?”我招来三丈外立着的奶麽麽抱走宝哥儿,才轻声道:“眉姐姐说笑呢,我父亲的事嬛姐姐到底是向皇上求了情的。我虽不才,她的恩情我一直记着的呢。”
  眉庄长长松了口气,正待换上笑颜说些什么,就听我以更轻的声音道:“不过我也一向小气,第一次求嬛姐姐时哪怕她是去见皇上而不为我父亲求情呢,我也不会对她落下心结。”眉庄手一抖,直直的拿眼看我。
  我募得心肠一软,实话实说道:“但嬛姐姐后来毕竟救了我父亲,我虽心里有点不舒服,也无话可说。真正让我和嬛姐姐疏远的是她怀疑我诱惑了甄衍。”眉庄倒吸一口冷气,不可思议道:“嬛嬛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我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在甄府时我日日和嬛姐姐作伴,我做了什么她难道不知道?也是去岁元宵节,我原不知道甄衍进宫探望嬛姐姐,贸贸然去找嬛姐姐玩,恰好遇见了甄衍。自那之后几天,嬛姐姐每每拿话刺探我,我也不是泥性的,只好疏远她了。”
  眉庄哑然,一时之间竟不知要如何劝我,我低低的道:“早知如此,当初我又何必去甄府小住?不结识嬛姐姐与我才是最好的罢?”时下,清誉对女子由为重要,尤其是这后宫女子,甄嬛那番心思若被有心人得知,只怕我早就香消玉损了。
  眉庄左右为难,一面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一面是有性命之交的闺蜜,她如何能取舍?我叹息一声,道:“姐姐不必为难,嬛姐姐与我与我父亲都有救命之恩,我虽不喜她怀疑我,但是救命之恩不可忘。我是决不会做对她不利的事情的。不然我前面的那一番话也不会对你说,是不是?”
  眉庄勉强笑笑道:“你最重情义,否则之前嬛嬛被冷落时,你也不会常劝皇上去棠梨宫。”我闻言颇有些心虚,于是道:“眉姐姐去劝说嬛姐姐莫要再插手朝政吧,我去睿和堂准备准备,再过三两日,马贵人禁闭就结束了呢。”
  甄嬛是个骨里傲的人,有一向有才智有抱负,如何能被眉庄三言两语劝住?四月初八,汝南王上表为生母玉厄夫人请封贵太妃。甄嬛献计,封岐山王生母钦仁太妃为淑太妃,玉厄夫人为思肃贤太妃,平阳王养母庄和太妃为德太妃,生母顺陈太妃加礼遇,遥尊清河王生母舒贵太妃为冲静元师、金庭教主,上皇太后徽号为“昭成康颐闵敬仁哲太后”。慕容妃复位华妃。
  这是实实在在的干政了,我听闻只微微一笑。不论甄嬛为的是什么,她这几月的举动太惹人注目了。而汝南王、王妃、世子、龚定帝姬,思肃贤太妃都已是封无可封之地。听闻汝南王最近十分得意,我却招来马贵人让她最近行事小心一些。猪养肥了,距待宰只日已不远矣。
  这日我去太后宫里请安,抱着宝哥儿,才到门口就遇见甄嬛出来。我见她面色发白,眉头微耸似有不安之色,心思一转,知道她可能因涉政一事被太后敲打了。微微向她打了个招呼,自顾抱着宝哥儿进去——自我向眉庄说开了,再与她姐姐妹妹的倒显得我心机深沉。
  太后见着宝哥儿十分欢喜,伸手要抱。我小心的将宝哥儿交予太后,时时留意她的神色。稍显疲累,就将宝哥儿接回来。扫视了一圈,不见眉庄,因笑着道:“臣妾可要出门看看日头是否打西边儿出了——眉姐姐竟不在太后这里侍奉?”
  太后笑道:“她去为哀家看药炉去了。偏你这样说她。”正说着,眉庄进来道:“好你个湘贵嫔,我可都听见了。”抱过我手上的宝哥儿,护在身后道:“干儿子哟,咱不理你母妃,她最坏了。”我指着眉庄嗔道:“你抱去吧,赶明儿你生了儿女,我不管几个都是要抢来的。”
  太后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指着我们道:“你们这两个丫头。一个比一个促狭。”我和眉庄赔笑了一阵,眉庄抱着宝哥儿出去晒太阳,我却向太后请教佛法。太后拍了拍我的的手,叹道:“你一向是个安静的,偏要学这佛理,听闻你最近连门子都不出了。小小年纪竟学着哀家这般整日与佛经为伍,如何是好?”
  我淡淡微笑道:“臣妾不出门子是为了照顾予泽,学佛法是为了有个寄托,也是为予泽在佛前求福,祈他平安长大。臣妾日子过得怡然自乐,太后不必为臣妾操心。”太后道:“予泽难道就不是你的寄托了?”我清愁烟笼,轻叹道:“予泽总是要长大的,届时出宫建府,娶妻生子,我在宫中不免清冷。”太后想起我不能生育一事,遂道:“随你愿意。”拿起佛经与我细说。
  临走时,眉庄抱着宝哥儿不舍得撒手,太后道:“哀家午睡的时候到了,眉儿你和湘贵嫔一道走吧。”我和眉庄行礼应是。出了姬宁宫,眉庄向我道:“你很该来太后宫里频繁一些。如此四五日才来拜见一次,太后时时念叨着宝哥儿呢。”
  我掐了一朵野百合拿在手中,漫漫道:“我是一宫主位,有一宫事物要处理,又要照顾宝哥儿,还要侍奉皇上,再每日来太后宫里侍奉太后,哪有那许多精力?也显得不诚心。与其几处不讨好,不如像现在这样四五日去太后宫里一趟,得个受太后庇护的意思也就行了。”
  顿了顿,我看着眉庄道:“也只眉姐姐这样,不愿意侍候皇上,不与后宫多交流,一心一意只侍奉太后,才能得太后几分真心相待。若想要皇上宠爱,又想升位份,还想太后庇护,贪心不足,只遭人厌弃。”
  眉庄点头道:“你即想得明白,我也不过白嘱咐一句。”旋即面色露出冰冷的神色,道:“你可知华妃复位是嬛儿的主意?”我点头:“皇上曾说起过。”眉庄冷笑连连道:“她倒是好开阔的心胸,丧子之痛也能忘记!”眉庄心灰意冷幽禁一年又差点一病而逝,追其根由,皆始于华妃诬陷她假孕。她一心服侍太后,也未必没有借太后之势复仇的心思。
  我本不打算说些什么,然而她如今只有侍奉太后的孝,却无皇上的宠,地位不稳,心肠一软,不忍她与甄嬛这个皇上面前的宠妃生分,道:“皇上三月才封汝南王之子为世子,女为龚定帝姬,四月又封汝南王生母为思肃贤太妃。你道皇上是真心的?”
  眉庄不解道:“不然呢?还有人能逼迫皇上?”我轻声道:“你久不侍驾,有些事情可能还不知道。”愈发小声,“皇上手中只有兵士十五万,散在大周各地。而汝南王手中却握有五十万雄兵。”眉庄倒抽一口冷气。我道:“皇上也只不过是为了安抚汝南王罢了。”
  眉庄也是个及聪慧的女子,略一思忖便能明白。仍问道:“这却与华妃有什么干系?”我道:“慕容家是汝南王的左膀右臂,慕容妃复位华妃也是为安慕容家的心。若是等到慕容家上表,只怕要请复夫人之位呢。”掩了嘴悄声道:“再者,华妃虽被冷遇,一应吃食待遇仍如以前。只有她如以前般风光无限,得意之下才能露出马脚。”
  眉庄一路沉思到景春殿,才道:“我一直以为嬛儿是女中诸葛,今天才知晓你的见识也不逊于嬛儿。”我淡淡道:“我如何能与菀贵嫔比?不过知道两件事罢了,一是帝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二是功高震主。”眉庄似受了极大地震撼,一时说不出话来。我轻声道:“以后的日子,姐姐紧跟着太后罢。这一阵暴雨不知道会打湿谁的衣裳呢。”
  又几日,宫中纷纷流传菀贵嫔兄长,甄衍为一个风月出身的外室要休妻,闹到皇后与贵嫔面前。菀贵嫔一时激愤说出与甄衍断绝兄妹之情的话来。我闻言不过一笑,继续着手准备太平行宫避暑事宜。菊清和周源要留下来□新进宫女内侍。我只吩咐小钱子、喜儿翠儿与另十几个初步通过周源筛选的宫人随行。宝哥儿的奶麽麽们也要带着。
  眉庄自请留守紫奥城侍奉太后,玄凌准许。五月中旬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离宫往太平行宫去。我撩开车帘一角,上一次托了眉庄的福才能去太平行宫避暑,身边只带着菊清和周源两个。而如今我的车轿却被这许多人拥簇,完全的两种境地,不由得人不叹一声,世事变迁。
  第三十六章
  眉庄未来,皇后吩咐我居住玉润堂,其他嫔妃与乾元十三年一致。我看着身边的马贵人道:“你可愿居玉润堂偏殿?”马贵人大喜,连连道:“嫔妾愿意。”马贵人解禁之后不多久,华妃复位。后宫恩宠我与华妃都是四五日,甄嬛独占七八日,马贵人不过才一二日。她自然愿意与我一处居住,虽然身处偏殿,却能多有机会面圣。
  我吩咐行宫的宫人:“将本宫曾居住的偏殿收拾出来。”又向马贵人道:“行宫规矩不似宫廷繁琐,你日常无事可与本宫来说话。”马贵人喜意愈浓,温顺道:“是。”
  宝哥儿七个月了,早学会了翻身。精力愈发好,睁着眼睛的时间渐渐变多,总是撅着屁股翻滚。每日清晨,我吩咐小钱子几个抬了榻出来,用灌了麦麸的枕头,沉甸甸的圈出一个圈儿,随着这小子从左到右,从右到左的滚。我就拿了书坐在一旁看。
  一开始竹锦心疼他憋红了脸的使力,要去抱他。被我拦住了,三岁还要靠着乳母抱着走路的小孩身子骨能好到哪里去?我却是不能容着我的宝哥儿变成那样的孩子。但凡他愿意动弹,我从不阻他。小孩儿要跌跌打打的才壮实。
  每天这时马贵人都会陪坐在一边,含笑看着宝哥儿翻身。她的身体要调养一年以上才能见效,对于小孩子有一种强烈的渴望。
  小钱子颠颠儿的跑来禀报道:“娘娘,昨天夜里皇上幸了华妃身边一个姓乔的宫女,今早封了从八品的更衣。”马贵人脸色飕的一下很难看。后宫一直是僧多粥少的局面,乔氏得宠,有人的恩宠就要匀的薄一些。
  我随意道:“知道了。”马贵人忍了忍,见我没有进一步的表示,不由道:“娘娘,那乔氏……”我打断她:“是乔更衣。”马贵人改口愤愤道:“那乔更衣也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博了皇上的青眼!”
  我凌厉逼视她,马贵人被我看得不知所措,“诗韵,你被恩宠冲晕头了,皇上宠爱哪个有你置词的资格?!”马贵人头一次见我这么不客气的和她说话,立时跪在地上,道:“嫔妾知错。”我不放过她:“你知什么错?”马贵人道:“嫔妾不该,不该说乔更衣。”
  我失望的摇了摇头:“乔更衣区区一个末八品的更衣,你如何说不得?你错的是不该对皇上宠幸她有微词。”看她不服的脸色,我道:“你且起来。”马贵人战战兢兢起来,“七出第四条是什么?”马贵人脸色有一丝明悟:“是嫉妒。”
  我点头:“不论你我还是皇后菀贵嫔都是皇上的女人,皇后作为皇上的正妻都还没有发话,你急的什么?”马贵人露出愧色,低下头。“我说你被恩宠冲昏头脑,却是问你,乔氏一个宫婢,没有华妃许可,她敢爬上龙床?即是华妃准许,你又急个什么劲?华妃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就不怕得罪了她?!”马贵人羞愧道:“嫔妾多谢娘娘提点。”
  我轻叹道:“自我进宫,你是第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便是菀贵嫔、惠容华也不曾像你一般对我。诗韵,你眼光放高一些,乔氏宫女出身,又无长才,如何值得你忌惮?平白看低了自己。”
  傍晚,玄凌来玉润堂看宝哥儿,我破例没有叫来马贵人。玄凌双手掐在宝哥儿肋下,玩抛高高游戏。直把宝哥儿喜得咧开无齿的嘴咯咯大笑。我含笑在一边看着这对父子,玄凌突然转头看着我道:“宝哥儿胆子倒大,抛的越高反倒越高兴。”
  我接过宝哥儿,为他擦了擦笑出来的汗,道:“不仅胆大还皮实,今儿早在榻上翻身掉到地上也没哭呢。”玄凌急忙抱过宝哥儿上下翻检,怒喝道:“那群作死的奴才,也不小心看着!”我等他翻看完毕才掩嘴笑道:“地上铺了厚厚的棉被呢,哪里真会有事?”
  玄凌不赞同道:“皇家的孩子总娇贵些,怎能让他碰着了?”教育理念不同,我也懒得去劝他,横竖宝哥儿是我在教养。敷衍道:“是,臣妾知道了。晚膳时候到了,皇上是在这里用饭还是……”玄凌抱着宝哥儿大喇喇坐下,道:“就在你这里。”
  我吩咐喜儿道:“传膳。”翠儿领着一溜儿宫女,翩翩飞舞着将晚膳一一摆放好。因着玄凌在这里,皇上的晚膳也传了过来,显得格外的丰盛。
  竹锦抱了宝哥儿下去,我洗了手,为玄凌布菜。玄凌道:“你也坐下,只朕与你,很不必讲那些规矩。”我为他置了一些开胃的酸菜,才坐下吃饭。听到身边娇脆的一声“我来吧”,翠儿接了喜儿的差事,为玄凌布菜。
  我看着翠儿画的修长的眉,薄施胭脂的脸,微微沉了心。玄凌看了翠儿一眼,随口赞了一句道:“你这宫女长的倒娇俏。”翠儿脸上飞出一抹霞红,眨了眨眼睫,掩了得意的神色。我淡淡道:“是吗,臣妾倒没有注意,还以为是初跟在臣妾身边的不解事的小丫头呢。”
  此事过后,我命红儿仔细留心翠儿的动静。翠儿愈发爱俏,拿出我往年赏的颜色鲜艳的丝绸做了衣裳,玄凌来时必妥妥装扮了,在周围徘徊。玄凌稍有动作,她就要过来露脸。喜儿禀告我时,觑着我与素日无异的脸色,心中惊惧,噗通一声跪下哭求道:“翠儿起了这样大逆不道的心思,打死都不为过。可是奴婢与她从小的情分,求娘娘看在翠儿尽心服侍娘娘的份上,把她打发去冷宫也好,万万莫送去慎刑司!”
  我只道:“翠儿刚才送衣物去浴室了?”喜儿歪坐在地,脸色惨白一片——皇上正在浴室里沐浴。我道:“时间还来的及,只要翠儿这次没有做下丑事,我便饶了她这一遭。”喜儿重重磕了一个头,连泪也不及擦,就匆匆的往浴室赶去。
  我静静的坐了很久,直到玄凌逗了宝哥儿过来,才换上笑脸去迎他。
  此后几日,我待翠儿与往常并无二样,即不打骂也不挑刺,仿佛之前的事没有发生一样。翠儿战战兢兢了几日,见我八风不动,觑了一个机会跪到我面前,一语不发。喜儿见她这个样子,哪有不明白的,扑上去就狠狠扇了她一耳光。翠儿不躲也不挣,实实在在的挨了一下。
  我喝道:“喜儿,下去!”喜儿咬了咬嘴唇,恨恨瞪了翠儿一眼,不情不愿的出去了。我看着翠儿倔强的脸,道:“你可想清楚了?”翠儿磕了个头,沉默不语。我打量她的脸,大眼,樱唇,雪般的肌肤,着实生的不错。想着她才到我身边时还是一团孩子气,心中募得一软,道:“你若是现在出去,我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
  翠儿进来之后第一次说话,声音坚定而又绝情:“求娘娘成全。”我闭了闭眼,在睁开时已是一片清冷:“你既要学乔更衣,本宫身边断是留不得你了。”翠儿脸色苍白,仍跪着不起。“念在喜儿与你相交一场,本宫给你个建议,端妃一直病重避世,敬妃最端方不过,华妃身边有了乔氏,其他妃嫔未必敢收留本宫身边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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