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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春深-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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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色!以前迷恋苏瞻,现在喜欢赵栩,就知道看脸……

    阮玉郎把这两个字钉死在九娘身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走到廊下阮婆婆跟前蹲下身子,轻轻握住她的手:“以后就让九娘照顾你,你今晚多喝一碗汤可好?要是以后我同九娘有了孩子,还得麻烦你帮着照料呢。”

    赵元永瞠目结舌,走了几步,看到阴影里父亲的面容带着一丝笑意,却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赶紧又转头去看九娘和赵栩。

    赵栩心里把阮玉郎千刀万剐,却只牵着九娘的手轻声道:“他那么可怜,便让他做一做白日梦,骗骗老人家,兴许心里好受一些,你且不要在意。”

    阮玉郎也不在意:“大郎,你来陪着婆婆。”口舌之利,任他逞上几句,过了今夜,有没有舌头,就要看赵棣的兄弟之情有多深了。

    ***

    一人高的大浴桶中热气腾腾,阮眉娘隔着竹帘半晌看不到九娘露出头来,看看漏刻,已经洗了小半个时辰。她朝帘子边的燕素点了点头。燕素被阮玉郎先前一句“以主母之礼相待”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来,九娘不允许她进去相陪,她竟也没敢进去。看见阮氏的暗示,赶紧侧身福了一福:“娘子?娘子?奴进来服侍你了。”

    哗啦啦一阵水响,九娘从水中伸出头来:“不用,我没事。”说完鼻子一痒,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阮眉娘叹了口气:“洗完就让燕素伺候你出来,指头都该起皱了。他们在外头等你呢。”

    话音未落,屋外传来赵栩的声音:“阿妧,你是不是受凉了?我让他们已经熬了姜汤,放了许多赤糖,你出来趁热喝上一碗。”

    九娘被熏得红彤彤的小脸更红了,她扬声道:“好的,多谢六哥。”

    阮玉郎原本躺在院子里的竹床上,由莺素在熏头发,听到两人这般郎情妾意的,哼了一声,懒懒地坐了起来,抽出紫竹箫,想了想,吹奏起来。

    九娘骤闻箫声,似曾相识,不由得靠在浴桶边上聆听了片刻,想起三年前的中秋,汴河边上放水灯,也曾听过此曲《楚汉》,赵栩和陈太初兴致到处还在岸边舞剑。如今真是四面楚歌,今夜宫中还不知怎么天翻地覆呢。此处应该是阮玉郎经营了不少年的巢穴之一,四个人的沐浴,热水、浴桶、一应物事,极快就都准备妥当,他在这里的人手不会少,想逃出去很难,听他的语气,似乎要把自己留下来。想到廊下萎靡不振的阮婆婆,九娘再次沉入水底,睁大了眼睛,除了自己处处瘀青的腿和水,什么也没有。

    姨母,爹娘都已去了,阿玞也已死了。阿妧只能对不住您。

    她振作起精神,伸出手拍了一下水面,从水中站了起来。

    一曲方毕,阮眉娘面色古怪地出来,也不和阮玉郎说话,就顺着庑廊走了。

    燕素打开门:“郎君,娘子请郎君里面说话。”

    阮玉郎搁下紫竹箫,摇头道:“这只小狐狸,又动坏心思。”他站起身,对高似道:“无论赵栩现在说什么,你总要等过了今夜再做决定。别忘了,能帮你把人安然接出来的只有我。”

    一身青衣的高似闻言点了点头。

    赵栩将手边一碗姜汤递给阮玉郎:“这个你带进去。”

    阮玉郎垂眸看着姜汤中映出赵栩半张倾国倾城的面容,虽然他后来只见过生母几次,看起来赵栩倒比自己更像她。

    “你倒放心?”他接过姜汤,斜睨了赵栩一眼。

    “不放心,”赵栩坦然道:“但既然是阿妧要同你说话,我守着就是。”

    阮玉郎失笑道:“你这嘴还真甜。”

    赵栩眨眨眼,对阿妧?必须的。对别人?不可能。

    阮玉郎进了房,轻掩上门,却不入内,斜斜靠着门,晃了晃手中的姜汤,看见自己潋滟的眼神在碗中荡漾,才抬眼朝竹帘后面西窗下的袅娜人影柔声唤道:“小狐狸乖乖,你调虎离山入房来,不怕我一口吃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连续几天高能,今天过度一下。前方继续高能。

 第215章

    九娘推开西窗; 太阳从廊下跳进来; 在她新换的藕荷色芙蓉山茶栀子花纹样的绉纱长裙上洒了三寸日光。她低头看着悬浮在空中的灰尘; 侧耳就能听到外头赵栩和高似说话的声音。

    赵栩见这边窗子一开; 便同高似走过来; 隔窗对她点点头; 倚着廊柱站定了。

    听见阮玉郎推门进来; 语带调笑; 九娘转头扬声道:“你又算什么老虎了?最多是只老狐狸罢了。”

    阮玉郎浅笑盈盈; 掀开竹帘,把姜汤放到罗汉榻的案几上,自己侧身坐到榻上; 看了眼窗外赵栩的身影:“那正好; 我是老狐狸,你是小狐狸。你我凑做一堆,生下一窝小小狐狸。”

    九娘冷冷地道:“谁是小狐狸?你该和孙殿丞家才正好凑做一堆。”

    阮玉郎侧头思忖了一下,大笑起来。高头街的孙殿丞药铺专治狐臭,汴京城里很是有名。她这是拐着弯骂自己呢。他张开双臂; 举高了一嗅,招手道:“是可忍; 孰不可忍; 以后过日子; 你要嫌弃我老,嫌弃我丑,我俩倒也能凑合着过下去。你嫌弃我臭却很难相处下去; 来,你闻闻我到底是香还是臭?”

    九娘大眼眨巴了好几下,这是那阴险狡诈心狠手辣的阮玉郎?似乎厚颜无耻该排在第一才是。她摇头道:“人老或貌丑,我倒不在意,可心歪了,骨血臭了,那血腥味却是熏什么香也改不了的。”

    阮玉郎叹道:“你白活了两世,还没做回你自己?这儒家真是害人不浅。成日被这些大道理捆着,活得累不累?”他眯起眼看向西窗下短了几分的日光,想起那个赤脚涉水穿越田野的少女,那个倔强狠戾无惧无畏的少女,下手杀人也不眨眼的她,竟然变成了循规蹈矩孝顺公婆相夫教子的苏家妇,老天从来都无眼,因果何时会有报?

    九娘淡然道:“你以为的那个我,未必就是真正的我,也许只是我的一部分。而我每时每刻的一言一行,也都是我自己的一部分,有何真假虚实之分?你上台唱戏时,难道没有一分是真正的阮玉郎?那位青提夫人,若不是有你的魂在里头,何以能那般令人如痴如醉?”

    “说得也有些道理,那么,我可醉倒了阿玞你?”阮玉郎笑着转回眼,伸了伸腿,挪了挪背后的隐枕,靠得更舒服些,目光肆无忌惮地在九娘身上游走,见她秀发松松系了根发带,显得小脸颜盛色茂,景矅光起。燕素她们平时穿的普通窄袖长裙,在她身上秾纤得衷修短合度,却和他印象里修长削瘦如秋菊的王玞相去甚远。

    阮玉郎目光掠过她胸口,在她细可一握的腰间转了几转,心中一荡,低吟道:“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他倒也曾解过玉佩以要之。

    九娘第一次被人当面称赞自己的容色,见他目光灼灼似贼,神情满是赞美却不轻浮,索性上前几步,端起姜汤,走到桌边坐下,慢慢喝了起来。不知赵栩能不能说服高似今夜带着他一起入宫。只要阮玉郎不在,她就有几分把握靠着阮婆婆和赵元永能逃离此地。姜汤温热,想到赵栩身陷这么危险的境地,还处处想着自己,九娘眼睫轻颤,连着喝了好几口。

    阮玉郎微笑着端详九娘,不为了令她折服,也不为了令赵栩生不如死。这世间美貌女子太多,聪明的却少,有趣的就更少,敢杀人不眨眼的少之又少。要四者兼具,百万人中也未必挑得出一个来。他平生不好女色,对美貌的女子尤其厌恶,最爱看她们痛不欲生深受折辱的凄惨模样,看着眼前娇花,真生出了要把她放在自己手心里的念头。

    “我自从到了曹氏手里,就再没见过我生母阮氏。”阮玉郎柔声道。

    九娘放下碗,凝神看向他。两人对战,攻心为上,她心中暗自警惕。

    阮玉郎笑道:“你若怕我,离我那么远,又怎么说服我带赵栩入宫,留你在这里好趁机逃走?来,你尽力一试,看看能否打动我铁石心肠。”

    九娘一惊,不由得暗叹一声,说阮玉郎是自己平生劲敌,实在是抬举了她自己。若不是他和前世的自己有些夙缘,她哪里能和他较劲。她起身走到罗汉榻边侧身坐了,果然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暗香,似冷凝梅香又有点像清冽竹香,很好闻。

    “臭不臭?”阮玉郎一肘撑在案几上,挑起一边眉毛,侧目看着她,神情多了三分孩子气,似乎斤斤计较她方才的话,又带着些小天真的炫耀,一人千面,精彩纷呈,看起来竟然和赵栩耍无赖的模样十分相似,九娘忽地惊觉他二人面貌有七分相像。阮氏和陈氏这两位后蜀皇室血脉,所继承的美貌力量太过强大,算来陈青兄妹,元初和赵栩,阮玉郎,甚至大伯孟在,五官都颇为肖似,只因气韵各自大不同,并不招摇。

    九娘对着他这般神情,竟生不起厌恶之心。她眨眨眼失笑道:“你最香,你最美,可满意了?”

    阮玉郎秋波一送,低声问:“我比不过赵栩么?”

    九娘认真地点点头:“比不过,我也比不过他。”又补了一句真心实意的赞美:“我从未见过比六郎更美的人。”

    两人相距不过一张案几,对视了一瞬,都笑了起来。旗鼓相当,谁也不输。

    西窗外廊下闲闲坐着的赵栩听得清楚,转头朝着窗口得意地喊道:“阿妧,你这样的大实话记得多说几句,我听着欢喜,连伤口都不疼了。”

    九娘爽脆地应了一声好。

    高似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那里头真的是王玞转世?莫不是骗了他?这等肉麻恶心的话,他此生从未听过。赵栩这般厚脸皮,可和陈素和自己丝毫不像。

    赵栩却开门见山道:“你若不想害死我娘,今夜需带着我入宫才行。”

    高似压地声音道:“你放心,我必定能救了你娘和阿予出来。你留在这里等着我。”

    赵栩忽然有些可怜这个最可恨之人,他摇头道:“你不懂我娘。”

    高似一呆。

    ***

    阮玉郎伸手拎起案上青玉盘里的一颗红樱桃给九娘:“阿玞你这么有趣,让我爱得很,说不定心一软就依了你。寡人有疾,寡人好色,不妙不妙。来来来,你要怎么乱我心?我看还是色…诱更有用些。”

    色…诱阮玉郎?九娘差点笑出声来。她接过樱桃,含在嘴里,脸颊上嘟起一块。阮玉郎看着更觉有趣,伸出手指去点,九娘沉下脸,手中银签子连点。他避开银签子要再去戳那小鼓包,九娘早已用手遮住半边脸,银签子刺得飞快,横眉道:“我看你已经乱得厉害,还是趁早放我们走才对。”

    阮玉郎收了手,托腮看着她,笑得如桃李盛开。

    九娘转开眼,色…诱?究竟谁在色…诱谁?真是见鬼。她低头把樱桃核吐在手中,放入一旁的白玉小碗里,转念问道:“对了,说起你娘,凭你的身手,想要见她并不难。瑶华宫在禁宫外头,只有娘娘派人盯着。你为何不去见她?”

    阮玉郎笑得更开心:“阿玞你不敢看我,顾左右而言他,可是有一点动心?索性好好留在我身边算了。”

    九娘侧头看着他似笑非笑:“你这般高深莫测,总该让我知道你的过往,我才能够知道你好在哪里。”

    阮玉郎摇头道:“打动人心,要么财帛美色,要么官位权势,实在不行,生还是死,人总懂得怎么选。最要紧的是直接,切莫绕路。你看,我现在要的就是你心甘情愿嫁给我,你若应承了,我便依你所求。你为何不选自己最厉害的本事,却要绕远路?你那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在孟家就不太管用,却想用在我身上?岂不白费功夫?”

    九娘摇头道:“这种利诱或胁迫,只能一时有用罢了。你这七年来屡屡遭挫,不就是因为算错了西夏女刺客,算错了孟娴,算错了六郎?就算是高似,也不是你全然能拿捏的。否则六郎先前就葬身汴河了。你既然对我提起你娘,不就是想我感同身受,因怜生爱?”威逼利诱对她自然无用,母子亲情是她心里最弱的那处,阮玉郎不难抓住这点。

    阮玉郎渐渐收了笑容,点头道:“你的姨母,我的表姑母,费尽力气把我找着。我那时自然想见她。她却不肯见我。”年岁久远,他已经不记得那时自己是什么心情了。

    九娘一怔,她自己曾为人母,难以想象阮氏为何狠心至此。那时候的阮玉郎,如果见着生母,得到少许安慰,也不至于变成这样的人。她打了个寒颤,若是阮玉真是有意为之呢?为了让阮玉郎恨尽这世间人世间事——世间可会有这么狠毒的娘亲?

    “后来她被弃于瑶华宫,”阮玉郎抬起眼:“说要见我,我便也不肯见她。她用卷宗、飞凤玉璜和成宗遗诏三样物事,换我救赵瑜一命。”他唇边勾起一道讽刺的笑容。同样是她生的,他就该命如草芥被弃之不管,而赵瑜就该是如珠似玉皇室贵胄?

    九娘叹道:“你恨赵瑜?”

    阮玉郎却道:“我曾想过她在瑶华宫的日子,猜她应是怨天怨地怨赵璟,可传来的消息,都说她在瑶华宫里种菜洗衣念经拜佛看书写字,毫无怨尤,皮囊老下去,风…韵却依旧。竟然还能利用我为赵瑜谋求生路。”他嗤笑道:“若论天下第一贪生怕死爱慕虚荣自私自利的女子,她当拔得头筹。阿玞,这个你倒该学学她,才能活得长久些。”

    九娘默然,在瑶华宫能活过三五年的女子,的确只有阮氏玉真一人。

    “赵瑜为何会听你的话毒杀先帝呢?”九娘蹙眉问道:“他那样的人——”

    窗下的赵栩凝神静听,高似看着他面容上浮现的一丝悲伤,转开了眼。在六郎心中,赵璟那样的人都有一席之地,他是个记好不记坏的孩子,若他们在一起久了,六郎定然也会记得他的好的。

 第216章

    赵栩看着这处三面合围的小院子; 地面碎石皭皭; 庭中绿树葳蕤; 想起爹爹; 才离世没多久; 还未到大祥; 已经像过了好几年一样。对赵瑜来说; 死倒是种解脱。

    高似见他忽然背过身起脸看往远处天边; 想说什么; 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赵栩吸了口气,回身往窗内望了一眼,继续和高似说话。

    “人和兽; 没什么两样。”阮玉郎淡然道:“姑母救了我; 我便认她做娘亲,改姓了阮。我救了赵瑜一命,他心里就认了我,把我真当成了大哥。”他想了想,有些不满:“你看; 就是你最没良心。我救你一命,又让你多活一世; 你竟处处同我作对; 为了个赵六; 现在还想算计我。”

    九娘奇道:“你怎么就能让人多活一世了,你有通天之能鬼神之力?还弄这许多阴谋诡计做甚?为何不是苏昉祭拜得多心诚则灵?”她不明白自己因何能重生,更不明白阮玉郎为何言之凿凿是他令自己重生的。

    阮玉郎笑道:“你想耍赖不认我这大恩大德?那可不行; 恩爱恩爱,无恩没有爱。你可知道,如果没有飞凤玉璜,做多少法事都白搭。”

    飞凤玉璜?九娘一愣。窗外的赵栩和高似也停下争论,屏息聆听。

    “你爹爹有大才,可不够狠心也不够细心,你才险些遭了杀身之祸。”阮玉郎摇头道:“我既相中了你,派了一些人贴身护着你,留下玉璜给你,也算以防万一。毕竟我看中的人,就是我的人了。”他看着九娘对着自己又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将手里的樱桃砸在她额头上:“还想不认账?”

    九娘低头捡起樱桃:“那玉璜究竟有什么用处?”那时候的阮玉郎,应该还不到二十,若是知道玉璜这么神奇,为何会留给她?

    “我也只是一试,不想倒真成全了你。”阮玉郎叹道:“飞凤玉璜是周天子昔日用来礼天地四方的六器之一。到了太…祖手里,为了配它,就另雕了云龙玉璜。可惜无人知晓它的神通,一直被收藏供奉着。”

    “大赵历代帝王难道都不知道?”九娘奇道:“你又如何能知道那玉璜的神通?”她拿到飞凤玉璜时已经不像年轻时那般有好奇探索求秘之心,因为是爹爹所赐的吉祥之物,她才当成玉佩使用,对阮玉郎的话,她将信将疑。

    “你可知道风穴寺?”

    九娘想了想:“是西京汝州那个有七祖塔的寺庙?”

    阮玉郎道:“不错,我在风穴寺待了一个月,意外所得就是这玉璜的用处。据记载,女子离世之时,若有玉璜在身边,可暂存魂魄三年,遇到同月同日同时生的人魂魄离体,即可借尸还魂。”他笑起来:“你看,我那生母,眼看着做皇后做太后没了指望,就拿这历代皇后信物来讨好我,老天虽然不长眼,偶尔却也会凑个巧。”

    他见九娘出了神,拂袖在她面前晃了一下:“我也不贪全功,你自己福运也好。”他唇角微微勾起来:“我得了玉璜,自然找了些人试过,却都没成。”

    九娘悚然一惊,打了个寒颤。这才是他的手段,如果不是试了无用,又怎么会轻易就给了她。

    阮玉郎眼波如水神情慵懒,一手撑在颌下,看着九娘笑:“也不知道哪里不对。难不成记载的同月同日同时,不是说时辰,而是时刻?阿玞,现在你可信了?再想耍赖就没意思了。等我取回来后还送给你,物归原主可好?”

    九娘猛然一震,她的心突突跳:“碎了!被太皇太后一怒之下砸碎了,那里头万一存着魂魄怎么办?”

    阮玉郎一转念,想起那日死在小五手下的苏家丫头,便啧啧叹了声可惜:“玉璜碎了,自然就魂飞魄散,走黄泉路,涉忘川水,喝孟婆汤,投胎转世去了。”

    九娘怔怔看着他,见他不像是玩笑话,心里更是难受,却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强压下心头恨,双手合十默默念了几句经文。

    高似先前在车里被九娘吓了一跳,到了寺里仔细想想总觉得不对,哪有人像孟九娘那样主动说出自己被鬼混附体?此时听到他二人谈论的鬼神之说,并不太信,总觉得也许是孟九娘串通了苏昉,装成王玞魂魄附体的样子,来对付阮玉郎和自己。而阮玉郎也可能是将计就计挟恩图谋什么。他没想到阮玉郎这样的枭雄,心里头也会装着一个女子。高似感慨地看向赵栩,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猜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他信还是不信?

    阮玉郎见九娘眼眸紧闭,虔诚无比,失笑道:“你倒会临时抱佛脚。”

    九娘睁开眼,随口问道:“你说玉璜的秘密是你意外所得,之后你才从你生母手里拿到了玉璜。崇王做人质已是二十八年前的事了,在那之前,你也只有十几岁,为何会去西京的风穴寺?”

    阮玉郎见她如此敏锐,更是喜欢,他想了一想:“我年少时,极其厌恶佛道,路过寺庙和道观,不免使点手段——”

    “你劫掠霸占寺庙道观?!”九娘瞪大眼,这个北婆台寺恐怕也是被他早早占为己有了。她并非不通世故之人,佛寺道观比起那正店茶楼,所经手的银钱数字极大,且不引官府注意。如此阮玉郎不仅有钱用,更方便将聚敛来的钱财存放在这两处。

    阮玉郎挑眉傲然道:“有何不可?这天下原本就该是我的。”

    见九娘侧头打量这间屋子,阮玉郎笑道:“你想得不错,这里早就是我的。只要你愿意,以后也是你的。你喜欢寺庙,我就送几个给你,你喜欢道观,那建隆观香火最鼎盛,若能讨你欢心也算值得。”他那语气,就如同送些胭脂水粉般随意。

    九娘听他漏出了州西瓦子边的建隆观,立刻想到蔡佑所贪财物八成都藏匿在蔡相宅对面的建隆观里,难怪赵昪他们怎么也查不到赃物。发现阮玉郎随口道来,丝毫不怕赵栩知道,灵光一闪,她眼波流转,对阮玉郎笑道:“你若诚心待我好,怎这么吝啬?这汴京城里你经营了几十年,哪行哪业那条街巷没有你的产业?既然说你的也是我的,不如早点都送给我。”

    她扬起下巴,学着阮玉郎方才那样托着腮,也挑了挑眉叹道:“我们做女子的,仰仗夫君,不如仰仗财物来得牢靠。你的终究是你的,一旦他日我红颜老去或者惹得谁看不顺眼,又来一个什么姐姐妹妹的将我害了,那些就变成她的了,连我生的儿女都要喊她母亲。只有上了自己嫁妆单子私库单子心里才踏实。还是说,你不过是嘴上哄哄我?”

    阮玉郎冷不防九娘现学现卖,看着她三分幽怨三分撒娇三分戏谑一分凄楚的模样,心里痒得厉害,很想将她搂在怀里好生搓揉一番,却按捺着往身后隐枕上靠了靠,歪了头笑:“了不得,阿玞你这招用出来,世间男子怕没一个挡得住的。不过——”

    他瞪大眼一本正经地道:“说到财帛呢,世上也没哪个男子肯全交付给后宅的,男子手中没了钱,就跟那龙没了筋似的。若有人说全都给你,必定是骗你的,说不定你还要人财两空。对了,连苏瞻都往你嫁妆单子上和私库里添了不少东西,难不成我还不如他?”

    九娘手指在案几上敲了几敲,想到颈上悬着的那颗小牙,笑得更欢畅:“同他比有什么意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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