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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春深-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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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哈哈。”孙安春忽地发出了桀桀笑声,宛如夜枭:“天意!天意?”原本怎么也说不清的事,竟然因半路杀出得向太后变得清清楚楚。郡王是遗漏了什么还是天意难违?他看看赵栩,对太皇太后笑道:“娘娘不用担心。燕王殿下中了郡王的腐骨之毒,右腿已然废了。当年曹太后不也说过,这世上难道还有瘸子能做皇帝的吗?哈哈哈。”

    他几句话,室内气氛再次急转直下,一片混乱。

    “方绍朴!传方绍朴——!”张子厚和定王异口同声喊道。

    孟在楼梯也不走,一撑栏杆已飞身跃了下去。身后传来一片惊呼。

    “娘娘——娘娘!”向太后和六娘赶紧扶住晕过去的太皇太后,却不知道她是被定王骂得晕过去的,还是听到赵栩中毒一事欢喜得晕了过去。

    孟存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看着自己秀丽端庄的女儿,想起隆佑殿里太皇太后对自己说的话,一颗心从云霄落回了地面,茫然无措起来。禅位诏书他已经驾轻就熟地拟好,如今他该如何是好?若被知晓了他的所作所为,母亲和大哥又会如何,方才大哥对自己视若无睹,难不成已经疑心自己了?

    “殿下——!殿下——!”众人又惊呼起来。

    孙安春软软垂下头,倒在身后带御器械的胳膊上。

    赵栩左手紧握的短剑尚在滴血,半边身子已麻的他,缓缓倒在了一旁的屏风上头。他声音有些飘忽,却不减冷酷:“辱我母者,死!”

    “六郎!”“殿下!”

    各种呼喊声在赵栩意识里渐渐遥远,越来越模糊不清。赵栩却松了一口气,娘终于洗清了不白之冤。

    “六郎——”

    有人在掰开他的手指取下他手中的剑,有人抱着自己在哭。赵栩想安慰她们,他没事,阮玉郎用的毒只是为了让他动弹不得,才能由得赵棣折腾,他喜欢折磨玩弄人远远多过杀死人。阮玉郎输得不冤枉,却不是输给他赵栩了,是输给了高似。

    鼓荡人心,形势昭然,然人心莫测。

    ***

    天终于露出鱼肚白,大内没有变天。五更时分,城门照旧开了。皇城南边灯火依然通明,各部人员来来往往,大内禁中各宫各殿各阁的宿卫内侍们会合巡检官验牌开锁。

    东华门前准备上朝的官员们陆陆续续到了,昨日天灾加人祸,不少人一夜未睡,面带倦容。三衙禁军四处镇压民变,捕获四千余人,关去南郊。开封府、兵部、枢密和刑部、御史台众多官员忙于此事。城中各处需安抚民心,统计涝灾后需修整的民房,遇灾人口,赈济登记,那遭打砸的商家又集结在一起往开封府喊冤。开封府的户曹仓曹法曹兵曹忙得脚不沾地。加上下辖各县受灾农田甚广,司农寺、将作监、都水监、户部、工部得了中书省指令,近千官吏疲于奔命,这几日便要上呈奏报。

    昨夜禁中走水,不少官员已听说了,消息灵通的还知道女真使者等了一天半夜,终于获朱相点头,进了皇城。兵部的一位侍郎被不少人缠着问,朝廷是否有意攻打契丹。

    这边众人正依次校验腰牌进东华门,来得晚的几个官员面色凝重低声议论着,好事者一问,才知道六百里急脚递的金铃声刚刚从御街直奔宣德门去了。

    日头渐升,晨风拂幨幌,朝日照楼轩。无声的琉璃瓦在众殿之上,日复一日沉默观望着人事变迁岁月流逝。

    雪香阁的太湖石上,金光映照到那五彩斑斓的端午长络上。远处的鸽群又开始盘旋。

    池塘边三个少女凝目望着那长络上逐渐下移的日光,默默无语,都有些疑似身在梦中。

    侧厅的槅扇门被人推了开来。三人回头,见方绍朴躬身退了出来,退到廊下转过身,想扭脖子放松一下,扭了一半,见到她们三个,刹那歪着脑袋停住了,半晌才整了整衣冠,对三人一揖。

    赵浅予小跑着过去:“我哥哥如何了?”

    六娘见九娘只站着不动,便轻轻推了推她:“阿妧?”

    九娘缓缓走了过去,看向侧厅里。



 第226章

    “殿、殿下已经醒了; 无、无性、性命之忧; 在、在和陈太、太妃说话。”方绍朴躬身应道。

    “哥哥!”赵浅予已经风一样地冲了进去; 留下带着哭腔的两个字。廊下鸟笼里的鹩鸟忽地在方绍朴头顶叫了起来:“哥哥; 就你好看; 就你最好看。哥哥讨厌。”

    方绍朴讶然抬起头; 那鹩鸟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 忽地尾巴一翘; 屁股往笼外一拱。方绍朴吓了一跳; 右肩已温热湿乎乎一团。他脸涨得通红:“啊?”慌乱地退了两步,差点摔下台阶。

    雪香阁的宫女赶紧过来行礼,带他出了院子。方绍朴又羞又窘; 在垂花门出险些又绊了一跤。

    六娘和九娘虽然满腹心事; 也被他的糗样逗得暗笑。

    侧厅里传出赵浅予的哭声和赵栩说话的声音。九娘抬头望着那鹩鸟,阿予应该时常这般说赵栩,被这鸟儿学去了。

    她望着鹩鸟,鹩鸟也望着她,又喊了起来:“美人; 美人——。”

    “九娘子,太妃请您进去说话。”一位女史出了侧厅; 对九娘行了礼。

    这时; 西侧厅里又走出几个内侍和医女; 御医院的院使和几位医官躬身退了出来。昨夜晕倒的太皇太后因不便移动,也暂时安置在雪香阁。隆佑殿的内侍宫女们都被传唤至此,占了大半个雪香阁。

    西侧厅的槅扇门又合了起来; 两墙之隔,躺着祖孙二人,明明血脉相连,却不知道太皇太后心里的顾忌和厌恶究竟何时累积成为憎恨的?甚至想要置他于死地,却不管他体内也流着自己的血。就因为这一张脸吗?还是心头那根刺经年累月最终隐忍不下去了?

    九娘想起昨夜到雪香阁时见到的四娘,轻叹了一声,随女史进了东侧厅。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一点一滴,涓涓细流终成河海。

    “你背后说我坏话,我可听见了。”屏风后头传来赵栩的声音,带着笑,应是也听到了鹩鸟的声音。

    “夸你好看怎么是坏话?”赵浅予的声音还是闷闷的。

    九娘绕过屏风,给陈素和赵栩见礼。陈素起身将她拉到榻前绣墩上坐了。

    “阿妧。”赵栩桃花眼眯眯笑。他就觉得似乎听见她的声音了。

    “六哥。”九娘声音轻柔。

    “你可好?”

    “你可好?”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室内静了一静。两人不由得相视而笑起来。

    “我没事。”

    “我没事。”

    两人异口同声地答道,室内又静了一静。赵浅予“咿”了一声。九娘被她咿得心一慌。

    “你放心。”两人却又同时说了同一句话,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

    赵浅予眨巴着眼睛看看他们,站起身:“我去看看今日可有人喂过黑云了。”陈素也站了起来:“你这里乱成这样,怕是都忘记喂鸟了,我去看看药好了没有。”

    衣裙曳地,窸窸窣窣一阵响后,屏风外槅扇门开了,未再合起。

    赵栩目不转睛地看着九娘,九娘垂眸看着他交叠在胸前的双手。见他修长手指下那张蜀锦薄被,经纬相交,细密无痕,仔细看了看,经线显出来的是黄地锦盘绦瑞花纹。不知为何,心神一恍惚,想起那句“闲拾瑞香花萼。寂寞,寂寞,没个人人如昨。”

    “可让医官替你看过了?”赵栩手指微微动了动:“你昨日那么折腾,也受了伤。不如我让院使替你诊脉?”

    “娘娘着人替我诊过了,休息几日就好。你腿上的毒,方绍朴可能全解了?”九娘看着他问。如今赵棣下狱,大局已定,只要腿伤无碍,禅位一事再无波折。

    赵栩伸手碰了碰右腿,皱眉道:“还无知觉,不疼。”想到昨日二人一路风雨同行,九娘当着阮玉郎的面坦承心悦自己,赵栩面容上似也开了瑞香花,他心头一动,问道:“阿妧,阮玉郎未死,你先不要去苏州了,我不放心。”

    这句话说了,赵栩的心提了起来,先前他前途未卜,凶险艰难,宁愿她去一个安稳地方。如今局势已定,他没法不贪心,总要先将她留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才行。

    九娘凝目注视着他。赵栩大概只有在她面前才会有忐忑不安小心翼翼?昨日在阮玉郎和高似两人面前,那样恶劣局势下,他也镇定自若胸有成竹。

    他知她,她也懂他。

    “阿妧,方绍朴说我这腿不一定好得了。”赵栩开了口:“你可不能嫌弃我。”他笑道:“我的三魂七魄钱财私兵都在你手里攒着了,我要是瘸了,可更得靠你了。待我和舅舅收拾完西夏和女真,你再带我一同去苏州杭州罢。我还不曾去过江南。江南风景可好?可有辣食吃?果子必定很多——”

    “六郎!”九娘轻声打断了他,眼中涩涩,明明知道他有卖惨的嫌疑,却说不出一个不字。

    赵栩收了笑,认真地道:“阿妧,你再唤我一声。”

    九娘一怔,抬起眼。

    赵栩吃力地侧翻过身,撑起了头:“再唤我一声。”他拍了拍右腿:“你方才喊了一声,觉得腿是麻的,真的,有知觉。”

    “六郎?”九娘将信将疑,见他双眼微眯似乎竭力在感觉腿有没有知觉,便站了起来:“我请方医官来看看。”

    赵栩眨眨眼,刚要开口让她再喊一声,屏风外头传来方绍朴的声音:“下官在!下官来来来了。”

    赵栩叹息一声,仰面躺倒。右腿还真有了知觉,麻得厉害。其他地方却酥酥麻麻得更厉害。

    ***

    临近午间,向太后才带着赵梣来了雪香阁,先去探望了太皇太后,再来看赵栩。见赵栩人精神尚可,便细细问了方绍朴解毒的事。

    方绍朴看了看赵栩,犹豫了一下。

    “无妨,你直接告诉娘娘实话就是。”赵栩淡然道,将实话那两个字说得重重的。

    “回禀娘娘,殿下所中的毒十分罕见,寻常排毒法眼下并无大用。殿下右腿还未恢复知觉,下官已尽力而为。”方绍朴躬身答道,这次却没有结巴。

    向太后一怔,见陈素泪眼涟涟,不由得也落下泪来:“这可如何是好?多久才得好?今日相公们也在问此事。”

    赵栩道:“娘娘无需多虑,十五郎同娘娘亲近,心地善良,娘娘细心教导即可。六郎就算只有一条腿,保家卫国责无旁贷。今日朝中可有大事?”午时才下朝,恐怕朝中无好事。

    向太后拭泪道:“你听了后,莫急坏身子。今早西军来报,凤翔失守,陈太初失踪——”

    赵栩腾地坐了起来:“陈太初失踪?!”

    陈素和一旁的赵浅予也失声惊呼起来。

    “算来已经三天了,如今西夏大军怕已逼近京兆府。”向太后愁眉不展:“今日二府定了下来,由天波府的穆太君挂帅出征京兆府。”

    赵栩一怔:“穆太君年过八十,如何挂帅?谁出的主意?为何不是——”

    为何不是舅舅挂帅出征!

    一旁吃樱桃的赵梣接了口:“吕先生说,今早太学有两千多学生,在宣德楼门前跪着呢,要朝廷赦免什么的,还要朝廷捉拿小娘娘的哥哥,要不然就一直跪在那里,饭也不吃水也不喝。”

    向太后叹息道:“昨日已捉拿了四千余乱民,今日士子又闹事。谢相便提议请穆太君挂帅,陈青随军,以掩人耳目,安抚民心。陈元初的事还未了,陈太初又失踪了。眼下朝中也争得厉害。老身和你皇太叔翁也觉得这个法子好。”

    赵栩却想到二府这样的安排,还因自己若即位,陈家便成了外戚,按祖制绝不可许以军权。他胸口一团火又烧了上来,掀开锦被就要下榻。

    “六郎!”陈素赶紧一把扶住他,看着他搬起右腿的样子,禁不住哭道:“你好好歇着罢!”

    ***

    檐子抬着赵栩出了雪香阁,太后和官家的辇车也往垂拱殿而去。

    九娘依依惜别六娘和赵浅予,跟着慈宁殿的女史登上肩舆,往东华门而去。一路缭绕宫墙千雉,森耸觚棱双阙,她心头沉重得很,陈元初生死不知,陈太初又失踪不见,秦州凤翔相继失守,秦风路一大半已落入西夏之手。陈青随军出征,却无决断之权。魏氏一个人怀着身孕怎能继续住在相国寺。还有赵栩的腿伤。不知道这众人拼死辛苦得来的胜利,算不算胜利。阮玉郎又去了何处,做些什么,女真和契丹之争又会如何。

    苏瞻在二府八位和赵昪说完话,想着高似的真正身份和赵昪复述的话,心里难受之极,几乎是神魂不守地游荡到东华门,正遇到九娘下了肩舆。

    九娘没想到苏瞻还未离宫,看苏瞻的神色,揣测昨夜见到高似恐怕对他打击极大,便上前福了一福:“多谢表舅昨夜带我们入宫。” 因陈青离任后并未挂职大学士,无宣召进不了宫。九娘从北婆台寺出来就和陈青直奔百家巷求见苏瞻。苏瞻因有资政殿大学士的贴职,听到所请,当即不问因由,立刻带她们入宫。

    苏瞻看着九娘,半天才回过神来,想起赵昪所说陈太初失踪一事,再想到先前田庄见驾那次,陈太初御前那般维护九娘,现在陈太初却已经是自己的侄婿,九娘却和赵栩同历生死,不由得蹙眉道:“陈太初失踪,你可知道了?”

    九娘点了点头:“表叔将要出征,表婶一人怀有身孕,住在相国寺很不妥——”

    “我同汉臣说过了,阿昉今日会去相国寺,将魏娘子接来百家巷。”苏瞻当先出了东华门,九娘看着他一贯高大挺直的背佝偻着,背影说不出的落寞,不禁有些心酸,轻声说道:“多谢表舅。高似——”

    苏瞻猛地转过身,垂目看着还不到自己肩膀的少女:“你二伯起复后依旧做翰林学士知制诰,又加封了大宣,昨夜恐怕替吴王拟了禅位诏书,如今吴王下狱。你回去同老夫人说,让你二伯同谢相去说清楚,还是辞官的好。”

    高似两个字,竟连提也提不得了。九娘轻轻点头应了,刚要道谢,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呼喊。

    “九娘——!”

    苏瞻抬起头,九娘转过身,见不远处一人,戴着的双脚幞头已歪歪斜斜,不顾仪态一路小跑而来,却是张子厚。

    作者有话要说:  注:

    过渡一下,有点甜不?

    谢谢大家。

    章节提示那句词出自宋代吴潜的《如梦令》。

    三联老主编朱伟老师微博正好今天介绍了吴潜的词。摘录如下:

    今日农历四月九日,吴潜当年此日有满江红词:“饤餖残花,也随分、红红白白。缘底事,春才好处,又成轻别。芳草凄迷归路远,子规更叫黄昏月。倚阑干、触处是浓愁,凭谁说。

    我不厌,尊罍挈。君莫放,笙歌彻。自河南丞相,有兹宾客。一笑何曾千古换,半醺便觉乾坤窄。怕转头、天际望归舟,江山隔。”饤餖本是堆在盘里食品,此指杂陈。罍是酒樽,喜欢结尾的“半醺便觉乾坤窄。怕转头、天际望归舟,江山隔。”

    那天看了一个蜀锦传人的纪录片,也很有意思。四川是个好地方。

 第227章

    仰视白日光; 皦皦高且悬。苏瞻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 看向张子厚; 皱了皱眉; 张子厚何时同孟九如此熟稔了?相识几十年; 极少见到他这么失态。

    张子厚知道九娘出宫; 从都堂一路跑过来; 远远见到苏瞻和九娘在说话; 竟急出了一身汗; 临近了才放慢步子,理了理衣冠。微风拂来,艳阳之下的苏瞻依旧高大挺拔儒雅倜傥; 未戴帏帽的九娘容颜比正午日头还艳三分; 让人不敢直视,站在苏瞻身边十分般配,倒似一对脱俗出尘的神仙眷侣。

    张子厚口中发苦,脚下一停,转念想到孟九如今是苏瞻的表外甥女; 步伐顿时轻快起来,清隽面容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苏大资安好。”张子厚拱手道。

    “张理少。”苏瞻淡淡点了点头; 他虽然已罢相; 资政殿大学士却是正三品; 位列张子厚之上。

    张子厚含笑道:“多谢大资昨夜带陈青入宫,又在二府八位等了半夜,快回去歇息歇息; 张某不送了。”他转向九娘柔声道:“殿下让我送你回翰林巷,正好有些事,我要见一见你家老夫人。”

    九娘笑道:“多谢张理少。”她倒也事想问张子厚。

    他这是在赶自己走?苏瞻目光在张子厚面上盘旋了两下,见他一扫往日阴鸷沉郁之气,意气风发,和九娘说话甚是亲昵,又带讨好之意。想到前些时京中传闻张子厚遣尽府中姬妾一事,再看一眼九娘的笑颜,苏瞻便起了警惕之心,不动声色地道:“可巧我也有事要同梁老夫人说,一同去就是。阿妧不要骑马了,随舅舅坐车。”

    九娘一怔。张子厚已拱手道:“多谢大资体贴,正好子厚也累得不行,骑马恐怕会睡着摔下来,多谢有车送我们,一起一起。”

    马车沿着高头街往南门大街行去。车上氛围古怪,苏瞻冷眼盯着张子厚。

    张子厚絮絮叨叨说着赵檀案、田洗案,又称赞赵栩:“赵元永上次歇脚在建隆观,燕王殿下便从开封府调了所有道观寺庙勾栏瓦舍的交易文书,果然有所发现,要不然昨夜还没那么快能找到北婆台寺。也幸亏你和殿下机智,留下了线索。”

    “请问理少,我四姐如今在何处?”九娘问道。

    张子厚皱起眉:“还关押在大理寺,对了,她倒有一封信给你爹爹。”他从袖中取了信轻描淡写道:“已经拆开检查过了,你看一看可有什么异样。”

    九娘展开信,看了一遍,低声道:“我带给爹爹就是。”

    “没想到贺敏竟然是太皇太后的人,这次赵棣在他手上,估计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定不了什么罪。”张子厚见她有些伤感,便岔开了话题。

    苏瞻听到贺敏的名字,刚要开口,却听九娘轻声道:“贺敏贺季正是元丰二年的进士,算是司马相公的门生,因私自上书赞成杨相公变法,被司马相公贬至儋州做判官。他娘子姓温,是曹皇后的远房亲戚。温娘子在儋州生了三个孩子,只活了一个。太皇太后怜悯温娘子,做主将他从儋州调至河间府,为避嫌疑,官职还降了一等。直到熙宁元年贺敏才进了大理寺,对太皇太后必然感激于心。吴王在贺敏手上,应无大碍。太皇太后历经四朝,在朝中施恩甚广,张理少需提醒六哥一声,不宜硬撼。”

    张子厚目不转睛地看着九娘,唇角笑意越来越浓。不错,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她并不是喜欢这些的人,她以前是为了苏瞻才这般留意着,现在却全盘托出交付给了自己。他看着苏瞻眼中的错愕,说不出的快意,既想立即告诉这个薄幸负心的伪君子,却又不愿意这个秘密多一人知晓。

    “九娘你是如何知道贺敏后宅之事的?”张子厚替苏瞻问了出来,又知道九娘必然自有一套说辞,心中大乐。

    九娘目光落在手中信上,淡然道:“在家听婆婆提起过。”这也不假,她是前世在宫中见过温氏一回,有心打听来的。三年前因六娘要进宫,老夫人特意将朝中千丝万缕和太皇太后相连的官员梳理给了六娘,她也听了一耳朵,还记下一些前世她不知道的。

    “婆婆还说过一些受过太皇太后恩惠的各部各路的官员,我有记下来。”九娘将信收入怀中:“今日还请张理少带给六哥,你们仔细看看有没有用。”

    张子厚大喜:“有用!极为有用!”他和赵栩对旧党新党蔡佑一党都很熟悉,却对太皇太后在朝中的势力知之甚少。若再有贺敏这个级别的官员跳出来,很是麻烦。有梁老夫人这位太皇太后多年心腹之人所言,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求之不得。

    苏瞻又看了一眼九娘,怅然若失,转头掀开车窗帘,看向窗外。小甜水巷尽头就是大相国寺,昨日民众哗变,打砸严重,今日太学的学生又去宣德楼闹事,京中很不太平。来大相国寺烧香拜佛的人家不减反增,大三门前吆喝卖香卖符的格外卖力,马车减缓了速度,朝东转上了南门大街。

    九娘听着外头热闹,往日吆喝“夏日香饮子”的都怕沾上西夏的“夏”字,改成了“冰雪香饮子”,她轻叹了口气,问苏瞻:“表舅,太学的学生们跪于宣德门,朝廷该如何处置才好?”

    苏瞻凝视了她片刻:“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你可知所谓民心究竟是谁的心?”

    张子厚冷哼道:“那些刁民愚民之心,不得也罢。以一己之身要挟朝廷,何颜以代民心?身为太学的学生,学问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不辨忠奸,人云亦云,饿死一些才好,免得将来做了官为害百姓。”

    九娘沉吟了片刻:“大赵臣民,不出士农工商四类。若为君者,欲得民心乃士大夫之心,方可如臂使指,管束教化后三者。故昨日乱民可抓捕留监,今日太学的学生们却不可同样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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