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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春深-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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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厚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跟着他:“明日百官上书立储。张某会举荐殿下,所以特地来和殿下打声招呼。”
赵栩霍地转过身来,一双桃花眼含霜带雪。张子厚却施施然面不改色。
张子厚抬手:“殿下,请?”
赵栩拱了拱手:“张大人,请。”
两人转到西边的庑廊下立定了,双双朝外看着烈日当空下的通道。不时有行色匆匆的各府小吏捧着签文穿梭往来。
赵栩笑着说:“张大人,你现成的太子岳丈甚至日后的国丈不做,这是要借着我谋划什么?不如明说了罢。”
张子厚摇摇头:“小女一介女流,见识浅短,管紧一些就好了。我明日上书后,便违背了蔡相的意思,恐怕日后在朝中难有立锥之地,应该会派我出使吐蕃甚至西夏。然张某不惧。”
赵栩虽然通过舅舅早猜到了张子厚是蔡相的人,听他自己说来,只笑了笑:“张大人这是何苦?”
张子厚转过身又行了一礼:“微臣从枢密院节略上看到了殿下治军的手段,爱民的仁心,深深拜服。子厚愿为殿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殿下既有忧国忧民之心,也有治国安邦之才。良禽栖木而居,故微臣顺大义而行。殿下自己都没有斗志的话,子厚要为殿下可惜,为赵家列祖列宗可惜,为大赵可惜。但张某仍然要尽做臣子的本分,向太后娘娘举荐殿下。官家能以配军为太尉,大赵岂可因太尉舍明君?本末倒置之事,微臣认为不妥。”
他缓缓抬过头来,看向眼前眯着眼的少年,笑问:“殿下是对张某动了杀机吗?”
赵栩缓缓松开紧握的手,他的确动了一念杀机。
赵栩转头看着天:“多谢张大人一番好意了。你想要借我和太尉的力去对抗蔡相和苏相,这算盘恐怕打不响。”
张子厚凝视着他的侧影:“张某有位故人曾说过:凡事若不失大义,尽可以不择手段。当年微臣一时不察,害了故人性命。这些年始终记得大义二字。张某向来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微臣如果图富贵权势,听蔡相的话将女儿嫁给吴王即可,节度使或宣徽使总能捞上一个。就算不靠这个,跟着拥立吴王,总也能在枢密院继续一展抱负。只是这两年,蔡相已经背离了杨相公变法的初衷,张某不得不另辟蹊径。”
张子厚叹了口气:“张某和旧日变法一派决意拥立殿下,是因为此时的天下,需要殿下这样的人。殿下如果认为舍弃太子一位可保你舅舅平安,或者可以安然做个亲王终老。张某只能说殿下还是太年轻了。只有殿下你自己到了那个位子才能保住所有你想保住的人。就算太后娘娘固执己见,还有定王殿下这位宗室元老,会站在殿下这边的。”
老定王竟然会支持张子厚?难道张子厚这短短几年竟然可以和蔡佑苏瞻三足鼎立了?赵栩轻轻摇了摇头。
张子厚笑道:“吴王怯懦,心地狭窄。苏瞻无识人之明,也过于自信了一些。蔡相看似败在他手下几次,却只是伤了些皮毛而已。殿下应该知道,苏瞻一丁忧,蔡相进宫抱着官家的腿哭了一场,就又起复了。蔡相揣摩官家心思的本领,远胜苏瞻。虽有太后在,日后吴王登基,假以时日,苏瞻必会败在蔡相之手。以吴王之昏庸,蔡相之偏离。陈太尉危矣,殿下危矣,大赵危矣!”
赵栩抿唇不语。
张子厚道;“如今两浙大乱不说。短短四五天,京东路望仙山也出了反贼,青州失守。济南府也出了反贼,铧子山被占。张某两日后就要奉太尉之命去青州招安。殿下在河北两路也见到了百姓之苦。苏瞻只以为是杨相公变法遗留的恶果导致的,却不想想吏治败坏、军中腐败,究竟是法坏还是人坏?张某以为乱世用重典,需有雷霆霹雳手段才行!”
赵栩沉默了片刻,拱手道:“多谢张大人看重六郎,可惜六郎当真无意此事。张大人保重。”
张子厚看着他远去地身影,走下台阶,阳光将他的身影投成短短地一截,藏在他身后。他笑了笑,抬起头朝着那一匹日光轻声说:“十四岁,就这么沉得住气,有勇有谋。你说我如今看人的眼光可比得上你了?”
***
午后,喧闹的汴京城终于稍稍安静了一些。孟府的牛车在陈太初的护送下回到了翰林巷。
四娘面色苍白,被翠微堂的女使送回听香阁,并没看到莺素。她一个激灵,想起六娘所说的那些事,想起自己每次只要一哭,甚至根本不需要开口,九娘就会伸手帮她,她忽然一把抓住九娘:“阿妧,到你屋里去,四姐有话要同你说!”
半晌后的东暖阁里,九娘面色凝重地问:“四姐你先别哭,你说哪个姓阮的要逼你给吴王做妾?是姨奶奶还是你姨娘?”
四娘垂泪摇头说:“不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叫阮玉郎的,说是我姨娘的哥哥,就是那个演青提夫人的伶人。他胁迫我去见蔡相,说要将我许给吴王做妾室,不然就要把我嫁给程之才。而且翁翁肯定也知道这事,要不然好几次娘看中的人家,怎么会都给青玉堂回了。”
九娘一震:“那个戴黑色帷帽的女子是四姐你?!你怎么——”
四娘哭道:“我——我不敢声张,不敢喊你,那人力气极大!我不肯跟他走,他捏了下我的腕子,你看看——”她撩起窄袖,手臂上一圈乌黑的淤青。四娘哭着说:“还有我身边那个莺素,竟也是他的人。就连那个程之才,也听他的摆布。还有莺素说了,不听他话的女子都死了!我昨夜就想上去找娘和你们,结果他们就让程之才来……”
四娘惶恐之极,死死抓住九娘的手臂:“阿妧,你最聪明最能干不过的,你帮帮我可好?我不想去做吴王的侍妾,更不想嫁给程之才那样的人。我跟六妹说了她不信我。你信的对不对?你帮帮我!”
九娘轻轻拍着她的手想让她冷静下来:“四姐你是孟家的小娘子,他们谁能做你的主!再厉害的人难道还能闯进来抢了你去?走,我陪你去翠微堂,这事情既然牵涉到青玉堂,要先禀报婆婆才是。”
四娘摇头道:“不!婆婆那么讨厌姨奶奶和我姨娘!她也从来都不喜欢我!我不去!婆婆要是也肯了我就完了!婆婆她只在意六娘和你!阿妧,你想想别的法子好不好?”她咬着牙哭道:“你看表叔母那么喜欢你,你和表叔母去说说看好不好?”
九娘怔住了:“表叔母?”她看着四娘,有点明白她要说什么,心中一痛,还是问她:“你要我去和表叔母说什么?”
四娘哭着说:“我——!若是表叔母肯可怜我,我愿意——给太初表哥做妾!我知道表叔母中意你,太初表哥也喜欢你。你平时待我好,我都知道的,只要你肯求求表叔母,将来等你长大后再——”
九娘霍地站起身来,身子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四娘抱住她的腰,不敢看她只哭着说:“历来姐妹同侍一夫,效仿娥皇女英的很多。我做妾都可以的。只要你和表叔母说——”
九娘心中仿佛被狠狠剜了一刀。前世遇到一个,今世竟然还来!十七娘号称不生孩子都可以,现在四娘又说做妾都可以。天下什么样的男子,好成这样?值得她们为了那个人,什么都可以不要!姐妹亲情,伦理道义,甚至连自己都可以不要?她用力挣了挣,却挣不开。
四娘赶紧拉住她:“阿妧!你放心,我不会和你争的,也不要你让。我只是——只是想要个安身之所,我只是想能看见他就好——”她已经卑微到这个程度了,最后一点点希望,她不想放过。
九娘看着她,深深吸了口气:“不!不好!四姐你听好了。我不会嫁去陈家!你也不能给任何人做妾!我也绝不会和自家姐妹同侍一夫!!你要是喜欢陈太初,你自己去争去求去说,不要扯上我!走!去见婆婆去!”
四娘哭着扯住她:“我不去见婆婆!你以为我没有争没有求没有说吗?我和陈表哥说了我求过他了!!!可他——他不理我!他不肯帮我!他——他喜欢的是你!他们都只喜欢你!阿妧只有你能帮我!我求求你!”
九娘气极反笑:“我帮你?!我帮你嫁给一个不喜欢你的人?甚至去做妾?你以为你喜欢他,嫁了以后他就会喜欢你了?你以为你对他好,他就会也对你好?你以为你付出一腔真心,他就应该也真心尽付?你以为你只要看着他就满足了?!你不会的!你看着他了,你还会想要他也眼中有你,要他关心你,要他爱护你,要他爱慕你!你只会越要越多!你只会越来越贪心!可是他不会的!他心里只想着他喜欢的人!他会样样拿你和那个人比!你永远不如他心里的那个人!无论那人活着还是死了!你永远走不到他心里去!他其实从来不在意你爱吃什么、你喜欢什么颜色、你爱看什么戏、你害怕什么虫子!他不会留心你累不累、辛苦不辛苦、脆弱不脆弱!他也永远不会在意自己说什么话会让你难过、做什么事会让你伤心!他要是只喜欢你一个,你可舍得把自己的丈夫让给别人一丝一毫??!!我要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哪怕他是贩夫走卒,你就算是我亲姐姐,也别想碰他一根汗毛!”
四娘看着九娘满面泪痕,听着她连珠炮一般说到最后声音都嘶哑了,被她吓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慈姑和玉簪匆匆进来行礼道:“姊妹们说话就说话,怎么倒一起哭成这样了?”
九娘极力深深吸了几口气,一把抓住四娘:“你忘记家规了吗?走,我带你去见婆婆,你相信我,婆婆决计不会不管的。”她胸中不知怎地涌上一腔悲愤,不管四娘怎么哭,拖了她就走。四娘想不到九娘的力气竟然也这么大,众目睽睽下跌跌撞撞被九娘拉向翠微堂。慈姑和玉簪觉得奇怪,只能跟在后面。一行人,连着侍女,七八个人大日头下,肩舆也来不及传,直奔翠微堂去了。
有那仆从见到她们,赶紧去木樨院回禀程氏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两句:昨天书评区看到0439读友说到请回答系列。太巧。感谢。今晨例行浏览盗版网站的盗文进度时,无意搜索到在一个贴吧里,有一位“若幸福似晴天”的书友推荐了《汴京春深》,下面不少人留言都购买了订阅。非常感谢这位书友的推荐,谢谢各位订阅正版。若您看到今天的作者有话说,能会心一笑,若能留言让我知道你是哪一位,就更好了。做好事千万要留名哦。
注:
有一个请回答系列,是韩剧。我很喜欢《请回答1988》,和《请回答1997》,更喜欢前者一些,因为结构更稳定,家庭的刻画更生动全面。我是老人家了嘛,除了直击心房的青春和纯净,能感动我的就是温情和暖意。
当然,感谢联合国,二十四节气终于是中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不是韩国的了。高丽人的执拗劲儿其实不输东瀛。
在请回答1988里,李昌镐为原型的崔泽,最终抱得美人归。可女主的初恋啊,却是高大的善宇,善宇是和自己姐姐谈恋爱的男孩子。
经常遗憾,国内的男女演员,缺乏扮演少年的气质。不知道是这个混沌的环境所致,还是心态和演技所致。当然,年轻一代的小生小旦鲜有看得到演技的。张大嘴瞪大眼表示惊讶,露出牙齿表示高兴,演痛哭戏的时候鼻子不红连鼻涕都没有。但日韩明星的少年感特别强,一点都不违和,穿上校服就是学生啊。古川雄辉在《一吻定情》里,二十多岁的人扮演十七岁的高中生,就是高中生。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扯远了,说回请回答系列。因为最近常坐地铁,听老歌,忽然想起这些在冬天温暖过我的剧集。也感觉九娘的故事,像《请回答1068》。但是作为编剧的我,一早就放弃了猜男主的设定。因为不忍心。也不想读者太难过期盼太多失望太多。爱情,不是你好,就来了。但是,心灵纯洁的人啊,一定会幸福!
1068,历史上的北宋熙宁元年,历史上王弗去世后的第三年。这位韶华之年离世而去的女子,最终因为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而被广为人知。
开始想写穿越,女主穿越成王弗,怕早死拒绝嫁给苏轼。算是同人穿越版本。写了一点点写不下去了。原因很复杂,我对苏轼的喜爱,写作场景的局限、对历史的个人观点,穿越后女主的三观冲击和不得不屈服于时代的结局,等等等等,使我觉得写不出一个满意的故事。后来改成了架空魂穿的结构,既延续了前世今生的女主性格,也能将不同类型的家庭,不同类型的感情糅合起来。所以变成了现在这样一个成长型的故事。当然缺点也很多,成长型的故事很慢热,细水长流。属于很小众的类型。
现在回过头去看,成长有成长的好,我对言情的理解,恐怕不会只是爱情,对自己故事的设定,也不会只有爱情。国家和社会,家族和个人,在那样的时代,风云变幻中,息息相关。我有一颗好大的心吧,哈哈哈。陈青一家、孟家、苏家、皇家,代表着不同阶层不同的家庭类型。老人、壮年、青年、少年、孩童,想构造出更容易真实的家庭。亲情、友情、爱情,是我对九娘此文的期许。这么啰嗦,其实说白了,就是我想要写的,是一本温暖的书。这个和请回答系列,很像。接地气的温暖。当然能力所限,未必能达成,尽力而为,顺从本心就没有遗憾。
好了,可以批评我嫌弃我,不许打脸。
好朋友说你现在上了金榜,赶紧日更九千一万的啊,怎么可以回到日更三千呢?很快会掉榜了!其实我是个没什么抱负的人,极端悲观主义者更容易幸福的原因在于我们太太太太容易满足了。万事都先想着最坏的结果。我开文的时候就想着能有500收带个看上去很拽的V就好了。好基友闻檀在《首辅》大结局章推我,一天涨了七百收藏,我晚上快活得多吃了好些菜。哈哈哈。然后忽然有一天上榜了,甚至今天还能赖在言情金榜首位,都远远超出我的期望。很想躺在地上跟吃饱了的猫一样摊开肚皮,太阳下随意滚上两滚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笑上一笑。
本章里,九娘对感情的不自信基本完全展现了。有位读者说女主没有弱点。其实九娘的弱点很多,尤其在感情上,她是疏阔的,胆怯的。所以呢,这个和智商、情商真关系不大,经验啊经验真的很重要。女孩子,年轻时必须必须多谈几次恋爱,有了解决问题的经验,才能在面临爱情和婚姻矛盾的时候运用上自己的智慧。
小公举有一天回来说班上有个男孩子当众宣布要表白她。我挨了一闷棍,又很高兴,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回答的啊?”
她说:“我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休想!他哪里都不好!学习也不好体育也不行长得还丑!”
小朋友,不会懂得爱情其实和这些毫无关系。好吧。颜值是第一要素!这位拳打东西南北脚踢五湖四海的暴力女,面对妈妈那套“要善待每一个喜欢你的男孩子,说明白,但要感谢别人”的理论时,说:妈妈你真啰嗦!
啰里啰嗦一堆,最后不知所谓。祝大家周末快乐!
第71章
翠微堂里,六娘正在听她母亲吕氏和老夫人说着纳民的事,心里七上八下犹豫要不要把四娘的事告诉婆婆,却见九娘拉着四娘来了。
四娘手上的帕子半捂着一脸泪痕,心中一片慌乱。又怕九娘把刚才自己的话全都告诉婆婆,更怕婆婆知道后直接把自己扔去青玉堂。她前几天就听姨娘说再拖上几天,木樨院就会把她连着她的嫁妆都送去青玉堂,任由翁翁做主。
九娘红着眼行了礼,看了看吕氏。老夫人纳闷:“你二伯娘是当家的人,有什么事尽管说就是。咱们也好一起商量。”贞娘赶紧让堂上的侍女们都退出去,亲自掩上槅扇。
九娘看了看四娘:“四姐,你好好和婆婆说那个阮玉郎的事,你要是不肯说,我可就全都说了!”
四娘扑通一声跪倒在老夫人膝下,抱住老夫人就哭了起来:“婆婆救救阿娴!不要送我去青玉堂!”
“你不想去青玉堂就好好地说,什么救不救的?这是什么话!”槅扇砰地被人推开,却是程氏听了禀报赶了过来,听见她这么哭哭啼啼地就无比恼火。
七娘也跟在身后,看见六娘面色不佳,九娘明显哭过了,心里纳闷,只悄悄地站到了六娘身边。
四娘看着躲不过去,只能哭哭啼啼把阮玉郎胁迫之事,还有莺素和程之才的事一说。程氏就跳了起来:“你就算不想嫁给程大郎,可也不能这么含血喷人信口雌黄!你姨娘哪来的兄弟?大郎又怎么可能听那人的话?!你成日里做着白日梦,竟然杜撰起这等荒唐事来!!”
吕氏也纳闷不已:“娘!我们可从来没听说过阮氏有一个哥哥啊!还有莺素明明是牙行送来,阿娴自己挑的!还有程家的大郎的确不大可能——!”
七娘皱着眉,也觉得四娘大概私底下话本子看得太多了。看看六娘,六娘皱眉不语。
九娘想起阮玉郎的模样,很肯定地说:“婆婆,四姐说的肯定不假。我见过那男子一面。虽然他做了那青提夫人的妆扮,可是五官样貌,都和阮姨娘极像,肯定是阮家的人,但是又比阮姨娘更——”她想了想,只能用了个“风情万种”来形容。
程氏差点要上前捂住九娘的嘴,添乱!这做女子的就是不应该去读那么多书,个个满心胡思乱想异想天开!阮氏要有哥哥,怎么多年死去哪里了?纳妾文书上,阮氏可是没有兄弟的在室女!
老夫人的眉毛扬了扬,竟半晌没有说话。
六娘和九娘互相看看,心里狐疑,难道婆婆真的不管青玉堂的事?真的不想管四娘吗?
吕氏正要说话。老夫人却突然问九娘:“阿妧,你可见过阮姨奶奶?”
“阿妧幼时远远地见过阮姨奶奶在喂鱼,那男子举手投足,和姨奶奶神…韵十分相似,说不出的好看。”由于那风姿太过惊心动魄,九娘十分肯定地答道。
老夫人就叹了口气,垂目看看一脸惶恐还在抽泣的四娘:“好了,阿娴起来吧。凭他是蔡相的什么人,手也不能伸到我孟家来。贞娘——”
贞娘垂首应是。
“你带上我的对牌,去请老大媳妇,让她挑上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先去听香阁,把那个叫莺素的女使拿下,好好搜一搜她的屋子,看看她有没有藏匿四娘的私物,首饰衣物信件通通不能疏忽了。再让四娘的乳母把西暖阁的库房账册全取出来,一一核对。”老夫人一脸平静地转向程氏:“老三媳妇,你对外就说阮姨娘犯了事,现在开始软禁在西小院。没有我的对牌,谁也不许进出西小院,一应信件物事都不许进出。你和贞娘先把西小院和听香阁里里外外抄检个透。如果没有可疑之处的奴婢,给她们领多半个月的月钱压惊,继续当差。有可疑之处的,全部押到家庙的暴室里去。”梁老夫人井井有条地吩咐着,却面带苍凉之色。
吕氏和程氏都脸色大变,她们嫁入孟府这么多年,第一次遇自行抄检之事,更是头一回听到要开启家庙的暴室。程氏不敢多话,低声应了。
九娘和六娘七娘心中凛然一惊,四娘更是瘫软在地。她们几个,都没有想到过莺素可能会偷盗四娘私物,万一已经落在阮玉郎的手中可就糟糕了。
老夫人看出她们的心思,摆摆手道:“无需太过担心,婆婆只是有备无患而已,咱们家的小娘子,一应私物除了首饰外,历来不许绣闺名在上头,显得小家子气不说,就怕有那心思叵测的奴婢动了坏心,白白送了把柄给人家。你们的首饰财物又是侍女们天天盘查核对在册的,只要没有信件——阿娴,你可有写过什么?”
四娘一怔,随即伏地痛哭起来。她一腔情思,全付给了陈太初,那闺阁怨词,几年来写了一堆,现在怕就怕会被莺素藏匿了甚至送了出去。
老夫人叹了口气摇摇头,让贞娘跟着程氏先去领人办事,顺便传了慈姑进来。
“慈姑。”老夫人淡然一笑:“十几年没有用过你了,你可别生疏了。替我写封折子罢,我要进宫觐见太后。”
满堂的人都吃惊地看着老夫人。眼下官家还昏迷着,宫中也忙成一团。老夫人竟要为了四娘进宫?!难道蔡相和吴王竟然如此势大?
四娘抬起泪眼,心中满是悔恨,早知道婆婆会为了自己进宫见太后,她又怎么会在陈太初面前尊严全丧!又在九娘面前那样卑微到极致!四娘哀哀地低呼了声“婆婆!”匍匐在地痛哭起来。
吕氏突然站了起来,颤声道:“娘!您不能进宫!您不能去!阿娴的事家里处理不就行了吗?蔡相总不能派人来绑了阿娴!哪用得着您亲自进宫?万一太后娘娘要六娘进宫可怎么办!我家两个嫂嫂还约定了过两天让孩子们见上一见!娘!——”
堂上一片寂静,就连四娘都忘了哭。
梁老夫人慈爱地看了看六娘:“六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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