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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归-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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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澜笑笑,也没辩驳,帮她收拾好篮子,目送着一路离开。
连是谁都不知道,哪里来的喜欢。
可若当真有这个人,那便借着此灯,愿他一生都能平安顺遂,百事无忧吧。
萧澜独自坐在河边凉亭里,面前是蜿蜒曲折的河流,漆黑寂静的山峦,身后是人声鼎沸的笑闹,灯火辉煌的长街。他似乎成了这一静一动,一清冷一繁华的奇妙交接点。
回首望去,城中灯火明灭跳动,被风抚出一片晕黄暖光。
他觉得以后或许可以经常来此。
吃一碗汤面,吃一碗面,挑一套好的瓷器带回红莲大殿,即便不喝茶,看着心里也喜欢。
至于为什么会喜欢,说不上理由,只觉得暂时备下,将来定然会用到。
不单单是瓷器,还有好的普洱茶,好的夜光杯,好的月露梨花,好的熏香,好的衣料,好的文房四宝。将整座红莲大殿都堆满,等着有人来用。
可那人是谁呢。
从未见过,只出现在梦中。
想了这么多,却仅仅是为了一个梦……萧澜自嘲一笑,觉得自己当真是疯了。看天色已经差不多要露白,便也翻身上马,一路回了冥月墓中。
“少主人。”黑蜘蛛正在镜花阵旁等着他,“姑姑叫你过去。”
“有事?”萧澜问。
黑蜘蛛道:“少主人的头痛之疾,今天该施针了。”
萧澜皱眉道:“过年也要去幽冥池?”
“少主人说笑了,冥月墓中何时有过年一说。”黑蜘蛛嗤笑,又话中带话道,“少主人昨晚一夜未归,不会是去城里过年了吧?”
萧澜道:“与你何干?”
“自然与我没关系,嘴闲多问一句罢了。”黑蜘蛛侧身,阴测测道,“少主人这边请。”
幽冥池是一汪血红的池水,终日冒着湿热白雾,寻常人光是看看,只怕也会腿软。
这里是萧澜疗伤的地方,自从数月前突发头疼之疾起,鬼姑姑便经常会让药师带他来此处,此番也不例外。
萧澜躺在床上,看药师在旁忙碌,脑海中却依旧在想那灯火辉煌的集市,热闹繁华的长街。
“少主人还是经常做梦吗?”药师问。
萧澜道:“是。”
“还是经常会梦到那个模糊的人?”药师又问。
萧澜道:“当真有那个人吗?”
“少主人说笑了。”药师一笑,“只是梦而已,哪里会有真的人。”
萧澜若有所思。
药师点燃一盘线香,那若明若暗的光亮却不是暖黄,而是暗淡的紫色。
萧澜道:“可我觉得,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他。”
药师将银针在线香上熏过:“见过又如何?”
萧澜道:“我想知道他是谁。”
“知道他是谁做什么呢?”药师笑着,将银针缓缓推入他的脑中。
萧澜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那个影子,是陆明玉啊。”药师声音低沉,又带着几分诡笑,“蛊虫入脑,竟然还能记得,少主人可真是痴情。”
鬼姑姑从暗处出来,不悦地看着她。
“姑姑放心吧。”药师擦了擦手,“我做事还从未失手过。”
细小的蛊虫随着血液,游走在四肢百骸中,将最后一点两小无猜的梦境也蚕食干净。
萧澜在昏睡中,双手不自觉攥紧床单。
他觉得自己不该睡,却抵挡不住绵延的梦境。梦里荒芜一片,只有风吹着漫天风沙,阻挡自己艰难前行,好不容易闭着眼睛摸到了那双手,拼命攥紧却变成一片细碎米分末,从指缝中悄然滑走,散落天边。
世界变得一片混沌,萧澜知道,自己丢了一样东西,说不清是什么,可那一定是极重要的。
重要到早已与命相缠,在心里生了根,开了花,即便被血淋淋连根拔除,也依旧固执地留下深坑,提醒着自己那曾经发生过的鲜活过往。
将来一定会找回来的吧。
萧澜在昏睡中想。
☆、第九十三章 蓄势待发
【第九十三章…蓄势待发】局中局,计中计
在进山之前,阿六也没将那黑茅谷放在眼里。毕竟同巍峨险峻的朝暮崖比起来,千叶城外这片小山包着实不算什么,即便没有向导,只靠着地图应当也能来去自如。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山中寂静一片,只有夏初的虫豸在树上嗡嗡鸣叫。在初进山时,道路尚且算是宽敞,隔一段距离甚至还有山民搭建起来的歇脚柴棚。可越往深山走,脚下就越崎岖,荆棘与藤蔓遍布,奇形怪状的树枝伸到路上,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稍有不慎就会被划伤脸。
原来江南富庶之地,也是会有如此荒凉的地界的。阿六觉得自己又长了见识,就像江湖第一的日月山庄地上,并没有铺满金砖一样。
又往里走了一段,便连那泥泞的小路也消失无踪,天上月色银白,照亮四周的参天古树与悠悠小溪,一层黑色的凝结物漂浮在水面,分不清那究竟是水藻,还是别的什么。
那食金兽倒是挺会挑地方跑。阿六将金环大刀换了个地方扛着,继续往里走,这阵却是连虫鸣鸟叫都消失无踪,只有远处风从峡谷中穿过的声音。
亏得爹没有来。阿六将一只黑胖蜘蛛从肩头弹走,又嫌弃地拍了拍。寻了处高地攀上去,想找找看爷爷的下落,手才刚搭上去,就被人一把握住手腕,用力拎了上去。
陆无名一把捂住他的口鼻:“别叫!”
阿六惊魂未定,看清面前人是谁后,方才松了一口气,眼含热泪道:“爷爷。”
“你怎么会在这里?”陆无名压低声音问,“明玉呢?”
阿六道:“爹还在日月山庄里,我听沈盟主的人说爷爷来了黑茅谷,就特意寻来助一臂之力。”
陆无名道:“有人引你进来?”
“没啊。”阿六道,“我只在山庄管家那里讨了张地图,就一个人来了,刚进山没多久。”
陆无名沉默瞬间,道:“这黑茅谷内四处都是鬼打墙。”
阿六吃惊:“是吗?”完全没感觉到啊。
陆无名又想起了陆追曾说过,他运气有多好,甚至连陶玉儿的迷阵也无法将其困住的种种传闻。
……
阿六问:“食金兽呢?”
陆无名道:“你随我来。”
阿六兴高采烈,满心期待答应一声。毕竟能和爷爷一起行动,这种机会不常有,必须好好表现一番。
走了还没几步路,阿六便道:“爷爷。”
陆无名头也未回:“嗯?”
阿六道:“我捡了个东西。”
陆无名转身。
阿六用破布垫着,手里握了个东西,正在幽幽发着光。
雪白的,温润的,精巧的。
虽从未见过,陆无名却对其再熟悉不过,是白玉蝴蝶的刀鞘,与陆家的传家匕首恰好是一对。
阿六道:“莫非是从那食金兽身上掉出来的?”
陆无名道:“你倒是挺机灵。”
阿六喜滋滋,爹也也经常这么说。
陆无名让他将那刀鞘收好,两人又继续往深山寻去。
与此同时,一处山洞中,蝠正在疯了一般抖动着散落一地的衣服。初夏山中依旧寒凉,他却赤|裸着身体,像是丝毫也感觉不到寒冷。直到将那地上的衣服检查了七八遍,确定白玉匕首的确不在其中时,就精疲力竭坐在地上,双目颓然看着眼前狼藉。
时间一点一点流走,外头天边突然炸开一道惊雷,银白圆月不知何时已消失无踪,换成了呼啸山风与噼里啪啦的夏季雷雨。
蝠如梦初醒,胡乱爬起来,连衣服也没有穿,竟就那么跑了出去。
阿六也拉着陆无名,暂时寻了个避雨处。
雨点噼里啪啦往下掉,砸在屋檐上,陆追从梦中惊坐而起,披衣下床在窗边看了看。
“陆二当家。”同院住着的管事看他房中亮了灯,便在窗边叮嘱,“快些回去歇着吧,这雷雨过阵子就会停了。”
“其余人呢?”陆追问。他晚上本只想靠着小憩一阵,却没想一觉就睡到了这阵。
“其余人?”管事道,“岳姑娘在沈夫人房中,说是下雨就不回来了。陆大侠去了城外黑茅谷抓食金兽,阿六像是也跟去了。”
“是吗?”陆追问,“还没回来?”
“没消息。”管事问,“可要差日月山庄的人帮忙去寻?谷主留下了三十护院,说任由二当家差遣。”
去哪了呢。陆追微微皱眉,又抬头看了眼天色。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将天也照亮了半边。
这场雨下的极大,也极光,几乎蔓延到了整片江南。
萧澜靠在红莲大殿的柱子上,闭眼听风雨声。
陆追很喜欢这样做。他先前不懂,便只搬一把椅子坐在对面,看他安静的侧脸,觉得像是一幅稀世名画,或者一座珍贵的玉雕——可又要更加鲜活,吻上去是温暖的,眉眼弯弯,笑起来极好看。
现在只有自己孤身一人,再下起雨来,就闭起眼睛学他,听耳畔风雨潇潇,即便不出冥月墓,也能想出外头是何情形。天地间万物都被洗涤干净,草叶是青翠的,树木是苍郁的,整座山中都充溢这清新的泥土气息,和冥月墓中截然不同。
萧澜似乎明白了,为何他的小明玉会那般喜欢听风听雨。
“少主人。”婢女在外头敲门,“姑姑出关了,请你过去。”
“知道了。”萧澜思绪被打断,又抬头看了眼外头那一方小小的,墨黑的天穹,方才拿起乌金铁鞭,转身出了红莲大殿。
途中遇到药师,对方佝偻着腰,毕恭毕敬道:“少主人。”
萧澜问:“药师这是要去何处?”
“姑姑身体不适,我刚去瞧过。”药师道,“少主人也莫再气姑姑了,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嘴上先应承着。”
萧澜笑笑,侧身让开一条路。
鬼姑姑依旧在幽冥池边,独自一人靠在躺椅上,屏退了所有侍女与弟子,正看着那血浆般浓稠的温泉池水。
“姑姑。”萧澜进来,“方才在来路上碰到了药师,听说姑姑身体不适?”
“陈年旧疾,也不是最近的事了。”鬼姑姑摆摆手,“不妨事的。”
萧澜扶着她坐起来。
“年纪大了,身子自然不如以往。”鬼姑姑叹气,“你若再争气一些,这冥月墓我此时便能交给你,也好早日安心。”
“姑姑想多了。”萧澜道,“只是小病而已,养好就会没事。”
“你是不想要这冥月墓吧?”鬼姑姑看着他。
萧澜道:“姑姑分明就知我心中所想,又何必要一再相问。”
“你心中所想?”鬼姑姑道,“你心中所想,无非就是一个陆明玉罢了。”
萧澜沉默不语,并非否认。
“来吧。”鬼姑姑往外走去,“我带你去个地方。”
萧澜低应一声,跟了过去。
穿过长长的墓道,两人最终停在一处小小的暗房内,看样子像是已经被封存了数年,床与柜子都被厚厚一层尘土覆盖着,地上爬满了红色的小花,有些甚至蔓到了墙壁上。
桌上烛火跳跃,光线是昏暗的,整间房屋都像是刚从地下升起,蒙着一层陈旧的诡异感,若是普通百姓身处此中,怕是会受惊不浅,落荒而逃。
萧澜道:“这是哪里?”
鬼姑姑道:“这是你幼时犯了错,前来闭门思过的地方。”
萧澜摇头:“我想不起来。”
鬼姑姑打开箱子,从中取出一件小小的衣服,只是不知为何,上头竟沾满了黑褐色的血迹,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萧澜道:“我的?”
鬼姑姑咬牙切齿道:“衣服是陆明玉的,血却是你的。他自幼就哄得你团团转,心甘情愿为他卖命,简直像是入了魔一般,你且说说,那陆家人到底有哪里好?”
萧澜道:”或许是因为长得好吧,令人见之难忘,便喜欢上了。”
鬼姑姑没料到他会轻描淡写来这么一句,险些气得头晕。
萧澜继续道:“姑姑叫我今日前来,就是为了看这血衣?”
鬼姑姑道:“我是为了告诉你,在这冥月墓中,在你与他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萧澜道:“姑姑终于打算告诉我了?”
“先说说看。”鬼姑姑将血衣丢在桌上,“陆明玉都同你说过些什么?”
萧澜笑笑:“说出来姑姑或许不信,可他当真什么都没说过,只让我自己想。”
鬼姑姑又问:“那你可知他为何不肯说?”
“这个问题,澜儿还当真想过理由。”萧澜道,“最后觉得那或许都是些风花雪月之事,旁人说了没意思,要自己细品才有滋味。”
鬼姑姑抬手便是一掌。
萧澜单手握住她的手腕,嘴角一扬:“是姑姑要问,问了却又要责罚澜儿,莫非只愿听假话不成?”
“不争气的东西!”鬼姑姑怒道,“方才药师前来,你当只是为了替我看诊?更多是为了你,你可知自己身上的毒已蔓延开来,若再不诊治,便会被你心心念念的陆家人害死?”
萧澜道:“姑姑还是要让我去杀陆明玉?”
“不必杀了!”鬼姑姑抬手按下机关,目光狠厉,“你只管在这冥月墓中待着,我自会想办法替你解毒。”
脚下土地微微颤抖,空空妙手眉飞色舞一拍衣袖,纵身跃下面前深坑。
☆、第九十四章 移魂换影
【第九十四章…移魂换影】长生不老的墓中怪物
玄铁铸成的监牢从天而降,萧澜并没有反抗,甚至看上去连半分惊慌也无。
在一片弥漫烟尘中,鬼姑姑道:“看来你是早有防备。”
“若早有防备,我今日就不会来这暗室,甚至当初根本就不会答应回冥月墓。”萧澜道,“我早就说过,生平最恨被人欺骗。先前那段丢失的记忆究竟与姑姑有没有关系,现在尚不得而知,不过今日这机关怕是推不到别人身上了。”
“我若杀了陆明玉,你会如何?”鬼姑姑与他对视。
萧澜摇头:“说得这般直白,想来无论我是何回答,姑姑都会有应对之法。”
鬼姑姑冷笑一声,转身向外走去。
萧澜在她身后道:“姑姑不想知道红莲盏的下落吗?”
鬼姑姑停下脚步:“在你娘手中,还是在陆明玉手中?”
“都不是。”萧澜道,“姑姑可还记得,我同你说过的那食金兽?”
鬼姑姑道:“满身毛发,不知来路,你几次三番提及,我自然没有忘。”
萧澜道:“我几次三番提及,是因为他曾离奇出现在冥月墓中,更两次广发密函,引得天下人都去抢夺红莲盏。如此一个人,分明就与我们有着莫大的关联,为何姑姑却能一直对他视而不见?”
鬼姑姑道:“你怎知我什么都没做?”
萧澜反问:“那姑姑都做了些什么?”
“你现在倒是想起来关心冥月墓了。”鬼姑姑道,“不过已经迟了。我早就已经看透,陆明玉一日不死,你的心便一日收不回来,这阵说得再多,我也只能当是花言巧语,还是闭嘴在此安静思过,你省事,我也清净。”
数十名墓中弟子鱼贯而入,手中都拿着淬过毒的武器。
“好好看着少主人。”鬼姑姑吩咐,“他若是跑了,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众弟子答应一声,虎视眈眈围着那玄铁监牢。
“所以红莲盏也不要了?”萧澜道,“或许我还知道更多关于那食金兽的事情,姑姑连问也不多问两句?”
鬼姑姑独自向外走去。
萧澜继续道:“那食金兽每一次出现的时间地点,都与黑蜘蛛有着莫大的关联,姑姑与其派人监视我,不如去彻查一番,看这墓中究竟有没有内贼。”
鬼姑姑脚步更快,几乎连半分犹豫也无。
萧澜一路目送她离开,直到看那背影彻底消失,并无要回来的继续听自己说话的迹象,方才叹了口气,盘腿坐在地上,看着周围的弟子与守卫。
都是陌生的面孔,自己先前从未见过。不过这冥月墓中弟子众多,自己平日里又经常待在红莲大殿中,会有不认识的人并不意外。
能被派来监视自己的,怕八成都是鬼姑姑的心腹。
萧澜道:“我要喝水。”
并无人搭理他。
萧澜道:“姑姑又不打算当真杀了我,诸位何至于连一碗水都不肯给。”
依旧沉默无声,那些人只当他不存在,团团围着玄铁监牢,面无表情。
萧澜道:“看你们这反应,莫不是姑姑改了主意,要将冥月墓传给黑蜘蛛?”
……
在自言自语问了十几个问题后,萧澜终于放弃与这些人沟通,闭起眼睛不知是运功,还是在神游天外。
暗室中依旧寂静无声,只有一支蜡烛,在桌上发出昏暗的光。
鬼姑姑径直去了前殿。
药师早已在等着她,身旁桌上放着干枯的药草,空气中充斥着说不明的诡异香气。
“久等了。”鬼姑姑挥手屏退一旁的弟子。殿门被紧紧关上,屋内只剩下了两个人。
药师道:“少主人呢?”
“关起来了。”鬼姑姑叹气,“他若是肯听话一些,又何至于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药师道:“姑姑辛苦了。”
“澜儿看上去也并没有过分惊慌。”鬼姑姑道,“他或许是想和我谈条件的。”
药师问:“条件?”
“他说曾在墓中见到过一种野兽,奔跑速度极快,獠牙外翻,以金银为食。”鬼姑姑道,“你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药师点头,“那阵少主人尚且年幼,被吓得迷迷糊糊昏迷不醒,说了许久的胡话。”
“药师信吗?”鬼姑姑问。
“当时是不信的,姑姑那阵想来也没有信。”药师道,“不过此番既然又提了起来,莫非确有其事?”
“澜儿说他这回出墓,在洄霜城内又见到了那怪物,对方绝非兽类,而是由人假扮。”鬼姑姑道,“他甚至说在暗处广发信函,引诱诸多江湖中人抢夺红莲盏的幕后黑手,也是同一人。”
“都是那食金兽?”药师皱眉,“少主人可有证据?”
“此事的证据不该是由他说,而该是由你我去查。”鬼姑姑道,“澜儿说那食金兽很可能与黑蜘蛛有关。”
药师沉默不语。
黑蜘蛛。
过了片刻,药师又问:“那明日还要替少主人施蛊吗?”
“先等等吧。”鬼姑姑道,“不急于这一两天。”
药师继续道:“那这食金兽一事……”
“说说看你的想法。”鬼姑姑坐在椅子上。
药师道:“若扯上黑蜘蛛,那至少有六成是真的。”
诚如萧澜所想,这么多年来黑蜘蛛的所作所为,鬼姑姑早就有所察觉,只是一直未点破,装糊涂而已。
黑蜘蛛自幼在冥月墓中长大,与其他侏儒不同,旁人都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鬼姑姑灌下了药物,他却是自愿要缩小身形,只为能在狭窄墓道中穿梭自如。
他对冥月墓充满了探索的*,自然也就想要得到红莲盏,只是碍于鬼姑姑的存在,多年来一直不敢越过底线,只敢在暗中行动。
当鬼姑姑第一次发现他的异常时,本是想按教规处置的,后来却被药师拦住。
“为何?”鬼姑姑问。
“姑姑还能在这冥月墓中,找出一个比黑蜘蛛更适合寻宝探秘之人吗?”药师道,“他守卫冥月墓多年,又身形瘦小,定然去过许多连你我都不知道的所在,知道许多连你我都不清楚的秘密。”
鬼姑姑道:“药师的意思,是听之任之?”
“听之任之,却要暗中盯着,不可放松警惕。”药师道,“看他能折腾出多大的风浪,将来说不定当真就能打开冥月墓,那岂不是替我们省了许多事。”
鬼姑姑点头:“也罢。”
自那之后,至少在表面上,她几乎是不动声色给了黑蜘蛛最大的自由。任他在墓中自由行走,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帮派,甚至人心不足,开始记恨萧澜,对掌门之位虎视眈眈。
这一切并没有逃过鬼姑姑的眼睛,包括黑蜘蛛这些年私藏的宝藏,那些不知从那处隐藏墓穴中挖出来的珍宝,被悄悄堆积在暗室中,在黑暗中闪着幽幽的光,像是一只只空洞无神的眼。
她越来越觉得,鬼师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
因为除了黑蜘蛛,这墓中的确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和他一样武功高强,心思缜密,并且足够胆大妄为,敢在自己眼皮底下挖掘冥月墓,探求着所有隐藏数百年的财富与秘密。
在黑蜘蛛私下的动作越来越频繁时,药师也曾问过鬼姑姑,可要将这张大网收起来,却被拒绝。
“人的贪婪是无止境的。”药师提醒。
“我需要一个人来提醒澜儿,这冥月墓掌门的位置,多的是人想要。”鬼姑姑道,“况且黑蜘蛛运出冥月墓的那些宝藏,与他这些年开凿出的暗道、发现的墓坑相比,不足一提。”
药师了然,此后也就没有再提过,只是愈发紧密地监视着黑蜘蛛的一举一动。只是这食金兽一事,他却当真从未觉察到过,一直以为是萧澜为了躲避责罚,自己编出来的故事,没曾想居然当真有,甚至听起来,背后还极有可能埋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鬼姑姑问:“黑蜘蛛呢?”
“一直待在他的大殿中,一切如常。”药师道,“他一直就对掌门之位多有觊觎,先前少主人处处与姑姑作对时,也曾传过一阵谣言,说这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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