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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童-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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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农说我是要试试,不过在我变猫之前还有许多事要干,我会让你们大吃一惊的。舒农的牙齿咬着肮脏的指甲,轻轻发出折断的声音。
说到涵丽,涵丽是香椿树街出名的小美人儿。而且涵丽的心像一垛春雪那样脆弱多情。涵丽不敢看别人杀鸡,她不吃鸡。她看见带血的呈死亡状的东西都害怕,这几乎成了她性格的重要特征。舒工和舒农小时候经常把鸡血放在楼梯上吓林家姐妹,涵贞不怕,但涵丽总是吓得脸色煞白。涵丽的恐惧总是激起舒家兄弟的残暴幻想,怎么回事呢?几年以后舒工回忆起涵丽小姑娘的事情内心就很复杂。舒工的恶作剧过后每次都遭到老舒的毒打,老舒把舒工摁在地上,先用湿毛巾堵住他的嘴,不让他叫喊,然后老舒脱下劳动皮鞋抽打他的脸,一直扇到疲累为止。老舒就去睡觉,撂下舒工半死半活地躺在地上。舒工的脸像一块破碎的红玻璃,他把嘴里的湿毛巾咬成一团破絮。怎么回事呢?舒工实际上早就把涵丽当成他自己的东西玩耍了。涵丽像一只蝈蝈在他手掌上叫着,而他不会放手,他紧紧地抓住涵丽不放手。一个奇怪的现象,我老家的人对舒工和涵丽的事情始终茫然不解,只好把一切归结为前世冤家。
比如这是春夏交替的季节。舒工在水池边洗脸,他听见楼上有人下来,站在他后面。舒工回头看见涵丽端着脸盆站在楼梯边上。涵丽穿了一条花裙子,涵丽的头发刚洗过,乌黑发亮地披垂在肩上。舒工头一次发现涵丽的漂亮,然后他低头从水盆里看见自己的浮影,他看见自己唇上的胡须像一丛黑草在水中荡来荡去。他发现自己也很神气,与此同时他闻到一股特殊的言语不清的腥味索绕在身上,他知道那是从他的短裤上散发出来的,那种东西他来不及洗掉就又穿上了。他回头去看了看涵丽,涵丽的脸侧过去躲着他的目光。不知道涵丽有没有闻到那种气味?舒工心里乱糟糟地长出一些幻想,幻想像一棵草茎逗着他的生殖器,勃起来。舒工倒掉了一盆水,重新又放一盆水,他其实是想拖长时间澄清脑子里的某种欲望,他听着水哗哗地溢出盆外,又满了,但他还不知道想干什么。他明明想对涵丽干一件事情但却不知道怎么干。怎么干?舒工有点想清楚了,他把毛巾搭在肩上,走到楼梯下的杂物间去。他掩上门迅速地褪下短裤,他紧张地看上面的白色污迹,然后套上长裤。舒工捏着他的短裤径直走到水池边,他把它猛地塞进了涵丽的脸盆里,它一下子被浸透了沉到盆底,正在洗脸的涵丽吓得跳到了一边。
“什么?”涵丽尖叫着长发披挂了一脸。
“没什么,你给洗一下!”舒工把短裤拎了拎说。
“为什么让我洗?我要洗裙子。”
“我让你洗你就得洗,否则自讨苦吃。”
“我早就不怕你了。你的东西你自己洗。”
“真的,你说你不怕我了?”舒工咧开嘴笑着,他凝视着涵丽不安而愤怒的脸。他看见粉红色的血正从女孩的身体深处浮涌到她的皮肤下面,他总是看见涵丽粉红色的血。所以大家说涵丽漂亮。舒工这样想着猛地端起那盆水,朝涵丽脸上泼去。“哗”地一声,奇怪的是涵丽没再叫喊,她浑身湿透地站着,木然瞪着舒工。然后她抱着肩颤抖起来。她的头发上掉下好多晶莹的水珠来。
“把它捡起来!”舒工踢了踢掉在地上的蓝短裤。
涵丽抱着肩朝楼梯上看看,她仍然抱着肩站着。
“别看,这会儿没有人,有人也不怕,谁也别来惹我发火。”舒工说。
涵丽弯下腰把舒工的蓝短裤捡起来,扔到盆里。
“把它洗掉!”舒工说。
涵丽打开水龙头,她闭着眼睛在盆里搓了一会儿,眼睛就睁开了。她说,“肥皂,你给我拿一块肥皂来。”舒工就拿了一块肥皂递给涵丽。舒工抓住她的手腕狠狠捏了捏,不是抚摸,是捏。香椿树街有一种说法,说舒工和涵丽就是这样开始恋爱的。这种说法让人难以接受,但是直到现在也没有第二种说法。我们只能相信香椿树街,就这么回事。
即使到了百年以后,人们仍然怀念横贯南方城市的河流,我们的房子傍河建立,黑黝黝地密布河的两岸。河床很窄,岸坝上的石头长满了青苔和藤状植物。我记得后来的河水不复清澄,它乌黑发臭,仿佛城市的天然下水道,水面上漂浮着烂菜叶、死猫死鼠、工业油污和一只又一只避孕套。
这就是南方景色。为什么有人在河岸边歌唱?为什么有人在这儿看见了高挂桅灯的夜行船呢?香椿树街不知道,河岸边的香椿树街一点也不知道。
而这个深夜舒农第一次爬上了楼顶。
舒农觉得自己像一只猫,他光着脚在积满飞尘的楼顶上走动,一点也听不见声音,世界寂寥无声,舒农只听见自己心脏的狂跳。他走到天台的边缘,手攀住铁质晾衣架蹲下身去。这样他从气窗清晰地看见了二楼丘玉美在床上做什么。
在微弱的台灯下,丘玉美赤裸丰满的身体是蓝色的,舒农奇怪的就是她在夜间身体所散出的蓝色。她为什么发蓝呢?舒农看见矮小粗状的父亲一次次撞击丘玉美的身体,那种蓝色迅疾地迸裂迅疾地凝固,仿佛永恒的光晕刺激他的眼睛。他们快死了!他们到底要干什么?舒农看见父亲的脸最后痛苦扭歪了,而丘玉美像一条蛇在床上甩来甩去。他们真的快死了!黑暗很快淹没了他们的脸和腹部。房间里涌出河水的浊重的气息,舒农闻到了这种气息,它让人联想起河上漂浮的那些脏物。河就在窗下流着,河与窗隔这么近,所以窗里的气味把河水染上了,它们一样对舒农构成了思维障碍。舒农觉得身边的世界变了样,他发现自己真的像一只猫,被黑暗中又腥又涩的气息所迷幻,他咪呜咪呜叫着,寻觅自己的一份食物。
舒农就是从这夜起开始偷窥他父亲和丘玉美的隐私的。
舒农一边偷窥一边学猫叫。
舒农想像他是一只猫,他一边偷窥一边学猫叫。
每次都有一只白色的小小的东西从二楼窗口丢下去,落在河里。舒农看不清那是什么,他只知道是父亲用的东西。有一回舒农从楼顶上下来,径直走向河边。他看见那东西漂在水上,像一只瘪破的气球。他捡起一根树枝把它挑上了岸,在月光下它白得耀眼,抓在手上的感觉就像一只小动物,柔软,滑溜。舒农把它藏在口袋里带回屋去睡觉。睡了一会儿舒农突发异想,他把那只套子掏出来,擦干净了,然后他屏住气把套子套在自己的小家伙上面,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进入舒农的意识。舒农这夜睡得十分香甜,早晨醒来他发现自己没有遗尿,他很高兴,但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传说河里打捞的套子止住了舒农的毛病,如果你觉得无聊,可以不相信这种传说。
很长一段时间,没人知道舒农在十八号楼顶上的夜游。直到老舒有一次发现抽屉里的钱少了两块,他去翻两个儿子的口袋。在舒工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块多钱和一包香烟,在舒农的口袋里却发现了三只避孕套。显然,避孕套的出现更让老舒惊诧和愤怒。
老舒先把舒工绑在床上,老舒对儿子的责罚在香椿树街以独特著称,老舒从儿子的烟盒中抽出一支烟,点燃了猛吸几口。他问被绑紧了的舒工,“你想抽吗?”舒工摇头,老舒说:“给你抽,你不是想抽烟吗?”老舒说完就把点燃的烟塞进舒工的嘴里,舒工被烫得嚎叫起来。老舒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叫喊,老舒说:“别鬼嚎,烫就烫这一下,烟马上就灭,明天你想抽烟还可以抽。”
对于舒农的责罚比较麻烦,因为老舒摸不清舒农到底是怎么回事。老舒把舒农叫到小房间来时忍不住想笑,他把那三只避孕套摊在手上,问舒农: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
“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东西?”
“河里,我捞的。
“你捞了它想干什么?你不是吹泡泡玩吧?”
舒农不说话了。老舒看见儿子的眼睛突然闪烁出一点很深的绿光。然后他听见儿子声音沙哑地说:
“那是你的。”
“你说什么?”这时候老舒意识到出了问题,他卡住舒农的脖子摇着那个小头颅,“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舒农被卡得脸色发紫,他不愿说话,只是茫然地盯着父亲,他的目光从父亲的脸部下伸,越过那个粗壮的身体,最后落在父亲的裤洞处。你在看什么?老舒开始刮儿子的耳光。舒农微微侧过脸,但目光固执地定在父亲的裤洞处。他又看见了那种幽亮的蓝色,蓝色使他有点晕眩。老舒开始抓住儿子的头发将他往墙上撞,你在偷看什么?你他妈的在偷看什么?舒农的头一下一下撞着墙,他不觉得疼痛,他看见眼前蓝色光点像蜂群飞舞,他听见有一只猫在楼顶那儿狂叫,猫叫声与他融为一体。
“猫。”舒农舔舔被打碎的牙龈,无力地说。
老舒不明白儿子在说什么。“你说猫在偷看?”
“对,是猫偷看。”
香椿树街的人们从十八号窗前经过时,看见老舒在拼命揍舒农。他们聚在窗外观看。香椿树衔认为男孩都是揍大的,他们习以为常。让人疑惑的是挨揍的舒农,他不哭叫,他好像有能力忍受任何皮肉之苦,这与往日迥然不同。
“舒农怎么啦?”窗外有人问。
“尿床!”老舒在窗内回答。
没有人有疑问,舒农尿床的事在香椿树街早已众所周知了。香椿树街人对事物很敏感,但不善于采用透过现象看本质的方法,当舒农的破坏倾向初露端倪时,他们仍然相信舒农十四岁了,舒农还在尿床,其它的一无所知。
舒农十四岁那年已不再尿床,但是没有人相信。或者说人们对舒农尿床感兴趣,但对他不尿床却不感兴趣。譬如舒农的头号仇敌涵贞,涵贞一边跳皮筋一边唱:
一四七二五八
舒农是个尿床胚
涵丽很少跟她妈妈说话,涵丽曾经对要好的女同学说,她是个骚货,我瞧不起她。
有人猜测涵丽是知道自己的血缘故事的。香椿树街的女人中有一半是丘玉美的仇敌,她们会告诉涵丽。更关键的是涵丽那么聪慧早熟,即使没人说什么她也会有所察觉的。纸怎么能包住火?
好多年了涵丽不跟老舒说话。涵丽十六岁生日时老舒买了一条围巾送给涵丽,涵丽装耳聋把老舒晾在楼梯边。老舒把围巾给丘玉美了。丘玉美要把围巾给涵丽围上,涵丽一把抢过来丢在地上,还吐了一口唾沫。
“谁希罕?不明不白的。”涵丽说。
“老舒喜欢你才给买的,别不识好歹。”
“他于嘛要喜欢我?不明不白的。”
“你说什么不明不白的?”
“你们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你给我说个清楚。”
“我没脸说。”涵丽突然捂住脸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对着镜子梳头。从镜子的反光中她看见母亲弯下腰拾起了那条花围巾,母亲脸色苍白得可怕。涵丽希望她扑上来撕扯她的头发,这样她们可以厮打一场,释放一点互相积聚的怨恨,但丘玉美只是绞着那条围巾说不出话。涵丽心中又对她产生了一丝怜悯,涵丽就呜咽着说,“我不要,你把它给涵贞吧。”丘玉美收起了围巾,第二天她围着围巾上街,再到后来是涵贞围了老舒送的围巾。涵贞围着那条围巾上学,对人说是她妈托人从上海捎来的,她妈爱她不爱涵丽。
涵丽对她爸爸老林却孝顺。实际上香椿树街对涵丽的赞赏一半就缘于此。老林在街上下棋的时候,涵丽给他送饭送茶,回到了家涵丽给老林打洗脸洗脚水,涵丽甚至经常给老林剪指甲,丘玉美对人说涵丽想当老林的姐姐,涵丽跟她爸的关系就像姐弟一样。别人问丘玉美,那你呢,你觉得舒服不舒服?丘玉美说我随便,涵丽对他好,省了我一份心。
譬如这天下雨了,雨水打着十八号屋顶的铁皮管,傍晚湿润而寂寞。老林在楼梯口搓着手,他在找伞。老林从来不知道家里的伞放在哪里,他推开涵丽的房门说,“伞呢?”涵丽看着他不说话,老林就四处乱翻,结果找出一把散了架的破纸伞,他撑了半天也没撑起来。涵丽说,“下棋下棋,这么大的雨还要去下棋,淋病了没人管你。”老林把破伞往地板上一扔,“伞呢?这家里就没把好伞?”涵丽说,“就一把好伞,让她撑出去了。你就不能在家呆会儿,不下棋就不能过吗?”老林叹了口气,老林说,“这日子,不下棋又能干什么,操他妈的。”老林说完自坐到桌前摆起棋来,摆着摆着看见涵丽坐到了他对面。
“我跟你下一盘。”涵丽说。
“别捣乱,你不会下。”
“我会,我看你下都看会了。”
“那好。”老林想了想,“让你车马炮?”
涵丽看着老林的手不说话。涵丽那天有点奇怪。
“让你双车一炮?你自己说吧。”
“随便。”
老林拿掉了自己的双车一炮,让涵丽先走,涵丽走了个当头炮就再也不挪子了。涵丽的心显然不在棋上。
“爸,你跟她为什么不在一个房间睡?”
“你下棋,别瞎问。”
“不,我今天一定要问个清楚。”
“她讨厌我,我讨厌她,干嘛要在一个房间睡?”
“可是夜里她房间里有动静。”
“她梦游,夜里睡不安稳。”
“不,我听见楼下老舒……”
“你下棋,别胡说八道的。”
“大家都说老舒和她……”
“烦死了!”老林抓住个棋子敲着桌面,“我不管他们的事。”
“你干嘛不管?是你自己的事,你知道人家喊你什么?”
“闭嘴,我心烦!”老林站起来抓住棋盘往涵丽那儿一掀,老林吼道,“都是混蛋,都不让我活痛快!”
老林抓起那把破伞跑下了楼。外面的雨水打在铁皮管上,使这个黄昏寂寞而湿润。涵丽跪在地板上一颗一颗地拾棋子,她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在想爸到底是怎么啦?这个家到底是怎么啦?她听见楼外的雨声越来越响,香椿树街好像快被这场雨冲塌了。涵丽坐在地板上,觉得地板以及整座楼房都在渐渐下陷,楼上变得很黑,她跳起来去开灯,灯不亮,涵丽害怕起来,她跑到窗边朝楼下看,看见舒工也把身子探出窗外,他在收绳子上的那条蓝短裤,黑暗笼罩着香椿树街,惟有舒工的头顶上有一点亮。涵丽就朝楼下跑,她的脚步快疾如飞,震得楼梯咯咯摇晃。涵丽被一种模糊的绝望的思想攫住,她听见自己心里在说,谁也别管谁,我不管你们,你们也不管我。
涵丽冲进舒家的小房间,坐在一张藤椅上喘气。舒工疑惑地看着她,“谁在追你?”
“鬼。”涵丽说。
“停电了,好像电线刮断了。”
“我不是怕黑。”
“那你怕什么?”
“说不清。”
“有我在,你就什么也别怕了。”
舒工在黑暗中看不见涵丽的脸。他抓住藤椅弯下腰去看涵丽的脸,涵丽扭过脸去,辫梢在舒工的脸上掠了一下。
“谁也别管谁。”涵丽说,“我再也不管他们的事,他们也别来管我。”
“谁管谁?”舒工想了想,说,“自己管自己呀!”
“不是跟你说。”涵丽说。
“那你跟谁说?”舒工挑起涵丽的一丝头发,揪着。
“跟我自己说。”涵丽拍舒工的手,拍不掉。舒工反而兴奋。“你他妈真有意思。”舒工把那丝头发扯下来看着,说,“挺长。”舒工抓着那丝黑发走神了。他又说,“挺黑。”他感觉到一种灼热的欲望撩拨着他。这种欲望从虚无凝为实际,它就是涵丽给予他的。涵丽现在就坐在他身边,涵丽的气息使他酥痒难忍,他快喘不过气来了。他想他应该像夜里幻想的那样干一回了,舒工突然抱住了涵丽,他迅速地伸出舌头在涵丽嘴唇上舔了一下。涵丽尖叫着想从藤椅上跳起来,但舒工拼命地舔她,舒工用手掌捂住涵丽的嘴,“你别叫,你要是叫我就杀了你!”
涵丽的身体像兔子一样缩了起来,任凭舒工在她脸上胡舔一气。她睁大眼睛看着窗外的雨幂,很快冷静下来。“这没有什么。”她突然说。她想她就试试和男孩一起的滋味吧,她想她可以让丘玉美看着她也会不要脸。“这没有什么。谁也别管谁了。”涵丽笑了一笑,她终于推开舒工,她在黑暗中说,“我们应该约会。”她把重音放在约会这两个字上。
“怎么约会?”舒工抓住涵丽的手不放。舒工喘着粗气问。
“我懂,以后我教你。”涵丽说,“你现在放开我。”
“你要是耍我我杀了你。”舒工推开她,那儿已经挺湿了。
“不会的。”涵丽站起来,她嘟起嘴在舒工脸上吻了一下,“我得上楼了。等着以后,我就跟你好吧。”
舒农想找一些粗铁丝做一把枪。他走到楼梯下面的杂物间去,门是插着的,但搭钩坏了。舒农用劲一推门就开了。舒农觉得很奇怪,里面没有人,只有一只猫站在旧板箱上,猫眼闪闪烁烁的。舒农想可能是猫在作怪,猎是很神奇的动物,舒农走过去抱那只猫,猫跳开了。旧板箱上留下一双梅花瓣似的爪印,舒农晓得父亲把杂物都往这只箱里扔,也许能找到许多粗铁丝,舒农掀开了沉沉的盖子。舒农吓了一大跳。箱子里缩着两个人,他们同样被舒农吓了一大跳。
舒工和涵丽躲在旧板箱里,舒工光着身子,涵丽也光着身子。舒工的脸赤红,涵丽的脸却苍白如纸。
“你们在干什么?”舒农叫起来。
“我们在捉迷藏。”涵丽举起双手蒙住脸。
“骗人。”舒农轻蔑地说,“我知道你们在干什么。”
“舒农,千万别说出去。”涵丽从箱子里伸出手抓住舒农的胳膊。“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那要看我愿意不愿意。”
舒农把箱盖啪地关上,他朝门外走,他看见猫已到了门外,他朝猫那儿走。舒工从箱子里跳出来,舒工从后面挟住舒农,两个人扭打着回到杂物间。舒工很容易地把舒农损到地上,然后去扣那扇门。
“你来干什么的?”
“找铁丝,不关你的事。”
舒工从箱子里抽出一根铁丝,朝舒农摇了摇,“是这个吗?”舒农伸手去夺,被舒工撂开了。舒工朝手上缠着那根铁丝,舒工说,“这铁丝我留着,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用铁丝把你的嘴缝起来,让你当哑巴。”
舒工光着屁股,舒农注意到舒工的玩意儿像胡萝卜一样又大又直,他看见那上面沾着一些紫红的血迹。舒农呆呆地盯着那血迹,突然感觉到一阵恐惧。他掉转脸去看那只板箱,涵丽已经坐起来了,她的脸苍白如纸,她用手护住乳房部位,但舒农还是感觉到了她身体的光芒,一种熟悉的幽蓝的光,它不可避免地从林家母女身上射出来,刺伤舒农的眼睛。舒农难受起来,他朝门外走,那只猫正伏在楼梯的第一层台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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