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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碧华文集-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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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死之际,跟他讲一句话,只一句!请陛下成全!〃
还没哀求完,已不顾一切,挣扎排众而出,漠视了君令,瞧不见千百双旁观冷眼。
电光石火之间,她做了一件最伟大的事。
——她把偷来的〃九转金丹〃衔于口中,飞扑至她男人的怀里!旁若无人地、狠狠、狠狠吻他一下。
她有无数的话要说,但一个字儿也说不出了。
在吻他之际,小舌头把丹药顶吐到他口中:渡给他——天地间一个秘密。
他惊愕万分,根本不知发生何事,已骨碌一下,不得不把丹药吞下肚中。
众人不知前因絮果,来龙去脉。
她不知道这是否长生不老药。她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效用,但这是淮一的寄望——他可以不必死了!
这璀灿的一刹过去,冬儿向蒙天放点点头,用心地望他一眼,以目光诀别。
她把丹药给了他,自己就没有了。以生命来博得他不死,纵是牺牲,也心甘情愿。
为了她最初和最后的爱情!
穿着红衣黑裤、手持兆经、头戴上饰有四只金黄色眼睛的面具的舞者,一边舞动,一边呼叫,大壮声势的〃摊跳〃,伴送冬儿血祭俑窑。
视死如归的冬儿,忽尔诡异一笑。
——只有她自己心底明白。
带着这莫测的诡笑,赤足红衣的女孩,向火海纵身一投,如一头火凤凰。
蒙天放目送她,转瞬化为乌有,他流下了男儿的眼泪,哀号。
〃冬儿!冬儿!〃
念咒声、歌舞声、法螺声……陡地止住了。
蒙天放自噩梦中乍醒。
朗朗的君令:
〃蒙天放!〃
〃臣在!〃
〃朕命你泥封活埋后,千秋万世,为朕护陵!〃
〃臣领命!〃
〃你要永远记住,不准任何人接近朕之陵墓半步,将功赎罪!〃
蒙天放下跪:
〃愿陛下万寿元疆!〃
始皇帝做最后一瞥,转身不看。——他失去他了!
工役上前,含泪沉痛地用铜铲插进一大堆的陶土里,一下一下,将陶土自蒙天放的足部起,小腿、大腿、上身……糊上去。
蒙天放神情肃穆、平静。因为他去意已决。一死何足惧!一捂怀中的丝履。
工役已经把动作放慢了,不愿这位得到部属拥戴的郎中令太快接近死亡。
即使缓缓地糊,也到了颈项、头颅……两额。额、下颔……
这是一具英姿勃发而又气度沉雄的俑像呀。陶土一干,他也就完了,从此成为一座死物。
陶土逐渐勾勒出他整个的轮廓,到了最后,工役终于狠下心来——
他挑了一抹上,封上他的嘴,他噙动着的鼻翼,最后,是一双闪着晶光的眼睛。
蒙天放眼前一黑。
啊,秦朝的盛况,一统的天下,他看不见了。他将永埋地下了。
天际横来一阵飞雪,众愕然上望。
在这盛暑,雪花轻淡若无地洒下来,如无声之眼泪。
也许万物之灵的人类,在真情面前,蒙受冤屈,一点怨气,贻上了的生命…没有人能真正了解。
过了三千年,还是矢志不渝的。
但日子过去了。
时移世易……三十年代
雪花落至中空,就止住了。
人间还未到寒天,是深秋初冬时分。
一辆双引擎的民航机,自上海飞往西安去。机上载送一支庞大的电影队伍。有化妆的芳姐。摄影师老沈、灯光、场记、服装、道具…例几个花枝招展的二三流女明星。
——大部分都没搭乘过飞机,穿戴得很隆重,一如赴宴。正襟危坐者有之,好奇地趴在窗口有之,一脸威严的吴导演,抽着烟斗,不动声色,大家都以为他在脑海中分镜头。
中外艺联电影公司的外景队,为什么要来到这西安拍戏呢?
他们对外宣传是〃剧情需要〃。
如今进步电影都不再局促在摄影厂里头了。而且上海大小电影厂家将近半百,竞争十分激烈,但世界影坛中,有声片子已大行其道。他们为了适应新时代、新潮流,决定开拍《情无长恨》,这是中国电影从默片迈向有声片的新纪元。
据说投资者是日本人田中三人先生。
这戏的男女主角,一直保密,直至记者招待会时方才揭盅。
第四节
只见一个楼花镀金的庸俗锐匣子打开着。落在一只涂上鲜红色寇丹的玉手中。腕上有道浅浅的疤痕,如同伤口,不过不痛不痒,那是个股病。它的主人是朱莉莉小姐。讨厌死了,自稍懂人事以来,就发觉这道疤痕,叫她美丽的玉手扣分,恨得不得了,用个铜子把它盖住。
十七岁的朱莉莉,自小做明星梦,因为自觉天生丽质,又聪明、伶俐,出人头地指日可待。此番随队出发,不知有没有机会扯着龙尾巴往上爬呢?
先装扮一番再说。
正持一支口红,把小嘴〃描绘〃。
气流令机身一晃,她的口红便一划出界。
〃哎哎哎!气死我!毁容啦!〃
马上自身畔那化妆芳姐的箱子中,取过一个粉盒子,擦掉口红再补妆。咦,另有发现:
〃喂,芳姐,你这口红,'先施'买的吧?是油质呢,真明亮,又不糊,借用一下。〃
一壁涂抹,抿嘴,好几下。把隔着甬道的另一个晕呼呼的女孩推醒。
〃暧,好不好看?〃
她坐不惯飞机,几乎要呕吐,只没好气地道:〃别臭美啦,碍着我睡觉。〃
只见她又一睡不起,朱莉莉十分无趣,见摄影师待着望远镜看云海呢,又撩拨他:〃老沈、老沈,看我这个角度,左边,七分胜,暧,怎么样?〃
性感的小嘴微张着。老沈看也不看,只敷衍地伸出大拇指:
〃好!天下第一美人!〃
得不到青睐,朱莉莉颓然坐下,乘人不觉,把那口红据为己有,收在皮包中。可惜逃不过这厉害的芳姐。
〃还!〃她一手想抢回:〃上回也是借了不还,公家要用,反倒得开口借了。我才信你不过,你就爱贪小便宜。还我!〃
朱莉莉一听,把口红扔下,就势把胸脯一挺,恶人先告状:
〃哦?什么都是你的,吓?我身上的蕾丝胸罩是不是你的?〃
〃去你的!〃劳姐不理她。
她有点寂寞了,静不下,又攀到窗口附近,用那坚挺的上身把人挤过一点,看了看,自顾自表示不屑:
〃要来这鬼地方拍戏,什么都没得卖,哪比上海登样?暧,乡巴佬的日子怎么过?一点也不'文明',连香皂也没有——〃
一瞥对面的女孩,正翻着一本《良友》画报,上面刊着女明星阮梦玲和〃四七一一〃的广告呢。
她灵机一触,跨越一两个座位,跌跌撞撞地趴到椅背,拍一下吴导演的肩,他回过头来,见这吱吱喳喳好似缺堤的〃十三点〃,跪坐支起半身,一手抢了他手中的烟斗,抽了一口,半呛,强忍道:〃导演、导演,我表演一段给你看。〃
先是低沉的男声:〃为什么女明星们的肌肤是那么的娇嫩?〃
然后摆出一副娇俏动人的媚态,模仿着风骚的女明星,捏出嗲得不堪设想的嗓音,腻着:
〃因为,她们呀,用的是'四七一一白玉霜',我也天天用它!〃
〃四七一-〃,为了妖言软语,还念作〃四七么么〃呢。
她瞄了导演一眼,巴结他:
〃表演得怎么样?哎,导演,你没看呢,你……〃
吴导演拿回他的烟斗,对这个〃十三点〃无法可施,只爱理不理,低头看剧本:
〃比阮梦玲差远了。人家是'电影皇后'。〃
朱莉莉一听,气炸了,便晃荡招摇到他身前,撇着嘴:
〃哼,有什么了不起?赶明儿我红了,赚钱了,也捧自己当'电影皇后',画报举行投票,就买下所有的票,反正我知道黑市门路。嘿!选上了,就穿件丝绒旗袍去领奖:紧身,六道捆边儿,披件狐裘,那股劲儿——要不,我就穿套鲜红色的洋装……〃
越说越得意,作张作致的,真是美艳亲王。芳姐听了,便调侃:
〃好,真选上了,我给你化皇后娘娘的妆!〃
朱莉莉只道人家恭维,飞扑上前搂着她颈脖,要亲一下,以示感激。
〃芳姐,你真好!哈哈!我要请你当私人……〃
〃西安到了!西安到了!〃
大家见到陆地,都很兴奋。
导演白她一眼:
〃下飞机了,螃蟹吐沫似的,没完没了!〃
〃哼!〃
朱莉莉自恋完毕,也整装排众而出,一马当先,站到机舱的出口。
要下机见人了,努嘴、瞪眼、扬眉、耸鼻子……让脸上的肌肉松弛一下。
然后,挂上一个甜甜蜜蜜的笑容。
门缓缓地被推开。
映入眼帘的是横亘的布条,上书〃欢迎中外艺联电影公司外景摄制队莅临西安〃。朱莉莉深深吸一口气,挺身而出,昂然地〃率众〃下机了——她忽然爱上这个地方。
等得不耐烦的记者们,一见人影,马上拥上来,镁光灯〃砰!〃地一响,如同小型轰炸。朱莉莉受宠若惊,赶忙踏个丁字步,搔首弄姿,微笑:
〃谢谢,谢谢!〃
大家始发觉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
天际忽地轰然巨响,一架双座位的小型飞机呼啸而过,连乐队也吃了一惊,演奏中止了。
飞机变了两三个花式才急降,终于潇洒地停定了。
〃莉莉,你的梦中情人来了!〃
〃哎呀!是白云飞呀!〃
果然走下一个丰神俊朗、身手矫健的男人。记者们的目标便转移了,镁光都向着他闪。朱莉莉沦为冷宫之后,只目不转睛地,为挺拔、刚健的白先生所吸引,一咬牙,躬身上前,把玉手一伸。
〃亲爱的白先生,我是朱莉莉,这回能够跟你一起合作,我、我……〃
念到白云飞也许像绅士般吻她的手背,她就心如鹿撞了。
来迎过的都是高层官员,也热情地上前。他们一来,莉莉就再无立足之地了,她满怀焦灼。
白云飞颊上有道长形的笑纹呢,他一笑,她要昏了。但他没有吻她。他把手伸出来,小型飞机上也伸出一只戴上白手套的、纤巧的、女人的手。
风华绝代的阮梦玲,带着梦的迷茫的眼神下机了。看她穿一袭豹皮的重裘,烫了波浪髦发,施了脂粉,特别的白皙、娇媚。眉线勾得细细,眉尖略向下弯,耳垂闪着红宝石的艳光。一亮相,便把场面给罩住了。
她笑也不笑,只丰姿绰约地、由她的男主角牵引着。
朱莉莉看看自己,不过是俗艳的橘红大衣,连指环上的珍珠,也是假的。
自惭形秽,不得已退后了两步。
白云飞领着她,目中无人地上了一辆汽车,绝尘而去。
导演也上了另一辆汽车。
汽车一辆辆地开走了。
芳姐来唤她:
〃莉莉、莉莉,上车呀!〃
是一辆硕大的旅游车,她恨透了。
〃上来吧。大人物坐小车子,小人物坐大车子。〃
朱莉莉气鼓鼓地随同外景队伍上车了。问司机:
〃现在到哪里去?〃
〃临渲县呀。〃
〃远不远?〃
〃从西安往东五十里就是。〃
她嚼咕:
〃哼!什么鬼地方!〃
车子驶出机场。人人都围拢在铁丝网外看明星。什么人都有。有挽着藤篮子的学生,有农民,有工人,有乞丐……
渐行渐东,所见的人,衣衫开始褴褛,神情开始淡漠,身世开始贫困。离开了闹市,那些隔着玻璃。瞪大好奇的眼睛伸手摩拳、扬着小旗欢迎、讪讪地笑着的〃影迷〃都退去,也许不过是政府派来的;临时演员,专门讨好日本人用。——他们此番的角色不是侵略者,而是投资者,政府都尊敬他们呀。
谁记得东北的乱或靖?
到目前为止,西安还是平静的。
《情天长恨》在一座破庙前开镜。
几案上备了三牲水酒果品,还有香烛。大型的麦克风前,由吴导演致词。不外是老生常谈:
〃……这部哀怨缠绵、动人心弦的巨片,请得文明影帝、热血男儿——白云飞先生,以及爱国影后。天之骄女——阮梦玲小姐,双双领衔主演。档期已经敲定,田中先生也催促我们赶工……〃
因剧情需要,大家都穿上了戏衣。
非常有趣,女主角演的是穷家女,荆被布裙;女配角呢,是男主角妹妹的同学,打扮得漂漂亮亮,专门负责狗眼看人低、侮辱穷人的戏角。越是势利、泼辣,越显得对方楚楚可怜,赚人热泪。
朱莉莉一早便穿好一袭大伞裙,打扮得很艳丽,但导演指使她托着一盘子的鸡尾酒来招呼来宾。
她小心地拍起裙脚,生怕弄脏了戏衣。一见那男人,情不自禁,便拎了两杯鸡尾酒趋前献媚:
〃白先生!〃
她把酒递出去。
〃是你。〃他一抬眼。
朱莉莉惊喜交集,想跟他碰杯:
〃你记得我呀?〃
他眼中闪过一丝调侃:〃不。〃
把两杯酒都接过了。一杯回身递予阮梦玲。莉莉征在原地。阮小姐冷冷瞅她一眼。然而,即使他转身去了,她仍恋着他背影的风华。
〃来呀,试试戏!〃
一个小工把椅子搬着,尾随着这耍大牌的吴导演,到处走。
导演安排朱莉莉和其他两个女的演同学,三人不过比龙套稍为起眼,站好后不敢造次。
豪门大户的男主角,爱上穷家碧玉,二人在雨中邂逅……
大花洒已在布景板的顶层预备好了,三个道具,一人手持一个。
大家在等待阮梦玲培养好悲情,涌出泪水。
无聊地等,一直等。
终于她向导演示意:可以了。
拍板一响:《情天长恨》,第十场,镜头3。
雨倾盆而下,男女主角相逢道左,二人拥抱。在最感人的关头,三个花洒都集中在他们头上,主角变成落汤鸡。阮梦玲被大水一注,才讲几句对白,已喝了几口,呛住了。
朱莉莉忍不住,笑出来。
阮梦玲瞥到,非常不悦,大呼:
〃导演,我才刚进入情况,她就来破坏气氛了。怎么演?我不演了。要不你换人!〃
她摆架子,气冲冲地扭腰跑了。
导演连忙过去临时化妆间里头哄:
〃梦玲,你先歇歇,别跟小角色一般见识……〃
小角色?
她被骂,心有不甘,向着她背影扮个鬼脸,但又不敢发作,生怕真把自己给换掉了。益发憎恨这〃情敌〃。
朱莉莉咬牙:
〃嘿,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好,非当上女主角不可!〃
导演出来时,她迎上去,有点委屈:
〃导演我——〃
〃没你的事〃
〃那我——〃
〃哪儿凉快哪儿润着吧!〃
为了安抚这个大牌,她就要自己暂时消失了,世界多不公平!
她没好气地踱到布景外,颓然坐在一个大木箱上。
这木箱上写着〃危险〃、〃易燃物品〃,另一面,画着枪械的图样。朱莉莉浑然不觉。
一个大汉见到了,很紧张:
〃喂,站开些!〃
她没处出气,便骂:
〃道具吧,我没见过么?张牙舞爪的,小角色!〃
旁边来了几个人,看来是搬运的,见这标致的小姑娘凶巴巴,便逗她:
〃上面写什么?你不识字的?〃
〃我不识字?〃马上在皮包中拎出一支口红,龙飞凤舞地在木箱上签了〃朱莉莉〃三个字。恐没人知道她名儿。
满意地端详一下,终于她得到一点注意了吧。然后扭身缓缓地走了。
大汉们啼笑皆非。
〃快,干活去。今儿晚上老大等着用。别昏头转向。〃
〃这骚货!〃
〃话说在前面,我先上的!〃
忽有人道:
〃老大来了。〃
吓得一众赶紧行动,原来是唬他的。
〃哈哈哈!〃
笑声中,朱莉莉无聊地、不知受了什么驱使,踏进这破庙里头。几成颓垣败瓦的神庙,面貌一片发黯。都不知建于何年何月,且遭了无数战火蹂躏,翻新后又再败坏,连壁画也模糊了。
朱莉莉贪玩,便跪在神前,喃喃祷告。她充满诚意,也非常贪心。
〃我有三个愿望:第一个是'红',人一红,就有名有利。第二个,我希望遇上很爱很爱我的爱人,很英俊,很浪漫,很……就像白云飞那样。〃
提到这名字,马上飞快地在左右一扫视,生怕被人听去了,掩着嘴巴。
〃第三个——那是:我再要另外的三个愿望!〃
在她这样祷告的时候,左右的确无人,但在身后,早已有一名七八岁、受戒的小和尚,持帚打扫,把一切都看在眼内。
他好奇地看看朱莉莉,又回头看看右方的大壁国。
她以为秘密无人知晓,咯咯咯地磕了三下头才爬起来。
一爬起来,转身,见一个小黑影,马上尖叫鬼叫的,十分难听。
〃哗——你是谁?你听到什么?你不会告诉别人吧?喂,我是说着玩儿的,我根本没爱上白云飞。〃
〃真像!〃
她莫名其妙:
〃像什么?〃
小和尚一指壁画:
〃暗〃
她过去,奇怪,一按就按到某一个位置了。冥冥中的巧合,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历史渊源了,只一大堆男孩、女孩,伴着一个老头子,又有船儿,又有云彩,又有神仙。
她信手一指。像是像,但:
〃这个?去你的!我是'文明先进'的电影女明星,会那么土气?吓?〃
气得拂袖而去。
小和尚忽地合什向壁画膜拜,合罪:
〃我不是有意的。〃
气氛诡异,但她已看不到了。
到了拍戏现场,不禁精神一振。第二十七场是打斗呢。只见白云飞被两名流氓追杀,他身手勇猛,在她眼中是绝对的英雄。若这英雄来救美,是多么光荣而浪漫呢!
可惜,一壁们着胸在哀恳的美人,却是那造作的阮梦玲呀,哼,她惊惶失措,带着哭音,夸张地念白:
〃你们这些杀人不见血的恶势力!你们这些不分青红皂白的流氓!你们放过我爱人吧!我求求你们!〃
〃咳!〃
导演大喊。表演中断了,一众愕然。
〃再来!〃他向着明星,自是不同语气:〃不关你俩的事,'钓鱼竿'进画面了。〃
面对低下层,又是另一副嘴脸,权威而严峻:
〃大烟末抽足么?不是叫你话筒要离头三尺么,换人、换人!〃
第一回搅有声片子,真不好弄。
马上一个小工被换下来,满足导演的威风。但白云飞却有点气恼,发脾气,一下子不见了。大家面面相觑。朱莉莉盯着他背影。
导演气得跑掉。
这场戏也拍不成了。
白云飞转身走入布景板的后面去。
导演未见也走入布景板的后面去。
布景板后面堆放了沙包和杂物。
移开沙包和杂物,赫然是一条地道。
地道下面,大光灯在照射着。
壁上钉了一幅西安的地图,地上放置了水平仪。钻土机、探测器…都是先进的挖掘仪器和工具。
挖掘工程在暗地里进行着。
为什么是这里呢?
地道内所有的人一见白云飞,都恭恭敬敬地招呼。
〃老大!〃
老大?
连那权威的吴导演,拍戏现场表现得不可一世,至此,也不过是个小角色吧。
——这是一个盗墓集团。
投资者正是田中三人先生。
斯时,日本军国主义分三路进攻中国。东北的是军事,华中是政治,华西是经济。
田中三人以投资者身分,组成一支庞大的电影外暴队,来到西安。
整个集团的首脑,便是白云飞。
他以一个当红小生、文明影帝的包装,肩此重任,因为没有人会对他起疑。
华西丰都大邑不少,何以是西安呢?西安是十朝古都,十朝的荣华相加,不及一个至今仍是天下最大宝藏的始皇陵。——他们曾花一年半时间来部署筹划。失败过三次。
如今白云飞,便拈起一件东西来审视。那是一支青铜箭铁,三棱形。桌面上还有残破的碎片,不知是啥。他道:
〃这样的东西,还算是宝物?〃
导演以下颔向一个老人示意:
〃你跟我们老大说个端详。〃
农民装束的老人便从头说起:
〃大伙都明知道始皇陵就在附近,可墓室究有多大,有多少宝贝,谁也说不上来。本子上没记载,也没人流传,还不是靠我们——〃
〃行了,你就快点入正题吧!〃
他身边有个徒儿,代他长话短说:
〃师父,我说。侯爷本是干'湿活'的,不过见剥死人衣服、珠宝,卖不了大钱。今年七月,我们有了点门路,就这往西十多公里。备了土炸药,'干活'去。开荒时,弄碎了好多盆盆罐罐,也毁了好些像。不值钱嘛,正想把黄金带走,熔成金条,好卖。谁知——〃
白云飞忙问:
〃怎么了?〃
大家只用心聆听。
老人哀道:
〃我那老二就——不知咋的,中招了!〃
白云飞再细心一看那箭簇:
〃上面有铅毒。〃
他向导演点点头。导演便向老人道:
〃给你十分之一。也够三代吃喝不尽了。〃
老人表现得不急不躁。他们要地点,只要有这个在心中,条件再谈判:
〃那差远了。我以为是一半。跟徒儿先回了。〃
正转身要走。
白云飞掣枪在手,各送一枪,杀人灭口。
师徒两人,懵懂地送了命。
白云飞冷冷地发号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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