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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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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不韦有点恼,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异人说的是事实,在他们这个时代里,商人尽管很有钱,但地位十分低下,甚至连平民百姓也不如,只比那些犯罪的贱民与歌妓好一些。正如自己穿得如此华贵,仍脱不了一个暴发商人的装束,与贵族衣衫无缘。
恼怒在吕不韦脸上只是一闪,他知道自己身兼的使命,忍辱负重帮助公子嘉完成大业,将来承受的屈辱将会更多呢,也许只有受辱才会为自己换取威名与显赫。只要成功了,公子嘉的许诺不用说,同样也会从秦国得到他应得到的一切,说不定会加倍补偿呢。吕不韦正色说道:“公子说得有理,吕某只是一介布衣,公子有所不知,吕某的门庭只有靠公子的门庭光大才能光大。如果公子有一天真的登上王位,还会再让吕某做一介布衣吗?”异人一愣,知道吕不韦不是开玩笑,盯着他问道:“先生有什么高见不妨直说,如果真能帮助在下脱困,将来一定重谢先生。”
“公子一定听说过和氏璧的故事吧?”
异人点点头。那还是春秋时代,楚国人卞和得到一块璞玉,献给楚厉王,厉王给工匠看,匠人说是普通石头,厉王认为卞和是存心欺骗,就砍掉他的左脚。后来楚武王登位,卞和又把璞玉献给武王,武王也认为是假的,又砍掉他的右脚。直到楚文王的时候,卞和抱着璞玉在荆山下哭泣,文王听到了此事,叫人剖开璞玉,这才发现里面藏有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人们为此把此玉叫做和氏璧。不知为何,玉后来竟流落到赵惠文王手中,为此,异人的祖父昭王曾扬言用十五座城池换取和氏璧,试图用欺诈的手段得到此玉,却被智勇双全的蔺相如揭穿其阴谋,演绎出一段完璧归赵的故事。昭王恼羞成怒,妄图以武力威慑赵国又被勇征善战的廉颇所挡,最终秦赵两国在渑池订盟。正是这次结盟,异人才被作为人质抵押在赵国,他当然十分了解和氏璧的来历。异人不解地问:“先生询问在下是否知道和氏璧的来历是何用意?”吕不韦仍是淡淡一笑,“公子就像包在璞玉中的和氏璧,在庸人眼中一文不值,而在不韦看来却价值连城,与和氏璧相比,公子远胜百倍。当然,这需要能工巧匠去雕琢,而不韦正是这样一位能工巧匠。公子只要听从在下的安排,按我所要求的去做,将来一定能够重返咸阳登上王位。”
异人将信将疑地问:“异人愚钝,请先生说得明白一些。”
吕不韦见时机成熟,便把事先制定好的计划和盘托了出来。“在不韦看来,让公子返回咸阳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困难的是如何让公子登上王位。公子要想登上王位,首先必须被立为太子。秦王已经年迈,你父安国君承袭王位是早晚之事。安国君已经五十挂零,身体一向不好,只要安国君继承王位,会马上册立太子之位的。遍观公子兄弟二十多人,惟有公子的大哥子最受安国君器重,被立为太子的可能性极大。但吕某最近得到一个可靠的消息,子与安国君最宠幸的华阳夫人产生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过节,至于什么过节我以后再告诉公子。只要公子利用这个过节攀附到华阳夫人这棵大树上,公子被立为太子这盘棋就胜了一半,至于另一半,有我吕不韦从中给你精心谋划细致周旋,也会稳操胜券。”
吕不韦说到这里,盯着听得傻愣愣的异人追问道:“公子难道不信吗?”
异人猛地醒过神来瞪着吕不韦,他想不到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商人对咸阳宫里的事如此了解,有许多事连他这位嬴氏子孙都不知道,吕不韦从何处得到的消息?他为什么要帮助自己登上王位?其目的何在?如此看来,他今日遇见决不是偶然。
吕不韦从异人的神情变化中猜到他的心思,独自饮了一杯酒,哈哈一笑说道:“实不相瞒,我很早就注意到公子了,我是商人,追逐的是利润,最好是暴利。耕田种地最多只能获利十倍,经营珠宝也只能获百倍之利,如果辅佐一个人当上国君,这其中的获利——哈哈,将来由公子给吕某计算吧!”
异人冷冷地说:“如果我不接受先生的建议呢?或者我独立去做呢?”
吕不韦只是抖动一下胡子,“公子如果不按照我说的去做,无异坐以待毙,只要秦赵再开战,公子一定是战前祭品。倘若公子独自去做,而公子却没有足够金银作后盾,没有数以百计的黄金如何买动赵国的守门人放公子一条生路,没有充裕的银两如何在赵国、在各诸侯国之间打响公子的名声,没有无数珍宝又如何买得华阳夫人的欢心,而这一切一切的花费公子有吗?不用说在邯郸,就是在整个诸侯国之中,除了我吕不韦还能有几人?”
异人有点泄气了,“请问吕先生究竟有多少钱,富裕到何种程度?”“在下的家产富可敌国,足以把公子捧上国王之位!”“万一先生耗尽了家产,最终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吕不韦仍是微笑,“公子别忘了,我是商人,商人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冒险,而吕某敢冒其他商人所不敢冒的险。凭我的智慧、才干我一定会成功的,即使人算不如天算,最终真的失败了,也败得荣耀,败得轰轰烈烈,败在一部史册上!”
异人站起来,在吕不韦和自己的杯子里斟满酒,亲自端起来,双手递给吕不韦:“从今日起,异人一切听先生指教,先生真能让异人回到咸阳登上王位,异人愿与先生共同执掌秦国!”异人说完,后退两步,深深一揖。
二
有钱能使鬼推磨。
吕不韦用大把大把的金钱给流浪街头的异人铺出一条通向大秦王宫的道路,也给他自己铺出一条改变命运跻身权贵的捷径。异人破旧的馆舍被推倒了,重新建造出高大华美的殿宇,招募了无数女仆男佣,养起了家兵死士。人是衣裳马是鞍,出则车马,入则前呼后拥,经过吕不韦的金钱饰身,穷酸卑微的异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名满邯郸街头的秦公子。
吕不韦不仅用物力对异人进行包装,还动用人力对异人进行声誉鼓噪。在吕不韦的倡导下,让异人效法赵国平原君、楚国春申君、齐国孟尝君和魏国信陵君当时著名的四君子,也在馆内养士,同时,吕不韦暗中收买人到各诸侯国散布口信,称颂异人贤才而有仁义之心。特别是在秦国,吕不韦更是借助商贾的言论传播异人的名声,扩大异人在秦国的影响。
吕不韦在做这些事的同时,催促公子嘉寻找一位貌若天仙的美人,却一直没有令他满意的人选。这天晚上,吕不韦应约来到公子嘉所住的翡翠宫,二人边饮酒边谈。忽然,庭院里传出轻柔的琴声,如春日解冻的小溪发出潺潺的水流,时缓时急,给人无限的遐思。渐渐地,琴声由小而大,又如乳莺出谷、雏燕衔泥,流畅欢快,干净利索,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吕不韦虽然经常出入一些交际场所,听过不少浓曲艳歌,而如此清新明亮、浸润田园乡野情趣的琴音他却极少听到。吕不韦放下手中的杯子凝神谛听。
公子嘉见状笑问道:“想必吕先生也是音乐行家?”
吕不韦自嘲道:“吕某只是一介商人,只识得金钱,满身沾满铜臭气,对于市井打打闹闹的曲子略知一二,像阳春白雪那样高雅的曲子只是像公子这样的人欣赏的,而我等下里巴人岂能领略其中的妙趣?不过,吕某凭感觉觉得这琴音清新明亮,犹如一股清泉洗面,使吕某仿佛回到童年在田野里嬉戏玩耍捉蜻蜓摘野花的烂漫生活里了。”
公子嘉哈哈一笑,“吕先生真是太过谦虚,就凭先生的感受便知是一位音乐行家。如果吕先生有雅兴,就让贱内到客厅里弹奏一曲为吕先生饮酒助兴。”
“哦,原来是君夫人,无怪乎有此琴艺,不敢当,不敢当!”公子嘉急忙解释说:“只是在下新纳的一小妾,山野之人时常想家,每当想家时便独自以琴解忧,也许贱内又在思乡怀旧了吧。”公子嘉说着,便让一女侍去后庭请如意来客厅弹琴。
随着环的叮当声,如意迈着碎步走进客厅,上前深施一礼便坐在琴前轻抚琴弦。
悠悠琴音和醉人的清香缓缓浮起,吕不韦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中,他呆了。这是一首叫不出名字的曲子,但吕不韦再熟悉不过了,勾起他多少如烟的往事,那山坡、那树林,那野花野草,还有那位叫玉儿的小姑娘。那时候,虽然没有琴,也没有筑,却有他亲手制成的柳笛,仅此就够了。他用柳笛把祖母教会他的这首小调吹给玉儿听,一遍,二遍……“宝儿哥,宝儿哥,快教我,教教我!”
“不,就不,谁叫你这么笨的,听了十遍还不会,小笨猪,小笨猪!”
“呜呜呜……”玉儿哭了。
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又似乎从他的心底响起,吕不韦忘情地说了句:“来,我教你——”
吕不韦手不住打颤,酒樽掉在几案上,他发觉自己失态。这时,如意的曲子刚好停止,吕不韦急忙掩饰说:“弹得太好了,其妙无穷,在下仿佛置身瑶池仙境一般,妙,实在妙!”
“多谢谬奖!”
如意站起来再次施礼,并向吕不韦投来疑惑的一眼。
吕不韦也多看了如意几眼,他觉得奇怪,她怎么会弹这首自己也叫不出名字的曲子呢?据祖母说这是她采茶时自编的小调,除了他再也没有教过第二个人,莫非她是玉儿?不可能,玉儿怎么会来到这儿呢?在她身上也看不出玉儿的一点影子。
吕不韦刚想开口询问,公子嘉已挥手让如意退下。在如意离去的刹那间,吕不韦心头一动,一个大胆的想法跃上心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可是,她毕竟是公子嘉的爱妾,他舍得吗?吕不韦不知如何开口提出自己的想法。
这时,公子嘉开口说:“吕先生,你让本公子寻找的美女我已布置给属下,正在国内逐地逐级上报,不久就会送到,由吕先生逐一挑选。”
吕不韦叹口气,“我让公子所寻找的人,美只是其中一个方面,重要的是有魅力,有内涵,要有西施一样的献身精神,能够为公子完成大事。正如公子前不久让在下挑选的十名美女,尽管相貌都合格,但缺乏内涵,成不了大事。”
公子嘉也点头说道:“吕先生言之有理,那样的女子确实不易寻到,能不能加以培训,然后再从中挑选呢?”
吕不韦摇摇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的秉赋气质情致意志是先天生成的,后天的训调只能增加一个人的能力与学识,无法改变一个人的心性。”
吕不韦说到这里,顿了顿,瞟一眼公子嘉,又试探说:“在下发现一个人具备条件,只怕有人不会答应。”
“只要有这样的人选,无论花多少金银,本公子都不吝啬,请问这人在哪里?”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在公子府内。”公子嘉一怔,“你是说在下的贱内如意?”
吕不韦不置可否地说:“公子舍得如此才貌双全的美人吗?”公子嘉沉默不语,吕不韦开导说:“西施被送往吴国之前不也是越王勾践倾心的美人吗?勾践为报亡国之恨,忍痛割爱,为了不使自己对西施的容颜动心,每次接见她都令人将纱给西施遮面,最终坚定了意志亲自送西施给吴王夫差。自古女人是祸水,商纣宠妲己终于亡国,周幽王宠褒姒才演出烽火戏诸侯的闹剧,从而造成今天的诸侯割据,战国林立。西施对于越国而言,帮助勾践完成灭吴兴国大业,而对于吴国而言,岂不也是祸水?因此,灭吴之后,范蠡惟恐越王不忍,私下将西施杀死,后人流传范大夫归隐之时携西施私奔都是讹传,范蠡能看破红尘舍弃妻儿老小和高官厚禄,怎么会带走一个亡国之物呢?”
吕不韦见公子嘉似有所动,又进一步开导说:“秦称雄天下吞并东方各国之心自孝公以来就略露端倪,看今天之势,更是如箭在弦,倾六国之兵力能否抗秦实在难测。如果公子不以宗庙社稷为念也就算了,拥有锦衣美食过着华美的生活,出则前拥后戴,入则娇妻美妾,只是公子能否终身享有则值得担忧。当然,倾赵国之兵能够与秦抗衡更好,也不必出此下策令后人讥笑,只是长平一战赵国的精壮战士损伤过半,国内元气大伤,急需休养生息,发展生产,富国强兵,然后再寻找机会报长平之仇。可是,秦国会老老实实等待赵国再次走向强大吗?没有人从秦国作内应,没有人在未来的秦王面前吹枕边风,这一切如何办到?”
公子嘉的心被说动了,他想到那个可怕的夜晚,眼前晃动着秦兵挥舞的长剑和滚落的人头,又仿佛置身于逃命时狂奔的马车上,他两眼充血,狠狠地把酒樽顿在几案上,刚想说“我同意”,话到嘴边又变成了“让我再仔细考虑一下”。
吕不韦知道公子嘉不会立即答应把自己心爱的人拱手送给仇敌,但从他的表情中约略知道公子嘉最终会同意自己的要求。于是,辞别回馆舍。月儿爬上树梢。
如意斜依窗前,透过窗格出神地望着一弯新月,自从被送到这里,她茶不思饭不香,更没有睡过一次好觉。起初她觉得委屈,她哭她闹,她恨赵嘉无情无义,为了个人的一己私愤,为了赵国的江山社稷把她奉送给别人。但她也知道公子嘉是无奈的,明白自己在公子嘉心中的位置,公子嘉视她为掌上明珠,捧在手中怕掉了,含在口中又怕化了,失去她等于剜去公子嘉的一块心头肉。当然,如意更了解公子嘉是怎样的人,为情他可以舍弃生命,为义他甘愿牺牲爱情,为了赵国的宗庙社稷他又会献出一切。除了祖母和母亲以外,公子嘉没有向其他女性下跪过,更不用说一般女人了,但公子嘉向她双膝跪地,哀求她,向她讲述一个女人为国家甘愿奉献一切的故事。从此,她记住了一个女人的名字叫西施。
如意以前没有见公子嘉流过一滴泪,但在送她的时候哭了,执着她的手忘情地哭了。公子嘉的泪让她感动,也让她心碎,她知道那泪是真诚的,是挚爱她的人的一颗水晶心。但那泪又是欺骗的,能够骗她为了西施的故事再上演一次西施的悲剧,不过,她愿意去做西施,当然不想名留千古,也不想让一个国家记住她,她只是为了倾盆的男人眼泪,为了不屈膝的男人下跪时的心碎。如意仅知道她所再次归属的男人是曾经落魄而今声名显赫的秦国公子异人,至于如何被送走她却一无所知,由吕不韦安排。提及吕不韦,如意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总有一些抹不去的似曾相识之感,究竟在何处相见过她一点也想不起来,自己迁徙的地方太多了。如意想找个机会同吕不韦谈谈,可是,自从来到这里却一次也没有见过他的面。
如意仰望着窗外的一弯新月,又想起了故乡,想起了惨死的父母,也想起童年时度过的美好的时光。不知不觉,泪水爬满两腮,她微微叹息一声,心中念道:自古红颜多薄命,随它去吧,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如意走到琴前,抚摸着琴弦,又弹起那首她自己也叫不出名字的曲子。
一曲终了,如意仍沉浸在曲子的意境中,进一步说,是流连在那天真无邪的烂漫生活中。恍惚之间,如意觉得有人进来,猛抬头,见一个男人正站在面前。如意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正是那日在公子嘉府上见过的吕不韦。不待如意开口,吕不韦先说道:“我是被这美妙的琴音吸引来的,姑娘来到这里是第一次弹琴,对吗?”
如意微微一愣,没好气地说:“吕先生,我已不是姑娘,应该叫夫人对吗?”
“不,从现在起你必须明白你是姑娘,这里没有夫人,请你记住:那位如意夫人已经死了!”吕不韦不容置疑地说。
如意恼怒地瞪了一眼吕不韦,并没有说什么。吕不韦稍停片刻,略一思忖说:“无论你原来是什么地方人,你现在就是赵国人,你的名字如意也必须忘掉。为了将来入秦不忘记赵国,不忘记所肩负的使命,你就叫赵姬吧,只要想到或听到有人叫你这个名字,就记起公子嘉让你去做的事。记住,赵姬,就是赵国女人的意思,很好叫,也很好听,这虽然是个带有屈辱味的名字,也许这个名字能够载入史册名留千古呢?”
赵姬以沉默表示无声的反抗,吕不韦舒缓一下语气问道:“请问赵姬姑娘,你刚才弹奏的是何曲子?从哪里学会的?”赵姬见吕不韦的表情是真诚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曲子的名字,是幼年时在郑国阳翟向一位年长的大哥哥学的。”吕不韦眼睛一亮,仔细打量一下赵姬,结结巴巴地问道:“那人是不是叫宝儿!左掌心有块黑痣?”
赵姬吃惊地盯着吕不韦,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认真地在吕不韦脸上搜寻着。吕不韦举起左手,一块铜钱大小的黑痣映入眼帘,赵姬惊喜地问道:“宝儿,你真是宝儿?!”
赵姬上前走了两步,点点头又摇摇头。吕不韦紧走几步,上前握住赵姬的手。
“你是玉儿,一定是玉儿,这个世上除了玉儿再也不会有人会弹这首曲子,那天在公子嘉府上我就应该想到是你,玉儿——”吕不韦把赵姬的手握得更紧。
二人重新坐下,倾诉别后之情。吕不韦依稀记得那是一个春日的下午,他和玉儿正在放风筝,忽然,玉儿的家人匆匆赶来把她带走了。接连几天没有见到玉儿,他去玉儿的家中寻找,得到的消息却是玉儿的父亲在战场上死去,她和母亲一起回外婆家去了。从此,他再也没有玉儿的消息。一切仿佛就在昨天。吕不韦想到孩提时代那段天真烂漫的生活和那青春少年的萌动感情,他的心就怦然跳动,血液似乎也要上涌,略显不自然地问道:“玉儿,你后来的生活是怎样度过的?什么时候来到公子嘉的府中?”
吕不韦的问话触到玉儿的痛处,离开阳翟的生活使她不堪回首,母亲的再嫁,养父的好赌,无忧无虑的少女生活结束了,她沦落到社会的底层。母亲不堪忍受养父的打骂含恨死去,她在绝望中被卖为青楼歌女,几经辗转来到邯郸,凭着美妙的琴技被公子嘉欣赏,将她从青楼中赎出供养在府上。后来,她虽然被公子嘉收纳为妾,由于出身低贱一直遭到众人的讥讽和歧视,也许还包含着妒嫉,这又给她心里蒙上一层阴影。做梦也没有想到,如今,公子又为了个人的私愤和赵国未来的命运,让她去做西施第二,说白了,让她用女色迷惑男人,毁坏一个国家。女人是祸水,可这祸水都是臭男人强加的,是男人强迫的,受男人愚弄,被男人玩耍,为男人做事,最终却落得一个坏女人的名声,不用说别的国家,就是当时越国的百姓谁又记起西施灭吴的功劳呢?最后等待她的是“亡国之物留之何用”,唉,女人——赵姬想到自己的身世和将来的命运,无声的泪水扑簌簌落下。吕不韦见状,急忙致歉说:“玉儿,我,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你觉得伤心就别说了,咱们谈点高兴的事吧。”
赵姬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吕不韦不知如何安慰她,过了好久,见赵姬情绪稍稍稳定,叹口气说:“人要是永远长不大该多好,就像我们在阳翟的时候,天真烂漫,无忧无虑,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唉,可人总要长大,长大就有烦恼、有痛苦,为名为利为生存去奔波,去争斗,与同类厮杀,不是你死就是他亡。”赵姬停止了哭泣,瞪大眼睛问:“你们男人既然明白这个道理,为什么不停止自己的所做所为呢?什么事都要在刀枪上见高低,在战场上见分晓呢?各国之间为何不能友好相处彼此互不侵犯呢?国家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这是圣人倡导的,也是百姓向往的呀?”
吕不韦并不回答赵姬所提的问题,他只是轻轻摇摇头,似有所悟地说:“也许与人心的欲望有关吧,金钱、权势、地位、土地的追求占有永远是无止境的,这种疯狂攫取中必然引发各种大小战争,当然,许多人是被迫卷入进去的,做许多自己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做的事,就像公子嘉忍痛割爱舍弃你一样。”
赵姬幽幽地看一眼吕不韦,感伤而又带着几分哀怨的口气说:“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能保护还算什么男人?自己没有本事争斗,凭女人去获得想要的东西,即使得到了传扬出去也是一种屈辱。”
吕不韦不知这话是说公子嘉的还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他想起一件往事。那天上午,他和玉儿到山坡上摘野花,突然,从灌木丛中蹿出一条大蟒蛇来,玉儿吓得直哭,他虽然十分害怕,却拿出一点也不在乎的神色,镇静地用大石块将蟒蛇砸死,然后为玉儿抹去眼泪,并安慰她说:别怕,有我呢,我是男子汉,我会保护你的,甭说是一条蟒蛇,就是一只老虎我也同样能把它打死。
现在想来,吕不韦的脸有些红,幸好灯光很暗,赵姬看不清他的脸。吕不韦有些内疚,公子嘉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不配称作男人,而他自己呢,与公子嘉相比也好不了多少,玉儿虽然不是自己的女人,但自己在心中却比公子嘉更珍惜她,爱护她。可是主动提出将玉儿送给异人的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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