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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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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渐离做了大秦国的大乐府令,住进装饰典的乐府令官邸。他的周围整天围着一群大乐府的属官,就是入厕也有人侍候着。这些人几乎是众口一辞地奉承说:“大乐府令失去了眼睛,太令人同情。小人理应服侍好大人。”高渐离虽然没有了眼睛,但却心灵聪慧。他很清楚这些人都是派来监视自己的,必须与他们搞好关系,使他们放松警惕,就是使嬴政放松了对自己防范之心。因此,他总是十分感动地说:“你们不嫌弃本官是个瞎子,如此细心周到的照顾,实在令本官感动。”
  侍奉者忙笑着说:“高先生是筑艺名家,连始皇帝陛下都受听先生击筑。小人们能够伺候先生,也感到荣幸。”
  “蒙主上宽恩,赦免罪人的死罪。本官从此长留宫中,还要请各位多多照顾。”
  “大人客气了。都是吃皇家饭的,咱们不相互照顾,还靠谁照顾。”高渐离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创作大秦国歌——《秦颂》的乐曲。他当然不会有嬴政那种君临天下,志得意满的豪情。他的灵感只能来自国破家亡的燕赵之地。双目失明,没有了外界事物的干扰,他的创伤意境竟然更上一层楼,创作出来的乐曲让属官听了,无不流下激动的泪水。
  “各位对此曲有何意见?始皇帝陛下会满意么?”高渐离谦逊地问。“先生的乐曲,令人如听仙乐,似痴似醉。天下恐怕难以导出第二支这样的曲子。”一名属官感叹道。很多人也随声附和,表示同感。
  也有表示异议的,一名乐丞说:“先生的筑艺自然无懈可击。可是,《秦颂》乃是国歌,应该多用宫、高音阶,以表示雄壮之势,可是,先生所用徵声太多,基调太低,不宜表现大秦的强盛和始皇陛下的千古功业。”
  高渐离暗暗赞叹,这位乐丞不愧为行家里手,一语道破了乐曲的致命缺点。高渐离心里只有悲愤和仇恨,他的这种情绪被带进了《秦颂》的创作之中,作品自然多了一些悲壮、沉闷之气。可是,他不能把这种情绪告诉这些属官们。只得解释说:“阁下说的也有道理。可是,本官以为,《秦颂》既为国歌,就应该让它告诉后世子孙,开国的艰险,创业的艰难。让后人知道,有多少将士、仁臣为着帝国的创立,洒尽热血,抛却生命。帝国的创立,来之不易。后世子孙应该珍惜它,护卫它。”乐丞坚持说:“大人所言固然有理,可是下官看来,此曲太过低沉。始皇帝陛下那儿恐怕难以通过。”
  高渐离知道无法说服对方,只好说道:“本官并无完全否定阁下高见的意思。此曲还是草创,还可多加修改。不管怎样,都要通过始皇陛下才行。”
  “大人既如此说,下官当然无话可说。下官只想给大人一个忠告:始皇帝陛下不喜欢低沉的曲子,作为国歌,主上更不能容忍。大人好自为之吧!”
  属官们散去了。高渐离回到卧室,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很清楚自己心里充满了悲怆与仇恨,不可能创作出嬴政满意的《秦颂》,除非自己特别开心的时候,暂时忘记心中的仇恨,才能创作出基调高昂的乐曲。可是,他能开心起来吗?
  创作不出嬴政满意的《秦颂》,就无法接近嬴政。不能接近嬴政,就无法……。他的脑海里反复翻腾着这几句话,直至四更鼓响,才恍惚入梦。
  华阳公主的性情越来越暴躁,动辄大发脾气,责骂下人,连最得宠的厮儿也挨了不少骂。宫里的妇女们都说公主变了一个人,完全不是那位体贴下人的温柔可爱的公主了。唯有厮儿最了解公主的心事,常常劝慰说:“奴婢知道,公主是为着高先生。可是,陛下有旨,不准公主再与高渐离见面。奴婢也没有办法。”
  “可是,我要听高先生击筑,我不能离开他的筑音。”华阳公主难过地说。自从高渐离被带走,她就一直精神恍惚,仿佛丢失了她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高渐离的筑音似乎有无穷的魔力,总是在她耳边回响,在她眼前出现,挥之不去。
  “厮儿,你能不能想办法让我见到高先生一面。”她已是不止一次地问过厮儿。
  厮儿总是吓得连连摇手说:“你就饶了奴婢吧。上次的事,陛下差点要了奴婢的命,奴婢说什么也不敢了。”
  经过几次失望之后,华阳公主横下心来,说道:“算了,你不去,我亲自去。就算父皇怪罪下来,由我一人承担。”厮儿见公主铁了心,只好说:“公主都豁出去了,奴婢还怕什么,就算丢了性命,也是报答公主的往日恩宠。”
  “这才是我的好厮儿。”华阳公主难得地一笑。主仆乘上辇车,直奔大乐府令官邸。
  守在大乐府令官邸门前的内侍们看见公主辇车来到,慌忙上前跪迎。华阳公主下了辇车步上石阶,说道:“请通报大乐府令,就说本宫前来拜会。”内侍慌忙答道:“请公主恕罪,奴才不能通报。因为陛下有令,不许高渐与外人相见。”
  华阳公主柳眉倒竖,怒斥道:“难道本公主是外人么?”
  “公主当然不是外人。可是,陛下有特旨,不准公主与高渐离相见。请公主不要为难奴才们。”
  “我为难你们?”华阳公主悲愤地说,“高渐离现在是大乐府令,难道连出府的自由也没有吗?”
  “这个……奴才不知。奴才只是奉旨行事,还望公主体谅下人的难处。”
  华阳公主冷笑一声。
  “本宫体谅你们,可是,有谁体谅本宫?厮儿,给我狠狠地打这些狗眼看人的奴才。”“奴婢遵命。”
  厮儿夺过御者手中的马鞭,劈头盖脑地朝守门内侍就是一顿狠抽,疼得他们双手抱头,惨叫声不断。华阳公主冷笑着道:“说,放不放本宫去见大乐府令?”
  几个内侍疼得龇牙咧嘴,苦着脸说:“公主就是打死奴才们,奴才们也不敢违旨呀!”“厮儿,给我往死里打!”
  厮儿鞭子抽得更猛、更狠,几个内侍的脸上都添了几道血印,疼得满地打滚,惨叫声令人耳不忍闻。
  厮儿打累了,手中的鞭子慢了下来。几个内侍还是不肯放华阳公主进去。厮儿也是下人,看了有些不忍,停下鞭子说:“公主,以奴婢之见,还是算了吧。他们也是奉旨行事,抗旨就要杀头。你就是真打死他们,他们也不敢放您进去。”
  华阳公主想不到见高渐离竟如此艰难,内心增添了几分对父皇的不满。她只好转身上了辇车。
  主仆坐在回程的辇车里,厮儿望着公主垂头丧气的样子,嘻笑道:“冒奴婢多嘴,不知公主是喜欢高先生的筑艺,还是喜欢高先生本人呢?”
  华阳公主脸上一阴,没好气地骂道:“死丫头,竟敢故意取笑本公主,小心我撕烂你的臭嘴。”
  “唉,难为公主一片痴情。高渐离真是艳福不浅呢。”厮儿故意逗弄她。
  “看我撕你的臭嘴。”华阳公主娇叱一声,真的一把揪住了厮儿的嘴巴。
  “公主饶命,厮儿不敢了。”厮慌忙求饶说,“厮儿有办法让你见到高先生。”
  华阳公主立刻松了手,问:“你有什么锦囊妙计?”厮儿却捂着嘴巴叫道:“公主好狠心,厮儿嘴巴还痛呢。”
  “都怪我不好,回头我给你搓澡。”这会儿主子讨好奴才了。“这还差不多,”厮儿卖足了关子说,“皇后不是也喜欢听高先生击筑么,公主只要……”
  华阳公主恍然大悟,顿时喜上眉梢。一下抱住厮儿,高兴地笑道:“我的好厮儿,你真有办法。”
  辇车驶进后宫,却不是回华阳公主府中,而是直奔齐皇后的宫中。齐皇后见始皇最宠爱的女儿来了,高兴得不得了。一边吩咐宫妇拿点心给华阳公主吃,一边嗔怪道:“皇儿,这些天都闷在宫里干什么呢,也不来看望母后,可别怪母后说你不孝顺喽。”
  华阳公主给齐皇后叩头请安后,恭敬地说:“儿臣哪敢不孝敬母后,只不过儿臣这些天忙着练击筑,才没有过来给母后请安。”
  齐皇后是个筑乐迷,一辈子最喜欢听筑,而且还会击筑。一听华阳公主说练筑,马上来了兴趣,问:“皇儿,击得如何?能否击奏一曲让母后一饱耳福。”华阳公主毫不谦虚,得意地笑道:“儿臣自以为很有长进。因为儿臣受过击筑大师高渐离的指点。”齐皇后听说过她把高渐离留在府里的事,还在始皇面前为她说过情,所以,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忙说:“皇儿既受过高手指点,筑艺一定大有长进。来呀,拿筑来,请公主击奏一曲。”
  宫女立刻将一支新筑恭敬地放在华阳公主面前的几案上。华阳公主一点也不谦让,向齐皇后得意地一笑,说:“儿臣在母后面前献丑了。”
  说完,玉手举起筑槌,击奏起高渐离专为她谱成的曲子——《高山流水》。
  齐皇后听过华阳公主击筑,如是欣赏筑乐的高手,一下子就能听出今天公主的击筑技艺远非以往可比。数日不见,公主的击筑技艺竟达到一般专业乐师不能达到的水平,不愧受过高手的指点。“皇儿击筑,是母后今生除了高渐离之外听到的最好的筑乐。皇儿以后要常来击筑给母后听。”齐皇后赞叹道。华阳公主却谦虚起来,摇头说:“儿臣当然可以天天为母后击筑,只是儿臣的这点筑艺,恐怕要不多久母后就听厌了,要是有高渐离在,母后就会百听不厌的。”齐皇后笑道:“皇儿尽说傻话。高渐离现在是大乐府令,他要创作国歌《秦颂》,还要教练宫厅乐队,哪能天天击筑给母后听。”华阳公主却道:“虽然大乐府令不能天天击筑给母后听。可是,母后只听一次,就是偶尔请高先生来后宫一次,也不为过。”
  齐皇后看着她狡黠的笑容,似有所悟,嗔骂道:“鬼丫头,你自己想听高渐离击筑,何必非来骗母后!”华阳公主求道:“儿臣当然也想听高先生击筑,求母后请高先生来一次么。”一边说,一边走到齐皇后身边,苦苦哀求。
  齐皇后不忍拒绝,何况她也是筑迷,筑乐大师击筑对她具有极大的诱惑力。她沉思一会儿,说道:“母后就答应你,明天派人请高先生进宫。”
  “多谢母后!”华阳公主表示谢意后,却又说道,“高先生是名满天下的击筑高手,母后派一个下人去请,是否不够尊重人家。以儿臣之见,不如由母后拟旨,儿臣亲自去请,以示礼遇。而且,高先生现在是大乐府令,一定很忙,咱们请人家,人家也不见得有空。不如让高先生自便,有空闲的时候就进宫来。”齐皇后笑道:“想不到皇儿竟如此体察人意,怪不得下人都喜欢跟着你。好吧!母后就拟旨给你,你去请高先生,让他什么时候有空闲,就到宫里来。”说完,命人取来笔墨,亲手拟旨,加盖上皇后印玺。“多谢母后!”
  华阳公主接过齐皇后懿旨,高兴万分,感激得再次磕头谢恩。高渐离苦思冥想,却没有一点儿灵感。几天过去了,《秦颂》的乐曲还是老样子,乐师弹奏起来,常常会沉浸在悲壮的意境中。这种基调的曲子怎么能作为大秦的国歌呢。
  这天,正当高渐离急得直敲脑壳的时候,一名侍者疾步而入,禀道:“大人,皇后宫中来人了,说是有皇后懿旨。”
  高渐离心里一怔,皇后派人来会有什么事?大概也是为了试探自己的吧。便冷冷地说道:“本宫行动多有不便。就请本人到此一见吧!”“是,大人!”
  侍者应着,走出门去,去请宫中来人。
  时辰不大,一群宫女、黄门郎拥进高渐离的大厅。为首的宫女一进门便叫道:“大乐府令,皇后有懿旨。”
  高渐离虽然看不见来人,却听出来人的声音非常熟悉。听说是皇后懿旨,他立即面南跪拜,口称:“臣高渐离在!”
  为首的宫女正是厮儿,其余人也是华阳公主身边信得过的下人。厮儿看见双目失明的高渐离,难过得差点掉下泪来。慌忙敛声正容,手捧齐皇后懿旨念道:“大乐府令高渐离筑艺盖世,天下一绝,本官有幸聆听,至今仍不绝于耳。如大乐府令偶有闲暇,请入宫击筑一曲,令本宫再品味一次人间仙乐的妙处。”念完,厮儿笑道:“大乐府令,皇后要请你入宫击筑,请吧!”不料,高渐离却摇头说:“恕臣难以从命,《秦颂》尚未创作成功,宫廷乐队正在排演。本官哪有闲暇进宫为皇后击筑?”厮儿格格一笑,说:“高渐离,你怎么这么倔呢。你现在是大乐府令,横竖都是为皇家击筑的,为什么不能进宫为皇后击筑?”高渐离答道:“臣不是不愿为皇后击筑,只是眼下没有空闲。皇后旨意不是说,‘如有闲暇,请入宫击筑’吗。本官改日再进宫不成吗?”“当然不成,”厮儿来气了,冲口说道,“皇后那是客气话,你就当真不去?可知道,违抗皇后懿旨是什么罪过。大乐府令还是随我进宫吧。”
  高渐离觉得有理,便不再坚持。厮儿命人领着他出府,上了门口的宫辇。负责监视高渐离的几名属官见她们有皇后懿旨,不敢阻拦,又不放心,想派人跟随,却被厮儿一顿斥骂赶了回去。载着高渐离的宫辇进了咸阳后宫,却不奔齐皇后宫中,而是奔华阳公主府而来。宫辇直驶进大门才停下。华阳公主正焦急地等候着,见宫辇进府,慌忙迎上去,焦急地问道:“高先生来了吗?”“公主放心吧!”
  厮儿从宫辇里下来了,一边回答,一边向辇车里喊道:“请高先生下辇吧!”
  高渐离双手摸索着从辇车里走出来,险些摔倒。华阳公主慌忙上前扶住。看着他茫然的双目,惊叫道:“高先生,您的眼睛?”厮儿答道:“公主有所不知,高先生已被施以目霍刑,眼睛再也看不见东西了。”“啊……”
  华阳公主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高渐离听出华阳公主的声音,激动得双手乱摸,失声叫道:“公主,是你!”
  华阳公主抓住他的双手,悲泣道:“高先生,是我。父皇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您……”高渐离怕她难过,宽慰地一笑,说:“公主不要责怪始皇陛下。高某是犯了死罪的人,能够活着听见公主说话已是感谢皇帝的恩德。何况,眼睛对于乐师来说,不是很重要。”
  “可是,先生再也看不见我了。”
  “公主的形象永远留在高某的心里。”
  厮儿见他们一见面就说个没完,便说道:“这儿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公主还不请高先生到客厅去。”华阳公主恍然大悟,脸上一红,慌忙吩咐道:“厮儿,快去回禀母后,就说高先生改天进宫为皇后击筑。”“奴婢知道了。”
  厮儿做了个鬼脸儿,一溜烟出府去了。
  高渐离由华阳公主亲手领着进了客厅。刚刚落坐,便笑道:“厮儿不是说,皇后请高某击筑吗?怎么到了公主府上,莫非又是公主使诈?”
  华阳公主在他对面坐下,凄然笑道:“我虽然是尊贵的公主,可是,要见先生一面,却是不易。”高渐离感动地说:“公主想听高某击筑吧。高某能有公主这样的知音,今生足矣。请让我为公主击奏一曲吧!”
  “不,”华阳公主按住他攥槌的手,美目柔情地注视着他,低声说,“我不仅想听先生击筑,更思念先生本人。先生饿了吧,来人,上酒,我要与先生把酒论筑。”
  高渐离虽然看不见公主的容貌,却感受得到她那殷殷柔情。这是一个酷爱筑乐的少女对一个音乐家的爱。它是跨越地位、年龄差别的最纯真无暇的感情。
  酒菜端上来了。华阳公主把所有仆佣赶到门外,亲自为高渐离斟满酒,再为自己斟满。
  “来,为我们的再次见面,干杯。”她高高举起酒觥。
  “为我再次听见公主的声音,干杯。”高渐离也举起酒觥。“请不要喊我公主。我情愿做普通人家的女儿,终生跟随先生左右,伺候先生,听先生击筑。”华阳公主几杯酒下肚,已有三分酒意,叹息道。高渐离淡然一笑。
  “我没有把你当公主看待。‘公主’对我来说就像百姓人家的女儿的名字一样。今天难得相逢,以后不知道还能听到公主的声音么。相逢就是有缘,我们说些高兴的事儿吧,你先说。”
  “我长这么大,最开心的事就是在财源客店从咸阳令手中骗走了你。这事儿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华阳公主哈哈大笑。高渐离说道:“我第一件最开心的事,就是小时候母亲给我买来一只筑。那时候,我和母亲相依为命住在蓟城。我家隔壁的主人是一位乐师,经常在客厅里击筑。每逢听到击筑声,我都爬到他家墙上,一边听筑,一边看他击筑的手法,久而久之,竟也看出点门道来。可是那时候,我家很穷,买不起筑,我是多么渴望亲手击筑啊。有一次,主人有事外出,把筑留在客厅里,我抗拒不了那只筑的诱惑,竟悄悄翻过墙去,跑到客厅里,拿起筑槌,击起筑来。谁知,主人突然回来了,立刻大喊抓贼,我被他家的下人抓住,送到母亲跟前。母亲又羞又怒,给人家说了不少的好话,苦苦哀求,才把我救了出来。我当时以为母亲一定痛打我一顿,害怕极了。可是,当母亲知道我是因为击筑,私入人家客厅时,不但没有责骂我,反而倾家中所有,为我买了一只崭新的筑,并要求认真习学击筑。我当时怀抱着心爱的筑,开心极了。”
  华阳公主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仿佛她也在为小时候的高渐离高兴。许久,她又问:“你说与母亲相依为命,那么你父亲是谁?”
  高渐离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表情,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不经意似地说:“我的父亲去了秦国,他是个不甘卑贱的人。因为看到燕国没有他个人发展的机会,他就去了秦国。”“他是谁?秦国的功臣中有他吗?”“他就是蔡泽。”
  “蔡泽?”华阳公主吃了一惊,显然没有想到高渐离会是蔡泽的儿子。
  “蔡泽曾为秦相,有功于秦。你是他的儿子,父皇不应该对你这样。”她望着他茫然的双眼,愤愤不平地说。高渐离苦笑道:“我和蔡泽虽为父子,却不同道。他助秦,我反秦。始皇是个赏罚分明的人,他没有做错什么。”
  华阳公主想起与尉缭一起出走的母亲,心里一阵难过。她觉得自己和高渐离一样,也是被母亲抛弃不顾的人。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心儿贴得更近了。高渐离突然喃喃说道:“我……我有请求,不知公主肯答应么?”先生想要什么?“华阳公主忙问。
  “我看不见公主的模样。可是,我想摸摸公主……”
  “我答应。”华阳公主毫不迟疑地说道,并起身走到他跟前,抓起他的双手,动情地说:“我在这儿呢,先生摸吧!”
  高渐离站起来,哆嗦着双手摸索着公主的脸庞。眼睛、鼻子、嘴巴,多么令人心醉的一张美丽的面容。虽然相识太短,可是她的音容笑貌早已印在他的心里。
  “公主,你瘦了。”高渐离关切地说。
  华阳公主任由他的双手在自己脸颊上抚摸。那是一双艺术家的手,柔软、温暖,充满了男性的柔情。一瞬间,她的心里燃起了激情,浑身竟战栗起来。她闭着眼睛,全身心享受着这片刻的幸福。高渐离的手由脸庞移到脖颈,突然停住不动了。华阳公主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丰满的胸脯上,充满柔情地低语道:“先生不想再摸了吗?”“当然想,可是……”高渐离犹豫道,“我不想污了公主冰清玉洁的身体。”
  华阳公主依偎在他怀里,柔声说:“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听到你的筑音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你是我生命里的一部分了。母亲说过,爱一个男人,你就能为他付出一切。那时,我并不理解这句话。母亲跟尉缭出走时,我还恨过她,当我也爱上一个男人时,才理解她为什么那么做。好多次,我梦见自己和心爱的男人生活在一个山水秀丽的地方,我们有一间小茅屋,养着一群鸡鸭,种着几亩肥田。闲暇时,他击筑,我在旁边倾听,美妙的筑音引来百鸟……”“那个男人是我么?”
  华阳公主郑重地点点头。
  “可是,那只能是个梦。寻常百姓都能得到的幸福,对于我们却是可望不可及的事。因为你毕竟是逆犯,而我是你的敌国的公主。父皇不可能容忍我们,也许,今天的相聚就是永远的别离,我只想痛痛快快地爱你一次。”高渐离含泪点头。
  “是啊,我们得不到那种幸福。现在的相聚已经是上天的恩赐。我们要倍加珍惜它。”
  娇艳的嘴唇和长满胡须的嘴唇紧紧地咬合在一起。
  两颗渴望已久的心灵一经碰撞,立刻迸发出耀眼的火花。高渐离的激情被点燃了,一只手拥抱着公主的纤腰,一只手毫不犹豫地伸进了公主胸前的衣内。“啊……”
  华阳公主突然发出战栗般的呻吟声。高渐离俯身,想把她拥倒在几案上。他眼睛看不见,不小心碰掉了酒觥。公主听到摔碎酒觥的声音,睁开了眼睛,娇羞地笑道:“冤家,这里可是客厅,卧室在里边。”说着,红着脸,牢着高渐离向卧室走去。
  温馨的闺房里,春风化雨,滋润甘甜。
  风消雨歇。两人仍情意绵绵、相依相偎。华阳公主沉思道:“今天应该是我最开心的日子,可是,我总觉得有种负罪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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