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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风云-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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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如油烹。她不敢给皇上增加苦恼,尽力控制着悲痛的心情,给咸丰见了礼。“坐下!”咸丰让皇后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说:“朕和你说话的机会不多了,有几句话你要牢牢记住。”皇后闻听,眼泪好似珍珠断线,洒满胸前。咸丰摇摇头说:“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听朕对你说。”皇后声音哽咽地说:“婢子候旨。”咸丰道:“我死之后,你就是太后了,要好好铺佐载淳为君。叫他克勤克俭,多施仁政,切不可像朕这样荒唐无能。”皇后一个劲儿地点头。咸丰又说:“汝天性懦弱,忠厚老实。有朕在,你不受气;朕要不在了,你是非受气不可。望你刚强着点,泼辣着点,太窝囊可不行。别忘了,‘人善有人欺,马善有人骑’呀!”皇后说:“婢子记住了。”咸丰又说:“懿贵妃心重手长,颇有计算。朕担心她,母以子贵来欺压你。”“不会的,我看她不会对我那样。”咸丰摇摆头说:“朕不信。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还是留点儿心好。”
咸丰从枕头底下取出一方金印,一道密旨,对皇后说:“这方金印,是乾隆爷留下来的。上镌阳文‘御赏’二字,乃朕心爱之物。作用与国宝相同,赐给你吧。”“谢主龙恩。”“还有——”咸丰指着密旨说:“这也是朕留给你的,你要妥善保存。懿贵妃听话就算了,倘若她有不轨行为,你可以把这道旨请出来,按朕的遗嘱严惩!”皇后跪受了这两样东西。她深感夫妻之恩,愈发悲痛了。
这时,陈胜文在门外说:“奴才请万岁爷的旨,懿贵妃要给万岁爷问安。不知恩准不恩准?”咸丰略一沉吟,说道:“叫她进来吧。”皇后怕他们有什么背人的话要说,忙跪安退出。
再说懿贵妃。多半年来,她一直是受皇上冷遇的。为此,苦恼极了,怨恨透了。她憎恨一切人,经常发无名火。连她的儿子也不例外,见面就骂。因此,儿子对她除了畏惧,并无感情。她每天都独对银灯,坐到深夜。想啊,想啊,想她死去的爹爹,想她数年没有见面的母亲和弟弟,想她那苦难而有趣的童年。然而,想得最多的,还是现在和未来。皇上的病情,她是清楚的——从安得海探听的消息中得知,他得的是“色痨”,已经病入膏肓,没有救了。一旦皇上不在,她的情况又会怎样呢?她也清楚,权臣肃顺对她是深恶痛绝的。他曾多次在皇上面前动本,建议对她予以制裁。两个多月前,竟劝皇上把她废掉。要不是皇后解围,说不定会落个什么结果!她最担心皇上不在时,大权落到肃顺及其同党手里。到那时,将比现在可怕得多。她不是个俯首听命的人,不能等待厄运的到来,更不能听凭别人摆布。她要争生存,争地位,而这一切都必须取决于权,怎样才能有权,又怎样掌权?这是她思考的中心。她已经有了许多设想,急需一步步去实现。现在她主动要见皇上,就是许多设想中的主要的一环。
咸丰恩准了她的要求。她小心翼翼地走进东暖阁,跪在床前的拜垫上,口称:“婢子兰儿给皇上问安。”咸丰望了她一眼,又闭上了眼。然后,无限感慨地说:“兰儿,朕要与汝永别了。”
这一句话,好似利刃刺进了她的胸膛。恩爱、怨恨、委屈、凄凉、可悲、可怕,一齐涌上了心头。她再也无法控制了,趴到床上,放声大哭。咸丰鼻子一酸,也流出眼泪。哭罢多时,咸丰慢慢地说道:“人之将死,其言亦善;鸟之将亡,其鸣亦哀。看在多年恩爱的分上,朕死后,你一定要尊重皇后,切不可争权谋势,自取其乱。”“婢子记下了。我一定尊重皇后,决不敢擅职越权。”“这就好,这就好。”咸丰满意地点点头。又从枕头底下取出一方玉印,上镌阳文“同道堂”三个字,往床边一放,说道:“这是朕留给你的。帮着皇后,把祖宗留下的这个家看好吧!”
懿贵妃万没想到,竟会受到皇上这样的荣宠!小小的一方玉印,是权和位的保障,是皇上留给她的最大信任。还有什么能超过这种安慰呢?她内疚,自责,终于动情地哭开了。咸丰帝挥挥手说:“你跪安吧!”懿贵妃连忙叩了头,手托王印,默默地退出东暖阁。
皇后与懿贵妃被恩赐“御赏”、“同道堂”两方印的事情,被记在“日记档”中,宫内外一下都传开了。
这天晚上,懿贵妃兴奋得简直不能入睡。她把玉印忽而捧在手中,忽而捂在胸前,忽而藏到枕下,忽而又揣在怀里,真不知怎么折腾好了。小安子和宫监们都向她道喜,她也破例地重赏了他们。
天似亮非亮的时候,懿贵妃刚要款衣就寝,忽听前殿一阵骚动,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懿贵妃一愣,心头升起不祥的预感:“小安子!”她大声地呼唤。“奴才在!”安得海睡眼矇眬地跑了进来。“你到前边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嗻!”
安得海一溜小跑来到烟波致爽殿的侧门,向东暖阁那边张望。但见大殿里外灯火通明,文武百官都排着队跪在院子里。东暖阁的窗子上,映着一个个晃动的身影。总管太监陈胜文进进出出,不知在忙些什么。宫里的规矩是极严的,不奉旨不准随便走动。所以,小安子只能偷着观看。
原来,咸丰帝已经不行了。他先传旨把肃顺叫来,叫他通知所有的王公、亲贵和文武官员听旨。肃顺不敢怠慢,还叫人快把大阿哥给抱来。
咸丰帝仰着脸,躺在炕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御医栾太、李德立、杨春等人,在床边伺候着,把丸散膏丹各种应急的药品,都准备在眼前,以防急中有变。
惠亲王绵愉,手拄拐杖站在最前边。后面跪着停王和醇王、怡王、郑王,再后面就是六部堂官、九卿科道的文武大员。因为屋小人多,所以,官职低一点的都跪在门外。
东暖阁的灯最多也最亮。咸丰见肃六跪在他切近,问道:“都来了吗?”肃顺伏身答道:“都到齐了。”咸丰咬着牙,活动了一下,看样子是想坐起来。肃顺和景寿忙把他轻轻地扶起来,周围用棉垫和枕头倚好。
咸丰往下看了几眼,眼光落到惠亲王绵愉的脸上。他凄惨地叫了一声:“五叔!”惠亲王忙点点头说:“皇上。”咸丰道:“朕不行了,您就多费心吧!”说罢,泪如雨下。
惠亲王是咸丰帝的胞叔,是先帝道光的胞弟,行五,人称五老太爷,是诸王之中辈数最尊的长者。老王爷年逾七十,没有什么能力,就知道心中难过,于是,陪着皇上哭了起来。他们这一带头,可就热闹了,殿内外响起一片哭声。
肃顺一看,可急坏了。心里说:现在是什么时候?许多大事还没定下来,皇上一口气儿上不来该怎么办?他是个急性子,也不顾什么礼仪了,高声喝喊道:“不准哭了,别让皇上着急!”
这一嗓子果然有效,“刷”的一声,马上就没有声音了。咸丰沉吟片刻,说道:“朕就要与卿等辞别了。有几件大事,你们要牢牢记住。”众人齐声答道:“臣等遵旨。”
咸丰道:“立大阿哥载淳为皇太子,继承大清江山。”“立大阿哥为皇太子,继承大清江山。”百官重复一遍。站在门前的史官,赶紧把皇上的话记录下来。咸丰又说道:“幼主正在冲龄,必须有人辅佐!”百官一听,这可是件大事,不知这件美差落到谁头上。所以,都屏息凝神地听着。“特命载垣、端华、景寿——”咸丰说到这儿,停了一下。不知是思考,还是上不来气。众人听了,顿感紧张。特别是肃顺,把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生怕皇上变卦。咸丰继续说:“肃顺、穆荫、匡源、杜翰、焦佑瀛八人,为顾命王大臣,辅弼幼主,执掌朝纲。”
百官听了,无不惊骇:顾命大臣中,何以没有恭亲王?也没有惇王和醇王?可见,皇上是听了肃六的一面之辞,至死也不愿与恭亲王释怨。然而,天命难违,谁敢不听?只好提高声音,把皇上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史官也如实地载入史册。
肃顺一党,喜从中来。忙同声答道:“奴才们谢主龙恩!”
肃顺是个极精细之人。他仍不放心,还想叫皇上御笔亲书这道圣旨。于是,吩咐道:“准备朱笔!”
陈胜文把文房四宝捧到皇上眼前,咸丰便提笔在手。可是,哆嗦得不能抑制。小小竹管,重如千斤。他紧皱眉头,把笔一掷,说道:“拟旨来述。”意思是他写不了啦,让别人代笔。写完一念,就可以了。
肃顺向焦佑瀛递了个眼色。焦大麻子心领神会,赶紧把朱笔拾起,跪着写了两道圣旨。写完交给肃顺,肃顺飞快地看了一遍,又呈给皇上。咸丰没有精力看,晃晃头说:“念吧!”
肃顺高捧圣旨,念道:“立载淳为皇太子,钦此,特命载垣、端华、景寿、肃顺、穆荫、匡源、杜翰、焦佑瀛八人,为顾命玉大臣,辅弼幼主,执掌朝纲,赞襄一切政务。钦此。”
其实,“赞襄一切政务”这句话,皇上没说,是焦佑瀛按着肃顺的授意加上去的。在场的宗令、军机、王公和文武大臣无不惊骇。可是,皇上听了并没反对,看样子是默许了。肃顺又催着用了宝,这件事就算定下来了。
咸丰又问道:“大阿哥呢?”“快请大阿哥。”肃顺传话道:“不,快请皇太子。”大阿哥早就来了。由太监张文亮抱着,早在门外等候。旨意一下,张文亮赶紧把他放下,小声嘱咐道:“快去,皇上叫你呢!千万听话,别惹皇上生气。”
早已被教好了的大阿哥,整理了一下袍服,走进东暖阁,跪在病榻前,叫了一声:“皇阿玛。”
咸丰强打精神,睁开眼睛,望着刚懂事的孩子,亲切地叫了一个“儿”字,就说不出话来了。载淳拉着咸丰帝的手,一个劲儿摇晃着:“皇阿玛,皇阿玛!”咸丰落泪道:“孩子,阿玛对不住你,把这个支离破碎的乱摊子都交给你了。你要听皇后的话,尊重顾命大臣,当一个旷世真主。”
载淳根本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光知道一个劲儿的称“是”。咸丰又说道:“你跟顾命大臣见个面吧,给他们行个礼。”
八大臣不敢受命,一再辞谢。咸丰帝不答应,非叫载淳拜一拜。八大臣无奈,面东背西,一字排开,站在皇太子对面。载淳挨个地看了看,恭恭敬敬地给他们作了个揖。八大臣见了,赶紧跪倒还礼。咸丰用呆滞的眼睛看着,干瘪的脸上露出笑容。他用最后的一点力气,对肃顺他们说:“朕把……他交……交给你……你们了!”说罢,往后一仰,再也不动了。
肃顺急忙扑到咸丰面前,连声叫道:“皇上,皇上!”好半天没有回答。栾太叩了个头,把咸丰的眼皮翻开看了看,又摸了摸脉,低沉地说道,“皇上已经大行了。”
大行就是死了。肃顺闻听,一头扎到咸丰怀里,放声大哭。随着他的哭声,殿内外一下开了锅,不受拘束地哭嚎起来。
天已大亮,肃顺头一个止住悲声。招呼其他七个顾命大臣,商量了眼前的诸事。按祖宗的成例,先颁喜诏,后发丧诏。也就是说,先保幼主登基,后办丧事。于是,行在里外,皆披纱挂白,撤掉一切红绿杂色。经过布置的烟波致爽殿,中间设好明黄宝座。王公大臣、文官武将各具朝服,按品级排好了班。肃顺和景寿引着皇太子载淳,升了座位。净鞭一响,殿内外肃然无声。鸣赞官高声赞礼,殿脚下奏起丹陛大乐。群臣和着庄严的乐声,向六岁的小皇上行了三拜九叩礼。于是,一代新主就这样登基了。
登基大典之后,接着就是办丧事。礼仪讲究得非常烦琐,咱就不详细交代了。以皇后为首,带着三宫妃嫔,瞻仰了咸丰的遗容。敬事房为皇上美容、穿衣服、入殓。把“金匮”停在澹泊敬诚殿。接着,便是没完没了的超度。不管真的还是假的,整个行在处于悲痛之中。
在肃顺的主持下,向全国颁发了喜诏和哀诏,又颁布了新的制度和法令。
宫里也忙,宫外也忙小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打算和安排。
新君登基,称皇后为皇太后,称懿贵妃为皇贵太妃。为这事,那拉氏大为不满。她把小皇上大骂了一顿,说他忘恩负义,不孝顺生母。后经钮枯禄氏的努力,小皇帝无法,这才升殿,亲口加封那拉氏为“圣母皇太后”。
两位太后为了处理政务和接见臣下,都迁居到烟波致爽殿东、西两座暖阁。钮祜禄氏住进东暖阁,俗称东太后。那拉氏住进西暖阁,俗称“西太后”。
两个太后的次序,有前有后,显然是尊卑有分。为此,西太后仍感不满。不过,有肃顺把持朝政,处处掣肘,使她有志难伸,只好暂时忍气吞声。
谁知没过几天,因为年号的事,又引起一场轩然大波。新皇帝登基,是要有新年号的。顾命八大臣共同拟定了“祺祥”二字,奉请东太后照准。东太后从来没管过政务,对这些事一窍不通。有心不管吧,又不是那么回事。只好拉着西太后,两个人一块儿管。
这一天,俩太后升坐大殿,按次序东西坐好。东太后怀里搂着小皇帝,顾命八大臣向太后、皇上行了大礼。东太后赐平身,八大臣谢恩,站在两太后面前。
首席顾命大臣载垣奏道:“臣等已把新君的年号拟定了,恭呈太后御览。”说着,把写有“祺祥”二字的折子,呈在茶几上。东太后看了一眼,不知怎样表态,便问西太后:“妹妹,你看呢?”西太后从容地扫了一眼,慢条斯理地说:“干吗这么着急呀?等梓宫回銮后,到京里再定还晚吗?”肃顺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是反对懿贵妃晋升太后的,不过,皇上加封了,出自“金口玉言”,己无法更改了。本来,他是向东太后请示的,没料到西太后也参预了。而且,摆出一副雍容自贵的样子,使肃顺更加不满。但是,人家毕竟是太后,又是皇上的生母,当臣的再不服气也不行。不过,肃顺可不是好惹的。他从心眼儿里瞧不起西太后,便决定当着大家的面,好好难难她,煞煞她的威风。于是,一场激烈的争论,眼看就要开始了。
第八十八回 两太后密谋定计 恭亲王决定北行
勾心斗角没有头,
争名夺利几时休?
损人利己啥都干,
伦理道德一笔勾。
西太后质问顾命八大臣:“年号一事,何必操之过急?”肃顺不服,越位而出,朗声答道:“新君登基,岂可无有年号?先帝大行后,钱票贬值,民不聊生,这都是银号勾结好商干出来的。臣想早点把年号定下来,好发行新铜市,以利物价之回平。”西太后道:“那么多铜,到何处去找?”“臣已派人到云南采购去了,不旧可回。”西太后又问:“这么重要的事,我们姐俩怎么不知道?”“这是户部例行的公事,无须上请。”
西太后被肃顺顶得直翻白眼。她把八大臣呈上的折子往前一推,说道:“祺祥二字不那么恰当,拿回去重议!”肃顺冷笑道:“祺祥二字不恰在何处?请圣母皇太后明示!”这就叫将“军”,有意考问西太后。
西太后原想找个台阶,难一难八大臣,没想到反把自己难住了。顿时,只弄个张口结舌。怡亲王忙插言道:“禀二位太后,祺祥二字是臣等共同拟定的。根据各朝的成例,结合现时,是最恰当不过的了。”焦佑瀛也出班奏道:“祺祥二字,本出自宋史《乐志》,‘不涸不童,诞降祺祥’。‘不涸’,是说河流畅通,得舟揖之利,尽灌溉之用;‘不童’是说山上树木繁盛,鸟兽孕育。如是则地尽其利,物阜民丰,自然就国泰民安了,所以说‘诞降祺祥’。”
焦大麻子摇头晃脑,咬文嚼字;两位太后似懂非懂,一直呆呆地听着;肃顺道:“二位太后听清了吧?这祺祥二字是最为适宜的。”
东太后怕西太后答不上来,便小声对她说:“要是这样,就用了吧。你说呢?”西太后无奈点了点头,这件事就算准奏了。
八大臣退回军机处。肃顺冷笑道:“西边的好难伺候!”焦佑瀛道:“再难伺候,不也得听咱们的吗?”载垣道:“这就对了。必须立个规矩,今后咱们定什么就是什么,那才是名副其实的顾命大臣;要是说了不算,还顶何用!”“哈哈哈哈!”众人大笑。
再说西太后。她退殿之后,越想越不是滋味。总觉得今天栽了跟头,对八大臣恨得要命,特别是肃顺。晚饭后,她走进东暖阁,对东太后说:“姊姊,你看见了吧?他们有多跋扈,多蛮横。他们说一不二,连咱们说话的余地都没有了。这样下去,还不造反啊?”
东太后本来胆子就小,听她这么一说,更害怕了:“阿弥陀佛!”她念了声佛号,说道:“妹子,咱们就忍着点吧。大行皇帝的尸骨未寒,咱们要闹腾起来,能对得起他吗?”说着,眼泪就淌出来了。西太后道:“话不能这么说。君和臣之间的礼制,必须弄清楚。到底他们是君,还是咱姐俩是君?要光听他们的,还要咱干什么?”东太后道:“其实,他们也不是歹意。不都是为大清的江山着想吗?”西太后冷笑道:“我不这样看。他们为的是自己,故意给咱们姐俩出难题。你没看见肃顺那副模样?吹胡子瞪眼的,恨不能把咱姐俩吃了。要不想法整治他呀,咱俩说不上会落个什么下场!”东太后吃惊地盯着那拉氏:“这可怎么好哇?”西太后屏退太监,凑到东太后身边,说道:“姊姊,我倒有个办法。”“啊?决说!”西太后压低声音说:“非把六爷抬出来,对付他们不可!”“是啊!”东太后眼中一亮,自言自语地说,“可也是呀,我怎么把六爷忘了?大行皇帝也不知是怎么想的,顾命大臣当中,连六爷都没有。实在是交代不下去呀!”“那还用问吗?皇上至死不愿与兄弟释怨,毛病都出自肃六身上。”东太后问:“这究竟该怎么办呢?”西太后说:“我想把六爷请到行在来,咱们共同想想办法。”“好倒是好,就怕肃顺他们打横。”“没关系。他有他的打算,咱有咱的办法。我打算……”西太后对着东太后的耳朵,把她的主意讲了一遍。东太后不住地点头说:“好妹妹,就按你的主意办吧!”
三天后的一个上午,东太后的心腹宫女双喜,和西太后的心腹太监安得海,为了一个鸟笼子,发生了争吵。安得海说,这个鸟笼子是西暖阁的,双喜说是东暖阁的。吵来吵去,竟骂了起来。小安子骂了一句:“臭婊子!”可把双喜臊坏了。又要投河,又要上吊,直哭了一天。东太后叫她找西太后告状,双喜果然照办了。西太后大怒,命敬事房把小安子带到眼前,训斥道:“好一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竟敢在双喜姑娘面前撒泼?知道的,说你不是玩艺儿;不知道的,还得怀疑我宠着你干的。先帝尸骨未寒,你就想翻天呀?看我不重重治你!”小安子委屈地说:“回圣母皇太后的话。奴才天胆,也不敢惹主子生气,双喜姑娘实在是……”“住口,你还敢犟嘴?那句话你说了没有?”“奴才说了。”“还是的!不管谁是谁非,一个当奴才的,竟敢这么放肆,就该挨揍。来人!”“嗻,奴才伺候着呢!”陈胜文躬身答话。西太后问道:“你是敬事房的总管,专管这方面的事。你说该怎么整治整治他?”
陈胜文恨透了小安子。他平日狐假虎威,装腔作势,都把人恶心死了,不少人都向陈胜文告他的状,可他是懿贵妃眼前的红人,干鼓气没有咒念。没想到小安子恶贯满盈,居然闯了大祸,这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过,陈胜文一贯谨慎,不愿当着西太后的面,暴露出对小安子的成见。所以,他回答说:“回圣母皇太后的活,本朝处置太监,向无成例。由主子裁决吧,奴才不敢大胆妄议,”西太后咬着牙说:“那就听我的。先把他拉下去,掌嘴四十,然后,赶出行在,押送北京,交给内务府处理。”“嗻!”
陈胜文领旨后,向外边一招手,闯进几名太监,架起小安子,往外就走。安得海吓得拼命喊叫:“太后饶命啊,太后饶命啊!”西太后一甩袖子,退到里间去了。小安子又哀求陈胜文:“大叔,你替我求个情吧,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陈胜文冲他踢了一脚:“少说废话,谁敢不遵懿旨!”
太监把小安子绑到木架上,抡起牛皮做的皮巴掌,左右开弓,这顿打呀!开始的时候,小安子拼命地叫唤;打到三十下的时候,没声了。为什么?疼昏了。陈胜文见打够了,才叫人用凉水喷脸。不一会儿,这小子醒过来了。陈胜文叫人喂了他点儿止疼药,暂把他软禁在门房。陈胜文办了个手续,派了两个人,把安得海押送北京。
进京后,小安子被送进内务府。值班的主事看了案由和太后的批示,决定让小安子清理粪便。小安子说:“请老爷等一等。”陈主事大怒,把桌子一拍:“混帐!你叫我等什么?”小安子说:“老爷息怒,小人有话说。”陈主事一愣。小安子又补充道:“秘密大事!”陈主事把屋里人赶走,说道:“什么秘密?”小安子说:“不能跟您说。”“混帐!”陈主事大发雷霆。安得海解释说:“老爷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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