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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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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王一诧,茫然道:“就在王府外面……这是甚么意思?”
夏浔自袖中缓缓抽出一卷黄绫,漫声道:“周王殿下,接旨。”
周王大惊,隐隐意识到必有事情发生,此刻也无暇问清缘由,连忙掸掸衣袍,跪倒接旨。
“查周王蓄意谋反?蓄意谋反!”
周王听罢圣旨又惊又怒,腾地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须发如戟,根根森立,老实人一发火,那怒发冲冠的样子实在挺吓人的。
“这是何人进的谗言!皇上有什么证据入孤之罪!”
周王怒不可遏地道:“孤乃皇叔,一国藩王,如此轻率,便要定孤之罪么?”
夏浔袖着双手,云淡风轻地道:“殿下,先接旨吧,曹国公此番就是奉圣上旨意,锁拿殿下回京的,若是抗旨,大军顷刻入门,那时,便不好相见了。
不瞒殿下,殿下的三护卫兵马,已被解除了武装,予以看管起来,开封都指挥使司,亦已接了圣旨,协从处断。”
周王倒退两步,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是个王爷,虽然平时醉心于研究医术,却并不是对政治一窍不通的菜鸟,如果皇上听人奏报他要造反,下诏要他进京质询,那还有得回旋余地。如今三护卫的兵马解除了武装,开封都指挥使司已接到了圣旨,曹国公李景隆重兵包围王府,这就不是问罪了,而是不由分说,已经定了他的罪。
周王慢慢冷静下来,盯着夏浔道:“皇上打算怎么处治孤王?”
夏浔摇摇头道:“下官职位低微,不敢揣测圣意。不过……”
他盯了周王一眼,意味深长地道:“这一次,不止王爷要进京,周王府所有人等,俱都要锁拿进京。”
周王听了心中顿时一片悲凉,所有人等俱都拿进京去问罪,那周王这一脉是要绝了。
当年堂兄靖江王朱文正意图谋反,被父皇拘禁,却还罪不及家人,将王爵封给了堂兄之子朱守谦,朱文正谋反那是罪证确凿啊,自己是当今皇上的亲叔叔,就因为一个子虚乌有的罪名,全家就要锁拿进京,绝周王之嗣,这个侄儿好狠,皇上这是要削藩啊。
周王悲愤交集,呛地一声抽出了宝剑,夏浔目光一厉,问道:“王爷不接圣旨,拔剑做甚么?”
周王悲凉地笑道:“哈哈,你道孤要谋反么?那岂不正遂了奸人之意,坐实了孤的罪名?皇上不放心是么,那臣叫皇上放心就是了!”
周王说着,便将宝剑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夏浔目光一转,突地落在一尊罗汉像上,走近去,念着像下的佛偈:“劝君乐观莫悲叹,人生自古多艰难。苦尽甘来终有日,功成名就锦衣还。殿下是信佛的,以为阿那悉尊者这句偈语如何?”
周王悲愤交集,本来想要向皇上交待几句遗言,便自刎明志,听他忽地念出这句佛偈,心中不由一动,忽又萌生一线希望,他在暗示什么?莫非皇上不想治我之罪?
周王停剑,目不转睛地看着夏浔,问道:“你想说甚么?”
夏浔的目光在周王身后的小内侍身上盯了一眼,周王摆手,将那内侍赶开。
夏浔道:“王爷精研佛法,不知可听过一个故事?”
周王忍不住问道:“甚么故事?”
夏浔道:“庙中有铜铸的大钟一口,佛像一尊,每天大钟都要承受几百次撞击,发出哀鸣。而大佛每天都会坐在那里,接受千千万万人的顶礼膜拜。大钟很是不满,说:‘你我都是铜铸的,可你却高高在上,每天都有人对你顶礼膜拜、献花供果、烧香奉茶。但每当有人拜你之时,我就要挨打,这太不公平了吧!’
大佛说:‘你也不必羡慕我,你可知道,当初我被工匠制造时,一棒一棒地捶打,一刀一刀地雕琢,历经刀山火海的痛楚,日夜忍耐如雨点般落下的刀锤……千锤百炼才铸成佛的眼耳鼻身。我的苦难,你不曾忍受,我走过难忍能忍的苦行,才坐在这里,接受供养和礼拜!而你,别人只在你身上轻轻敲打一下,就忍受不了了!’”
周王神色微动,却没有说话,夏浔道:“忍受艰苦的雕琢和捶打之后,大佛才成其为大佛,钟的那点捶打之苦又有什么不堪忍受的呢?王爷以为如何?”
周王苦涩地道:“佛说:一切法,成于忍。而孤能忍得甚么正果呢?”
夏浔瞟着那佛像,问道:“殿下现在当已明白圣上心意了?”
周王冷笑道:“不错,他……”
夏浔马上便打断了他的话:“那么!殿下就该知道,殿下的生死,周王一脉的存续,并不决定于皇上,也不决定于殿下。”
周王茫然道:“那决定于谁?”
夏浔不答,只是弦外有音地道:“寒山寺里,有一副佛偈,寒山和尚说:‘世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厌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和尚是怎么回答的,王爷可记得么?”
周王目光微闪,答道:“拾得大师说:‘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夏浔微笑起来:“再过几年,你且看他。殿下何不听从拾得大师的教诲呢?”
“孤……受教了。”
周王将颈上的宝剑缓缓地挪了下来,他并不以为听了这番话就真能百忍成佛了,但是他明白一点,眼前这个人是锦衣卫,又是奉圣上旨意行事,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他不会、也不敢对自己说出这番意味深长的话,这番话内中大有深意,必定牵涉到朝政时局的什么大秘密,这个秘密,一定关乎到自己的未来。
人一有了希望,又岂会甘心寻死?
李景隆伫马门外,非常希望暴怒的周王气极败坏之下把夏浔斫成肉泥,这些凤子龙孙,就算是有贤名的,也还毕竟是凤子龙孙,一旦发起脾气来,绝非一介匹夫可比。
如果周王斩了夏浔,再集合府中侍卫反抗,他就可以按照朝廷密授的旨意,当场予以诛杀,一举两得,公私两宜,岂不快哉?
可是,等了许久,突然中门大开,王府侍卫都空着两手,肃立两旁,夏浔按着刀,正一步步地从里边走出来。
李景隆霍地瞪圆了眼睛,吃惊地看着他,有些不敢置信:“海盗杀不了他,连王爷也不肯杀他,这个小子,倒真是命大。”
“李景隆,真小人也!”
夏浔看到李景隆那副面目可憎的模样,脸上不禁露出了轻微的笑意:“这个用兵运谋尚堪一顾的曹国公,后来怎么就成了大明第一草包呢?真是奇怪,不知道这里边有没有我的功劳。如果有,我一定会毫不吝啬,助你李九江成就这‘千古英名’的!”
现在么,且容你得意一时。
能忍恨骂枉怨,笑看风清云淡,于荣辱之事而心无挂碍者,天下能有几人呢?
周王一家老小,全被锁拿进京了,其中最小的王子和郡主,还在襁褓之中,一位王爷,突然落得这般下场,妻儿老小全被关进囚笼之中,也真是够凄惨的。
周王嫡次子朱有爋自然也在其中,他对父亲还是极为畏惧的,生怕被家人发现他就是举告自己父亲谋反的人,一见自己也被抓起来,反而放下了心事,一心只盼望着到了京城,叙功论罪,到时候自己的堂兄皇上,便下恩旨,由他继承周王之位。
朱允炆听说周王一家被顺利锁拿还京,当即大喜,立即召集齐泰、黄子澄和方孝孺于文华殿议事。朱允炆欣然道:“三位先生,周藩已然束手就擒,削藩之策首战告成,这都是诸位先生为朕运筹之功啊。”
三人连忙谦谢,朱允炆兴致勃勃地道:“三位先生不要过谦,这份功劳,朕会记在心里的。如今周藩已锁拿进京,三位先生以为,朕该如何发落周藩,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
此番擒拿周王,黄子澄献计献策,连顺利擒拿周王的有功之臣李景隆都是他举荐的,出力最大,因此抢先说道:“谋逆大罪,理应全家处死。不过,皇上素以仁孝治天下,周王毕竟是皇上的叔父,臣以为,可开恩,将周王削爵为民,流配边荒,如此既可彰其罪行,又显陛下宽仁之心。”
其实他也知道,所谓周王谋反,纯属锦衣卫炮制出来的罪名,周王在诸王之中名声非常好,如果一条白绫把周王赐死了,其他诸藩不反也要反了,说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真落到自己头上,有几个人肯干这样的事儿?
朱允炆颔首道:“先生所言甚是,这样的话,就把周王废为庶人,徙往云南吧!”
黄子澄道:“西平侯沐春刚刚病逝,现在由左副将何福代领其众。沐春无子,当由其弟沐晟继承侯爵之位。皇上可下诏由沐晟承西平侯爵,令其与何福严加看管周庶人。”
齐泰觉得有些不妥,插嘴道:“皇上,那周藩一脉要就此断绝了么?举告周王的朱有爋可是立了功的,此人……”
朱允炆眉头一皱,厌恶地道:“以子告父,忤逆不孝!如此不孝不义之人,会是个忠节烈士吗?自应一并发配!”
黄子澄笑道:“尚礼兄愚腐了,且不说这朱有爋卑鄙无耻,就说皇上的本意,乃是为了削藩,如果要给他朱有爋叙功封赏,要如何封赏?封他为周王么,这诸藩岂不削了又起,何时是头儿?”
齐泰听了,垂首不语。
方孝孺道:“皇上,削周藩并不是咱们的目的,咱们的最终目的,是削去所有可能攘助燕藩的藩王,继而铲除燕藩,燕藩既除,其余诸藩皆不足惧,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寻究诸藩过错,一一削爵,贬为庶民,朝廷自此稳如泰山矣。”
他顿了一顿,又道:“如今周藩被削,正是投石问路。依臣之见,皇上可将周王谋逆之罪记于敕书,诏发诸藩,令诸藩共议其罪,这么做,有三个好处。”
朱允炆精神一振,连忙道:“希直先生请讲。”
方孝孺道:“一则,诸藩议罪,便是承认周藩有罪,如此,可令天下周知,周藩之削,并非皇上不念亲情,也不是皇上独断专行,而是罪证确凿,彰显朝廷公道。二则,诸藩承认周藩有罪,便再也无法质疑皇上的决定,为周藩复起而滋扰皇上;三则么……”
方孝孺微微一笑,抚须道:“皇上可藉此试探诸藩心意,看看诸藩的反应,做到心中有数,接下来,朝廷削藩才好有的放矢、有备而去!”
朱允炆击掌赞道:“希直先生运筹帷幄,此计甚妙,就依先生,立下诏旨,令天下诸藩,共议周王之罪!”
牙床吱吱呀呀,夹杂着男人的喘息声和女人的呻吟声,帷帐放下,看不清帐中情形,只有两个朦胧的影子,传递出一股诱惑的味道。
许久,一声荡人心魄的长吟,律动的纱帐缓缓停歇下来,一条结实修长的大腿从帷帐里边无力地滑落出来,白嫩嫩的,结实而不失肉感,修长笔直中带着一股异样诱人的魔力。
“相公,你有心事?”
彭梓祺脸蛋上带着一抹绯红,那是高潮之后的余韵,一头青丝铺散在榻上,衬着她雪白如玉的肌肤,额头沁着些细汗,眸中带着慵懒和满足的疲惫,她像一只小猫儿似的轻轻啄吻着夏浔的胸口,柔声问道。
夏浔仍然俯在她软绵绵的身上,应了一声道:“嗯,周王被贬为庶民,发配云南了,我想押送周王一家去云南,可是罗佥事不准。”
“去云南做甚么?山高路远的,再说云南那是未开化之地,人烟稀少,蛇虫遍地,瘴疫横行,不是善地。不去还不好?”
夏浔闷声一笑,说道:“你不懂,我这一去一回,少不得半年功夫,不知可以少沾多少事情,可惜……”
彭梓祺在他胸口咬了一下,嗔道:“新帝登基,人家都巴望着有机会得到皇上的青睐呢,偏你喜欢躲来躲去,出人头地有甚么不好,我虽盼你长相厮守,却也想你功成名就呢。对了,这趟差回来,有几天假吧?咱家地里的庄稼收成很好,马上就要丰收了,佃户们要交租,肖管事一个人怕忙不过来。还有,你离开这些天,谢谢来过几回,明儿抽空去看看她吧,你答应了明年中秋娶她过门是吧?前两天中秋,我把她们兄妹接过来一起过的节,谢谢整晚都心神不宁的,看样子人家一直巴望着明年中秋呢……”
彭梓祺有一搭没有一搭的还没说完,夏浔突然道:“把地卖了!”
彭梓祺讶然从他怀里探出头来,问道:“啥?”
夏浔断然道:“把地卖了,除了这幢宅子,家里能处置的财产全都处理掉,换成易于携带的浮财。”
彭梓祺察觉了些甚么,问道:“要出什么大事了?”
夏浔道:“很快,就要有一场大风浪,有些事,还是未雨绸缪的好。”
他沉默片刻,又道:“老天既然不让我躲,我就迎头闯上去吧!”
彭梓祺发现,他的眸中闪烁着一抹奇异的光茫,很熟悉的感觉,当初在蒲台县,他决定帮自己对付大豪绅仇秋的时候,在北平,他想对付那些炸毁燕王府的北元部落的时候,她在夏浔的眼中,都曾看到过这样的光茫。兴奋中带着挑战的期待。
彭梓祺雀跃起来:“人家在家待得好生无聊,你想要做甚么事了,要不要人家帮你,我这口刀,可不比你差劲喔。”
夏浔笑了,身子忽地挺了一下,调笑道:“要帮相公的忙,怎么帮,像这样么?”
彭梓祺的俏脸红了,她咬一咬唇,毫不示弱地道:“像这样怎么啦,怕你不成!”
她纤腰一挺,忽地把夏浔颠了起来,娇躯一扭,夏浔的身子刚刚重重地落在床上,她就羞笑着扑了上去。
夏浔故作畏惧地道:“女侠,你要做什么?”
彭梓祺扮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道:“赶紧让本姑娘生个孩子,人家就放过了你,要不然,哼哼!”
“要不然怎么样?”
“要不然……”
彭梓祺媚眼如丝,俏脸绯红,仿佛雨后绽放的桃花,昵声道:“要不然,人家就榨干了你!”
那圆滚滚的臀部妖娆地荡起一条妩媚的弧度,准确地将他纳进了自己的身体……
第241章 无言的反抗
谢谢家里,夏浔和安员外陪着谢露蝉正在葡萄架下喝茶。
谢谢对兄长的关爱之心,夏浔并没有意见,但是放纵谢露蝉与一批阿谀奉承唯利是图的小人混在一起,夏浔却不赞同,所以他时常邀谢露蝉到自己家里,或者带上三五好友,去他家中作客。他是锦衣卫,寻常小民对穿了这身老虎皮的人还是颇为畏惧的,夏浔与他们撞见几次,丝毫不与颜色,那些人心生恐惧,来的便少了,时日一久,交情自然淡了,夏浔不动声色地便切断了谢露蝉和那班损友之间的联系。
正值秋高气爽时节,架上紫红色的葡萄已经熟透了,三个人坐在那儿,酒足饭饱之后,品着香茗,高谈阔论,倒也其乐融融。
“说起这周王,朝廷的处断是不是太草率了。”
谢露蝉带着几分醉意,拈一粒豆儿添进嘴里,嚼着豆子说道:“文轩,开封之行你是去了,可从周王府里搜出了龙袍玉玺、甲仗兵器?”
夏浔摇头道:“没有。”
谢露蝉又问:“那么,于三护卫兵马之外,周王可私蓄兵马,暗养死士了?”
夏浔摇头道:“也没有。”
谢露蝉一拍石桌,说道:“这就是了,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凭周王次子的一句话,就把一位王爷贬到云南去了,这件事,朝廷处断不公哇。”
夏浔笑了笑没有说话,安胖子和夏浔一样,是知道其中真相的,这时胡乱插嘴笑道:“朝廷上的事,咱们平头百姓哪知就里,就算是文轩,怕也不知其中详情,这些事,不要议论了吧。”
谢露蝉道:“话不是这么说,朝廷可是敕令诸王议罪的,这事儿,全天下都知道了,这儿又没外人,怎么就不能说说了?岂只是我说,坊间百姓,对此事议论纷纷,周王德行,在诸王中算是极好的,无端入罪,大家都觉此事不公呢。”
夏浔向安胖子递个眼色,安胖子心领神会,连忙道:“啊,露蝉兄,你看我,喝了你家美酒,倒忘了今日来意,今日我来,是向露蝉兄求一副画的,如今正是金秋时节,安某想向露蝉兄求一副秋雨残荷图,不知露蝉兄可肯惠赐呀?”
谢露蝉一听他提起画来,登时来了精神,马上兴致勃勃地拉住他,开始讨论画作。
安立桐装了大半年的白痴,便声称延请名医,治得差不离了,平素在人前也不用再继续装模作样。夏浔自开封回来之后,罗佥事把锦衣卫衙门的一些日常差事交予他打理,事务倒也清闲,有一天恰又遇到了他,便邀他出来饮酒,一来二去,两人重又厮混熟了,时常一同出游。
这时,谢谢端着一盘用井水刚刚洗好的葡萄走了过来,小美人儿挽着袖子,露出两截手腕皓如美玉,那双大眼睛水灵灵的,恰似盘中带着露珠的葡萄,安胖子知道这是杨百户内定的娇妻,据说明年中秋就要过门儿的,所以虽觉美人养眼,倒也不敢放肆,只是装作聚精会神地听谢露蝉大谈绘画心得。
“来,刚刚才喝了酒,吃点儿葡萄清爽一下。”
谢谢头上一条青巾,系个蝴蝶结,显得俏皮可爱,她放下果盘,笑盈盈地道。
夏浔咳嗽一声,起身道:“谢谢,我看那口井旁缺了一角,现在可已补上了么?”一面说,他已一面走去。
谢谢目光灵动地一闪,便很自然地随到了后面。
两个人绕过葡萄架,到了花圃后边的那口水井旁,便避开了谢露蝉和安胖子的视线。谢谢倚着井旁轱辘,似笑非笑地瞟着他,问道:“把人家引过来,要做什么?”那眉眼里都含着笑,一颦一笑都显露出诱人的风情。
夏浔往葡萄架那边瞄了一眼,一拉谢谢光滑凉润的手臂,小声道:“来,到房山墙去。”
谢雨霏被他拉着走,眉眼里便有一股娇嗔,撒娇地道:“干嘛呀,我哥哥在呢。”
夏浔不由分说,把她拉到房山墙处,山墙处长满了爬山虎,绿荫荫的十分茂密,夏浔从枝叶间探头向外瞅了一眼,这才回身说道:“谢谢,有件事儿,我走不开,得麻烦你去做。”
“嗯?”
谢谢还当他把自己拉过来,是想跟自己亲热一下,忽见他神情凝重,不由有些发怔。
她方才清洗葡萄时,大概顺道洗了洗脸,脸上还微带着湿润之气,一双大眼水灵灵的妩媚灵动,那花瓣似的樱唇也是滋润润娇嫩嫩的,微微翕动着想要问什么的样子,夏浔本来确实有话要对她说,一瞧那粉嫩可爱的样子,不禁食指大动,便伸出手去,圈住她纤细的腰肢,吻上了她的樱唇。
“嗯?唔……”
谢谢反应过来,双手环上了他的脖子,热情奔放中,带着青涩稚嫩地回应起来。
然后,就见夏浔环在谢谢腰间的大手悄悄向臀部滑去。
再然后,就听“啪”的一声,很清脆,好像在打蚊子,夏浔不满的声音:“这么漂亮的八月十五,看你不让看,摸还不让摸吗?”
谢谢吃吃地笑起来:“等明年八月十五,本姑娘进了你家的门儿,看你随便看,摸你随便摸,现在呀……不成!说吧,什么事儿需要本姑娘亲自出马?”
朝廷敕令,诸藩议周王之罪。
屁民们对这件事议论纷纷,可诸藩王爷们却好像突然变成了天聋地哑,一点声息都没有了。
兔死狐悲,王爷们怎能落井下石?
可皇上下旨议罪,又怎能抗旨?
所以,所有的王爷都在盯着燕王,看他怎么做。燕王是周王的亲兄弟,是周王一母同胞的亲大哥,大明二十多个亲王,现在他的岁数最大,是诸王之长,所有的王爷都想知道,燕王会做出什么举动。
从六月到七月,从七月到八月,从八月到九月,北平依然在沉默。
燕王府大殿内,此刻鸦雀无声,数度商议无果,朝廷已再三催促,燕王已经拖不过去了,今天不得不召集王府文臣武将再度议罪。
朱棣按着双膝,腰杆儿笔直地坐在王位上,脸色比王府上空的天色还要阴沉,左右文武也都默不作声。
“皇上动手了,皇上真的动手了,拿周王开刀,这就是冲着俺来的呀,俺已交了兵权,你还不放心么?你到底要欺我到几时,到底要欺我到什么地步?欺人太甚!”
心头一股无名怒火上冲,朱棣额头的青筋忽地绷了起来,半晌,半晌,那绷起的青筋才缓缓平复下去,朱棣吐出一口浊气,说道:“五弟之事,朝廷已多次催促,拖不得了,今天,怎么也要议出个结果来,大家都说说吧,葛诚,你是俺王府长史,你先说!”
“这个……”
葛诚一脸苦色,前文说过,王府属官大多是王爷自行任命的,但是职位最高的几个官员却是由朝廷直接指派的,首当其冲就是长史,长史于王府,就相当于丞相于朝廷。问题是,王府毕竟不是朝廷,所以长史最重要的职责,不是上佐天子,理阴阳,顺四时,下遂万物之宜,外镇抚四夷诸侯,内亲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职,而是替王爷背黑锅。
长史,就是专业背黑锅的。
王爷问起,葛诚不能不答,只好吞吞吐吐地道:“王爷镇守北平,周王镇守开封,诸王不得相见,亦不得各离藩地,自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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