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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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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隆全身甲胄,不能行全礼,便双手抱拳,慷慨激昂地道:“臣必剖肝沥胆,诛除燕逆,不负陛下厚望!”
朱允炆微笑点头,满意而去,随他前来阅兵的徐增寿虽然对李景隆的练兵之法不以为然,不过眼见那军伍气势,也是暗暗揪心。
朝廷要增兵二十五万,集五十万大军之众攻打北平,大姐夫只有那么一点人,这仗可怎么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徐增寿正在暗暗发愁,忽地瞟见李景隆这位三军主帅,心中不由一动:“说不定,可以在这小子身上下下功夫!”想到这里,徐增寿便藉故留了下来。
徐增寿和李景隆本是密友,送走了朱允炆,李景隆便对徐增寿得意洋洋地吹嘘唏道:“三哥,你看我这三军将士,调教的可还中用么?”
徐增寿撇嘴道:“有什么了不起,要是让我大哥带兵,或者让我带兵,不见得就比你带的兵差。”
李景隆哈哈大笑:“得了吧三哥,你们哥俩就是有通天彻地之能,这五十万大军皇上也不会交到你们手上的,谁叫皇上对付的是你大姐夫呢。”
他向徐增寿挤挤眼道:“咱们哥俩有日子没聚了,走,去我帐中饮酒。”
他搭着徐增寿的肩膀,小声说道:“兄弟前日买了一名舞伎,姿容相貌与那叛逆杨旭的娘子谢雨霏姑娘倒有七分神似呢,哈哈哈,走走走,兄弟带你去见识见识,不过……仅限于她的舞姿歌喉喔,那床上功夫么,嘿嘿,可就只有兄弟我才能受用了。”
徐增寿大吃一惊,失声道:“甚么甚么?你在军中藏了女人!”
李景隆满不在乎地道:“嗳,别大惊小怪的,平时,我都是叫她扮作男人,穿上军装的,有什么打紧。”
他声音忽地压低,对徐增寿猥琐地笑道:“三哥,你还别说,这美人儿穿上戎装,真他娘的别有一番滋味儿。昨个儿兄弟一时性起,就叫她穿着鸳鸯战袄,披半身甲,戴红缨盔,持枪弯腰于榻前,解了她的下裳受用了一番,那个痛快,啊哈哈……”
徐增寿酸溜溜地道:“五十万大军在手,就是一头猪,这仗也稳赚不输了,你当然轻松快活。不过你还别臭美,这些兵真叫我们徐家领,我们还不愿意带呢,打好打不好都是毛病,你爱去你去……”
李景隆一怔,马上收起笑脸,警觉地问道:“三哥这话,什么意思?”
第294章 赶鸭子上架
“什么意思?”
徐增寿站住脚步,对李景隆道:“九江,咱们兄弟之间无话不可谈,我才说给你听,你可不许说出去。”
李景隆满口答应:“不会不会,当然不会,我李九江是那种人么,你说。”
徐增寿郑重地道:“九江啊,北伐燕王可比不得西剿白莲叛匪,东征海上群寇,这可是皇族内部的纷争,胜负、祸福,岂是那么容易说的清的?长兴侯临行,皇上对他说的那句话,你可记得么?”
李景隆颔首道:“记得呀,莫使皇上担负杀叔之名嘛,简单啊,那我们做臣子的代劳就好啦,此一去,我根本不要活的,抓住了燕王就地正法,就说他是死于两军阵前不就成了?”
徐增寿道:“的确是成了,可是皇上直接说燕王谋逆,罪在不赦,一旦擒获就地正法不就成了,何必说的这般委婉?”
“这个……”
李景隆迟疑了一下,睨着徐增寿嘿嘿地笑起来:“我说三哥,你可别想蒙我,我李九江不傻,燕王是你大姐夫,你不想让你大姐守寡,就拐弯抹脚地想来劝我?不是兄弟不帮你,我要真把燕王活蹦乱跳地抓回京师,岂不是让皇上犯难?皇上为了难,心中岂不恼我?这个忙,兄弟可帮不了你,如果燕王命大,不曾死在战场上,而是被我李某人活捉,我是一定要把他就地斩首的!”
徐增寿啐道:“呸!老子哪有读书人那种九转黄河的曲曲肠子,还要和你玩心机?”
李景隆眨眨眼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徐增寿道:“我的意思……”
他左右看看,把李景隆扯到一边,小声道:“皇上说的这么含糊,这是给他自己留退路呢。要是燕王死了,万事太平,那就是你九江的功劳,要是燕王死了,其余诸王担心削藩削到他们头上,群情汹汹,打出清君侧的旗号效仿燕王造反,到那时候……
九江……我虽是个武人,可整天听他们嚷嚷什么‘七王之乱’,现在我都明白什么是‘七王之乱’了,七王发兵,以‘请诛晁错,以清君侧’为名,威逼景帝,景帝是怎么干的?他把力主削藩的晁错杀了,以平七王怒火。其实最想削藩的人是谁?景帝呗!江山又不是晁错的。
可是景帝奈何不了七王,七王实际上也奈何不了他,大家总得有个台阶下吧,这下好了,老刘家那些刚刚还打得你死我活的兄弟叔侄握手言和,亲亲热热又成一家人了,就死了个倒霉蛋晁错。
要是弄不好,你李九江将来就是第二个晁错,到时候皇上有话说啊:我没想杀燕王啊,不是说了不要让我担上杀叔之名么?这李九江曲解圣意,该杀!好啦,哪怕诸王明知道皇上当初实际上是个什么意思,大家有个台阶也就成了,谁来垫台阶?自然是你李九江献出项上人头了。”
“哦?”
李景隆定定地望着徐增寿,脸色变幻半晌,向徐增寿郑重一揖道:“三哥这番金玉良言,九江记在心里了。幸亏有你提醒呀,要不然……还真难说……”
徐增寿笑道:“这就对了,毕竟人家叔侄都姓朱,是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人家的家务事,咱们外人那么上心干嘛。”
李景隆蹙眉道:“话是这么说,可朝廷大军新败,皇上许我五十万大军,就是为了打出朝廷的威风来,难道我李景隆此去就畏手畏尾的么,那样的话,何必还等将来如何,眼下就要被皇上砍了我的项上人头了。”
徐增寿道:“九江又糊涂了,我何曾劝你放燕王一马?五十万大军呐,多少双眼睛看着呢,你想循私枉法,可能么?我的意思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千万不可以让燕王死在你的手上,败是不可以败的,你看,长兴侯气势汹汹而去,一败涂地,如果你此去首战失利,纵是小败,那朝廷会怎么看?”
李景隆连连点头:“那么,依三哥之意呢?”
徐增寿道:“依我看,九江这一去,当步步为营、稳扎稳打,逐步向北平推进,这样一来,可以减少野战的机会,燕王也就不容易在两军阵前一片混乱当中被人误杀,而且也不致再出现长兴侯那样被奇谋所乘的情况。
燕王的根基在北平,是他绝不能弃之不管的地方,这就是他的软肋了,九江可以任他千变万化,只取燕王必救:北平!待到兵临城下的时候,五十万大军还攻不下一座北平城,燕王才多少人马?北平是断断守不住的,到那时燕王自然是手到擒来。
你想啊,你是破城擒拿的燕王,又不是在两军阵前,燕王是活的不奇怪,如果是死的那才奇怪,你不杀他,皇上也无话可说吧?等你凯旋颁师,有关燕王生死,这个难题还是交给皇上。皇上纵然有些不悦,又能记恨你几时?”
李景隆欣然道:“三哥,你为兄弟思虑如此周详,九江感激不尽啊。”
徐增寿哈哈笑道:“你我至交好友,何必客气!”
“来来来,咱们去吃酒!”李景隆把徐增寿让入帐中,两人小酌片刻,徐增寿便告辞离去,李景隆丢了粒豆子到嘴里,一边慢慢地嚼着,一边嘿嘿地笑了起来。旁边,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兵眨眨漂亮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国公爷因何发笑?”
这小兵自然就是那位易钗而弁的舞伎了,看她姿容相貌,果然有几分与谢雨霏神似,李景隆把她揽进怀中,大手探进她的前胸,狠狠地揉搓着,得意地笑道:“徐老三为了保他大姐夫的命,可真是煞费苦心呐。
他也知道我这五十万大军一去,燕王必败无疑,是想尽了办法保他姐夫的性命呀。嘿!我要是把燕王活着抓回来,皇上爱惜名声,就不好下手杀他了,那时必然厌憎于我。我岂能中了徐老三这样的蠢计?不过……”
李景隆扳过那美人的螓首,大嘴凑上去在她樱唇上狠狠一吻,快意地笑道:“不过徐家不愧是我大明第一名将世家,他这随口说出的用兵之法,倒是稳赢不输的妙策,燕王再如何智计百出,对我这步步为营直捣腹心的手段,怕也是无可奈何。哈哈,我可不能辜负了李九江的这番好意,他这煞费苦心的良言么,本国公且听从一半就是了,哈哈哈……”
徐增寿策马出了辕马,回头望了一眼旗幡如云,绵绵不断的讨逆军大营,暗暗叹了口气:“九江这人狡黠异常,断不会听我离间的,不过我这用兵之法,他十有八九是会听从的,如今已是九月中旬,待他挥师北上,再步步为营,抵达北平城下时,必已是腊月寒冬,九江所率俱是南兵,希望……这段时间你们能好好准备,再利用南人不习惯的北方严寒,击败他们。大姐、姐夫,兄弟能帮你们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你们……多多保重!”
朱棣勒住战马,疾声问道:“你说甚么?朝廷撤了耿炳文的讨逆大将军之职,换了李文忠之子李景隆?”
“是!”邱福脸色发青,声音微微颤抖:“皇帝又给他二十五万大军,合真定守军及吴杰、吴高人马,共计五十万大军,不日即将北上!”
此刻,燕王朱棣正在北返途中,还未赶到北平,便听到了这个消息,周围众将一听个个脸上变色,他们既已坚决追随燕王起兵靖难,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此刻脸色大变倒不是惊恐畏惧,只是五十万大军,这个数字实在是太惊人了些,在他们以往的岁月中,就从来不曾参与过这么多兵马的大会战,他们不惮生死,却惮胜负,听说朝廷兵马有五十万之众,这简直是一个不可战胜的庞然大物。
众人之中,只有一个夏浔坦然自若,怡然自得,他可是知道,五十万大军也奈何不得燕王,燕王最终还是要大获全胜的。古之名将,能留名后世的,只有两种,一种是英勇善战的,另一种就是无能到极点的,若非以五十万大军,打了一场本该必胜却是完败的战争,李景隆怎能名垂青史?
朱棣沉默良久,飞快地一扫众将领的脸色,突然纵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这真是天助本王啊!”
众将领大为惊诧,齐齐看向燕王,张玉忍不住问道:“殿下,五十万敌军大兵压境,殿下怎么反而如此惊喜?”
朱棣笑不拢嘴地道:“李九江未尝习兵,色厉而内茬。如今授之以五十万众,无异于自坑。一个纸上谈兵的赵括罢了,怕他甚么?”
他笑吟吟地看着众将,傲然说道:“你们以为,兵马越多就一定越好么?错了,大错特错,韩信用兵才是多多益善,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本事统领数十万大军的。以前汉高祖就曾坦然自承,他最多只能率领十万之众,再多,就超出了他将兵的能力了。李九江何德何能,能逾越汉高祖么?给他五十万兵,不用打,他自己就先乱了套了,这还不是好消息么?”
众将领一听,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不由齐齐松了口气,重又露出轻松的笑容。
朱棣把马鞭轻松地向前一指,说道:“继续前进,等那李九江到了,俺就打得他倾尽九江之水,也难洗战败之辱!”
待到晚间,燕王北返的大军择地扎下营寨之后,燕王朱棣马上屏退帐中左右,对帐外侍卫沉声吩咐道:“速带杨旭来见本王。”
夏浔正带着人巡视军营,查看军容军纪,忽听燕王传见,连忙舍了风纪兵赶往中军大营,夏浔唱名报进,进入中军大帐之后,不由得便是一怔,大帐中除了燕王朱棣据案而坐,竟是再无一人。
案前燃着烛火,映亮了朱棣的半边面孔,微微的风带得烛光摇曳不已,朱棣的神色便也显得阴晴不定起来,看见夏浔进来,不等他上前施礼,朱棣便沉声道:“文轩,勿须多礼了,来,近前坐下!”
夏浔一怔,应道:“是!”看看只有朱棣桌前有一把椅子,夏浔便走过去欠身坐了。
朱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说道:“今日邱福传来消息,朝廷五十万大军顷刻北上,诸将个个脸上变色,心中惶恐不安,本王遍观诸将,唯你一人坦然自若,这是为什么?”
夏浔这才明白他单独召见自己的原因,不由笑道:“众人之前,殿下不是已经说明了其中缘由么?”
朱棣正色道:“那不过是俺为了安抚军心所发的言语罢了。朝廷五十万大军呐,俺朱棣如今满打满算不过五万之众,如何能与之匹敌?骤闻消息,众将莫不失色,唯有文轩镇定自若,想来文轩早已是成竹在胸了。本王如今是危如累卵,文轩有何妙计,还请为本王指点迷津!”
说着,朱棣竟闪身离开帅位,向夏浔长长一揖,然后直起腰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夏浔,那张大胡子脸满是期盼,夏浔……傻了!
夏浔大刀金刀、四平八稳地端坐在椅子上,双目炯炯,闪烁着无穷的智慧之光,那安详的神态,仿佛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恍惚间,在他脑后似乎正有一圈圈柔和的佛光正荡漾开来。
以上,是朱老四此刻望着夏浔时的感觉。
其实呢,所谓的四平八稳、大刀金刀,实际上是夏浔已被惊得呆了,坐在椅子上忘了站起来。
所谓双目炯炯,闪烁着无穷的智慧之光,则是因为夏浔已两眼发直,根本无法移动眼珠了。
而那安详如观世音菩萨的表情……去他个蛋的,哥只是五官呆滞,满脸茫然好不好?
夏浔是真的呆住了,心中只道:“我有个屁的成竹在胸啊四哥!我还不是因为早就知道你朱四哥是小强命,怎么打都打不死,所以才从容自若的吗?你怎么倒求教于我了,我……我既非大将之才,又无军师之能,我哪有好办法教你呀,早知道会这样,我当时笑什么呀我,这大尾巴鹰充的,你去问道衍、问张玉,你……你去问算命的都成,你问我,我问谁呀?”
“文轩,有何想法,但请直言……”朱棣柔声鼓励着。
夏浔心中一动,突然想到:“且慢、且慢,难道……历史上本来就是我帮他解决了这个难题?我……我真的想得出办法?”
格叽格叽格叽格叽格叽~~~格叽,聪明~~伶、俐!
夏浔很想蘸点唾沫,在脑袋上画两个圈,妙计!我有什么妙计?开动脑筋啊……
第295章 援兵何在!
夏浔紧张地思索起来,眼前这个人不是朱允炆那种天真的孩子,方孝孺给朱允炆画了一张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复周礼、复井田的美丽蓝图,炆哥就飘飘欲仙了,可棣哥不同,他很精明,故弄玄虚是唬弄不了他的,而朱棣现在面临十倍之敌,要采用什么样的战略才是正确的呢?
夏浔慢慢理着思路,缓缓说道:“北平,乃殿下根基所在,断不容有失,否则根基尽去、军心尽失,殿下之败,便也不可避免了!”
朱棣重重地一点头,说道:“不错,问题就在这里,北平无论如何,务须坚守,然则本王若苦守北平,败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夏浔颔首道:“不错,兵力实在是太悬殊了,朝廷五十万大军,就算是用人命往上填,也能堆出一条直接走上北平城墙的康庄大道,殿下若是一味死守北平,这座城早晚成为殿下的囚笼。”
朱棣拳掌相交,“啪”地一声响,咬着牙道:“北平不能不守,苦守又必失败,文轩,你有什么妙计么?”
夏浔道:“要解决这个问题,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北平必须死守,但殿下不能守在城中。”
朱棣一怔,思索片刻,试探着说道:“文轩的意思是,派人死守北平,本王率军游动于外,牵制敌军?这个……以俺手中的兵力……若再分兵,恐怕……”
夏浔正色道:“我知道,如此一来,北平城中兵马更少,所承受的压力是何等巨大,那将是一场苦战,一场苦不堪言的战争,但是……必须如此,殿下的主力军队绝不能守在北平城中,等着李九江一点点地把它消耗掉。守城将会很艰难,但是这份重担,殿下必须交出去,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殿下,没有万灵丹,也没有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万全之计!”
朱棣低头沉思片刻,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几下,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夏浔,说道:“那么,本王驰军于外,该做些什么?该在北平失守之前……做些甚么?”
夏浔道:“尽可能地消灭朝廷大军的外围部队,剪除他的羽翼,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
朱棣目光闪动,隐隐地明白了什么,问道:“拖延时间……难道会有援兵么?”
“有!咱们有三大援军!”
夏浔习惯性地竖起一指,幸好胖子麟不在这里,不然不晓得又要想到什么腌臜画面了。
“第一个强大的援军,是天时!”
朱棣已然会意,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意:“不错,朝廷五十万大军,多是南兵,不耐北方严寒的,可李九江出兵时不知是信心太大,以为北平旦夕之间便可拿下,还是缺少在北方冬季做战的经验,没带太多冬衣,帐篷更是南军惯用的单薄的行军帐篷,一俟冰天雪地、寒风刺骨,战力将大打折扣。”
夏浔道:“咱们第二个强大的援军,便是南军自己了!”
朱棣奇道:“此话怎讲?”
夏浔道:“五十万大军,做战时固然骇人,可是这只庞然大物人吃马喂,得需要多少供给?他们战线绵长,而北方地理,殿下的兵马却远比他们熟悉,只要派兵切断他们的补给运输线,到时候他们既无粮草,又无御寒衣袍,那将不战而溃了。”
朱棣连连点头,夏浔又道:“若是李景隆分兵追击殿下,哪怕是分兵,仍远远较殿下势大,殿下不可硬攻,南军入马,北军多马,殿下当发挥北军长处,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以游击战术拖垮敌人,大步进退,诱敌深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运动战中消灭敌军!”
这种战术不是那位伟人的发明,却是在他手中系统地整理归纳出来的,将古今游击战、运动战的精髓发扬光大的。这种战术,倒正适宜朱棣眼下的情形。
朱棣自从坐镇北平,但凡征讨漠北,兵力上面还从来没有出现在现在这样捉襟见肘的局面,因此在他一贯的战斗思维中,很难一下子跳出多年形成的战斗经验的禁锢,不过他的对手,那些漠北部族正是游击战、运动战的高手,朱棣虽屡屡取胜,却很难把这些敌人消灭干净,此刻易地而处,再去理解这些战略战术,实比常人更容易融会贯通。
所以他只闭目思索片刻,便已领悟了这运动战、游击战之精髓,说句不客气的话,这游击战、运动战之精髓虽是夏浔告诉他的,他的理解领悟还要远在夏浔之上,不禁放声大笑道:“文轩足智多谋,实乃国之干城,有此良策,李九江五十万大军亦不足惧了。”
夏浔正色道:“殿下大意不得,我们这么做,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北平必须坚守、且必须守住!如果北平有失,万事休提!”
朱棣神色凝重,缓缓点头道:“是啊!北平……必须守住!那么……第三支援军又是甚么?”
夏浔道:“敌军毕竟有五十万之众,十倍于我,正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就算北平守得住,殿下也拖到了寒冬季节,自己的兵力也几乎消耗怠尽了,那时候李九江缺衣少粮,如欲退兵,殿下还有余力发动反攻、扩大战果么?如若不能,让南军从容撤退,我们虽然打赢了这一仗,却并未伤及敌军元气,待到明春李九江卷土重来,殿下如之奈何?所以,这第三支援军,就是真正的援军了,咱们还需要一支能征善战的精兵!”
朱棣目光炯炯地问道:“兵从何来?”
“宁王!”
朱棣苦笑摇头道:“十七弟么,不可能的!文轩啊,俺也不瞒你,起兵靖难之初,本王就写了一封秘信,历数朝廷不公不义,将我兄弟诸王的窘困情形倾诉于他,盼他出兵相助的,奈何,这封信如石沉大海,根本没有回音。”
夏浔心道:“原来燕王也曾想过联手这位近在咫尺的兄弟。”夏浔便道:“宁王没有胆量站出来与殿下一同靖难,咱们借他的兵,为诸王抱不平,宁王总该答应吧?”
朱棣失笑道:“文轩怎么说出这么幼稚的话来,十七弟若是借兵与俺,那不也成了朝廷反叛么?他要是能借兵,就能主动起兵响应。”
夏浔笑了笑道:“殿下,这借有文借、亦有武借,可以商量着借,也可以强借,并不一定要宁王心甘情愿吧?”
朱棣一惊,一双眼睛倏然变得黑亮,他紧紧盯住夏浔,仔细看了半晌,见夏浔不像是在开玩笑,才讶然道:“文轩倒真生了一副好胆。现在朝廷大军压境,本王已是自顾不暇,十七弟不来找俺麻烦,本王就要谢天谢地了,还能主动招惹于他?若再把这头猛虎招来,本王的处境岂不是雪上加霜?”
夏浔眉头一皱,心道:“看来燕王对向宁王借兵根本不抱希望啊,难道宁王这兵,是我给他借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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