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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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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与众人格格不入,他正觉得有些冷落了外国客人,想再去敬一杯酒,一听这个提议大为欣悦,赞道:“好,好好,李贯呐,你这个提议非常好。”
  孟浮生举杯走到岛津光夫和何天阳身边,微笑道:“两位贵使,今晚诗酒盛会,以诗佐酒,以酒助诗,两位贵使只饮不吟,那怎么成,呵呵,不如就请二位各吟诗作一首,如何?”
  岛津光夫听了,眉上两个黑点一动,双手按桌,瞪圆眼珠,紧张地道:“纳尼?”
  何天阳嫌那杯子太小,正换了大海碗在狂饮,一听吟诗,也把大碗一放,大着舌头道:“哈……啥啥?”
  第364章 肩上蝶
  岛津光夫很紧张,紧张的原因不是他不会作诗。他纵然做不出极好的七言五言,顺口溜似的诗还做不出来么?问题是他不敢做诗,因为他的前任,就是因为一首诗,得罪了洪武皇帝。
  足利义满在洪武朝时曾经派人来过,使节上朝纳贡时,朱元璋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国家,风俗习惯是什么样的啊?”
  这位使者就信口作了一首诗,来答复中国皇帝:“国比中原国,人同上古人。衣冠唐制度,礼乐汉君臣。银瓮储清酒,金刀脍素鳞。年年二三月,桃李自阳春。”我们那儿跟您的中土上国一个样,衣冠礼乐都是跟你们学习的,我们两国一衣带水,源远流长啊。
  可惜,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史载,闻此诗后,“帝恶其不恭,绝其贡献,示欲征之意。”
  朱元璋为什么龙颜大怒呢?那位使者这么说倒是想拉关系,表示亲热,可朱元璋却视之为奇耻大辱,因为他根本瞧不起日本人,在他的《倭扇行》那首诗中,他是把日本人比作跳梁小丑的,现在这位使者却说我们和您的臣民是一样的,朱元璋岂能不恼。
  那位使者却不知道为什么得罪了朱元璋,再加上沿海倭寇劫掠不休,朱元璋几次下诏,令日本方面剿灭盗寇,而日本正忙于内战,无力剿匪,所以朱元璋很是不快,如今再有这首拍马拍到马蹄子的诗,朱元璋连贡礼都没收,就把他轰走了。
  岛津光夫在事隔十余年后再度来中土朝贡,对前任外交失败的事情当然得了解一下,拍马屁、表亲近的诗都能惹得人家龙颜大怒,他哪知道这诗怎么做才能不触怒中国皇帝?所以一听做诗,这位使节本能地就感到紧张。
  何天阳讪笑道:“你们的使节,不会连首诗都做不出吧?”
  何天阳有恃无恐,他打算万不得已时,就让他的承直郎寻夏出面应对,反正自己这一方是丢不了人的,眼看日本国使者为难,巴不得落井下石。此时其他几席的宾客也都静了下来,好奇地看向这里。
  新右卫门眼见贡使为难,忽地灵机一动,起身鞠躬道:“在座的都是中土上国科举高中的才子,我们作诗,会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不如,就由在下说一个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吧,为大家以助酒兴。”
  这船上留下来的人,大多是新科进士,才子佳人的故事,正是他们津津乐道的,一听新右卫门这么说,众人纷纷叫好,岛津光夫见新右卫门解围,也不禁松了口气。
  夏浔也很好奇,不知道新右卫门要说甚么故事,众人都静静地听着,唯有其他船上的喧哗笑闹声随风传来。
  新右卫门说的故事是,一位姑娘身染重疴,药石无救,她的恋人,一位武士,日夜向佛祖祈求。佛祖感动了,承诺要治好他的恋人,代价是他要化作三年蝴蝶。武士答应了。姑娘的病好了,可她的恋人却“消失”了,只有一只蝴蝶常常停伫在她的肩头。
  她到处寻找自己的郎君,却始终不知道他的下落,为此悲伤了许久,直到两年后,她才接受了另一个武士的追求,成了他的恋人。那个化蝶的武士非常悲伤,每天看着两人卿卿我我,直到三年期限已到,佛祖要让他重新化人,他拒绝了,他愿意永远做一只蝴蝶,守候在他的爱人身边,哪怕她并不知道自己所为她做的一切。
  故事娓娓动听,如果不是新右卫门那月代头的造型,而是刚才很拉风地走上舞台的黄真御使的模样,还能给这故事再增加几分感染力,可惜,就像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的那首诗一样,这故事……大家伙儿不爱听。
  因为在中土,这时候讲究的是好马不配双鞍,烈女不嫁二夫。在爱人付出这么大的牺牲之后,那个女人居然移情别恋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女的应该浸猪笼应该点天灯!应该……罪过,罪过,几个道学先生连忙控制住自己的愤怒。
  如果新右卫门把这个故事里的男女主角对调一下,让那女的为这男的无怨无悔地付出,想必这些位在座的先生、学生们一定会非常非常感动的,说不定还会为这美人儿一掬同情之泪。
  可是,茗儿听的很感动,她的眼睛都湿润了。徐增寿被激怒之中的徐辉祖唤走,小茗儿乐得轻松,她还留在船上,恰好听到了新右卫门讲这个故事。当她听到那个武士对佛祖说,愿意永远做一只蝴蝶,守候在他的爱人身边,哪怕她永远不知道自己为她所做的一切,无怨无悔。
  茗儿心弦一颤,险些掉下泪来,她的心里真的好难过啊……
  为什么以前也听过一些凄婉的爱情故事并没有什么感觉,现在却这么伤心,难道是因为……长大了么?
  这时候,夏浔说话了:“这个故事,不知阁下想说明什么呢?”
  “这个故事……”
  夏浔打断他道:“当姑娘奄奄一息的时候,武士用化蝶来换取了她的生命。既然可以祈求神灵的相助,那么那位姑娘找不到他的时候,这位姑娘为什么不付出些牺牲,去祈求神明的帮助呢?是不是说,这位姑娘爱那个武士,不及武士爱她爱得深沉?”
  新右卫门瞪圆了眼睛,他正被自己的故事感动着,他从来没有听人从这个角度问过问题。
  夏浔又道:“请问,佛祖知不知道武士对姑娘的真情呢?”
  新右卫门挺起胸道:“当然,佛祖神通广大,知道过去未来,怎么会不知道武士对姑娘的真心。”
  夏浔道:“那么,佛祖为什么不直接答应他的请求救活姑娘,让他们幸福地在一起,却让他化蝶三年,硬生生地分开他们?佛祖想证明什么呢,想证明武士的付出不值得?想证明爱情没有天长地久?想证明善无善报?多么操蛋的佛啊!”
  一旁早就耿耿于怀的众夫子、进士们一齐点头,那姑娘是故事里的,想把她浸猪笼是办不到了,他们现在只想把这小矮子点天灯。
  新右卫门吃吃地道:“这个……这个,种善因,得善果,也许,佛祖是想考验他的真诚,那么等到来世,他们就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夏浔伸手一拉,旁边一位姑娘便哎呀一声,有些羞窘地道:“你……你做甚么?”
  这位姑娘,正是刚刚被何天阳偷偷拧了一把屁股,栽脏给岛津光夫的那个俏婢,忽然被夏浔拉到身边,看着这个昂藏七尺的男人,姑娘面红耳赤,却又生不起翻脸的勇气,男人生得英俊一点,总是不太吃亏的。
  “喏,请阁下看看。我与这位姑娘以前素不相识,今天晚上,我见到了她,她也见到了我。如果过些时候,我们相爱了。那么她的前世是谁?我的前世是谁?我们的前世如果是谁,和现在的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能感觉到前世的我们之间的爱恨情仇么?前世的我们能分享现在的我们之间的快乐与幸福么?”
  “这个……这个……”
  当今皇帝受方孝孺影响,是排斥佛教的,这些读书人是儒家学徒,讲的更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对夏浔这一套质问更是频频点头,甚至有人高声叫好,岛津光夫急了,眼巴巴地看着新右卫门,希望他能反驳夏浔的话。
  “种前世因,得今世果,种今世因,得来世果。前世你我,与今世你我何干?今世你我,与来世你我何干?灵识不存,记忆全失,所谓灵魂谓之何物?我佛慧眼,明明知道他们彼此相爱,何必毁今世而就来世?这就是我佛的慈悲吗?你这是歪理邪说,如果我佛真的存在,你这就是辱佛!”
  众进士纷纷叫好,新右卫门快哭了,作首诗吧,朱元璋那老头儿不高兴,讲个故事,你们又不开心,我们到底要怎么样做才对呀?
  夏浔语重心长地道:“学佛,修的是心性,不是寄望于虚妄之说,我听说,古时候有人为了拯救亲人,寄望于神明,为了表示自己的虔诚,自残的、跳崖的……亲人有难,当尽全力救助,寄望于神佛,亲不得救,反毁了自己,你讲这样的故事,这是诱人往何处去呢?足下,不要打着神佛的幌子,诱人往邪路上走啦。”
  新右卫门欲哭无泪,胀红着脸道:“这个故事,不是这样的。我的意思是,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有结果,所以,要珍惜所得到的。”
  “哦?”
  夏浔惊诧道:“你用一个荒谬绝伦,根本说不通的故事,来证明你的道理吗?”
  “我……我……”
  “我认为,这是一个乍一听非常感人,实际上狗屁不通,不但辱佛,而且误人的故事,用中土上国的话来说,就是……就是……‘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诗强说愁’!诸位才子,不知在下说的对不对呀?”
  四下里轰堂大笑,有人举杯道:“山后国使节说的好,来来来,为了这番道理,当浮一大白!”
  岛津光夫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气极败坏地道:“鄙国武士献丑了,那么,就请贵国使节吟一首诗来,让大家品鉴一番,如何?”
  茗儿小郡主懊恼地瞪着夏浔:“这个大胡子好可恶,本姑娘听着本来好感动、好伤心的,现在只剩下恨如来佛祖了……咦?”
  小姑娘眨眨眼睛,再仔细看看夏浔,心中突然警铃大作,好像真的有一只蝴蝶落在她的肩头,轻轻扇着翅膀,发出“嗡嗡嗡”的声音:“这个大胡子,好熟悉……”
  第365章 大胡子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夜色深沉,岸上是流动的灯火,湖上是洵丽的灯光,岸上与湖中的光线,一齐倒映进水里,远看波光鳞鳞,近看则是交织的金蛇乱舞。
  当几名丢了身份证明和装钱的荷包,以致未能参加诗酒盛宴的进士,气极败坏地跑到应天府衙去报案的时候,扮作举子登船的飞龙秘谍们已经开始在各条船上丢下许多封信,而岸上,也开始有人四处散播揭贴。
  这种小抄类似于朝廷的邸报,邸报在层层下传的过程中,会被地方上进行削减,只抄录他们感兴趣的东西或者与本地有关的东西,常常传到最下面一级官府的时候,就只剩下薄薄的一张纸,甚至只是一张纸条。此刻秘谍们在岸上传递的就是这种薄薄的一张纸,他们并没有公开散发,而是利用摩肩接踵的机会,塞到别人襟怀里、筐篮里,然后迅速闪身离开。
  最先发觉揭贴的是一条画舫上的进士,那人刚刚离座向另一席的同年们敬了酒,返回自己座位后,就发现桌上端端正正地摆了封信,既没有题款也没有落款,举起来高声喊了几遍,没有人来认领,便好奇地打开,这一看,不由倏然色变。
  信中不但揭穿了朝廷所谓的大捷、实际的失败,还再度重申了朝中奸臣当道,皇帝违背祖制,擅自削除诸藩,燕王起兵靖难的前因后果,一面抨击别人的不公,一面树立自己的正义。莫小看了它的作用,正如罗克敌在那个中秋之夜对刘玉珏一语道破的:皇上也许什么都没有,但他有正统的身份,就这一个身份,就是拥戴、就是力量。
  如今这传单上不但揭破了朝廷在军事上一连串的失败,而且直斥皇帝篡改祖制,故而燕王遵循“皇明祖训”起兵靖难。谎言传播一万遍,它就是真理,何况燕王朱棣起兵确实是有依据的,朱元璋规定朝有奸佞则藩王可以起兵清君侧,那么奸佞的标准是什么?燕王给出的答案是‘篡改祖制’。
  这就是一个理,你有你的理,我有我的理,谁的理正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信谁的理。许多士子文人之所以不肯投向朱棣,未见得就是对朱允炆如何的忠心耿耿,只是他们从小所受的教育,让他们的行为准则必须坚守一个道,如果他们认同朱棣的道,便不再存在心理上的障碍,这是争取人心的很厉害的武器,刀枪办不到的事情,它可以办到。
  所以当那进士失声惊呼,继而被一名官员发现后,他的脸色马上变了。
  这时候,刘玉珏也发现了有人私下散发传单的举动:“燕王果然有秘谍在京师活动!”骇然之下,刘玉珏马上就想采取行动,但是,谈何容易!
  为了维持今夜盛会的秩序,明里暗里的确有许多公门中人混迹在船上和岸上,其中有五城兵马司的人,也有应天府的人,明巡暗捕,游弋其间,但是刘玉珏无权调动,他甚至不能让这些衙门知道他的存在。
  若是依照刘玉珏的意思,岸上可以暂不去理会,只要先控制住所有的船只,不许一艘船移动就足够了。对方既然能在船上发放传单,只要逐一盘查下来,就不信他们的身份没有一点破绽。可惜,那位官员看到传单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声嘶力竭地下令立即取消诗会,疏散群众,搜检传单,以防事态扩大。
  刘玉珏关注的是如何抓住燕王的密谍,但他手中没有权力;掌权的官员在乎的是脸面和影响,唯恐事态扩大,丑闻传开,所以刘玉珏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艘艘画舫向岸上靠拢。忽然间,他就理解了那一晚罗克敌醉酒之后为什么会那么的愤懑无奈,有心杀敌、无力回天的时候,就是这样一种心情。
  “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船上没有一个熟识的人,夏浔乐得放开一把,说到最后一句时,他还张开了怀抱,激情洋溢。夏浔吟完了,官员、进士们面面相觑,出于礼貌,他们应该鼓掌,不过……那也太昧良心了吧?对仗骈俪,统统没有,合辙押韵,全不讲究,既不应情,也不应景儿,这叫什么玩意儿?
  孟侍郎眨眨眼睛,突然击掌赞道:“好,好啊。这个……这个……很有古风。唐以前,楚辞、乐府诗,就是这个样子的,不讲对仗、不讲韵角,塞上胡人诗词,似乎也是这样的,想必……这是贵国的诗词风格吧?诗作内容也很好啊,祝愿诸位都有一个锦绣前程,面朝大海,说的好啊,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嘛!”
  “是啊!是啊,很好,很好!”
  这位大人好辛苦地给夏浔圆了回来,进士们马上带着言不由衷的笑,说着言不由衷的话,纷纷鼓起掌来。夏浔一笑,还未坐下,就有人跑上船头,急急叫道:“所有船只统统靠岸,诗酒会取消了,收到燕逆秘谍散发的揭贴的,统统缴上来!”
  那圆台上,黄真也急匆匆地跑上台去,他正在教坊司的船上,嗅着脂粉甜香、腻着衣寰鬓影,众香国里,美不胜收,忽地听说燕王秘谍潜到船上,正向进士们散发传单,不由得大惊失色,忙也冲上舞台,轰着众舞伎道:“散了,散了,统统散了!”
  陈东和叶安一俟发现有人散发传单,马上就开始行动了,他们不仅仅是合格的杀手。两人迅速地在人群中穿梭起来,警觉地打量着每一个人。妇人、孩子是首先被他们忽略过去的,之后就是拉家带口一家人出游的,他们重点看的,是男人,尤其是单身的男人。
  陈东发现了一个轻快的身影,好像一个偷儿似的,与人肩膀一擦,手便飞快地缩回来,陈东立即加快了脚步,那人非常机灵,一俟发觉有人追踪,这一路下去,便在这个男人身上掏一把、那个妇人腰间蹭一下,有意地加重了力度,引起人们的注意,一时间人人呐喊追贼,陈东挤在人群里面急得跳脚,等他推开众人冲上前去,哪里还有那人身影。
  与此同时,四下人群里小偷小摸、趁机占女人便宜的登徒子似乎突然多了起来,到处都是叫骂声,到处都有人打架,五城兵马司和应天府衙门的公差四处制止,乱作一团。叶安紧紧盯着前方一个可疑的人影,眼看就要追上了,前边突然闪出两个人来,肩并肩地挡在他的面前,叶安一急,伸手去推,就听“哗愣”一声,颈上已多了一副铁链,抬头一看,就见两个差官跟门神似的站在那儿,皮笑肉不笑地揶揄道:“你小子跑这么快,干了什么亏心事了?”
  “车马呢?快些快些,两位贵使,快请回驿馆去,此地有歹人作乱,以免误伤尚书大人呢?魏国公在哪里呀?”
  孟侍郎急得团团乱转,把饶有兴致地看着热闹的岛津光夫和何天阳送上车后,便扯着脖子喊起来。
  “你们先走!”
  夏浔忽然感觉到有人跟踪,猛一回头,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机警地往人群中一闪,夏浔戒心大起,对何天阳和萍女低语一声,便跳下车子,混到了人群当中。
  “被人盯上了?当时那船上,已经没有熟识的人了呀!”
  夏浔暗暗紧张起来,他记得当时船上并无一个熟识的官员了,却没想到,偶一露面,还是引起了别人注意。夏浔登时杀机暗起,不管这人是谁,杀了他,绝后患!
  徐茗儿闪动娇小的身影,在人群中极其灵活地穿梭着,忽地,一只有力的臂膀勒住了她的喉咙,徐茗儿连一句话都没叫出来,身子就腾空而起,被那人挟着,快速地拖走。
  好像腾云驾雾似的,迅速脱离了湖边热闹的人群,到了一条寂静的小巷,徐茗儿双脚还没落地,就被夏浔提溜着衣领粗暴地转过身来,好像一个布偶娃娃似的,任人摆布,全无还手之力。
  “呼!”
  还未来得及呼喊,一只钵大的铁拳便奔着她的鼻尖冲过来,徐茗儿骇得一缩脖子,一下子闭上了眼睛。
  拳风扑面,但是紧接着就该传来的巨痛却半晌没有感觉。徐茗儿小心地张开一只眼睛,然后是两只眼睛。
  这是一条矮巷,皎洁的月光映在她的脸上,她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只注意到那人有一脸的大胡子,还有一双非常明亮的眼睛。
  徐茗儿双脚离地,还被夏浔拎在空中,夏浔已经不知所措起来:“是小郡主?”一时间,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你是不是他?”
  小茗儿不怕了,她盯着发呆的夏浔,忽然大着胆子问道。
  夏浔心里一跳,有些慌乱,压低嗓门道:“我是不是谁?”
  茗儿歪着头看看他,忽地伸出了双手,夏浔眼看着她的手伸到自己脸上,也不知该不该阻挡。
  “噢……”夏浔一声惨叫。
  徐茗儿揪住他的大胡子使劲地往下拽了拽,惊叹道:“哇!居然是真的!”
  第366章 斗法
  夏浔瞪起眼睛,凶狠地道:“你想死?”
  “不想!”
  徐茗儿眨眨眼,冲他甜甜地笑:“你就是他!对吧?”
  “我就是谁?”
  夏浔凶巴巴地举起了拳头,威胁道:“信不信我一拳下去,就能把你的头打成烂西瓜?”
  “我信,但你不会动手嗒。”
  徐茗儿一点也不配合,她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头,把夏浔那钵大的铁拳轻轻拨到一边,笑眯眯地道:“行啦,行啦,别装啦,再装就没意思了。”
  夏浔的拳头就像被戳破了的皮球,软绵绵地垂了下来:“我不但瘦了许多,还留了一脸大胡子,你怎么认出来的?”
  “你先放我下来好不好?”
  “哦!”
  夏浔这才发现自己还揪着人家的衣领把她抵在墙上呢,忙把她放下来,下意识地还想帮她整理一下揪乱了的衣襟,手还没拍到她胸口,就被徐茗儿狠狠地拍了一下,看见人家小姑娘有些羞愠的神气,夏浔这才醒悟过来,不禁讪讪一笑。
  “想知道我怎么认出你来的么?很简单。”
  徐茗儿慢条斯理地道:“其实,我根本就没认出来你来,只是有些眼熟罢了。”
  夏浔听到这里,已经在后悔。
  徐茗儿又道:“如果我跑到你面前去,指着你的鼻子问你是不是杨旭,你也一口否认,再带上点诧异吃惊的模样,那么,我就不会怀疑你了。我只是左右无事,上了岸跟来瞧瞧,是你自己太小心了,你不抓我,我怎么确定是你呢?”
  “所以……”
  徐茗儿理直气壮地道:“不怪我啊,是你草木皆兵,把我抓来。该开打的时候你又不打,看我的眼神,又那么古怪,我要是还认不出来你是谁,你当我是瞎的么?”
  夏浔叹了口气道:“是啊,我很笨,是不是?”
  小姑娘心好,柔声安慰道:“也不是啦,你只是……从来没把我当成敌人,相信我不会害你,对吧?”
  夏浔揉揉鼻子,无奈地道:“你堂堂郡主,扮成这副模样干什么?眼下你失踪了,中山王府指不定有多着急,还不赶快回去?”
  徐茗儿道:“不成没看到你也就罢了,既然看到了你,哪能叫你这么走掉?”
  夏浔苦起脸色道:“那你还想怎么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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