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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3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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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芳远欣然道:“妙策!刘判书所言甚是,如今明廷皇帝就在北京,本王便要你代表我朝鲜,速速赶往北京,就此事争取大明永乐皇帝之恩准!”
刘宋耕连忙顿首道:“臣,领旨!”
第612章 畅所欲言
“相公,喝茶!”
茗儿捧着一杯香茗,款款地走到夏浔身边,那腰肢软得像柳条儿似的,步姿身态无比婀娜,夏浔头也不抬,“嗯”了一声道:“先搁那吧!”
夏浔正在修订着自己用以说服皇帝和群臣的资料,前两天有关辽东民族政策的争论,适时给他敲响了警钟,使他注意到,过度强调他的政策对未来如何如何的有利,说服力是非常有限的。
他所担心的事,对目前的辽东来说,还没有太大的影响力,那儿还没有一支强大的、不由朝廷直接掌控的地方武装。你要在六百年前,人口稀少,朝廷还得下大力气到处移民来充实荒芜地区的时候去给他们讲:为了避免几百年后人满为患,以致得被迫实行计划生育,现在大家不要放开了生,那是不现实的。
即便是现代,照样有人口负增长的国家,它们还得千方百计,制定各种福利政策,激励人们多生孩子呢。不同的问题,才会促生不同的解决方式。你在塑料袋刚刚发明,人人觉得便利应手,还无法想象它未来会造成多么头痛的白色污染的时候就大声疾呼有关塑料袋的环保问题,也必然应者寥寥。
政策要因时因势而变的,太超前的想法,缺少群众基础。如果你站在一个穿越者的角度,考虑问题总是为后代人打算,而忽略当代人的需求,你将成为社会公敌,变得一事无成,没有人会支持你。
夏浔现在已在辽东尽可能地为变革创造了条件,但是想要促动更大的变革,他必须得让现在社会各个阶层,觉得确实有必要去做一场伤筋动骨的大变革,这一点做不到,即便是皇帝全力支持,也必将以失败告终。王安石的变革就是皇帝全力支持的,王莽的变革,他自己就是皇帝,结果如何呢?
“相公,吃点樱桃!”
茗儿又端了一盘刚洗好的红樱桃,递到夏浔手边。
“唔,嗯嗯……”
夏浔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继续循着自己的思路想着问题。
茗儿见了,不禁嗒然若失。
这几天相公缠着她,床第之欢的频率也太高了些,让她有些消受不了,弄到后来,相公一贴近她,表示出些亲热,茗儿就有些害怕。结果,今晚难得丈夫静下心来思索公事,把她抛在一边,她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于是,她故意的在夏浔身边转悠了起来,转悠一阵,见相公心无旁骛,茗儿眼珠一转,又绕到夏浔背后,一双粉拳轻轻捶到了他的肩上,殷勤地道:“相公做事辛苦,人家给你捶捶肩吧……”
夏浔放下手中的札子,回首笑道:“怎么?把娘子冷落一边,有些不开心啦?要不要相公陪你做点有趣的事呀?”
茗儿吓了一跳,她只是喜欢缠着相公、腻着相公与他说话而已,至于床第之事,在她这种年纪,实在不甚饥渴,以夏浔的需索无度,她根本消受不起,要不然上一回也不会主动想要自己的贴身丫头服侍相公了,此时一听夏浔这么说,骇得她转身就逃:“不要不要,相公做事好了,人家乖乖的,人家找姐姐聊天去!”
夏浔摇头失笑:“这妮子……”
殿堂上已做了充分准备的夏浔侃侃而谈:“北方鞑虏,自汉唐至今,千余年来,一直是我中原腹心之患。然则草原茫茫如海,部落逐水草而徙,居无定所,不管是歼灭还是彻底征服,都难如登天。以汉武之威,穷尽倾国之力,破家无数,也不过稍挫其威风,未用多久,死灰复燃……”
夏浔这番话,众文武深以为然。草原上的这些恶邻不请自来,你骂吧,人家没皮没脸,根本不在乎。你打吧,兵派少了那是送羊入虎口,兵派多了他们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领着你在草原上遛,把你的兵拖疲了、国拖瘦了,你就得主动撤兵,要不然能把你活活拖死。
对于这样的敌人,朝廷一样没有太好的办法。抗日战争中日寇对于游击区同样头疼得要命,逼急了,日寇好歹还可以采用三光政策,而中央政权对付北方游牧部落时却连三光政策也用不上,游牧民族全部家当都能驮上马背,说跑就跑,撒丫子就没影了,你想三光,都没有可以三光的东西。
夏浔道:“而燕山就是屏蔽北方草原野蛮民族策马南下,侵扰中原乱我大明的北大门,辽东呢,就是建在北大门右翼外的一处坚固卫城,与我大明的北大门互为犄角、守望相助。
只要有辽东在,退可阻止鞑子勾连女真、朝鲜,进可直击鞑靼腹肋,使它不敢全力南向,辽东之经营,关乎我大明江山社稷之根本。”
行部侍郎刘超蹙眉道:“国公所言极是,辽东与我大明北疆之重要,诸位大臣亦知之深矣。然则,国公所言,与国公所倡导的军屯、军户之制改革,可有甚么必然联系么?”
“当然有!”
夏浔很满意地看了他一眼,这老家伙很配合啊,这一问正问到点子上,夏浔精神大振,马上接着他的话题道:“辽东对我大明如此重要,对鞑虏来说便也有着同样的重要!则鞑虏欲图中原,必先谋辽东,请问侍郎大人,我大明欲保辽东,归根结底,要依靠什么力量?”
“军队!”
刘超虽是文人,这么浅显的问题却也无需考虑,便能答得上来。
夏浔道:“不错,军队!守辽东,需要军队!军队要守辽东,又需要什么呢?”
不待刘超回答,夏浔便道:“一是战力;二是给养!我所说的,就是针对这两个问题的!”
夏浔转向众臣,说道:“先说给养,军之给养,有甲胄军衣、羽箭雕翎、刀枪战马……其中最重要的一样,便是军粮!而军粮不能自给,乃是辽东驻军最大的软肋,自关内运粮,一则耗损之重不可胜数,二则一旦被鞑子掐断粮道,辽东纵有百万精兵,也将不战自溃!”
丘福冷冷地道:“辅国公如今不是已经开辟了海上航道么?”
夏浔笑吟吟地应道:“淇国公说的是,我们现在已经有了海上航道,不虞被鞑子截断。然则,海上航道还有三个问题,一是海上航道解决不了南粮北运一路的消耗,和对南方百姓的沉重压力;二是,气候无常,尤其是冬季,封航期是无法输运粮草的,海运只能作为陆运的必要补充,而不是唯一手段;三来,仍是与气候有关,纵然是不在封冻期,如果海上暴雨狂风,船运就得暂时停止,若把孤悬辽东的数十万将士前程,全部寄托在海运这条路上,岂不危险?”
丘福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夏浔又道:“自太祖屯兵于辽东时起,便注意屯田种粮,希冀辽东粮草自足。起初,效果还是不错的,可是现在渐渐已不适应辽东的发展。军屯,土地及产出,皆为国有,军屯之中,战兵十之七八,屯夫十之一二,屯夫虽在军籍,实则与农无异。
而这些屯夫干着和普通农民一样的事情,每日里荷戈执锄,辛勤劳作,所得收获,除去交纳子粒之外,所剩无几,较之地主家的佃户还要不如,犹如一无所有的家奴一般,因此,必然是得过且过。荒地开垦越多,他们受累越重,谁还肯去垦荒?
庄稼种得再差,他们也饿不死,因为他们吃的是军粮;庄稼种得再好,他们也富不了,同样!因为他们吃的是军粮;屯夫自然不思长进,一有机会,或逃亡、或反抗,如今甚至有‘生于辽不如走于胡’之语,以致田地荒芜,屯田尽废,饷源枯竭,辽东军备日渐废弛,此为谁之过?
所以,臣才向陛下谏议,以如今辽东驻军,十之七八操备武事,十之一二屯种、盐铁的比例,进一步减戍卒而增屯夫,军卒专事武备,虽少而精,足以拱卫辽东。所增屯夫,化军籍为民籍,专事农作,土地自有。
白古道,民不食者寇,士不仕者怨,商不利者仇,官不权者离。他们为了自己的老婆孩子耕种田地,必然竭尽所能,所纳粮赋,可用于辽东驻军,农民所产余粮,就地采买,较之从并内购买、运输,也要廉价多多。汉民多了,我大明官府控制辽东便更加得力,最重要的是,不虞鞑虏谋夺辽东时,断我粮道。”
夏浔说得有理有据,众人一时找不出可以反驳的道理,雒佥见场面有些冷下来,便咳嗽一声,又道:“那这屯田之制,与军户改革,又有什么关联?”
夏浔若有深意地瞟他一眼,说道:“雒尚书,我方才已经说过了,要做到这一点,军屯得改成民屯,部分身在军籍者,就得划归民籍,这就必然要提到军户制度的变动了。何况,军户制度,也不是通行百世、达于边疆,万试万灵的办法。”
夏浔知道触及军队改制,那就是和丘福这班武将叫板了,眼下立国未久,军户制还没有出现重大的弊端,如果把它说得一无是处,或者想一口吃个胖子,在全国改变旧制,阻力太大,恐怕就算能行,也得扯上几年的皮,所以他很明智地把范围固定在辽东。
因为辽东特殊,才需要变革!只要能获得通过,就是一个成例。等它在实际操作中较之传统政策彰显出更大活力的时候,朝中并不乏有识之士,皇帝也并非昏匮之君,自然会想到在其它地方施行这个办法。
夏浔甚至给自己拟好了退路,如果不能一步到位,那就军户制和征募兵制掺着来,一地两制,和平演变,不然一下子对全国数百万军队来个大变动,光是裁撤下来改为民户的那些人家的安置就是一个大问题。
夏浔道:“军户制的优点大家都是很清楚的,军户世袭,可以保证兵源,不虞军卒短缺,所以能保持较大规模的军队。同时,若养一支上百万的专业军队,朝廷负担也太重,寓兵于农、兵农合一,军费开支比较轻,这些都是它的优势。
而缺点则是,一世为兵,世世为兵,兵家子弟,再无其他出头之路,久而必生怨诽。再则,军户地位过低,尤其是太祖时候所分田地,随着军户家庭子嗣繁衍,渐渐增多,已养不起他们的家人,囿于军籍,他们又无法去做别的营生。”
夏浔扫了众大臣一眼,沉声道:“这一点,无需本人多说,就拿朝廷的统计数字来说事儿,洪武三年的时候,逃亡的军士就达到……”
夏浔扫了眼手中记事的笏板,说道:“四万七千九百八十六人,这是朝廷统计并宣布的数字,诸位大人当无异议吧?”
这是都是事实,实际上这些年来,军户士兵逃亡事件愈演愈烈,朝廷越来越重视户籍制度,远行要发路引,未尝不是由于这些现象的出现,才需要加强对百姓的流动控制,旁人如何反驳?
夏浔道:“故此,臣以为,完全施行军户制,不够妥当。尤其是在辽东,军户多来自于内地,远离故乡,从此却要扎根于彼,生生世世不得再离,军心民心,更加难定。而归附的辽东诸部,不在我大明军籍,永远也不能充为我大明官兵,这也不利于他们为我所用、彻底融合的政策。因此在辽东,军户制度应当做些改变!”
丘福又问道:“那么,以辅国公之见,辽东军制,该当如何变革?”
夏浔口口声声把军制改革限制在辽东,丘福的抵触情绪果然轻了许多,只要夏浔没骑到他的头上指手划脚,只在辽东那一亩三分地上折腾,丘福眼下还是不愿同气势正炽,在皇上跟前愈加受宠的夏浔正面对抗的。
夏浔脸上微微露出了笑容,亢声说道:“考究自先秦两汉,直至如今的建军之策,大致有征兵制、府兵制、募兵制……”
夏浔做足了准备功夫,这一番言谈,从先秦到现在,各种兵制的优缺点都说得一清二楚。
似府兵制那种养兵方法,起源于北魏,本就是少数民族政权闲时牧、战时兵的一种养兵之法,唐初以均田制养府兵,将这种制度发扬了光大,可是均田制一破坏,府兵也就烟消云散了,如今根本没有推行的条件。
说来说去,最可用的政策只有募兵和征兵这两种,募兵主要是从东汉开始的,中间被府兵制所取代,到了宋朝再度发扬光大,事实证明也是不成功的。那年头,好男不当兵,东汉和宋朝的募兵制,最终使得兵员素质持续下降,军纪败坏,根本不堪一战。
而征兵制呢?在阶级分明的年代,行政实施能力是个大问题,夏浔的解决办法是,主体采用募兵制,部分乘用征兵制的特点,建立精锐常备兵团,同时部分保留军户制,建制上形同于宋朝的禁军和厢军,却又不尽相同。
朱棣起兵靖难时,因为兵员短缺,曾经施行过募兵制,广募北平、保定、永平三府青壮从军,百姓未必愿意当兵,尤其是那种情况下,实际上就是强制性的征兵,这种兵制在他登基之后才停止。
在实际的历史上,明帝国对于军队建设制度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后来土木堡之变,大军丧失殆尽,明景帝就曾招募天下义兵。再往后,如戚继光募兵所建之戚家军,俞大猷募兵所建之俞家军,都堪称劲旅。征募士兵组成的军团战斗力普遍较军户制军团要高得多,这一点不止朱棣清楚,在场武将心里都清楚。
因此,夏浔一说,朱棣就马上了解了这项兵制改革的优劣,不觉大为意动。实际上他现在的主要心理障碍,倒不是对夏浔所倡议的兵制改革有想法,而是担心两点,一是这样做是改变祖制,而眼下,还没有什么影响军队、军力的严重情况,需要朝廷做出重大变革,另一点就是军费开支势必要比军户制大得多。
所以,尽管夏浔已将其优点充分阐述,众文武一时也提不出强有力的反对理由,朱棣还是有些犹豫,不能马上下此决定。等夏浔说完,其余大臣也没有什么意见表达,朱棣便道:“杨卿所言自有道理,但是军队之制,国之大事,不可不予慎重,此事不急于决断,众爱卿回去之后好生思量思量,权衡利弊,三日之后,再作决议!”
朱棣做出这番结语的时候,朝鲜户曹判书刘宋耕刚刚跨过鸭绿江。
而开原城里,在呼和鲁等人有意的挑唆和煽动下,一场暴乱也开始了。
在阿木儿等人的策划下,分居各堡塞的族人分别以传播谣言、有意煽动、直接和间接参与的方式,已经挑拨得各族势力之间的关系日趋紧张了。
左丹所领的秘探只是直接隶属于夏浔的一班特务,他们虽然在盯着了阿木儿等人的行动,但是事发前并没有意识到“桦古纳”部落族人所参与的一些口角、斗殴事件,就是他们正在策划的阴谋,因为各部间的口角冲突,以前就有,“桦古纳部落”的人打些短工,他们参与的群体和其他群体发生矛盾,这种行为太隐蔽了,不宜察觉其中更深层次的目的。而且左丹他们也不可能直接去见张俊或司汉超,叫他们晓得夏浔身边还有这样一支秘密力量。
于是,不断的磨擦造成日益紧张的气氛,帮汉商打工的伙计呼和鲁又有意刺激,激怒从哈达城来的商贾出口伤人,汉商本来就自觉高人一等,如何能忍,立即反唇相讥,争吵迅速演变成为一场斗殴。
混杂其间的“桦古纳”族人煽风点火、添油加醋,从哈达城赶来的商贩们头脑发热、积怨暴发,斗殴再度升级,变成了对汉商的打砸抢,当鲜血和财帛晃花了人们的双眼时,暴乱已不可控制了……
第613章 铁血长史
当街头暴乱从打砸抢再度升级,变成杀人泄愤的时候,消息才传到张俊耳中,而此时作为辽东行政巨头的万世域也刚刚得到消息,正气极败坏地赶回开原。
倒不是张俊和万世域怠于职守,恰恰相反,两人作为现在辽东军政两大首脑,对夏浔的交待十分重视。张俊有沈永前车之鉴,此番又是立下战功的,眼看着升官在望、前途似锦,后面有刀悬着,前面有富贵荣华,做事岂能不卖力气?
只不过,辽东的繁荣和兴旺,削弱了他的警觉,让他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外部防御上,这些天他风尘仆仆,一直奔波在八虎道等西线主要防御阵地,确保鞑子兵不会趁总督不在偷袭辽东,同时还派出探马,西出辽东数百里,窥伺鞑靼人动静,防其南下,耀武燕山。
而万世域则忙于下乡,走访四方堡塞,探察民情,解决百姓的生活困难。由于新近归附和俘掠来安置的居民很多,他们的房舍不够坚固、不能御寒的,万世域都要亲自关注,督促地方予以解决。这些问题不解决好是要出大问题的,一旦严冬来临,简陋的房屋会被大雪压垮,而御寒措施不足的人家,难免就要冻死人口。
兵备道楚涛楚大人惊闻街头发生暴乱,立即派人去找张俊和万世域,自己也马上带了兵上街弹压。
不过楚潇的态度是非常克制的,沈永在的时候,对部落间的冲突一向是持放任自流的态度的,除非侵犯到了他,一般都是由着他们自生自灭,根本不予理会,哪怕冲突的一方是开原城的汉人,对这些大多是由低贱军户和流放犯人组成的汉民,他也不放在心上。
如今换了夏浔主持辽东事务,风格与沈永大不相同,楚大人也不敢坐不视事,再说,如今发生冲突的汉商一方,大多是将官子弟和辽东大族子弟,这些人如果伤亡惨重,还真不好交待。
在楚大人的控制下,情势稍稍得到了一些控制,他刚刚松了口气,那些参与打砸抢的部落商人的族人便蜂拥而来。有些部落住得不太远,骑着快马,瞬息可至。这边动乱一生,就有“桦古纳”的族人跑去报信,说他们的族人在开原城里受人欺负、吃了大亏,那些族中青壮闻讯岂能不来援手?
那些官家和大族子弟,因为辽东地方民风剽悍,所以少有不习武艺的,他们许多人不是随着父兄练武就是延请名师在家学艺,如果只是较量骑射,他们或者要逊色于那些少数民族的汉子,可是在街头巷尾这般拳脚兵刃地对战,他们并不吃亏,甚至还要占些上风,再加上官兵们故意拉偏架,所以一个个杀得十分凶悍。
这样的情形落在刚刚赶来的部族青壮们眼中,便只有一种感觉:传言不假,汉人果然在欺压他们!于是不由分说,他们便呼啸着加入战团,这些生力军一加入,立即掀起了第二波暴乱。以楚大人所能调动的有限的兵力,已经控制不了事态了。
这时候,张俊才匆匆赶回开原,他立即请兵符调卫所兵进驻开原城。三万卫、铁岭卫近在咫尺,可那两卫的兵多为少数民族,只怕来了会越帮越乱,张俊不但没敢调动,反而还派人去下令,喝令他们坚守营寨,不得擅离营地一步。同时急调辽海中卫的汉人官兵进城平乱。
接着,他一面向人了解着事发缘由,一面派人去延请各方部落首领们立即赶来开原,一同化解局势,方方面面忙得他焦头烂额,等到辽海中卫的兵奉调进城后,张俊立即下令,叫他们分散全城,驱逐尚在互相仇杀的人群,又再三叮嘱道:“驱散就好,驱散就好,尽量不伤人命!”
“张大人此言差矣!”
话落人到,万世域骑着快马到了,他翻身下马,走到张俊面前,脸色铁青地道:“应令卫所官兵,立即弹压暴乱,拒不听命者,杀无赦!参与暴乱者,尽数都抓了,待事情审明,再与处置!”
张俊一把拉起万世域,走到一边小声道:“万大人,部堂极力促进诸族融合,对诸部多行以怀柔手段,眼下开原城中一团混战,孰是孰非尚不了然,如果贸然加以兵威,杀戮过重,不免坏了部堂的大计,你我承担不起呀!”
万世域昂然道:“张大人,此番他们已经在开原城里公开打杀哄抢起来了,若你我再行忍让,他们的气焰必然愈加嚣张,到那时候,部堂的一腔心血岂非尽付东流?楚兵图已弹压了一道,他们放肆如故。如今你我二人俱在,军令政令,颁行下去,还有不肯从命者岂非暴徒?岂可以民待之!”
张俊犹豫道:“这个……”
万世域嗔目大喝:“城中暴乱,我等纵容,官家威严荡然无存,从此谁还听你号令?大人若再优柔寡断,不但开原城中形势一时控制不得,接着闻讯赶来的诸族部众,还不把开原城掀个底朝天?若如此处置有何不当,部堂怪罪下来,万某一肩承担!还请佥事大人当机立断,再有迟疑,局势将一发不可收拾了!”
张俊咬了咬牙,转身喝道:“都听清楚了?各卫所将士立即出动,晓谕全城,所有人等一概放下兵器,聚拢听候处置……不听命令者,格杀勿论!”
拥兵入城的各卫将士听了张俊吩咐,轰喏一声,悍然杀将开去,高声宣布着张佥事和万长史的命令,有不从令者,立即一拥而上,断然处置,以铁血手段,迅速平息着街头暴乱。
等那些有的确实还不知情、有的故意装聋作哑的诸部落头领在张俊的促请下赶到开原城时,只看到断臂残肢,鲜血处处,比较空旷的街道和广场上,参与暴乱的人群已被刀枪锃亮的官兵团团围住,控制起来……
万世域比张俊更加强硬,书生意气激起来时,那股子执拗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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