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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3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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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郁南连忙道:“是!不过当时下官并不知晓此事,若知是辅国公丈人家,出丧之礼如此隆重,声势如此浩大,也就不会以之为奇了。”
  陈瑛点点头道:“好,你继续说下去!”
  陈郁南道:“下官扮作吊唁客人,拿了一份礼物赶到彭家,因为彭家吊客云集,那知客也不一一尽识,便放下官进了庄院,下官随众人例行拜祭一番,见府中来来往往,多有江湖人物,心中疑心更盛。就在这时,下官偶然看见几个小娃儿在院落一角说话……”
  陈郁南把唐赛儿与那几个小孩子的对话说了一遍,尤其说及唐赛儿变化莲花、金佛时,说得极其详细,渲染的如魔似幻。大理寺卿薛品听了,便有些不自在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陈瑛听罢点点头,说道:“你且一旁站下!”
  扭头他又看向朱图,客气地笑一笑,问道:“朱大人,你得知陈百户禀报之后,又是怎么做的呢?”
  第701章 公说公有理
  朱图清咳一声,正容道:“部院大人,下官闻讯之后,十分重视。白莲教向来就不安分,自我大明立国,朝廷便有旨意,要严厉打击邪教。前几年陕西白莲教造反,太祖高皇帝还曾亲下御旨,在我大明全境,搜捕白莲教徒。若是这青州彭家庄当真是白莲教,且有这么大的势力,那还得了?只是事情尚未查明,只凭陈百户一面之辞,下官也不敢确定,是以便向纪大人简略禀报了一下,便亲自赶往山东探查详情。
  下官到了山东之后,才知陈百户因对彭家起了疑心,调查其真正底细时,才知彭庄主竟是辅国公的丈人,不免心中忐忑。下官得知以后,也是颇为踌躇。大人莫要见笑,下官虽是拿朝廷俸禄,为朝廷当差,可是事涉辅国公这等当朝重臣,心下难免颇费思量。
  真相未明之前,下官不敢对彭家庄有所妄动,何况这时候辅国公恰好也回青州奔丧,有他在彭家庄,下官岂敢妄为?便想先赴蒲台,查清那会使妖法的小女娃儿底细再说。下官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易容改装,扮作行商,秘赴蒲台县,跟踪了那女娃儿几日,发现她常去处只有徐泽亨家、裘氏老婆子家,再就是林羽七家。
  下官想,一个儿童,天真纯稚,纵是教匪余孽,必也中魔不深,若从她处着手,容易查清真相,便吩咐了三个部下找个机会捉她回来,秘密询问一番。谁知道……”
  朱图长长吸了口气,沉声道:“当日,那个叫唐赛儿的女娃儿正往裘氏老婆子家去,我那三名部下潜进裘氏院中,想要不动声息地掳她回来,可是就此……不知去向!”
  陈瑛此前已从他们的证词中了解一切,不过两位旁审可是不清楚的,有必要叫他们了解清楚。陈瑛瞥了眼正奋笔疾书,记录讯案证词的书案一眼,问道:“不知去向?”
  朱图肯定地道:“是!不知去向!下官那三名属下,都是我锦衣卫中身手高明、机警能干的校尉,其中还有一个是小旗,可他们潜进一个老太婆的家,抓一个年仅八岁的女娃娃,三个身强力壮的男子,竟尔就此失踪,下落不明!”
  刑部尚书吕震听到这里,颜色有些变了,此前他对此案也是不以为然的,他还等着看锦衣卫的笑话呢。他如今已经投奔到大皇子阵营了,算是纪纲的同一政治派系,不过他的出身,注定了他和纪纲不同路,虽然解缙等人不大看得起他的气节,可在这一点上,他们是观点一致的:一有机会,就排挤纪纲。
  可是听到这样的供词,他也不能不心生疑虑,这样的事怎么解释?一个寻常的老妇人和小女孩儿,有本事叫三个身强力壮,而且受过专门训练的密谍凭空消失的本事么?
  朱图将三人神色看在眼里,唇角微微露出一抹得色,继续说道:“出了这样的事,下官可不能等闲视之了,那老妇人和小女娃儿必定大有可疑,更加蹊跷的是,事发第二天,她们两个就去了林家太白居酒楼,逗留良久,夜不归宿。我们未曾掌握真凭实据之前,不敢大动干戈……”
  听到这里,陈瑛忍不住插了句嘴:“锦衣卫拿人问案,俱是涉及谋反大罪的案子,什么时候需要这般顾忌的,都已丢了三个部下在人家里,还不敢公开拿人?”
  朱图听他语含讥讽,心中暗怒,可这时还寄望借陈瑛这把刀子来割杨旭的人,却也不敢顶撞,只得故作尴尬地一笑,讪讪地道:“这个……若是公开拿人,事情就闹大了,一旦叫辅国公那边得了消息,知道我们在查他……无凭无据的情况下,下官可是不敢得罪辅国公的。”
  陈瑛哼了一声道:“说下去!”
  “是!”
  朱图整理了一下思路,又道:“下官或许过于谨慎了吧,到了这一步,仍想以暗查为主,先拿到证据再说。那裘氏与唐赛儿已然生了警觉,下官便想以徐泽亨为目标。这个人也曾去过彭家庄,同时,唐赛儿与他家往来较为密切。
  下官派人捉拿徐泽亨后,立即离开蒲台县,避往乐安州,再对他进行审问,一开始此人坚不吐实,后来畏于国法,终于招供!”
  陈瑛身子一倾,说道:“他是如何招供的,仔细说来!书案,详细记下,一字不可疏漏!”
  朱图道:“那徐泽亨招认,他确是白莲教徒,教主是林羽七,他还列数了他所知道的教中各香主的名姓。他还招认,那彭家庄老太公,乃是白莲教中一位前辈,具体身份他虽不知晓,但他知道,就算以他们的教主之尊,到彭家庄吊唁时,也是执弟子礼、晚辈礼的。
  下官听说那彭家庄确是白莲教,而且蒲台县也有白莲教的香堂,不禁大吃一惊,这些人潜伏如此之深,下官也不晓得蒲台县衙是否有他们耳目,不敢调用蒲台县的人马,因此上,便从乐安州借了巡检捕快,一路赶回蒲台拿人。谁知下官赶回蒲台之后……”
  朱图朝三位主审官看了一眼,正容道:“谁知下官到了蒲台,却发现林家已经被夷为平地,徐泽亨招认的那几位白莲教首脑俱都死于非命!”
  陈瑛目中隐隐泛起一抹寒光:“杀人灭口还是……”
  朱图从容地道:“下官惊愕莫名,一经询问,才知是我锦衣南镇的几位大人往直沽公干,途径蒲台县,却查知清水泊大盗石松,竟尔藏匿在蒲台县里,随即便知会了卫所的杜千户,率军入城,于吴寒家中将石松生擒活捉。
  这吴寒,正是徐泽亨招供的白莲教香主之一。石松随即招认,蒲台县士绅林羽七,与他早有勾结,互为同党,乃是窝藏他的真正元凶。杜千户立即率军围困林府,林家竟持械反抗,抗拒官兵,嘿!这一场大战下来,一把大火,就把林家烧了个干干净净!”
  朱图沉沉一笑,道:“这就是下官所知道的了,至于是有人杀人灭口,还是有人适逢其会,那就不是下官所知道的了,还请部院大人明察!”
  陈瑛扬声道:“来啊!有请锦衣卫南镇抚司陈东陈千户!”
  这些人早就被带到了,候在大堂外的,吩咐一下,片刻功夫,陈东就大摇大摆地走上堂来。
  陈瑛道:“陈千户……”
  陈东打断他的话道:“部院大人,下官可不是犯人,不看个座儿么?”
  陈瑛窒了窒,吩咐道:“给陈大人看座!”
  一旁旗牌忙搬了把椅子过来,孙东往椅上一坐,朝对面一瞅,正看见朱图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不由启齿一笑。两个人一左一右,按膝坐在那儿,跃跃欲试的,好像两头欲待摇头摆尾、以命相搏的猛虎,只是朱图杀气腾腾,陈东神色更从容一些。
  陈瑛咳嗽一声,打断了两人的视线交锋,说道:“陈大人,方才朱大人曾说道,他在蒲台县内办一桩白莲教的案子,查出那士绅林羽七实为白莲教一方会首,正欲派兵擒拿之际,却发现被你先下手除去了。陈大人可以向本堂说说,你往直沽公干,如何得到大盗石松消息,又如何将他铲除的经过么?”
  陈东“哦”了一声,有些腼腆地笑笑:“本衙刘大人已经说过了,下官这才知道坏了北镇的好事,呵呵,可北镇行事向来独来独往,并不曾有人知会下官,下官事先可是一无所知啊!”
  陈东道完了开场白,把笑脸一收,正容道:“部院大人,各位大人,下官是锦衣卫中人,干得就是侦伺的差使,到了哪儿看人,便与常人有些不同。下官本要往直沽公干的,途径蒲台县,一路劳乏,便与几个手下随意寻了座小酒店吃些酒食。
  无意中发现一个汉子到店中买些酒肉鱼虾,那店主还笑他现在变得大方了,自家做得屠户,一向不往酒店里买肉食,如今不但舍得花钱,还肯打好酒、买鱼虾,这说话的当口儿,那买菜的汉子便离开了,我们也会了账,离开酒店。
  不想继续前去,偶然经过一条巷子,恰自墙头瞧见一户人家后院儿中站着一人,正是方才去店里买酒肉的汉子,下官也是警觉成性,马上隐藏行踪,悄然窥视,只见他四下扫视一番,便蹲身以手叩地窖盖板,里边便钻出一人来,两人对答几句,那人接了酒肉,便又潜回窖中去了。”
  陈东道:“各位大人,仅此一幕,就已万分蹊跷,正常人家,何须如此鬼祟?何况,下官在那墙头,正将窖中钻出来的汉子看个清楚。下官自进了山东地境,一路下来,大城小阜的也走过不少,城头的画影图形看得很多,其中有一个叫石松的水寇,样貌恰与这藏身地窖下的汉子一模一样,下官此时如何还不明白这人身份?
  下官是朝廷的人,既然撞见了朝廷缉拿的凶犯,岂能置之不理?因为不知那地窖大小,里边藏身的强人多寡,下官未敢莽撞,便叫人守在左近监视,自行赶到卫所,借了官兵来才去擒他。此后的事……想必朱千户已经说过了,下官就不再赘叙了。下官所知所为,只有这些!”
  陈瑛扭头问那书案:“都记下来了?”
  那书案忙点点头道:“小人都记下了!”
  陈瑛扭回头来,笑吟吟地对陈东道:“有劳陈大人了,证词已经录下,请陈大人签字画押之后,便可离去!”
  “好!”
  陈东起身,大剌剌地走过去,提笔在证词上签下名字,又打一个十字,把笔一搁,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陈瑛神色一肃,吩咐道:“来啊!带唐赛儿!”
  第702章 一只小妖精?
  “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
  阿嫩阿嫩绿的刚发芽,
  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
  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如果夏浔在这儿,看到唐赛儿上堂的这番情景,说不定就会想到这首歌。
  如果,这时候真的有这首曲子唱起来,配着唐赛儿的步调和她那可爱的表情,一定非常合拍。
  明眸皓齿,宛然如画,一身翠色的衫子,虽然是粗布料儿做的,可是穿在这小仙女儿似的女孩儿身上,却丝毫不显寒酸。
  她轻轻捻着衣角,怯生生地看着两旁拄仗而立的衙役,脚下欲进还退,有如呀呀学语的小孩儿般蹒跚,那小模样儿看在薛品和吕震两个已为人父的中年男子眼里,顿时有点父爱泛滥了。
  不过,陈瑛却不为所动,他已经领教过这个小女孩的狡黠了,对她的可爱已经产生了免疫力。
  大明朝开国以来,都察院正堂提审八龄童,这还是头一遭,大概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跪下!”
  站堂衙役一声喝,把水火棍一顿,唐赛儿小兔子般惊得一跳,赶紧跪倒。
  “叫大老爷!”
  “大……老爷……”
  唐赛儿一脸茫然,仰着脸儿往陈瑛三人一瞅,似乎不知道该叫谁是大老爷,语气有些迟疑,薛品和吕震连忙挤出自以为最和善最亲切的笑容,对她微微点了点头。
  陈瑛咳嗽一声,问道:“下跪何人?”
  唐赛儿卷着衣角,细声细气地道:“我叫唐赛儿呀,大老爷不是审过我好几回了么,怎么老记不住我的名字呀?”
  陈瑛有点尴尬,又咳嗽一声,训斥道:“老爷问话,问什么,答什么,不要多嘴!”
  唐赛儿怯生生地道:“喔……”
  陈瑛抚了抚胡须,慢条斯理地问道:“唐赛儿,我来问你,你可曾去过青州彭家庄?”
  唐赛儿眨眨眼道:“大老爷不是已经……”
  陈瑛把眼一瞪:“嗯?”
  唐赛儿赶紧低头道:“去过!”
  “嗯……咳!”
  薛品悄悄侧过身去,掩着口对陈瑛道:“部院大人,对小孩子嘛,不用这般严厉!”
  陈瑛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语气放缓了些,又问:“本官问你,你跟谁去的彭家庄,去干什么?”
  唐赛儿弱弱地道:“我跟我娘、跟我苏婶婶、跟徐叔叔、我们都是跟林伯伯去的彭家庄,因为彭家老太公过世了,我们去吊唁他老人家。”
  薛品嫌陈瑛的语气还是太冷,便接口道:“女娃娃,林羽七跟彭家是什么关系呀,为什么要去吊唁彭老太公呢?”
  唐赛儿摇摇头:“我不知道!”
  “那林羽七去吊唁彭老太公,为什么要带上你和那姓苏的女子呢?”
  “这我知道!”
  唐赛儿似乎不太怕这个很和善的伯伯,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因为吧,杨大人救过我和苏婶婶的性命,杨大人救了我和我娘,还有苏婶婶以后,就把我们留在了彭家庄,然后彭家庄派人找到林伯伯,把我们接回了蒲台。林伯伯说,知恩要报,现在彭家老太公去世了,叫我们去老太公坟头磕个头。”
  吕震忍不住也插嘴了:“这杨大人……是谁啊?”
  唐赛儿道:“辅国公啊,我也是才知道杨大人又升官了,做了辅国公。辅国公救我的时候,还是杨大人,嗯,那时我还小呢,我娘说,我才出生,还没满月,这些事儿都是后来我长大了,懂事了,我娘说给我听的。”
  薛品忍不住问道:“慢来慢来,杨大人……哦,辅国公救过你们性命,这是甚么时候的事儿?”
  唐赛儿道:“我听我娘说,那时候朝廷跟燕王爷正打仗呢,官府征役,叫我爹去德州修十二连营,我娘当时正有身孕,一块儿跟去了。我刚出生不久,朝廷就吃了败仗,那个乱呐……”
  说到这儿,她眩然欲滴地道:“我娘说,我爹就是那时候死在德州的。至于苏婶婶么,她就是德州人啊,苏婶婶跟我说,她那时是德州一家混堂的人,杨大人呢,在那儿当掌柜的……”
  薛品听得一头雾水,连忙打断道:“慢来慢来,杨大……辅国公在德州当混堂掌柜的?靖难时候!”
  陈瑛实在忍不住了,说道:“两位大人,这女娃儿说话杂七杂白,叫人云里雾里难以明白。本官初审她时,也听了个昏头转向,好不容易才搞清楚。如果你们要想听她说个明白,这一天下来,咱们就不用提审其他人证了,要不这么着吧,我把已经问明的情况与二位说说,叫她一旁听着,若说得对,她点点头就成了,这样如何?”
  薛品和吕震连连点头:“这样好,这样好,部院大人请讲!”
  陈瑛道:“本官已询问过辅国公,靖难时候,辅国公乃是今上军中秘探,专为今上打探敌军情报,所以盘下了德州混堂,扮作一个生意人,而那苏氏么,当时还是一个闺中少女,在混堂谋了个营生……”
  “哦……”
  薛品和吕震一齐点头:“那么,和这唐赛儿又有什么关系?”
  陈瑛脸色有点苦:“说来话长,这个……两位大人可知辅国公尚未入仕之前,乃一山东秀才,他路经蒲台,恰逢恶霸仇秋强抢民女,藏匿府中地窟供其淫乐,这唐赛儿的母亲,颇有几分姿色,当初就曾被恶霸仇秋掳走,辅国公当时与尚未与其婚配的祺夫人,也就是彭家庄庄主之女彭氏,因事经过蒲台县,恰好撞见此事,于是……”
  陈瑛赶上说书的了,把这事儿前因后果吧啦吧啦说了一遍,薛品和吕震这才明白,敢情辅国公杨旭跟她们之间还有这么深的渊源。
  朱图坐在一旁,也将事情经过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由暗暗吃惊:“糟糕!原来杨旭早与她们相识,她们与彭家往来,反倒是因为杨旭的缘故,这样的话,就算证实林羽七是白莲教,怕也不好攀扯彭家了,这可如何是好?”
  薛品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唐陈氏母女是辅国公所救,而唐陈氏的丈夫唐姚举是林羽七的拜把兄弟,苏欣晨因与辅国公相识,战乱之中也被他救出,流落蒲台,嫁与林家徐老掌柜的儿子,有这两层渊源,彭家老太公过世,林羽七带他们来拜祭一番,便在情理之中了!”
  陈瑛神色木然,毫无表情地道:“这里面还有一层缘故,据那彭庄主交待,林羽七如此巴结,还有一个原因,因为彭家做着海商生意,这货物运上岸,销往南北各省利润颇丰,林家也想从中分一杯羹,与彭家合伙做些生意,因此,才着意地巴结。”
  “哦……”
  薛品和吕震又是连连点头,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明白了什么。
  朱图按捺不住道:“陈大人,这些事,似乎……”
  陈瑛瞟了他一眼,说道:“朱大人,你以为本院会听信他们一面之辞么?这件事,本官业已差人赴蒲台县和德州府,取得了迄今仍在德州混堂做搓澡伙计的老贾以及浦台县因伤致休的老班头等人的证词,确实无误!”
  朱图心里一凉,他感觉陈瑛这语气,并不像是要置夏浔于死地的样子,不禁有些不安起来。想了一想,他又抓住了问题的关键,说道:“好,就算他们早就相识,那么,彭家庄里施展妖术的事,又如何解释?”
  陈瑛转向唐赛儿,问道:“朱大人的问话,你听到了,你在彭家庄里,所说的祖师是谁?所展示的妖法,又是怎么回事儿?”
  唐赛儿吃惊地看着朱图,说道:“人家不会妖法呀,人家只是会变戏法而已。”
  朱图惊道:“你说甚么!戏法?”
  唐赛儿道:“是啊,那天的小孩子,有几个是彭家武馆弟子家的孩子,要称彭家的武教头为祖师的,他们都会武艺,就跟我炫耀,我才不服气呢,就哄他们说,我会仙术神法,其实就是裘婆婆教给我的戏法儿!”
  朱图坐不住了:“你……你变得莲花、金佛是怎么回事?”
  唐赛儿道:“莲花是吉祥之物,菩萨佑人平安,人家变个莲花、变个菩萨神像出来怎么啦?有什么不可以的?”
  这话本来就理直气壮,再由她这么一个粉妆玉琢、模样可爱的小丫头说出来,就更加显得可信了。莲花圣洁清净,几乎成了佛家的象征,走进寺庙,莲花处处可见,菩萨们的宝座更多以莲花座为常见,变朵莲花,变个佛像又怎么了?
  被唐赛儿这一说,看着朱图的人,眼神都很怪异,好像在看一个白痴。
  朱图更加慌了,突然,他心中灵光一闪,霍地跳了起来,哈哈大笑道:“不对!不对,这事儿不对!戏法儿本大人当然知道,可那戏法儿大多要随身备些机巧的器具,再加上灵活的身手、独家的手法,才能表演得如同法术一般。
  小丫头,就算你那日所示乃是戏法儿好了,我来问你,你去彭家,是去吊唁的,可不是去表演戏法儿的。大老远的道儿,你会随身带着些变戏法儿的道具么?难道你能掐会算,早知道彭家有些小孩子要向你炫耀他们的武艺?本官这个问题,你能回答得了吗?”
  “人家……”
  朱图洋洋得意地道:“小女娃儿,跟本大人斗,你还嫩得很,你有本事就在这都察院大堂上,也变个戏法儿出来,本官便信了你的狡辩之辞,如若不然……”
  朱图突然间像中了定身法儿似的,声音戛然而止,眼前那唐赛儿依旧跪在地上,手掌一翻,一朵硕大的白莲花便出现在她的掌心,冉冉转动着,似乎还在闪烁着氤氲的霞光。
  朱图张口结舌:“这……这……”
  唐赛儿嘻嘻一笑,双掌一合,那朵莲花登时不见,手掌再一开,一只鸽子便从掌心腾空而起,在大堂上扑愣愣地飞了一圈儿,一泡屎凌空拉在朱图额头,便振翅飞了出去……
  第703章 两只大狗熊
  “这……这……”
  朱图一双眼瞪得比牛眼还大,先是不敢置信地看看唐赛儿,又转首看向陈瑛。
  陈瑛无奈地道:“入狱之前,自然是搜检过的。可她……在本官面前也曾来过这么一手!”
  朱图喃喃地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陈瑛道:“若说穿了,原也不值一提。朱大人若是有兴趣,退堂之后本院可以告诉你其中的秘密……”
  他刚说到这儿,薛品和吕震就把头探了过来,满堂的衙役也都竖起了耳朵,不料陈瑛喘了口大气,又道:“不过,本院答应过这位姑娘,她说出的秘密,本官不可言与他人知道。你是当案人,若想知道详情,本官可以私下告诉你,但是你也须得保证,不向他人透露才行,这是人家的饭碗,本院既已答应,岂能食言?”
  朱图听了哪还有心思知道这戏法的秘密,他的神情颓然了一下,突又振奋起来,大声质问道:“那么,郭萌、刀悦和叶随景三人又到哪里去了?”
  唐赛儿被他吼得瑟缩了一下,怯怯地问道:“大老爷……说的这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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